當然知曉，甚至還親眼看過，手過，卻沒想到隔了二十年，這樣親手過的寶貝已了國庫的鎮庫之寶，此時想要再取怕是比登天還難。

不知是多喝了兩口酒犯了糊涂口無遮攔，還是當真把姜韶當自己人了，有甚說甚。慧覺禪師嘖了嘖，忽道：“這正道的辦法怕是有些難了，非伯爺和四小姐立下天大的功勞才能換得；不過這旁門左道倒是有些辦法。聽聞前些時日，有賊人潛宮中國庫，據說此人盜走了十二顆夜明珠，可見這旁門左道有時候也未嘗不可！”

“莫說什麼渾話！”一直只笑著罵他的靜慈師太此時臉卻不由變了變，忙喝道，“這種話可說不得！”

翻進國庫盜可是要殺頭的大罪！便是能翻進國庫盜的賊人本事高的很，京城大理寺那些查案追兇的高手也不是吃素的，沒那麼容易逃掉的。

更何況，還當真以為亡命天涯是什麼好事不？提心吊膽的過下半輩子，一看便不是眼前這位姜四小姐所求的。

姜韶也跟著笑了起來，對上靜慈師太有些擔憂的臉，給了一記“定心丸”道：“禪師不過是說笑，我省得，不會放在心上的。”

“再者，這所謂的并雪蓮也算運氣，聽聞這并雪蓮也是當年趙小將軍偶然發現的，我若是運氣好了，指不定也能遇上呢！”孩子笑了笑，準備將話題就此揭過。

對于三個吃貨來說，沒有什麼話題的吸引力是能蓋過吃食的。

“其實這豬做起來也是個門道，不同的有不同的做法，甚至連瘦都有講究。”吃過豬喝一壺庵里的花茶解膩去油又清火，姜韶得了惠覺禪師改過的藥方，心很是不錯，卻也沒有立時回去，而是準備同兩位大師多聊一聊，等了夜再走。

畢竟惠覺禪師今晚便是要走的，作為一個游行天下的游僧，惠覺禪師鮮有在一地呆上十天半月的時候，這次之所以會來寶陵，也不過是順路來看靜慈師太這個故友而已。

對這位今日一見往后數年甚至可能大半輩子也見不到的“饞師”，姜韶是打定主意準備多聊些的。

寶陵城是個小城，民風淳樸，鮮發生什麼事。哦，對了，今日那所謂的登徒子應當只是個意外，姜韶頗有自知之明，對眼下的自己，估著沒有哪個登徒子下得了手，是以也不懼怕。

再者說便是晚回去了，有手了得的小午過來接與香梨，自是不必擔憂的。

作為不折不扣的豬控，姜韶說起豬來可謂頭頭是道。

“其實有一道豬菜很是考驗各自的胃口，瘦之比或五五分或四六分或七三分各有擁沓。”近些時日略有清減，勉強能看得清五的姜韶說起這道菜來，可謂兩眼放，“此菜有個極威風的名字——獅子頭。”

這個名字頓時讓面前的兩個吃貨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哦，不對，是三個，后面的香梨也有些坐不住了，在暗暗吞口水。

姜韶很喜歡獅子頭這道菜，或清蒸或紅燒或油炸，各有不同的吃法。糾結的問題在于瘦比，姜韶同梁實秋老先生一樣認為七分瘦三分是最好吃的，屬于豬控中的“瘦派”，而汪曾祺老先生則反之，認為七瘦三更好，屬于“派”，清代那位有“食圣”之稱的袁枚則在《隨園食單》中所言則是瘦過半，是不折不扣的中庸派。

惠覺禪師聽的口水直流，嘆了口氣，悵然慨道：“可惜！此菜是吃不到了。”

姜韶沒有讓人梅止的“壞心思”，于是便笑道：“那我將此菜的做法告之饞師，待日后饞師得空買了豬自己做便好。”

當真？惠覺禪師聽的眼睛一亮，立時點頭，這自是沒有不允的道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姜四小姐這做法真是極妙的，想到往后自己風餐宿還能做了“獅子頭”與自己吃，惠覺禪師只覺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忙催促姜韶快說。

姜韶這才道：“此菜除了瘦占比之爭之外，其實切更講究。需剔除筋落，切碎丁，禪師且記著切要多，斬的要，切的碎丁塊太大或者干脆剁泥都是不的。”

切好之后便是徐珂在《清稗類鈔》中所言的“和以蛋白，使易凝固。”。

“沒有蛋白用芡也是可以的。”姜韶不忘加以修改。

以眼前這位禪師慣常風餐宿的習，這食材有缺怕是常事，自然是有什麼用什麼，就如同他給的藥方一樣，用更易得也更便宜的藥來替代也可。

“若是有蝦、蟹也可加其中，如此便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獅子頭了。”

姜韶本人最喜歡淮揚菜獅子頭的做法，也因此特意同惠覺禪師說了一說：“將獅子頭放瓦罐，加水、鹽，其上遮以菜葉，文火慢煮半個時辰以上，撈起盞中，以清湯澆，味道極其鮮。”

惠覺禪師聽的不住點頭，還問姜韶要了清蒸、紅燒和油炸的做法，將做法牢牢記下之后，眼見天已晚才起告辭。

姜韶同靜慈師太將惠覺禪師送到了明庵外，眼看著惠覺禪師提著一行路杖，頭也不回大步離開，姜韶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慨：“饞師這背影倒是頗有幾分月夜獨行之了。”

靜慈師太沒有出聲，送惠覺禪師離開的過程中，靜慈師太就未曾說過一句挽留之話，大抵是太悉了，知曉不必行那套虛禮了吧！畢竟，游行天下的惠覺禪師估著也不會特意為故友的一句“虛禮”而停留。

姜韶正這般想著，靜慈師太忽回頭對姜韶道：“姜四小姐，你瞧著吧！這老東西多半還要回來吃上一口你親手做的獅子頭再走的！”說罷不等姜韶回話，便開口指向停在那方姜韶的馬車同馬車旁的小午道：“姜四小姐，天已晚，快些回去吧！”

說完便轉回庵，關上了庵門。

整個過程一氣呵，姜韶看的失笑：老太太倒還是那般果斷！笑罷，便帶著香梨往馬車走去。

是該回去了，清明不夜行啊！

除了惠覺禪師這等不懼鬼神的出家人之外，這等時候還在外走夜路的怕是不多的，在道上縱馬而行的季崇言一行人也是這為數不多的其中之一。

馬車里柴嬤嬤響了一路的鼾聲停了下來，季崇言做了個手勢，示意隊伍暫且停下。

林彥嘆了口氣，抬頭天：柴嬤嬤這作息還真是……清明白日休息，不夜行的清明夜倒是醒了，若是換了某些膽小做了虧心事的，非得害怕不可。

正想著，季崇言已經翻下馬走到柴嬤嬤所在的馬車前了，他頓了頓，手掀開了車簾。

柴嬤嬤舉著一只好的香包遞了過來，歡喜道：“小郎君，你帶回來的并雪蓮是要送給誰呢？嬤嬤幫你了香包，這般寶貝的東西，好你放香包里給人家姑娘送去，莫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