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之城》第5節

個馬屁真是又脆又香,方圓十裏可聞。容太太十分用,順著話頭道:“說起來,該把芳林他們幾個孩子過來見老師的。”

一個娘姨來報:“大小姐領著幾位小姐在花園裏畫畫兒,小爺在後院踢球玩。大爺一早說要去碼頭送個朋友,早飯沒吃就出去了。”

“嘉上這孩子,”容太太心的慈母樣,“怎麽又不吃早飯呢?可是不喜歡新來的川菜廚子?”

康嫂不說話。幾個太太也神各異。

繼母為了他專門請了四川廚子,他卻連出門都不告知一聲。這容大爺乖僻的子真是越發坐定了。除了那個瓜子臉的婦冷笑著不說話,另外兩個太太都十分同地安了容太太一番。

容太太把戲做足了,才對在旁邊看了大半天戲的馮世真道:“芳林一畫畫就放不下筆的。馮小姐不如跟著康嫂去花園尋們,順便也悉一下院子。”

馮世真諒的笑意,彬彬有禮地同幾位太太告辭,跟著康嫂走了。#####

家庭教師七

馮世真前日來麵試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容府的華麗和寬敞。容家的花園占的地,都足夠再修一套花園洋房了。

花園中小橋流水,奇花奇草不提。有一間明朝的八角亭,據說湯顯祖在這裏寫過《牡丹亭》。容定坤花了兩萬塊把亭子買了,拆下來運到上海,又請工匠重新組裝了起來。

這事真假難辨。容定坤如今是上海灘數得上名號的巨富商賈之一,自稱亡父是前清秀才,八國聯軍打進來後,家道中落,又做洋人買辦發了家,娶的兩任太太都是詩禮人家的小姐。他最文化人,自詡儒商,時常慷慨解囊支持一些文人墨客。一擲千金買個亭子,也不過圖個開心罷了。

容家的小姐們就在這間八角亭裏作畫。

亭子臨水,繁花似錦,碧水藍天一,景如重彩油畫。幾位小姐們穿著時興的洋綢衫,梳著流行的短卷發,姿態各異,卻都清秀可,加個畫框就是一副上好的人圖。

聽到家庭教師來了,一個最年長的放下畫筆,姿態優雅地站了起來,請馮世真進亭子裏。

“馮小姐來得正好。我們剛畫了幾副畫,請你過來點評一下,看誰畫得最好。”

馮世真是過來教外文和數學的,並不是的強項。

容大小姐容芳林年底就滿十六歲,名不虛傳,果真是個段纖細、紅齒白的,可說話不茍言笑,顯然要試探新老師,來勢有點咄咄人。

亭子裏擺著幾個畫架,有幾副塗明顯出自年的幾位小姐之手,沒什麽可點評的。剩下一副畫得最整齊,最真;一副看似潦草,可筆奔放,彩濃鬱。

馮世真掃完一圈,指著第二幅道:“這張與眾不同,畫者應當是了印象派畫法的影響,對彩的運用十分大膽,又將影捕捉得很好。另外這一副,技巧嫻,功底紮實,若是畫工筆國畫,應當比畫西洋水彩更加適合。若單說水彩,應當是前麵這幅畫得好。若說繪畫造詣,兩個畫者應當在仲伯之間。”

這話說完,幾位小姐神各異。

容三小姐笑著拍手,“二姐確實畫得一手漂亮的工筆花鳥。大姐則正在跟著白俄的宮廷畫師學油畫呢。馮小姐可真厲害!”

馮世真淺笑,“其實我是理科生,並不懂畫。見笑了。”

容芳林角掛著滿意的淺笑,語氣已比剛才親切了許多,“馮小姐太謙虛了。聽說你英法文都極好,日後還要多多請教。”

容二小姐年滿十五。是做陪嫁的大姨太太所出,長得也漂亮,就是皮微黑,不及姐姐雪白可

容芳樺本來覺得自己的水彩畫得栩栩如生,遠比大姐的抹瞎塗好得多,卻不料這新來的先生誇容芳林是印象派。可隨即馮世真又點出了最擅長的工筆,說們藝造詣是一般好的。好生意外,呆了半晌,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對著馮世真也親熱地笑起來。

容大小姐把雙胞胎妹妹打發去放風箏,讓下人送了茶點上來。

馮世真問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功課。容芳林用英文回答了兩個問題,馮世真糾正了幾小錯誤。容芳林虛心教,認認真真地又把回答重複了一遍。

馮世真見多了蠢笨高傲的千金小姐,難得見到這樣謙虛勤學的,很是有些意外。

“我不瞞著馮小姐,”容芳林說,“去年和今年,我前後兩次去考中西塾,都落了榜。爹爹說要給學校捐些錢,我卻不想讓同學背後取笑沒資格,便和父母立了軍令狀,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考進去。”

容芳樺也說:“大舅家的靜表姐讀的是中西塾,後來還考取了公費留學,極是長臉。爹爹對我們幾個孩兒說了,如果不能讀大學,就要聽從他的安排結婚。如今都講新,反對舊式包辦婚姻,爹爹這樣真討厭。我和大姐都想上大學,我將來想做一名教授呢!”

馮世真微笑道:“兩位小姐這麽好學,我這做先生的真是鬆了一口氣。人要功,一分靠運氣,三分靠天分,剩下的全靠勤。兩位有這種上進心,不怕事半功倍,得償所願。”

容芳林說:“馮先生主要也是教我們三個。我同二妹功課程度是一樣的,就是大哥有些難辦,要讓先生格外費心了。”

馮世真端著茶杯,一臉好奇地問:“大爺中學都已經畢業,再怎麽也不會太差吧?”

容芳林漂亮的臉上出一抹同容太太酷似的輕蔑的譏笑,“那所軍校說是中學,不過是專門用來管教頑劣的孩子的。大哥小時候不聽話,爹爹才送他去學規矩。如今規矩也許學著了些,可功課卻耽誤了。”

容芳樺快人快道:“大哥績太差,沒有大學肯要他啦。”

容芳林瞪了妹子一眼,容芳樺訕笑著低頭喝茶。

兩個雙胞胎孩拿花草編了一個花環,笑嘻嘻地給馮世真送了過來。馮世真將花環戴在頭上,用法文向小孩道謝。孩子們又笑著跑開。

秋日的早晨,和煦,鳥鳴枝頭。院子裏秋初綻,屋的留聲機上放著小提琴曲,舒緩的旋律伴隨著清淡花香,若有若無地飄在風中。

這裏靜謐好如世外桃源。容家帶著鐵網的高牆,將這些太太小姐們同外麵風雨的世界徹底隔絕了開來。

馮世真品嚐著散發著玫瑰香的紅茶,將目投向遠

之中,兩個高高的人影穿過攀著紫藤的石拱門,朝這邊走了過來。

“雲馳哥哥來了!”

“大哥快來,見見馮先生!”

雙胞胎好似兩隻熱的小鳥,嘰嘰喳喳地飛撲了過去。一個平頭青年把們兩個抱起,轉了個圈。小孩們發出興的尖聲。

馮世真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走到亭子門邊。

風吹樹影飄忽,晃得馮世真一時睜不開眼。等到視線清晰時,那個穿著雪白襯衫的高個青年已經站在了亭子前,正仰頭

小提琴的樂曲聲旋轉著,進了縞段落,遒勁的音符飛揚開來,散落在了花園裏的每個角落。

快近正午的日明晃晃的,照得一切無所遁形。曬在皮上,產生一微微灼熱卻溢出一陣冰冷來。

相距上次見麵不過一日,卻恍如隔世一般。

伍雲馳放下兩個小姑娘,輕輕地“咦”了一聲,好整以暇的目從容嘉上麵無表的臉,移到馮世真錯愕的臉上,又再移回來。他這舉引得容芳林投來困的一瞥。

馮世真緩緩走下亭子的臺階,站在了容家大爺的麵前,手略唞,朝他了過去。

“大爺好,我是新來的家庭教師,姓馮。”

因為要極力抑住張的緒,的聲音幹的,反而顯得有些木訥。恰好此時,樂曲結束,園中霎時陷一種詭異的寂靜。

然後,沒有指責揭發,沒有冷嘲熱諷,甚至連一點點置疑都沒有顯

容嘉上漆黑如子夜的眼眸冷淡無波,矜持地點了點頭,就像試水溫一樣握了一下馮世真的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有勞了。”

青年嗓音低沉明朗,卻沒有緒的起伏。不待馮世真作出反應,他已轉過,大步離去。

“唉?你……”等著看好戲的伍雲馳大失所,朝容芳林擺手致意了一下,就又追著容嘉上跑了。

容芳林好奇地打量馮世真,“馮先生認識我大哥?”

馮世真都佩服自己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調整好緒,做出了一個困無辜的表

“不認識呀。可是大爺好像很不喜歡我呢。”

“大哥對誰都這樣。”容芳樺冷笑,“媽媽說了,他從小就這脾氣,不是針對誰的。”

馮世真站在火辣辣的日頭下,卻依舊覺到陣陣寒意沿著脊椎攀爬,浸握了一下手,指甲嵌進掌心的疼痛讓鎮定了下來。

容家大爺就算再單純無知,也不會認為一個單的良家子會閑著無事自己去跳舞場裏找男人跳舞。而他沒有即刻揭穿馮世真,也沒有拒絕接納這個新家庭教師,可見心思十分深沉。但這個局麵對馮世真來說是有好的,不用才進門就被轟出去,還有了時間尋思如何應對。

樂曲聲再度響起,可鳥語花香的園林景已在馮世真眼中失去了彩。

清醒地意識到,這一場危險的遊戲,已經正式拉開了帷幕。#####

家庭教師八

容家的主宅是一棟非常漂亮的法式洋房,呈凹字形,藍頂白牆,倒鬥的屋簷。容氏夫婦帶著最小的兒子住二樓,兩位最年長的小姐單獨住一棟位於花園裏的小樓。容家給馮世真安排的房間就在三樓西翼,窗戶正對著後院,景十分好。

管事指派了一個娘姨,讓每日送取馮世真換洗的,打掃房間。

這位陳媽是位標準的大戶人家老媽子,熱地幫著馮世真收拾了櫃,下樓一頭鑽進了廚房,對正在炒菜的廚娘和幾個老媽子道:“確實是落難的小姐,箱裏都是舊服,料卻好的。人也怪明的,我在屋子裏呆了那麽久,愣是沒有朝我打探半句東家的事,好沉得住氣。”

廚娘把起鍋的白灼菜心給幫廚的丫頭,手,說:“二姨太太回來見著這先生,可有熱鬧看了。”

旁邊一個來吃的聽差笑道:“聽說孫舅爺看中了開紡紗廠的錢家庶出的小兒。可錢家聽說孫家姑給咱們家做妾,於是不肯嫁兒,說起碼也得是個平妻。二姨太太就在老爺跟前鬧,說要出去住小公館,算兩頭大呢。”

陳媽是容太太心腹,當即呸道:“咱們容家是有規矩的人家,一個連兒子都沒生的姨太太就妄想著扶正,真是做癡夢!”

廚娘和聽差隻笑不語。

陳媽提了一罐開水瓶給馮世真送上去,又道:“太太請馮小姐下去吃頓便飯。”

以馮世真的份,是便不和容家人一起上桌吃飯的。容家這是辦個簡單的拜師宴,介紹馮世真同家中諸人認識罷了。馮世真換了一,重新梳過頭,下樓赴宴。

容家那間餐廳安裝著落地窗,通明亮,日在水晶的吊燈和盆景的綠葉上跳躍閃爍,寬敞的屋

    人正在閲讀<流光之城>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