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陸蕭元，今年四十歲，三十五歲時從戶部尚書一步登頂，為朝中正一品大員。

這人材頎長拔，五深邃好看，也并沒有像這個年紀的男人一樣蓄起胡子，而是將一張臉捯飭得干干凈凈。

只是天生嚴肅刻板，很難在他面上看到一笑容，即使是對上他最滿意的兒陸傾城，也只是多些贊許地點頭。

而對，則是連點頭都不曾點過。

眼見陸辭秋不理會云氏的話，只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陸蕭元蹙起眉頭，臉上的嫌惡和不滿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來。

隨即，嚴厲的聲音冷冰冰的甩了出來：“陸辭秋，跪下！”

陸辭秋也把眉頭皺起來，就學著陸蕭元的樣子，皺得比他還。

跪？

好像是要跪的，畢竟還得活下去，那就不能在這個時代表現得太過特殊。

于是跪了下來，卻不是沖著陸蕭元，而是沖著坐在主位的那個老太太。

“孫見過祖母，給祖母問安。”規規矩矩地跪下，行了大禮，問了安，然后再規規矩矩地站起來。

陸老夫人今日穿著一藏藍摻紫的如意長衫，手中拄著一把花梨木鳩杖，端端而坐。

青白相間的發梳理得一不，上頭戴的盡是金鑲玉的妝點，整個人看起來雍容華貴。

陸老夫人婁氏今年五十九歲，三十五歲那年就沒了丈夫，一個人把兩兒一拉扯長大，著實是吃了不苦頭。好在大兒子爭氣，接連高中，如今位極人臣，是此生最大的驕傲。

只可惜，這位驕傲的老夫人跟這個家里的人一樣，都不喜歡這個二孫。沒有別的原因，只因是裴卿生的。

見陸辭秋向自己行禮，陸老夫人輕哼了一聲，理都沒理會。倒是陸蕭元又對喝斥道：“本相在同你講話！你沒聽見嗎？”跟自己的兒都自稱本相，可見這位父親對是沒有半分的。

陸辭秋其實有點想不明白，畢竟是從小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兒，怎的就如此讓父親不喜？

不過也并不在意，只是一臉認真地看著陸蕭元說：“回稟相爺，不管是誰先同我說話，只要祖母還坐在這里，我作為孫，都是要先向祖母問安的，這是為小輩最基本的教養。”

陸蕭元被堵得一愣，突然不知道這話應該怎麼接了。陸辭秋抬出孝道來說事，他總不能說是錯的。

還有那句相爺，真是一點兒也不給他留啊！

場面一時間尷尬在這里，云氏見狀趕就說了句：“二姑娘一向懂事。”

陸辭秋點點頭，“嗯，我母親從前教導得好。”

云氏臉瞬息萬變，那是相當彩。

陸傾城聞言，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兩尸，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了句：“二妹妹這是在怪父親換了主母嗎？妹妹，裴夫人的事我們都聽說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可也不能因此就把氣撒到父親頭上。”

四兩撥千斤的一番話，輕輕松松就把戰火引向了陸蕭元。

偏偏陸蕭元還信了！

當即就指著陸辭秋這一白說：“你穿這樣是在給誰添晦氣？”

陸辭秋當時就哭了，“父親怎麼能這樣說話，母親可是您的發妻啊！”演戲唄，誰不會呢？

“哼！下堂之妻，是陸家的恥辱！”

“父親快別這樣說，死罪啊！”陸辭秋一下就急了，“今日十一殿下當眾說了，裴氏一族滿門忠烈。眼下父親再以這個為借口，強調我母親是下堂之妻，還說那是陸家的恥辱，那可就是同皇家唱反調了！這可是忤逆大罪啊！”說完，又瞥了陸傾城一眼，“大姐姐可別再說父親換主母的事了，你不要命，父親和祖母還得要命呢！”

這話一出，陸傾城當時就慌了，立即站了起來，紅著眼圈兒說：“父親，傾城不是那個意思。”

陸蕭元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陸傾城不是那個意思，可眼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接陸辭秋的話了。

他剛剛從政事堂回來，只聽說陸辭秋摔死了太子的小妾，卻不知十一殿下還說了裴家滿門忠烈的話。

十一殿下不是了重傷麼？這話是什麼時候說的？

他看向陸辭秋，眼里帶了探究。

陸辭秋卻不等他發問，便自顧地道：“或許在父親眼里就只有一個太子，可人家太子殿下卻沒把您當回事兒，否則也干不出以正妻之禮納妾的事。

兒其實不在乎他納不納妾，但兒氣不過的就是他瞧不起父親您。所以即使拼著自己的婚事不要，命不要，也要把喜轎給攔下來，絕不能讓太子殿下打您的臉。您是當朝左相，正一品大員，要是這事兒讓他干了，您的臉面要往哪里放？豈不是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兒絕對不能眼看著那樣的事發生，他是太子沒錯，但是在兒的心里，父親永遠都是最偉大的！您就是我的天！”

這一下把陸蕭元給捧的，他都覺自己快夠著太了。

眼下這還怎麼進行下去？他這還沒等問呢，居然就被反將一軍。這要是再追問太子一事，豈不就了他自己不要臉？

說起來，太子今日所為確實讓他憤怒，但那可是太子，作賤的還是一個他厭棄的兒，所以他原本是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這事兒就這麼過去算了的。誰想陸辭秋竟然干了那麼一大票買賣。

此事太子是一定會追究的，甚至皇上還有可能向他問罪。他現在真是恨不得掐死這個兒。

眼見陸蕭元臉都憋紅了，云氏趕出言安：“老爺您別生氣，二姑娘還小，以后我定會慢慢教導的。”

陸傾城一心想為陸蕭元解圍，真想說陸辭秋撒謊，分明就是被陸夕激得去攔了喜轎，哪里是在乎父親臉面了？

可這話不能說，因為太子納妾的事，是告訴陸夕的。借陸夕之口轉述給陸辭秋，讓陸辭秋出去鬧事，也是心里的想法。

只可惜，想的是那位豪橫的太子能把陸辭秋給弄死，卻沒想到，竟是陸辭秋把太子的小妾給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