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第三章 年英俠(上)

那青大漢高九尺,渾,站在竹樓之上,神威凜凜,宛若天神。他乜斜著眼,瞧著青帝庭院哈哈狂笑:“靈仰,一別三十年,你還是這般薄寡義,故人拜訪,卻躲在在屋里不敢見人。是怕見了我,臊臉皮嗎?”

十四郎喝道:“狂徒敢爾!跪下死!”形閃,已然攻到青大漢側,一條丈余長的長鞭朝他當頭劈下。

他自打私登玉屏山,這幾個時辰以來忐忑不安,手下阻擋外人不住,竟在半山腰刀兵相向,更是犯了青帝苑大忌。此刻青大漢闖玉屏峰,正給了他轉嫁責任的良機。是以博盡全力,務求將青漢子一舉拿下,由青帝罰。

大漢瞧也不瞧他一眼,聽得他長鞭甩到,只是斜斜揮出一掌,口中猶自笑道:“靈仰,多年不見,竟然墮落如此,竟然屈尊和朝谷水妖沆瀣一氣,可笑可笑!”

十四郎見他輕飄飄揮出一掌,一強勁已極的力道突然狂風般卷來,自己蓄勁發出的長鞭突然倒卷,竟朝自己臉上打來。驚怒之下,子向后倒翻,借著襲來的力道,卸去攻擊之力,但倉促應變,雙腳著地不穩,被那力道得一連退了七八步,頗為狼狽。

十四郎自小傲慢霸道,量狹小,得其父蔭蔽,未嘗吃過半點小虧,更是驕橫日盛。此次自請纓,出使玉屏山,乃是為了一建功勛。殊不料出師未捷,險些在這青大漢上栽了個大跟頭,惱之狀,莫可言表。

那黑老者瞧見公子吃虧,知曉他的脾氣,朝著青漢子冷冷道:“閣下這一掌竹節刀氣大力小,中看不中用。想來你就是蜃樓城的段聿鎧了?”他此言一則為十四郎遮,二則打擊青大漢的士氣。

大漢哈哈大笑:“不錯。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蜃樓城狂人段聿鎧便是我!”

十四郎聽了心下微微一凜,想起月前父親在朝谷曾說,蜃樓城除城主喬羽之外,還有幾大高手,武功法俱臻一流之境,是東海灣頂兒尖兒的人。這段聿鎧便是其中之一。當時他聽來毫不服氣,眼下來看,果有過人之

十四郎年得志,一武功由父親在的朝谷各大高手傾囊相授,法亦得父親指點,頗有造詣。而且天資不錯,所以年方十八,一真氣卻已頗為傲人,乃大荒年一代中的高手。他自視甚高,偏狹狂妄,今日一擊遭挫,惱驚怒迅速轉變為雪恥的強烈愿

當下揚鞭冷笑道:“無知狂徒,爺適才念在青帝苑,未發全力,你當爺怕了你麼?”

大漢置若罔聞,從上撕下一幅襟包扎肋間傷口,大聲笑道:“靈仰老匹夫,你怎地越活越是膽小,在屋里不敢見人麼?”聲音洪亮清晰,一字不的傳庭院中白子和拓拔野的耳朵里。

拓拔野瞄了白子一眼,見玉靨飛紅,眉目之間怒意,知惱怒青漢子狂言辱及青帝。

子開朗仗義,素來景仰俠義狂放的英雄,今夜見青漢子單槍匹馬徑闖青帝地,威風凜凜,談笑伏敵,早已大為心折。

眼見仙姐姐不喜,心中頗為矛盾,暗暗擔心仙姐姐一怒之下,出手對他。雖然那青漢子功夫了得,只是要與仙姐姐手,只怕……不知為何,他心中竟篤定白子武功驚人。

那白子雖然心中惱怒,卻素來不喜現人前,更厭惡與人手,是以怒則怒矣,始終按捺不發。

十四郎見段聿鎧置若罔聞,心中震怒,轉朝著庭院恭恭敬敬抱揖道:“青帝明鑒,非十四郎想在玉屏地妄刀兵,只是這狂徒目中無人,一再辱及青帝。十四郎忍無可忍,這才懇請青帝準許十四郎將這狂徒拿下。”

山上所有黑人盡皆朝庭院作揖行禮。

拓拔野微微一笑,心道:“免禮免禮。你們這麼多人朝著我作揖,我可消不起。”

老者朝十四郎作揖道:“公子,殺焉用牛刀。這等貨,只需屬下出馬便可,何必勞公子大駕?”

十四郎意在親手雪恨,冷冷道:“不必。”轉朝段聿鎧走去。

段聿鎧渾當沒有看見,只是大聲呼喝青帝名諱,見庭院中始終毫無反應,已經頗不耐。十四郎形一變,仿佛突然折了三折,剎那間如閃電般沖天飛起,手中長鞭在空中一抖,朝段聿鎧腦門劈下。

這一式閃電鞭與先前那一記看起來毫無區別。段聿鎧依舊瞧也不瞧一眼,斜斜揮手一掌擊出,也依舊是先前那式竹節刀。

長鞭到段聿鎧頭上丈余時,突然發出凌厲的破空呼嘯之聲,那烏黑的長鞭瞬息彎曲,盤旋,猛地膨脹了四倍有余,鞭梢突然亮起兩道幽碧的芒,既而一道艷紅舌信急彈而出!

那條鞭子竟然在剎那間變了一條長兩丈余長,寬半尺的黑巨蛇!

拓拔野大吃一驚,眼前景象見所未見,忍不住“啊”的一聲了出來,待要掩口,已然不及。白龍鹿也不發出一聲怪異的嘶鳴。

巨蛇仿佛破皮出繭,全漲裂,頭部陡然間又漲大一倍,碧眼森寒,突然瞇起,張開盆大口,白牙森森,紅信吞吐,向段聿鎧“嘶嘶”咬下!

段聿鎧“咦”了一聲,似乎頗為驚詫,雙手飛舞,接連十記“竹節刀”,激起漫天狂風,將黑巨蛇微微一阻。但是先前招式已老,太過輕敵,變招時勁道雖發,卻不足以卻敵。當下再不遲疑,雙足一頓,猛地將竹樓踩塌,轟然一聲,落到地上。

巨蛇如影隨形,剎那間從破竄下,弓彈旋,窮追不已。段聿鎧一招制,先機盡失,只得雙掌盤旋,護住周,疾風般奔走,覓機反擊。

十四郎立在湖邊松枝上,淡青的月照耀下,黑飛舞,面慘白,說不出的詭異。他滿臉冷森森的微笑,右手屈指彈舞不已。

拓拔野瞧得片刻,心中大驚,難道那巨蛇竟是依照他的手指姿勢,變換形,步步追麼?

十四郎當真便是以指控蛇,借發力。

這“幻電玄蛇”乃是水族最為兇頑的十八靈之一,與拓拔野的白龍鹿齊名。當年在碧水山為十四郎之父、水族四神之一的朝谷水伯天吳收服,以北極玄冰蠶封印,為“朝谷七絕”之一。

水伯天吳對次子十四郎溺有加,將這“幻電玄蛇鞭”作為他的兵,并獨創“幻電玄蛇指”,只需讀取封印訣,解開玄蛇封印,便可以施展“幻電玄蛇指”,隔空彈指,控制玄蛇的每一步進攻。

而這玄蛇自封印中出來,兇更盛,再得“幻電玄蛇指”的馭使,更加狂大發,威力遠勝于初。

十四郎冷笑道:“狂徒,以你米粒之,竟敢與日月爭輝。你上已有七傷痕,流不止。只要有腥之氣,便可以激起玄蛇的狂。倘若你現在乖乖束手就擒,我還可以將你遞青帝發落。否則再過片刻,你就得葬蛇腹,死無全尸!”

谷眾人紛紛圍在天湖邊,附和呵斥:“姓段的,你那一點本領,在我們公子面前便如螞蟻一般,公子只需一個手指便輕輕死了你!”“我們公子氣量恢弘,慈悲為懷,你還不快快叩頭謝大恩大德?”

段聿鎧哈哈狂笑:“老子縱橫天下,什麼怪沒有見過?莫說區區這麼一條小蛇,就是火龍凰,還不是照樣給老子拔了羽,烤禿火吃?”

話雖如此,手上卻越覺吃。他千里單騎,不知闖過了多險關,上連重傷,才來到玉屏山。片刻未曾休息,就從山下一路殺將上來,疲力竭,已如強弩之末。此刻先機盡失,步步制,要想反敗為勝,談何容易?

十四郎大怒,口中念訣,右手如狂風疾舞。幻電玄蛇狂大發,如黑霹靂,連連吐信舞尾,發起一連串的猛烈攻擊。

段聿鎧左腳后撤,突然一腳踩空,子登時微微一晃。便在此時,那幻電玄蛇猛地彈躍而起,鋼杵般的尾部電掃而至,狠狠拍在他的膛!

段聿鎧只覺嗓子一甜,一口鮮出來,子被震得朝后飛出,重重撞在一株松樹上。

拓拔野又是“啊”的一聲驚呼。

這聲驚呼比先前那聲還要響些,庭院外眾人都轉頭瞧來,心中均想:“青帝院中還有別人麼?不知這人是誰?竟然為段狂人擔憂?”

拓拔野自覺失態,轉頭瞧了白子一眼,見一雙妙目正凝視著自己,臉上一紅,心道:“仙姐姐不喜歡這青大漢,我這般擔心,不知高不高興?”但是心中確實為段聿鎧暗暗擔憂,要想討好白子,而將青大漢視為敵人,自己又萬萬不能辦到。當下轉過頭,過竹隙,屏息觀看。

段聿鎧撞在松樹上時,左手順勢一撥,形盤旋,如游蛇般蜿蜒繞行,剎那間竄到松樹之梢。

十四郎聽見庭院中驚呼之聲,只道是青帝一方有人擔憂段聿鎧生死,微猶豫,沒有立即乘勢攻擊。幻電玄蛇盤在樹下,仰頸吐信,嘶嘶不已。

段聿鎧想要大笑,一張口卻又噴出一口鮮,咳嗽幾聲,勉力笑道:“好,好,好,這條蛇強壯,燒湯一定好吃。”

十四郎不怒反笑:“狂徒,你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朝庭院了一眼,見里面寂然無聲,心想:“不知青帝是否顧念舊,不忍置他于死地?倘若如此,我便廢了他雙手兩足,然后給青帝置。”

一念及此,便接連舞“幻電玄蛇指”,小指、食指、中指閃電般錯點舞,幻電玄蛇也隨之舞

段聿鎧坐在樹頂松枝之上,眼見那玄蛇緩緩游,環繞樹干,游走上來,心中苦:“難道歷盡千辛萬苦,來到此地,連青帝的面都未見上一面,便當真要葬于這幻電玄蛇的腹里麼?嘿嘿,靈仰,你果然是一點未變。”

想到自己負的重任,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大丈夫死則死矣,只是蜃樓城萬千百姓的命都懸在我的手中,倘若在這里送命,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見城中父老?”

當下運氣丹田,積聚力量。但他傷頗重,且疲憊不堪,以目前殘余之力要想施放法必將兩敗俱傷。若以武功周旋,要擊敗這幻電玄蛇也是難如登天。

玄蛇游走到距他丈余,猛然高高彈起,在半空中突然又增大了尺許,張開大口,“呼”地一聲噴出數十顆幽藍的冰屑,朝段聿鎧激去。

段聿鎧雙足一頓,如彎弓朝下翻去。那玄蛇似是候著此舉,閃電般蜿蜒卷尾,立時將他纏住!

段聿鎧只覺間一悶,已然被那玄蛇團團纏住,彈不得。那玄蛇彎下頭來,碧目芒閃,大口“嘶”的張開,龍牙錯,紅信在他臉上舐,口涎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

拓拔野看得掌心盡是汗水,眼見這豪勇的狂人制于玄蛇,命不保,心中極為焦急,想要央求白子出手相救,卻知不喜段狂人,多半不肯相助。以他自己的手,要想救人,簡直是以卵擊石,非但于事無補,還要搭上一條命。

正焦急無計,聽見十四郎冷笑道:“段狂人,你敢只闖玉屏峰,對青帝口出不敬之語,我還當你有多大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

段聿鎧被那玄蛇越勒越,肋骨仿佛將被絞碎一般,想要開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谷眾黑大漢七八舌道:“什麼蜃樓狂人,被公子爺輕輕一勾手指,就了一條土狗。”

“早勸你投降認輸,還口出狂言,當真是賤骨頭。”

“呸!姓段的,我若是你早就得一頭撞死了。腆著臉茍延殘,也不怕天下人恥笑!”

段聿鎧縱橫天下數十年,何曾過這等鳥氣?功力大損之下,一時輕敵,為一頭小子所趁,又遭這一干小人奚落,心中怒發如狂,心道:“罷了罷了,今日縱然經脈盡碎,也要將這群無恥水妖殺個干干凈凈!”

十四郎心中得意洋洋,說不出地暢快,輕飄飄從松梢一躍而下,朝庭院走去。突然聽見段聿鎧一聲雷鳴般的怒吼,眾人失聲驚呼。

他轉頭去,大吃一驚。只見那段聿鎧也不知施了什麼法,竟然將玄蛇震飛。玄蛇在半空中發出痛苦的嘶嘶聲,全突然長出綠的青藤,以驚人的速度,裂破肚,蔓延生長。

段聿鎧全,昂首站在泊中,對著朗朗明月發出一聲雄獅般的嘯吼。眾人大驚,不自向后退了一步。

老者變道:“萬壑春藤繞!”

原來段聿鎧盛怒之下,竟然震傷自己經脈,借這震之力,甩飛玄蛇,而后咬破舌尖,使出木族的兩傷法“萬壑春藤繞”。他口中噴出的滴如利箭般玄蛇,在其異變為藤蔓,迅速生長。

這法是木族七大兩傷法之一,對敵方的傷害雖然極大,但對自己的經脈震傷卻也極大。若非不得已,決不用之。

段聿鎧借此余勇,喝道:“小水妖,再和老子重新斗過!”隔空揮出三記竹節刀,氣勢凌厲無匹,十四郎揮掌抵擋不住,右肩被劈中一記,登時流如柱,又驚又駭,騰空翻越,口念靈訣,手彈玄蛇指,想要調度玄蛇攻擊段狂。但玄蛇周為青藤所縛,一時間竟不能彈。

谷眾黑人眼見主人在段狂人接連不斷的竹節刀下,狼狽奔逃,紛紛拔出背上的長刀,呼喝著蜂擁向前,向段聿鎧攻去。

老者從背上取下桐木琴,雙手急,響起怪異的琴聲。琴聲如陡壁飛瀑,險灘急流,夾帶金屬之聲。

不知從哪突然卷起一陣冷的狂風,松樹搖擺,竹枝簌簌。玄蛇上的春藤突然紛紛斷裂,撲簌簌地掉在地上。玄蛇昂首吐信,尾部在地上重重一擊,又有數十綠藤蔓自掉落。

老者琴聲更急,一波一波如狂風暴雨。琴聲如浪,可見碧弧一道道向段聿鎧飛去。

段聿鎧掌風凜冽,竹節刀飛舞不斷,剎那間便砍倒了五六名黑大漢。但那到,不得不全力阻擋。

老者這碧琴刀威力無匹,轉瞬間便將他迫住。段狂人本已是強弩之末,余勇而做最后一擊,但三鼓氣竭,又被以逸待勞的黑老者背后襲,只能苦苦撐。

十四郎乘機逃,咬牙切齒地彈舞“幻電玄蛇指”,馭使那傷痛未愈的玄蛇當空撲落,向四面敵的段聿鎧張口噬去!

段聿鎧狂笑聲中全力揮出一記竹節刀,將那玄蛇打得凌空翻起。肋下卻出一個空門,立時被碧琴刀幾中,晃了晃,“哇”地噴出一口鮮,再也支持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颼颼”急響,芒怒舞,十幾柄長刀齊時向段狂上斬落。

拓拔野心中怒極,再也按捺不住,大道:“住手!”

谷眾人大驚,刀鋒在離段聿鎧數寸紛紛頓住。琴聲也立時頓止。

十四郎立時默念封印訣,右手曲起。那幻電玄蛇猛地在空中一抖,瞬息間變一條丈余長的黑鞭,飛回到他手上。

水族來人之中,誰也沒有聽過青帝的聲音,均想,青帝庭院乃木族地中的地,兩百多年來只有神帝神農氏與木族圣曾經進去過,既然院中有人,自然當是青帝。

雖然這聲音聽起來甚為年輕,但青帝駐,聲音如同年也不無可能。縱然不是青帝,也必是青帝極為親之人。況且敢如此大呼住手的,恐怕也只有青帝本人。故而眾人只道青帝發怒,噤聲對

十四郎將長鞭往腰上一別,恭恭敬敬地拱手道:“不知青帝有何吩咐?”

拓拔野原不過瞧他們以多欺,手段卑劣,怒極之下口而出。一呼出口,心中則暗呼糟糕,正不知如何收尾,聽得他們將自己誤認為青帝,頓時福至心靈,索大喇喇地說道:“你們將這姓段的抬到門口來。”

他不敢回頭看白子,心道:“仙姐姐,救人要,冒犯之你就原諒則個吧。”

十四郎一愣,恨得牙關上卻不得不連聲稱是。

幾個黑大漢將段聿鎧抬起,朝庭院走去。

段聿鎧迷糊中聽得聲音全然不似青帝,心中暗納悶,他與青帝已然三十年未見,難道三十年未見,這老匹夫的變化如此之大,除了聲音,連這冷酷的也轉變了麼?倘若如此,那自己總算不虛此行。雖然心中疑里猶自著氣大罵不絕。

拓拔野瞧見他們將段聿鎧抬到門邊,便又道:“你們都轉退下去。”眾人納悶,卻不得不遵命行事。

等他們恭恭敬敬地退到了十丈開外,拓拔野立即奔到大門口,將段聿鎧拉進院子,豈知還不等關上大門,段狂人便睜開眼,“咦”地一聲,口愕然道:“小子,你是誰?”

十四郎與那黑老者聽得聲音,覺得不妙,回頭一瞥,頓時臉大變。十四郎喝道:“臭小子,怎麼是你?”

拓拔野見已穿幫,粲然一笑,道:“臭小子,不是我還會是誰?”

十四郎心中驚疑不定,這小子為何會在這里?難道他竟是青帝邊的親扈從?抑或他就是青帝?想到黃昏時自己曾對他飛揚跋扈,冷汗登時涔涔而下。

老者心中起疑,依青帝脾,斷然不會救段狂人。這姓段的適才在外辱罵不止,倘若青帝在這庭院中,早已出來將他大卸八塊了。況且青帝素好干凈,幾近潔癖,又怎會讓這衫襤褸的小子侍候左右?越想越不對勁,拱手道:“敢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拓拔野正道:“在下單名一個野字。你我野野即可。”

十四郎冷笑道:“野野?野野?”拓拔野笑道:“哎。乖孫子,爺爺干什麼哪?”段聿鎧聽得哈哈大笑,口中又噴出一口鮮,心里卻對這年多了幾分好

十四郎明白著了這年的道,上平白給他討了個便宜,心中怒極,便上前他一鞭。

老者手一擋,淡淡道:“這位公子,恕老夫有眼不識泰山,不知你與青帝如何稱呼?聽說木族族規,冒充天子門生者死,不知有沒有這回事?”他話說的雖然還客氣,但是語氣中已經有威脅之意。

拓拔野心中大喜,知道他們仍無把握,哈哈笑道:“我只是一個下人,給青帝他老人家端茶倒水,燒菜做飯。什麼門生門的,我可談不上。”白龍鹿昂立在他的旁邊,也跟著哈哈怪

拓拔野轉過,從懷中那皮囊中掏出一顆神農丹,故意大聲對著段聿鎧道:“喂,這是青帝讓我給你的丹丸,你服下吧。”

段聿鎧聽得是青帝所贈,正要拒絕,卻見他背對朝谷眾人,對自己眨眨眼,低聲音道:“這跟青帝無關,你放心服下吧。”

段聿鎧已對這年產生莫名的信任,微微一愣,張將那丹丸吞了下去。剛一口,便覺一熱流沿而下,暖洋洋的炙得全好不舒服,心中大喜,知道這是療傷寶藥,當下運氣調理。

子微覺詫異,想不到拓拔野竟這般大方,神農親賜的不世神丹居然想也不想,就送給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十四郎與黑老者瞧見他賜丹丸給段聿鎧,更是懅然變,倘若這年當真是青帝邊的要人,將丹丸賜予段狂,那則表示木族與蜃樓城的三十年恩怨煙消云散。他們遠赴千里,部署幾個月的計劃也將全部落空。

老者心底雖然疑云叢生,但想他既能駕馭靈白龍鹿,必有不同常人之;又敢大搖大擺地從玉屏山苑中出來,言必稱青帝,即便不是靈邊的紅人,只怕也與他有莫大關系。眼下唯一辦法,乃是想方設法確定青帝是否就在庭院中,倘若在,則一切按舊;倘若不在,那只能試試這年的手,瞧瞧他青帝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

當下朝著庭院行了一個大禮,道:“小人朝谷科沙度,與主人拜詣陛下,向青帝陛下轉呈水伯的一份薄禮與書函。水伯有命,務請小人將書函親手到青帝手中。不知青帝能否現?也好讓小人回去有個代。”

拓拔野道:“青帝他老人家正在睡覺,你有什麼東西,爺爺可以幫你轉呈。”

老者科沙度盯著他瞧了片刻,見他大大咧咧,殊無畏心虛之態,更加難測深淺,沉道:“這書函事關重大,必須親手到青帝手中。”

拓拔野揚眉大聲道:“這麼說,你是不相信我嘍?”

科沙度正是等他這句話,微微拱手道:“不敢。只是據聞青帝深居簡出,獨來獨往,從未聽說有人相伴左右。萬一老夫錯信他人,耽誤了水、木兩族的大事,豈不萬死莫贖?”

拓拔野“咦”了一聲,故作訝異道:“奇哉怪哉!聽你的意思,青帝就連找一個端茶倒水的小廝,也得先向你匯報嘍?”

科沙度淡淡道:“老夫沒有這個意思。倘若公子想證明自己份,那容易得很。只需隨意施展幾招青帝的絕學,讓我們開開眼不就了麼?”不等拓拔野推辭,便朝一個黑大漢道:“唐七,你去向野公子討教幾招,也好有個長進。”

大漢應諾一聲,走到門前,恭恭敬敬的道:“野公子,請賜教。”

拓拔野心中暗暗苦,以他的武功殺只野狗那都是大大的困難,要打敗眼前這強壯如山的七尺大漢,除非奇跡出現。況且他肚中雪亮,這鷙的老頭要驗證的不過是他的份,縱使他鬼使神差打敗唐七,施展的不是木族的功夫,依舊是兇多吉。到時大蛇、猛一起撲將上來,那可糟之極矣。

饒是他膽大包天,到了此刻也不頭皮發麻,進退維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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