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跟著黎想從村子裡走出來，沿著一條盤山路往上走，黎想推著一輛兩個軲轆的車子，金珠跟在他邊，兩人都沉默著。

主要是金珠不想開口，還在糾結這麼跟著一個男子出來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金珠不開口，黎想也不想說話，他子比較冷，平時在學校就很跟別人往，主要是因為自卑。

其實小時候的黎想子比較活潑，特別跟村子裡的小夥伴們玩，可每次一發生爭執那些小孩子就罵他是野種，為這他沒跟別人打架，回來就跟他媽媽吵架，問媽媽要爸爸，久而久之，媽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子越來越悶，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那原本年輕漂亮的媽媽終於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投進了桐江，從那以後，黎想再也不跟別人玩了，也不跟別人打架了，連話也很說了。

當然，金珠是不清楚這些的，只知道黎想是沒有父母的。黎想媽媽死的時候金珠還小，也沒什麼記憶，村子裡一開始也有人議論這些，可麻婆拿著菜刀和砧板在自家門口一邊剁稻草紮的小人一邊詛咒，說是村子裡人的唾沫害死了的兒，誰要再在死者上吐唾沫，就是讓兒不得安生，誰要讓兒不安生，做厲鬼也要讓誰家不安生。

鄉下人本來就迷信這些，見罵得這麼狠，哪裡還敢議論這事，況且人都走了，死者為大，於是村子裡的人閉口不再提黎想的父母。

金珠不知道的是，黎想之所以對這麼關照，也是想起了他可憐的媽媽，如果那時他稍微懂事一些，對媽媽好一些，媽媽也許不會走上那條路。

黎想特別痛恨那時年的自己，可是一切都不可能重來了，但是金珠不一樣，金珠還是有機會重來的，而且他也從金珠的眼神裡讀懂了對生命的，也就是這種打了黎想，讓他想盡自己的能力幫一下金珠。

兩個各自想著心事的人爬上了山坡，然後就是下坡。

“你上來吧，我帶著你。”黎想上了單車。

“我，我不會，算了吧。”

金珠看了看單車的後座，如果坐了上去，勢必要挨著黎想的，這男授不親啊。

“你抓著後座，蹦一下就上來了，還有很遠的距離，如果我們兩個走過去，集市就該散了。”黎想以為金珠真的只是單純的不會，忙下了單車，示範了一下。

金珠一聽走過去集市要散了，這一趟豈不白來了？

罷了，反正已經被他親過了，金珠再對自己念了一遍，這個時代的男本就沒有大防，來都來了，還矯什麼？

畢竟有點武功的底子，金珠的子還是蠻靈巧的，蹦了兩下也就蹦上去了，可問題是，這是下坡路，這單車的速度一點都不慢，坐在車後座的金珠一手拎著兩個籃子，一手抓住車後座，搖搖晃晃的，幾次差點把甩下來。

好容易沖到山腳下，又是一段盤山上坡路，借著慣爬了一小段坡，金珠見他速度慢了便主跳下來，隨手了自己的口。

“你，第一次坐單車？”黎想見金珠臉有些白，像是嚇壞了，忙問。

金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你去鎮裡念書怎麼辦？”

“啊？”金珠睜大眼睛看著黎想，沒拐過彎來，念書跟坐單車有什麼聯系。

“從我們村子去鎮裡，走路要走一個多小時，夏天還行，你可以早起，天黑得也晚，可冬天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金珠知道對方在鎮裡念過三年初中，他把這話說出來，想必是有辦法的。

“你得學著騎單車，騎單車的話有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一輛單車多錢？”金珠很快想到了一個現實的問題。

黎想再次看了看金珠，金珠今天穿了一條白底黃花的新子，頭發也綁兩個圓揪揪，黎想不懂這雙丫頭，就是覺得眼前的金珠還怪好看的，可惜腳下的鞋子仍是那雙看不出的球鞋，配不上這人和這服。

“你也別花錢買了，我的單車借你吧，反正我去了縣城也是用不上。”

“這不行，無功不祿。”

“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能不能偶爾去看看我外婆，我要去了縣城，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我外婆一個人很孤單。”

“這是兩回事，我答應去看你外婆。”

金珠說完立刻就後悔自己造次了，就麻婆那子，見面就說要給金珠兩個耳，金珠要送上去了，還不淨等著挨打了？

“我外婆其實是一個好人。”黎想說完，也不知該怎麼解釋下去，反正在他心裡，外婆是他最親近的人，而且也是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了。

“我懂。比我婆強多了。”這點金珠的確認可。

至人家一個孤老太太為外孫撐起了一個家，可周水仙做了什麼？

其實，金珠這麼說也不全對，周水仙雖然不待見金珠姐弟四個，但是對金杏和金寶還是很有心的，尤其是對大兒一家，那更是滿滿的心。

所以立場不一樣，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結論也就不一樣，但是金珠是不會去為周水仙辯解的。

兩人打開了話題，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沉悶，黎想的話也多了起來，主要是他發現金珠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黎想見識雖然不多，到底在鎮子裡念了三年初中，比金珠還是強多了，所以這一路主要是黎想說，金珠聽得多，偶爾會提個問題，讓黎想把話題繼續下去。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時間倒是也過得快的，不知不覺就爬上了山頂。

站在坡頂往下看，這是四座大山圍城的一片山穀，從山頂到山腳下，都是一圈一圈的吊腳樓，齊齊整整的，山腳下有一大塊平地，平地中間是一座高塔型建築，村子裡有什麼大型活都在這塊平地上舉行，比如說祭祀、慶祝等，還有集市。

“你來過這裡？”黎想問。

金珠點點頭，“我二姑家住這裡。”

“這個村子比我們那邊富裕多了。”

見金珠一臉茫然，黎想又對金珠說了說這個村子的來曆。

原來，這田家寨裡住的都是苗人，當年他們的祖先為了躲避戰，便找了這麼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這裡有山有水，山腳下有可以開墾的耕地，附近的山腰有可以開墾的梯田，所以他們就選擇了在這裡定居。

原本，這裡的村民也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並不富裕，可隨著國家經濟的好轉，旅遊熱的興起，這塊地方不知怎麼被外界發覺了，說這是保存得最完整的苗族部落，完全是原生態的。

於是，田家寨出名了，一波又一波的遊客湧了進來，引起了各級政府的重視，修路，修房子，修旅館、修飯店。

可是遊客們來這裡奔的是想驗原生態的生活方式，人家不喜歡住賓館，更願意住在村民家裡，家中地方寬裕的村民嘗到了甜頭，把家裡的房子收拾一新，開起了客棧和飯館，其實也不是專門的飯館，就是家裡吃什麼，就給客人做什麼，百分百的原生態。

有那頭腦聰明的，見此也趕加蓋了房子，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的村民現在家裡幾乎都開起了客棧和飯館，日子也就富裕起來了，再不濟的，也知道種點菜和養點鴨賣，連帶附近的幾座村子也跟著借了，可以到這裡的集市來賣菜賣糧食。

“這裡的村民有兩千多戶，還有世襲的苗王，你二姑家是做什麼的？”黎想問。

“好像他們家也開了客棧。”

黎想一說，金珠也想起來了，今年正月裡田長順騎著托車來接金珠姐幾個去住了一天，好像當時家裡還有客人，聽口音不是當地的，人家說的是標準的話。

“好了，我們騎車下去吧，快點去，趁著這會人多，東西能好賣一點。”黎想說完又騎上了單車。

這一次金珠靈巧多了，也不太害怕了，一盞茶的功夫兩人就沿著大道到了坡底，一路上金珠看到了不遊客，有的背著行李，有的是空著手，金珠留意的是那些小孩子的穿著，這裡的人出去一次不易，要是有價格合適樣子漂亮的服，金珠相信大家還是願意購買的。

“我們先去賣糍粑，一會領你去鋪子裡看繡線。”黎想把車子停靠在一棵樹下，領著金珠往人群裡走。

金珠也不懂，是第一次來市集，跟著黎想到了賣吃食的地方，黎想放下自己的籃子，打開上面的手巾，拿出一個糍粑擺在手巾上面，然後開始吆喝起來。

“賣糍粑了，賣糍粑了，一塊錢兩個，香香甜甜的純手工糯米糍粑。。。”

金珠一看他這樣，肯定不是第一次來，倒是有幾分佩服他，在的印象裡，讀書人應該都是很清高的。

金珠見他擺開了架勢，也從自己的籃子裡拿出兩條子，可是不會擺，也不會賣。

“你這是做什麼？”

“我想把這兩條子賣了，是我自己做的。”

“你會做服？”問完之後，黎想忽然明白過來，好像金珠的媽媽以前就是一個裁。

“賣服的要去那邊，你去那邊看看，順便問問別人的服什麼價錢。”黎想指著西北角說。

金珠聽了，拎著籃子往西北角走去，剛走兩步，黎想追了過來，“我跟你一起去，那邊沒有賣吃的，興許我去了還能好賣一點。”

金珠笑了笑，知道他這是擔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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