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第四章 水妖龍(下)

段聿鎧回頭瞧那群越來越近,排山倒海地涌將過來,當下道:“事不宜遲,明日水潭相見。”雙臂一振,將拓拔野高高拋起,穩穩地落在東始山的丘石上。

白龍鹿昂首蹄,嘶鳴不已,在原地轉了好幾圈,這才不舍地朝東電馳而去。

拓拔野腳下巨石離地約有六丈高,正是絕佳的觀景臺。四周綠樹環合,夕掛梢。他索坐了下來,將那紗圍住全。過了半刻鐘,那群奔得近了,下巨石都開始起來。

群未到,塵土先行。剎那間狂風卷舞,灰蒙蒙的塵土漫天席地蓋了過來,周遭一片昏暗。

奔騰,大地震

突然,一只翅豹閃電般掠過,既而是第二只,第三只……無數怪怒浪般卷掠而過。

拓拔野從未在如此近的距離瞧見如此多的怪齊頭狂奔,心臟仆仆跳,興不已。他突然想起了幾年前在東海險崖上俯瞰怒景。“浪濤”不同,壯觀仿佛。

耳邊隆隆作響,除了強烈的震與嘈雜的嘶吼聲,什麼也聽不見了。腳下群席卷,洶涌呼嘯,龍馬、獅虎、牛群、沙皮象……穿梭如流,偶有巨大不知名的怪奔騰而過,所夾帶的凜凜狂風險些將他卷倒。

夾在中間的是數百只巨型龍,所過之飛砂走石,就連山上的樹葉也跟著簌簌飄落。一只雙頭龍不知被什麼絆倒,狂吼一聲,有如小山傾倒,橫阻在路當中。

后方驚嘶四起,靈巧些的紛紛轉向,如水般分流;那些作稍遲緩些的,避之不及,紛紛沖踏而上。那雙頭龍吃痛狂吼,巨尾橫掃,頓時將踩撞上來的猛甩飛出去,兩只野豬重重撞在山巖上,摔將下來,又被紛至沓來的群如淹過,頃刻斃命。

那詭異的號角聲更加近了,每吹一聲,群便驚惶狂,自相踐踏。

一只長牙猛犸狂大發,悲吼聲中長鼻卷舞,將周圍的其它猛卷住,四下拋。幾只獨角羊被高高拋起,落下時正好接連撞在盾甲劍犀的犀角上,立時肚破腸穿。

南側一只野牛了驚嚇,低頸狂沖,猛地將利角扎前方狼馬,狼馬長嚎聲中,一口又咬在旁側羚羊的脖頸上。群頓時一片混,就如同石中的急流,回旋激撞。

“砰”地一聲,一只健碩的豹尾羊被猛犸用力甩起,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的弧線,重重地摔在拓拔野前,四腳搐,眼見是不活了。

拓拔野吸了口氣,喃喃道:“多謝猛犸兄,小弟今晚不用打獵了。”話音未落,又有幾只野被摔飛上來,乒乒乓乓地撞在一起。

接著上空“咿呀”連聲,幾只翼龍鳥張翼翔,從他頭頂掠過,突然變向俯沖,抓起眼前的猛,呼嘯而去。

號角聲越來越近,群狂奔,后面的數百只猛驚駭若狂,竟然自己猛撞山壁,倒地亡。

過了一刻鐘,群怒終于奔流而盡。

塵煙漫舞,聲如去。幾十只跑在最后的猛悲鳴不已,紛紛倒地,雙目哀憐的瞧著后方,全簌簌發抖。

拓拔野心中升起寒意,不知那水妖龍究竟有何等手段,竟讓這些狂野的靈如此畏懼?

號角聲連綿不斷,鬼哭狼嚎,他呼吸一窒,心臟仿佛隨著那號角聲忽而狂跳,忽而停頓,難已極,一又麻又覺從心肺緩緩升起,爬過腔,爬過嗓子眼,又向頭頂爬去……拓拔野心中一凜:“好奇怪的覺!定然是這號角聲的古怪。”忙用手指死死堵住耳眼。雖然仍能聽見號角,但那難過之意已大大緩減。

卻見那數十只野滿地打滾,發狂似的嘶吼悲嘯。那號角聲突然停了下來,猛也跟著立時停止嘶翻滾,伏在地上一,死了一般。

拓拔野緩緩松開手指。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忽然聽見了輕緩有序的足蹄聲,聽來象是幾十只巨型猛一齊行進的聲音。然后響起一個慵懶的聲音:“那白龍鹿倒跑得真快,發狂的群都追它不上。”

拓拔野心中怦然一跳,這聲音甜膩骨,倒像在哪兒聽過似的。忍不住從巖石后出頭,想瞧瞧發出這般聽聲音的究竟是怎樣的子。

剛一探頭,便嚇了一跳,只見數十只巨大的怪昂首并進,每只怪皆高三丈,龍頭象,遍布鱗甲,四蹄有鰭,肩均有一對翼。

每只象龍的耳朵都用綿堵住。背上均坐著一個黑人,背負長刀。瞧那裝束,似是朝谷水妖。

再往后看,眼前一亮,差點吹出一聲口哨。那群象龍正中,是一只格外高大猙獰的黑,昂首睥睨,極為兇暴倨傲,龍背上赫然坐著一個若天仙的子。

子發紅如火,白勝雪,穿著黑長袍,領口斜斜直抵腹部,一個碧玉環子為紐扣,在腰下裁開,瑩白修長的玉雙眉如畫,眼波似水,淺淺的一抹微笑,瞧起來風萬種,妖冶人。耳垂有兩個黑的耳環,細細一看,竟是兩條長三寸的小蛇。

子比之仙姐姐,雖不如清麗俗,不食人間煙火,但艷妖嬈,浮凸勾人,更為鮮活,尤其對年男子更有莫大的魅力。

拓拔野看得口干舌燥,瞥見纖腰斜斜掛著一支淡青明彎龍角,心中突然一凜:“是了!難道這便是段大哥所說的水妖龍了?方才的號角聲也是吹出的麼?”

果然,頭頂又傳來桀桀之聲,那人鳥怪“般旄”撲扇著翅膀,落在一只龍的頸上,朝著黑子恭聲道:“亞圣,段狂人騎著白龍鹿逃往東南方,那男孩卻不見了。”

子格格笑道:“段狂是想和我捉迷藏麼?我可累啦,科沙度陪他玩兒吧。那男孩麼,傷了十四郎,總得找到他給十四郎賠禮才是。”突然眼波一轉,朝拓拔野這兒瞟來。

拓拔野大吃一驚,連忙后退,想起自己裹著紗,心中稍定。

那黑眼如,竟朝著他嫣然一笑,酒窩深深,眼中仿佛要滴出水來。拓拔野心里一陣跳:“難道這妖竟會瞧得見我麼?”瞧著那妖冶的笑容,目眩神迷,腦中空白。

子微笑凝視著他,櫻微啟,齒如編貝,輕輕地咬了咬盈鮮艷的下,右眼微微一眨,突然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拍了拍龍脖頸,電馳而去,遠遠地拋下一句:“段狂就留給科沙度,我可不管啦。”

眾人揚鞭,象龍奔馳如飛,塵煙彌漫,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般旄也桀桀怪著盤旋騰空,朝東南方飛去。

過了半晌,煙塵漸漸散盡,滿地的怪緩緩地爬了起來,茫然四顧,一瘸一拐,嗚咽悲鳴,漸漸走得干干凈凈。遠遠地,從那天地,又傳來號角凄越之聲。

拓拔野長吁了一口氣,將紗取下卷好,滿腹心事地朝山上走去。不知那妖方才瞧見了他麼?倘若瞧見了,又為何不將他擒住?段大哥和白龍鹿能否逃出水妖的追堵呢?

他猛地甩甩頭,拋除雜念。眼下當務之急,便是找一條捷徑,穿過這東始山,明日天亮前,趕到山東北的水潭。

當下從懷中取出《大荒經》,找到“東始山”那頁查看。“東始山上多蒼玉。有木焉,其狀如楊而赤理,其,曰芑,可以伏。茨水出焉。東北流注于海,于山潭,多貝,多紫魚……”心中大喜,只要找到那茨水山溪,順流而下,便可找到段狂人所說的水潭。

拓拔野自小在山野間流浪,知山形水勢,很快便找到了東始山上唯一的山溪,順流跋涉。

溪流清澈,游魚可見,溪底果然遍布蒼玉。

他拾了一些蒼玉邊擲邊走,瞧見林木蒼翠,間夾紅文理的楊樹,想起書中所述,拔出斷劍在這芑樹上輕輕劃了一道口子,登時冒出一殷紅,流淌如鮮。探頭,味道酸甜,倒也頗為爽口。

此時日已西沉,暮漸重,拓拔野不由加快了步伐。一路上未見任何野,連歸林倦鳥也未見一只。想來是讓那黑子的號角給吹跑了。那黑子瞧來那般人,難道真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頭麼?想到那黑子的絕世風姿,心中又不由得怦怦大跳。

他不住地將這黑子與昨夜的白子相比較,相比之下,還是白子讓自己更為傾倒,確非黑子所能及。然而黑子的力鮮活生,也是難以抵擋。心猿意馬,猛地舉起手狠狠摔了自己一個耳,喃喃道:“段大哥險境,你卻記掛著追殺他的妖,當真是混蛋一個。”

定了定神,抬頭去,月朗星稀,已是夜,卻不知段大哥擺了水妖沒有?

這一路胡思想,順流徒徙,不知不覺又走了兩個時辰,終于越過東始山,來到那東北面山腳的水潭。

東始山山勢不高,茨水汩汩流淌,幽然潭,潭水漫過周遭巨石,蜿蜒溪,迤儷朝東。

水潭周圍盡是高的芑樹,枝葉參差,層層迭迭,暗影投映,只有潭中心被明月照得雪亮。潭西一塊巨石桀然兀立,石上平整寬闊。

拓拔野雙手一撐,躍上石去,在那巨石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雙手枕于腦后,翹著二郎,仰星群。涼風習習,枝影婆娑,兩天來從未這般放松過。

他想著這兩日來的奇特遭遇,神農、白子、段狂人、朝谷水妖、黑子、白龍鹿……穿花舞蝶似的從眼前一一閃過,困意逐漸涌將上來,過不多時,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仿佛聽見有人呢喃之聲,溫在夢中也不由面熱耳燒起來。

他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石上空,并無旁人,環首四顧,大吃一驚,“啊”的一聲驚呼。

潭中碧水漾,月照得明亮,一個紅發子側背對著他,不著寸縷地站在水潭中央,一邊用手水,潑洗著自己浮凸玲瓏的子,一邊低低地哼唱著他夢中聽到的似歌非歌的曲謠。腰盈盈,不堪一握,襯著那漉漉的火紅長發,更覺晶瑩如雪。

拓拔野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確定這并非夢境。心中突突跳,長了這麼大,從未見過子這樣,一時間連呼吸都險些停止。

那紅發子慢慢地轉過頭,月傾瀉在的臉容上,目流盼,如花開,嫣然笑道:“小鬼頭,還沒瞧夠嗎?”容艷若桃李,妖嬈奪目,赫然竟是那黑子!

拓拔野目瞪口呆,冒出一冷汗,剎那間心中轉過千萬個念頭,這妖是無意間到此,還是故意在此等候?難道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嗎?倘若如此,段大哥是否已經落水妖的手中呢?自己是應該立即逃之夭夭,還是靜觀棋變?

四掃,不見其它黑人,只有那只黑象龍昂首佇立潭邊。念頭百轉,瞬間已作出了決定,事已至此,只能鎮定應變,探出妖口風,再覓機逃走;或者尋法救出段大哥。

當下索雙手撐在后,笑嘻嘻地道:“如此良辰景,再加上這等貌的仙姑,怎麼瞧得夠?”

那龍格格笑道:“啊呦,年紀輕輕地便如此口甜舌,倒真討人喜歡。”緩緩轉過,正面對他,雙臂高高舉起,到腦后盤卷秀發。姿勢曼妙,瞧得拓拔野呼吸如窒,眼都有些直了。

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龍似乎頗為歡喜,雙眼火辣辣地盯著他,眼角眉梢盡是濃濃春意。

卻不知拓拔野雖然氣方剛,卻絕非單純好之徒,這等關鍵時刻,更知當收斂心神,神魂顛倒的模樣倒有七是裝扮出來,故意迷的。

臉頰暈紅,吃吃笑道:“小狼,先前在那山上,兩只眼睛就瞧這樣了麼?”拓拔野心中一沉,暗呼糟糕,卻故意裝傻道:“山上?難道仙姑在山上看見我砍柴嗎?”

啐了一口,笑道:“壞小子,既然知道我是仙姑,還想騙我嗎?你上的味道姐姐可聞得清清楚楚呢。”

原來這龍乃是水族朝谷天吳的妹妹,東海雨師國國主,芳名雨師妾,善龍,故號龍。但聲名最昭著之卻是喜好男,尤喜年輕男子。

天賦異稟,可以在很遠的地方聞著男子的味道,并可以據氣味品鑒出男子的長相好惡。

是以下午拓拔野雖然,卻依然被發覺。聞著拓拔野上的氣息,立即大為傾倒,那氣味中有說不出的剛之魅,比聞過的所有男人都要妙百倍。故而雖猜出這之人便是打傷侄子十四郎的流浪年,卻不忍當眾將他擒下,支開手下后,獨自循味而來,在水潭將他覓個正著。

當時瞧見拓拔野躺在巨石上,雖已睡衫襤褸,卻掩不住英姿,登時芳心大之中,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覺,仿佛從前曾在何見過這年一般。

拓拔野不明就里,心中納悶:“聞得見我的味道?在玉屏山下的河里,我可是洗過澡了。”低下頭不住地嗅聞自己周

雨師妾瞧得有趣,忍不住格格笑,花枝上曲線也起伏不已。拓拔野咬牙擰了一把自己的大,暗暗道:“拓拔野,段大哥生死未卜,你可不能被這妖。”

雨師妾嫣然笑道:“小傻瓜,既然你覺得上有味道,不如下來和姐姐一起洗個澡吧。”

拓拔野想起懷中的神農書與神木令,這兩件東西事關重大,萬萬不能被妖見著,當下強按住砰砰的心跳,結結道:“仙……仙姑,我娘不許我在姑娘面前服。”

雨師妾格格笑道:“小傻蛋,那你娘有沒有不讓你和仙姑一起洗澡呢?”拓拔野撓撓頭,道:“我娘沒說。”

雨師妾眼波如水,閃閃發亮,聲道:“小傻蛋,仙姑不看你服,你服再下來一起洗澡,好不好?”

語聲沙啞,聽得拓拔野渾麻,心猿意馬,忍不住便想跳下水去,暗想:“罷了罷了,舍不得蚯蚓釣不著魚,要打探出段大哥的消息,就得和這妖周旋到底。”當下清了清嗓子,道:“仙姑可不能騙我,你轉過,我服便下去。”

雨師妾抿而笑,果真轉過

拓拔野以最快的速度從懷中取出書、木令、書籍,指尖到白子留下的瑪瑙香爐,那張清麗寂寞的臉容宛在眼前,心中陡然一震,頓覺眼下的自己竟是如此齷齪不堪,慚之念大起,楞在當場。

雨師妾聲道:“小傻蛋,好了嗎?”

拓拔野猛地清醒過來,口中胡應諾一聲,將所有東西用紗裹好,塞到巨石下的隙里,正想逃之夭夭,又聽見雨師妾格格笑道:“小傻蛋,連服都不會了嗎?讓姐姐幫你吧!”

拓拔野呼吸一窒,只覺一強大的氣浪旋風般迎面卷來,將他的服瞬間剝離,落葉般散落一地,他就這麼赤條條的站在月中,站在那個妖子的視線里。

又驚又窘,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看見雨師妾耳垂上的兩條小蛇,接著烏一閃,臂上刺痛,低頭去,那兩條蛇竟已咬住了他的右臂。

拓拔野大吃一驚,抬頭向雨師妾,忽覺頭昏眼花,天地旋轉,一妖異的火熱之氣自丹田竄起,頃刻間燃遍全

雨師妾緩緩升上水面,踏波款款行走,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回:“小傻蛋,別害怕,這兩條蛇只會讓你更加快樂的。盡管放松,讓姐姐帶你去一個最妙的世界……”

拓拔野周火熱,脈賁張,視野突然變一片桃紅。黛紫的夜空、紅的月亮、桃紅、紅發飄搖……周遭一切變得迷不堪。他聽見自己急促的息、沉重而快速的心跳,嚨與里仿佛有烈火在燃燒。

世界紛,他聽見雨師妾格格的笑聲,聞到馥郁的香,膩,覺到潤溫暖的在了自己的上。腦中轟然一聲,發出一聲怪異的怒吼,用盡周力量,仿佛要將這懷中的人寸寸碾碎!

,夜風呢喃。碧潭中水波翻涌,岸邊那只黑的象龍冷眼旁觀,搖了搖巨大的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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