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幾萬里》第22章 有戾氣可不好

第二日。

聶衍正在府里用早膳,一口粥還沒送到邊,就見夜半急匆匆進門來,湊到他邊低聲道:“侯爺,昨晚盛京有高門出了事,上清司巡防有疏,未能及時將人救回。”

放了勺子,他皺眉:“哪戶人家?”

“盛京國舅府。”夜半嘆息,“國舅爺家剛滿兩個月的嫡子,被一只三百年的孟極生吃了。”

“……”

孟極乃石者山所生的妖怪,石者山離盛京千萬里,它怎麼會跑過來的。

想起國舅那個人,聶衍神不快,眉目間生了戾氣。

坤儀就在這時候打著呵欠進了門。

“夫君早啊。”朝他一笑,目落在他腰間的荷包上,笑意更盛,“今日的裳搭這荷包正好。”

眼眸一垂,聶衍收斂了表,繼續起瓷勺:“殿下今日可要出府?”

坤儀在他邊坐下,很自然地用臉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皇兄給的賞賜太多了,許是還要進宮謝恩。”

“那便帶著淮南。”他側眼看著的臉,淡聲道,“京中出了大妖,不太安全。”

“哦?”坤儀來了興致,“什麼大妖?吃人麼?”

夜半哭笑不得:“已經吃了人了,殿下莫要覺得好玩,那東西兇猛異常,普通道人都不是它的對手。”

“那我便要與夫君同路。”皺了皺鼻尖,抱了聶衍的胳膊,“與你同路應該最是安全。”

“微臣今日要先去國舅府。”聶衍將子扶正,然后接過蘭苕遞上來的碗塞到手里,“國舅痛失子,想必舉府哀鳴,殿下跟著去,也沒什麼好玩的。”

坤儀鼓了鼓:“我在你心里,竟是個只知玩樂之人。”

難道不是嗎?

聶衍看著,微微挑眉。

坤儀直腰桿,想與他對峙,可到底還是心虛,不一會兒就敗下陣來:“好吧,我自個兒帶著瓜果點心去還不行麼?國舅府雖然與我來往不多,但好歹也是我皇嫂的哥哥家,沾著關系呢。出這麼大的事,我不去看一眼怎麼行。”

沒有再推辭,聶衍將自己的粥喝完,瞥見還沒,將碗又朝推了推。

“我想吃鞭蓉糕、鴛鴦卷兒……”坤儀扁,嫌棄地看著碗里的白粥。

聶衍漠然:“大婚剛過,你的廚子勞累過度,你昨兒大發恩典,放了他們半個月的假。”

“還有這種事?”坤儀扭頭看向蘭苕,“那咱們不能去盛京新開的掌燈酒樓里端些好菜回來麼。”

“臣這便要出發了。”聶衍起

“誒——”連忙拉住他的袖,坤儀無奈,“好好好,我不折騰了,吃兩口就隨你去,你等等我嘛。”

撒起來十分甜自然,與上的金符黑紗一點也不搭,眼含嗔,細眉溫著他群青的袖口,更顯得白生生的。

聶衍莫名地就盯著的手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胡塞完半碗粥起,他才回過神。

“走吧。”興沖沖地就挽著他往外跑。

聶衍被帶得一個趔趄,又氣又笑。外人瞧著又畏又怕的坤儀公主,怎麼私下跟個孩提一般,走路還會蹦蹦跳跳。

統。

因著是去辦正事,聶衍不坐車,坤儀委屈了好一會兒,還是只能把瓜果點心從車上抱下來,跟著他坐進上清司的飛鶴銅頂馬車。

“這個國舅爺不是個討喜的人。”

車轱轆轉起來的時候,坤儀抱著食盒與他小聲嘀咕,“瞧著和藹,掛著笑,但我總覺得他上有一子戾氣,隨時都能殺人似的。”

聶衍瞥一眼,抿:“有戾氣就不討喜?”

“那是自然,誰愿意挨著兇神惡煞的人。”坤儀晃著小嘀咕。

外頭跟著的夜半突然笑了一聲。

這位殿下許是不知道,邊坐著的那位正是全上清司最兇神惡煞的人,就連以蠻力著稱的朱厭朱主事,在他面前也不敢大聲說話。

、殘忍、毫無人,這些都是昱清侯爺多年給人留下的印象。

然而現在,車里的聶衍僵了半晌,竟是放了眉目,淡淡地“嗯”了一聲:“殿下說得有理。”

夜半沒忍住又笑了一聲,但只一聲,不大,他很快就惜命地收了聲,一本正經地護送馬車到了國舅府。

然而,聶衍下車的時候,還是和善地看了他一眼:“小廝刷的馬果真不如你刷的仔細干凈,今日回去,車前這四匹馬全給你了。”

夜半:“……”

國舅府尚未掛白幡,大抵是事出突然,整個府邸還正陷在一片恐慌和憤怒當中,國舅張桐郎紅著眼坐在前堂,面前站的正是上清司四司主事朱厭。

聶衍和坤儀進去的時候,張桐郎一個景泰藍的茶杯正好砸在朱厭的腳下:“皇室將命托付給你上清司,盛京上下也將命托付給你上清司,你們就是這樣職的!”

朱厭力氣大,脾氣也大,雖是有過在先,但這人欺人太甚,他便沉了臉:“吾輩斬妖除魔之責乃是天所賜,不是皇家所賜,更不是你所賜,你責我便罷,但我上清司不欠誰的。”

“好哇,好!今上掏心掏肺,就養出你們這群趾高氣昂的廢。”張桐郎大怒,起就要喊人備馬,卻聽得小廝稟告,抬眼往外看。

坤儀和聶衍并肩而,一個神輕松四打量,一個面沉如水,直直與他的眼睛對上。

張桐郎一頓,眼眸微瞇,坐回了太師椅里:“哪陣風把昱清侯和坤儀公主給吹來了。府上有白事,且恕我招待不周。”

“無妨。”坤儀大方地在他主位一側坐下,抬手給了一個白封:“國舅爺節哀。”

張桐郎沒接,只由放在桌上,怔頓了片刻之后,眼里突然涌上淚:“我那小兒是他娘拼了命生下來的,剛兩個月。”

屋子里四都響起了的哭聲,氣氛抑。

聶衍查看了擱在一邊的,皺眉:“昨夜上清司就算不曾巡邏到這條街,四理應也布有法陣,這孟極是怎麼闖進來的?”

“這便要問朱主事了。”張桐郎恨恨地看向朱厭,后者有些怵地看了聶衍一眼,悶聲道,“昨日黃昏,我醉酒策馬,路過國舅府附近,撞壞了后院墻邊布著的一道法陣……”

迎著聶衍越來越凌厲的眼神,朱厭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已經回司里領過罰了。”

“你皮糙厚,就算領二十鞭子的罰,也還能站在這里同老夫拌。”張桐郎悶一口氣,眼里猩紅更甚,“可我那小兒,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說著,扶著把手站起:“正好坤儀殿下也過來了,就替老夫做個見證,今日之事,老夫要問陛下討個公道。”

坤儀托著下聽著,一開始覺得似乎是上清司理虧,但仔細一想又不對。

法陣被破壞的靜極大,當日踩破上清司的法陣,聶衍就立馬追出來了。這國舅府定然是養著道人的,緣何黃昏撞破的法陣,到夜晚都無人修補鎮守?

瞧著張桐郎已經起往外走,坤儀輕輕勾了勾聶衍藏在袖里的手指:“你得罪他啦?”

沒想到會這麼問,聶衍想了想,輕聲道:“或許吧。”

在上宮的結界里,他就與他過一次手,這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國舅爺,手倒是靈活,就是如坤儀所說,戾氣重了些,瞧著就不討喜。

他原以為張桐郎和皇后是一條心,但就之前的事看來,似乎未必。

有些涼的手指卷進掌心,聶衍低聲道:“一同進宮吧。”

“好。”笑瞇瞇地應他。

朱厭站在聶衍邊,大氣也不敢出,他深知今上對上清司本就有疑慮,這剛拿著駐宮令牌,就出這樣的疏,侯爺想必不好代,而侯爺這個人,太可怕了,剛從上清司領的罰完全不能平息他的怒火,待會兒不知還要什麼罪。

這樣想著,朱厭突然聽見聶衍溫和地對他道:“錯不在你,你且回去,其余的給我。”

朱厭:?

我的侯爺不可能這麼好說話。

心口一個激靈,朱厭下意識地就掏出一張驅魔符,啪地拍在了聶衍的背上。

聶衍被他拍得五臟六腑都是一震,原本溫和的臉立馬沉了下去:“你找死?”

聽他這話,朱厭反而松了口氣,樂呵呵地道:“還以為侯爺被什麼東西迷了竅了,這樣就對了,這樣就對了。”

還真是聽不得好話。

翻了個白眼,聶衍撕了背上的符,往他懷里一塞,冷聲讓他回去,之后又拂袖走回前頭坤儀公主的邊,一戾氣盡消,瞧著溫淡如月,謙謙抱風。

坤儀側頭一看他就笑:“侯爺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遇見這種事也不慌不忙。”

“兵來將擋。”聶衍雙目平視前方,眸子里湖水瀲滟,“這種事,上清司每年會遇見三十多次。”

心疼地替他理了理腰間荷包,坤儀挽著他的手,夫婦二人和諧又恩地登上馬車,留朱厭在后頭著驅魔符,還是有種想往侯爺背后的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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