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之城》第26節

,容定坤喜歡得不得了,笑著的臉:“原來是自己饞了。去拿來吧。”

清立刻去櫃子裏取出了一盒包裝片,先裝好一支煙,點好了,遞到了容定坤手上。

時針嘀嗒,指向七點四十分。

馮世真用完了午飯,去院子裏散步消食。這是的習慣。

最初陳媽都會跟著一路,說是陪伴,也是為了盯梢。後來陳媽被換下去了,李媽沒那麽勤快,送完了晚飯就收工回家了。馮世真獨自散步,在院子裏隨意走,並沒有什麽人留意過

起了風,吹散了雲,月亮在雲的邊緣探頭探腦。大地時明時暗,樹影搖曳。

馮世真沿著大門口的草地繞了個圈,又繞到了後院去。

門房換了班,走進門衛室,隻見一瓶好酒和一碟花生米擺放在桌子上。門房頓時眼睛都直了,見左右無人在,立刻拔開篩子猛灌了一口。

容家眷們用完了飯,走進客廳。容太太和大姨太太坐在收音機邊,聽著中華電臺放的越劇。幾個孩則坐在沙發的一角,翻看著最新的《VOGUE》雜誌,商量著新秋的樣式。

這是容家極其普通的一個夜晚。

馮世真從外麵散步經過,朝裏麵的人們禮貌地點了點頭。

“馮小姐的姿氣度真是好。”大姨太太說,“上次朱二太太還悄悄朝我打聽有男朋友了沒。有個遠房表哥,家裏雖窮,但是在洋行裏做事,前途很好,同馮小姐倒是般配。”

容芳樺不屑道:“不過是個給人跑的罷了。”

容太太笑了笑:“這馮小姐也不過是個家庭教師罷了,你還以為這樣的出,能嫁什麽豪門?”

容芳林說:“馮先生是可惜了。聽說家原本家境好的。”

容太太想到了什麽,問:“給你們大哥單獨補課,課上得如何?”

“上得如何得問大哥。”容芳樺說,“不過我幾次路過都看大哥在抓耳撓腮,想來學得很吃力。”

“隻要認真教書,不學某些人,弄些旁門左道就好。”

容太太說著,朝西堂的方向瞟了一眼。

西堂裏,充斥著濃鬱的大煙氣息。這新貨見效比較快,孫清又哄著容定坤多了些。此時,容定坤斜躺在榻上,神渙散,雙目迷離。

“老爺,”孫清試著喚他,“您看看我,我是誰?”

容定坤蠕,念了一個名字。

這是他每次徹底高了後,就會反複念的名字。孫清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不想知道。隻知道,現在容定坤到了真正的六親不認的時刻。可以逃走了!

清出了煙房,回了臥室,將自己積攢的那些珠寶和票券包裹在布袋裏,纏在了腰上,然後換了一和馮世真穿著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藍,大大方方地出了門。

出門前,將二樓樓梯口的落地鍾撥快了半個小時。七點五十五直接了八點半,跳過了正點報時。

保鏢最近習慣了孫清大晚上去院子裏念詩,又見兩手空空,並不攔

清從容地走出了保鏢的視線,一個轉,朝大宅子後門奔去。

馮世真正在後門邊的暗角裏等著。兩人在黑暗中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雙手握了一下。

馮世真隨即把一個小巧的行李箱給了孫清,在耳邊低聲叮囑:“你先去碼頭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登船。記住我的話,不要輕信他人。我家裏的聯係方式放在箱子裏了,到了日本給我發個電報報平安。”

清雙目含淚:“世真姐姐,我不知道如何激你。”

“我也是在行善積福。”馮世真給著淚,“出去後,要照顧好自己。”

“你也一樣。”孫抓著馮世真的手,“盡早離開容家吧。容定坤不是好人。他……他說他是讀書人家出,其實都是騙人的!他其實是個小跑商,中了彩票才發家的!他甚至還改過名字。”

馮世真怔了怔。從孟緒安那裏知道容定坤的底細,卻不知道他還改過名字。

“那他原來什麽?”

清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他還害過好多人命,背了好多債!世真姐姐,你不要和容家牽扯太深了。”

“我都記住了。”馮世真鎮定道,“我們彼此保重!”

兩人最後擁抱了一下。孫清抹去淚,用一塊巾包住了頭發,埋著頭朝大門走去。

門房喝著小酒,隨著收音機裏的昆曲哼哼,兩眼發昏。

清走到門口,低著頭敲了敲玻璃窗。

門房打著酒嗝站起來:“馮小姐?這麽晚了……嗝……還要出門呀?”

“嗯。”孫清沉著嗓子,“家裏出了點事,要回去一趟。勞煩開個門。”

門房不疑有他,搖搖晃晃地走出去,掏出鑰匙,打開了小門。孫過小門,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口。

馮世真目送孫清順利離開,低頭看了看手表,轉飛快地朝西堂而去。#####

三十二

有人給留聲機換了一張唱片,悠揚而極富節奏的小提琴聲響起,令人神一振。

悉的旋律讓容嘉上的腳步猛地頓住。李小姐來不及停下,一頭撞到他懷裏,到年輕男人堅膛,俏臉霎時通紅。

“對不起。”李小姐急忙道歉,“我踩疼你了嗎?”

“沒事。”容嘉上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仿佛全都被音樂帶著走了。

“我……我不大會跳探戈。”李小姐赧地低著頭,“容公子肯定覺得我很笨吧,讓你見笑了。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這樣的跳舞會,什麽都不懂。要是做錯了什麽,還請你提醒我。”

如此怯怯,足已引得尋常男人們燃起熊熊保護,立刻就好溫聲語地嗬護安一番了。

容嘉上低頭看著紅的臉,神冷漠,有些不耐煩。

摟著伴的伍雲弛自他們邊而過,朝容嘉上促狹地眼睛。

容嘉上猶豫了片刻,禮貌地說:“沒關係,我領著你跳。”

他重新邁步,練地帶著臂彎裏的孩轉了一個圈。

李小姐被他有力的胳膊摟著,心漾,迷醉之取代了撐著的矜持,占據了麵部的表

悉的旋律,似曾相識的景,以及臂彎裏陌生的孩,都讓容嘉上有一種置扭曲夢境的覺。他隨著節奏邁步,旋轉,拖著笨拙的舞伴,著頭皮也要把這支曲子跳完。幸好李小姐漸漸適應了,能跟得上他的步伐,也不再踩他的腳。

鋼琴迸發節奏激烈的音符。容嘉上鬆開手,李小姐隨著他的力量被推開,繼而轉回來,撲進了懷中。

郎自容嘉上的懷裏抬起頭。清秀的麵容,明朗的雙眸,角那帶著促狹的、似有似無的淺笑。

的腰肢韌,腳步靈巧,就像一隻在林間奔跑的小鹿。的眸好似夜空寒星,眼裏藏著訴說不盡的故事。

容嘉上仿佛一腳踏進了幻境之中,心曠神怡。

轉暗,流閃爍,如流星劃過天際,又如流螢飛過月下的沼澤,如兩段織在一起的旋律,如兩個無拘無束的魂靈。輕盈地,優地飛舞,彼此呼應,難分難舍。

杜蘭馨驚訝地放下酒杯。伍雲馳也鬆開了伴的腰,都側目著陶醉中的那對男

馮世真注視著容嘉上的眼睛,俏皮地問:“容嘉上,你為什麽總想到我?”

容嘉上一震,瞬間從幻象之中清醒了過來。虛構的景象如碎裂的玻璃房子般崩塌,出了真實的世界。

陌生的舞會,陌生的人。唯有樂曲是悉的,正進行到縞部分,慷慨激昂,振得心弦共鳴。

容嘉上猛地停住了腳步。

李小姐氣籲籲,雙頰酡紅,眼裏漾著春水,困不解地著他。

“對不起。”容嘉上眼裏的水褪去,隻留下月下冷清的沙灘。

他鬆開了李小姐的腰:“我……需要去見一個人。”

“現在?”李小姐錯愕。

“抱歉。”容嘉上退開一步,“有個事,我需要確認一下。”

孩的肩,腳步決絕,大步流星而去。

李小姐被獨自一人晾在舞池裏,滿臉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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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靜的容府,偏僻的西堂裏,兩個保鏢在客廳裏打著牌。馮世真進了門,埋著頭朝樓上走去。

高個的保鏢眉頭輕皺,目隨著馮世真的腳步。

“該你了。”同伴提醒。

他這才轉過頭,朝茶幾上丟了四張紅桃九:“炸!”

馮世真不不慢地上了樓,拉開了煙室的門,走了進去。煙室門邊放著一臺留聲機。挑選了一張黑膠唱片,放進了留聲機裏。

舒緩的音樂聲回響在這個清靜的秋夜之中,平添了幾分調。

容定坤躺在榻上,上蓋了一張薄毯子,半睡半醒,並沒在意有人走進來。

這個時候的他同往日有極大的不同,他臉上的都鬆散了開來,顯出了幾分老態,角的法令紋愈深,雙目渾濁,那種明犀利的神已不在。

馮世真在他邊坐下,學著孫清的樣子,給他輕輕

“老爺,還要再用點嗎?”

容定坤眼珠子轉了轉,哼哼地擺了擺手。

馮世真手下用力容定坤的,他也沒有什麽反應。

馮世真從懷裏掏出小書房裏來的一張空白的公文箋,抓著容定坤的手,將拇指沾了印泥,摁在了公文箋上。然後掏出帕子,小心地去了指腹上的紅印。

在容定坤上翻找著,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他的印在哪裏。

容定坤歪著子躺在榻上,瞇著眼著馮世真,忽然困地問:“阿……阿和?”

“嗯?”馮世真隨口應著,看到了容定坤領口出來的一紅線。順著扯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金牌。牌子上刻著“容定坤印”四個字。

原來這就是印!

容定坤忽然猛地推了馮世真一把,撐起不住往後躲,出了之前初見馮世真時的那種驚駭恐懼的神

“你……怎麽又來了?我親手埋了你,把你封了起來,你怎麽還能回來?走開!快走開!”

容定坤大,馮世真急忙俯捂住了他的

“噓……安靜!我不是阿和,不是來索命的。”馮世真聽到了保鏢上樓的腳步聲,急之下追加了一句,“我已經原諒你了。”

最後這句話對容定坤起了明顯的作用,他停下了掙紮,瞇著渾沌的眼睛,努力過模糊的視線看清馮世真。他表又害怕又有些向往,似乎有話要說。

“老爺。”保鏢在敲門,“沒事吧?”

馮世真著容定坤的耳朵說:“要想我原諒你,就說你沒事。”

鬆開了手。容定坤慢吞吞道:“我沒事。”

“讓他們可以休息了。”

“去休息吧。”容定坤重複。

“知道了。”保鏢轉走了。

馮世真看了看腕表。八點十五。門外鍾上則顯示八點四十五。樂曲舒緩,放完了一曲,又接著一曲。

馮世真抓過金牌,飛速在公文箋上印下,然後把幹淨的金牌放回了容定坤的領子裏。

容定坤呆呆地看著,又困又懼怕:“你是……阿和,還是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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