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之城》第13節

爺了。老爺可喜歡類知書達理的學生了。”

馮世真依舊笑得十分天真單純,道:“那二姨太太運氣真好,遇到了老爺這樣的良人。”

陳媽見好似沒聽懂,又補充道:“二姨太太還有個妹子,由老爺資助著讀書,今年剛中學畢業。老爺可喜歡了,這次南下就帶了一道去的。”

這倒是個新聞。容定坤難道還睡了小姨子不

陳媽見馮世真約明白了,這才得意離去,就好像一個功退的英雄一般。

用過晚飯,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這一場突來的大雨好似急行軍,匆匆過境,消失在了天際,隻留下一片狼藉。

馮世真推開窗,清涼的空氣湧了進來。庭院中,寒蛩低鳴,水珠自葉梢落池塘中,發出噗噗輕響。一隻小飛蛾進了屋,被臺燈吸引了去,撲棱著不肯走。

天黑沉沉的,如同一個黑絨的穹頂,籠罩大地。

旅人應該最怕這樣的黑夜,沒有,尋覓不到方向,稍不留神,就會行差踏錯,跌得一是傷。

馮世真一會兒想到的局勢,一會兒想到自己同孟緒安的謀劃,一會兒又想到白日裏的綁架和打鬥,腦子裏淩紛雜。

最終,的思緒還是定在了即將回府的容定坤上。

容定坤手下一文一武兩名大將,文將是楊秀,武將就是剛才見到的那位趙華安,替容定坤掌管著押送走私貨的私人武裝隊。所有需要刀槍的活兒,都是趙華安來辦。

容定坤同所有居高位,又不是清白發家的人一樣,疑心頗重,對這兩名大將,也不全心信任。楊秀是因為他同黃家過從甚,趙華安則是因為功高震主,權力過大。楊秀隻要肯同黃家斷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難。而趙華安雖說權大,隻因為早年容定坤救過他的命,是出了名的忠狗一條。容定坤對他更要信任幾分。

目前看來,楊秀相對更容易攻破些。

馮世真隨即想到那位如風中鈴蘭一般楚楚可憐的餘小姐。杜蘭馨的鑽石首飾一閃一閃,好似天上的星星,而餘小姐就是那個數星星的孩子。當杜蘭馨說起自己去日本度假,去歐洲遊玩時,餘小姐一臉豔羨,恨不能以替之。

楊秀這麽聰明世故,怎麽會看不出來?

難道真能糊住人眼,堵住人耳,讓人丟盔棄甲,了個毫無防備的傻子?

正因為楊秀的表現同他以往的明名聲不符,也讓馮世真一時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攻克他。

而說到。馮世真眼前又浮現出容家大爺思念人時那憂鬱的眼神。

唯獨在那個時候,這年輕人才不再那麽傲慢,而多了幾分年氣。

可這個看似矜貴清高的爺,卻也能獨自一人赤手空拳地把綁匪打倒。那一副手,是沒有經年苦練是得不來的。一個能吃苦耐心練武之人,應當也是心堅韌、毅力卓絕者。有這樣品質的人,又怎麽會是外人口中的紈絝子弟呢?

容定坤呀容定坤,你到底養了一個什麽樣的兒子?

夜風如哨。馮世真在床上輾轉反側,睡得很不踏實。

也許是白日裏見了,腦海深那張已塵封依舊的符條再度鬆,被鎮多年的記憶猶如狂躁不安的,在樊籠裏掙紮咆哮,繼而衝了枷鎖。

馮世真又夢到了時的那場慘案。

那時隻有三歲多,照理還沒到記事的年紀,可是總有那麽些零碎卻又關鍵的記憶,仿佛被神的手刻意安排過,如烙印一般深深記在了馮世真的腦海之中。

綿綿不絕的細雨,天空灰暗霾,生母慈地給自己穿上厚厚的棉襖,抱著坐在驢車上。

們母倆走了很長很長一段路,喧鬧的鄉鎮和寂靜的曠野相接替。弟弟在生母的懷裏咿呀自語。

生母把搖醒,遞到男人懷裏。男人的頭頂懸著一盞燈籠,晃得很不舒服。用力掙紮,跳下了地。

很快,生母淒厲的慘響起來。驚恐而毫無頭緒地在黑暗中奔跑,後背驟然一陣劇痛,而後是刺骨的冰涼將包裹住。

馮世真已記不清生母的容貌,卻牢牢記得對自己的說過的兩句話。

一句是聲嘶力竭的:“快跑——”

還有一句,是把自己送到男人懷裏時說的:“乖,爹。”

“爹……爹——”

馮世真猛地睜開了眼,冷汗淋漓。大口熄。

夜依舊是那麽黑,不見來路,不見去。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馮世真發現,自己依舊被困在這團黑暗之中,如時一般惶恐慌地奔走,尋不到出路。

抹著汗,坐了起來,眼角忽然有一點亮

來自對麵的窗戶。

容嘉上還沒有睡,那扇亮著的窗戶如第一天所見那樣,線溫暖,是暗夜之中最為璀璨迷人的所在。

馮世真著那扇窗,殘留的恐懼和慌逐漸消散,心神重回寧靜安詳。#####

十八

夜有些涼,打了一個噴嚏,肚子跟著一陣咕咕

下午遇險被嚇了一大跳,導致晚飯雖然盛,卻沒有胃口。到了半夜,馮世真覺得了。

房間裏隻有一個熱水瓶,連盒餅幹都沒有。馮世真在床上輾轉了半晌,想著熱騰騰的雲吞麵,越想越神,隻得氣急敗壞地翻起床。

在睡外裹了一條圍巾,穿著底便鞋,輕輕地走下樓梯,往廚房索而去。

大宅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嘀嗒鍾擺聲在空的屋子裏回響。

小客廳裏有窗戶沒關好,風吹了進來,灌滿了走廊。馮世真站在小客廳門前,著那翻飛的窗紗。上次在這裏等待麵試,也不過是三日前,可怎麽就像過了半年一般長久。

一隻手從黑暗中出來,捂住了馮世真的。馮世真反將手肘向後用力頂去,重重地撞在後人的胃部。

“唔……”男子悶哼,低聲罵了一句。

馮世真一聽這嗓音,愣住了,接著就被男人拽著轉過,摁在了牆上。年輕男子的氣息幹淨溫熱,可手勁卻沒個輕重,把馮世真的胳膊掐得生疼。

馮世真眉心打結,低聲道:“疼,麻煩鬆個手!”

容嘉上放開了馮世真的胳膊,手撐在牆上,目灼灼地盯著

“馮先生半夜不睡覺,出來找什麽呢?”

咕嚕……

馮世真的肚子代替做了回答。

黑夜遮住了馮世真臉上的尷尬,卻遮不住容嘉上譏嘲的笑意。

“你們人白日裏裝斯文不肯吃東西,原來都留到半夜來了。”

馮世真嗬嗬笑了兩聲:“見笑了。大爺請自便,我先上樓了。”

“別呀。”容嘉上一把抓著馮世真的手,“容家還不至於連一頓宵夜都供不起。先生想吃什麽,學生帶你去拿。”

說罷,拉著馮世真就朝廚房而去。

馮世真的目扣住自己手腕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掌,轉到前麵高挑寬闊的背影上,一抹複雜的神自眼中掠過。

廚房裏留了一盞爐子,上麵燉著一鍋濃鬱的香氣從門裏鑽了出來,鑽進門外兩人的鼻子裏,勾得饞蟲翻江倒海地鬧起來。

咕嚕,咕嚕……

這下到容嘉上的肚子打鼓。

馮世真一聲哼笑,算是回敬了他先前對自己的調侃。

守夜的聽差正睡在爐子旁邊,鼾聲震天。

兩人悄悄推門溜了進去,心有默契,合作無間。容嘉上端起鍋,馮世真撿了兩麵包,又躡手躡腳地往門口走。

容嘉上走得太急,腳到了地上一個銅鍋,咣啷一聲響。

聽差地鼾聲停了。兩人都著一把冷汗,僵立著一不敢

片刻後,聽差翻了個,繼續鼾聲大作。

容嘉上鬆了口氣,帶著馮世真一溜煙逃出了廚房。

巡夜的聽差晃著鑰匙從走廊對麵走來,眼看就要撞上。

容嘉上正猶豫著,馮世真的手在他胳膊上輕地一拉,把他拽進了樓側的小樓梯裏。容嘉上心領神會,同馮世真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三樓。~思~兔~網~

“我……”馮世真看著兩人手裏的食,“我就吃點麵包好了。剩下的都歸大爺吧。”

“本來就是我家的東西,還需要你來分配?”容嘉上嘲了一聲,“真是麻煩。算了,跟我來!”

他把頭一偏,示意馮世真跟上。

幽暗中,青年的側麵廓優雅清俊,賞心悅目,神卻又是那麽傲慢無禮,真是讓馮世真五味雜陳,說不出個滋味來。

容嘉上帶著馮世真走到了他的臥室門前,拿肩膀推開了門。

屋裏一片敞亮。馮世真不適應地閉上眼,覺到容嘉上把手裏的麵包接了過去。

“隨便坐吧。”容嘉上說。

馮世真的眼睛逐漸適應了明亮,環視屋,不由得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

容嘉上的臥室有十足的男孩子風格,非常簡潔,除去了必要的桌椅床櫃外,偌大的空間大半都被兩麵巨大的櫃子占據。櫃子上則放置滿了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飛機模型。

“這些都是你的?”馮世真走到櫃子前,好奇地打量。

這些飛機模型栩栩如生,細考究,連機上繪著的字都非常細致。

馮世真還留意到,兩大櫃子總攻幾十臺模型機,卻都一塵不染。

容嘉上想必是不會讓腳都老媽子他的珍藏的,那自然是他自己時常清理維護這些寶貝來。

“別。”容嘉上道,“那些模型可不便宜,先生在咱家幹上半年都換不來一臺。”

馮世真問:“這都是些什麽飛機?”

“是之前歐洲大戰的時候的各種戰鬥機,那邊還有最新的幾款用於民航的客機。”容嘉上撕了一塊麵包,揭開了鍋蓋子,還扇了扇風,“你不吃?”

濃鬱的香撲麵而來,引人垂涎三尺。馮世真便把飛機模型暫時放下,在沙發上坐下。

兩人掰了麵包,沾著,吃得津津有味。

馮世真問:“你的功夫是在軍校學的?”

容嘉上嗯了一聲,“怎麽?”

“很帥氣。”馮世真誇道,“想不到你手這麽好。”

“你原來以為我如何?”容嘉上斜睨道,“太太當初是怎麽對你形容我的?”

馮世真不想在這對繼母子間搬弄是非,含糊道:“太太隻說你才回上海,還不大適應這邊的生活。”

容嘉上似是看出了馮世真的用意,不以為然地冷笑了一聲:“會怎麽說,我清楚得很。你不想夾在我們中間,也算聰明。”

馮世真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掰著麵包,說:“不論別人怎麽說,我自己有眼睛,有判斷力,能獨立思考,自己去評價我的學生。”

容嘉上眉尾輕挑了一下,道:“那你現在是怎麽看我?”

馮世真想了想,說:“聰慧、勇敢,有熱,就是對人缺乏信任。”

容嘉上嗤笑起來:“馮先生,你是我所見過的最會拍馬屁,又不讓人反的人了。”

馮世真說:“對了,平時還奚落人。打架的時候倒很安靜,沒廢話。”

容嘉上:“……”

馮世真又問:“在軍校裏都學了什麽?”

容嘉上淡淡道:“天關起來,不是讀書就是學拳腳,無聊得要死。”

“你兩樣都學得很好。”馮世真說,“我看

    人正在閲讀<流光之城>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