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第七章 千里圍獵(上)

烏云層層翻涌,如同海浪般滾滾奔騰。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發飛舞,凌的思緒。雨師妾三被制,惟有頭頸還能轉被木面人橫置于龍背上,素面朝天,彈不得。龍極懼那木面人,朝驛站狂奔。

木面人搖了搖頭,道:“如果你這些天沒有給那小子疏導真氣,耗費真元,又怎會一招不到便被我制住?你這多子,何時才能改上一改?”

雨師妾冷冷道:“我寧可多,也不愿象你這般無。”木面人嘿然不語。雨師妾咬牙道:“如果拓拔和科大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便回雨師國,終不再踏進大荒!”

木面人過了半晌,淡淡道:“倘若他們識時務,轉戈相向,或許我可以網開一面。但科汗淮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時距離驛站已經十分近了,還未聽到任何殺伐之聲。木面人心道:“難道科汗淮這般不濟,這麼快便被拿下了麼?”心中卻有些不安,當下一掌拍在龍背上,龍驚嘶狂奔。

奔到驛站周側,木面人大吃一驚,雨師妾瞧不見前面的景象,但見他目中驚詫的神,登時放下心來,格格笑道:“他們已經走了麼?原來你的伏兵都是些土雕泥塑,經不得流水一沖!”

眼前樹木斷折,殘垣斷壁,一片狼籍。地上深坑縱橫,橫七豎八地倒了許多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但放眼四顧,又哪里有科汗淮等人的蹤影?

突聽天上桀桀怪,正是那人鳥般旄。般旄撲簌翅膀,落在地上,伏首聲道:“主上,龍牙侯還……還是那般了得,海爺和水鬼軍團全都拿他不住,讓他們跑走了。”

木面人大怒,厲聲道:“他們朝哪里走了?”般旄極為害怕,聲道:“他們似是擔心東邊有埋伏,向北邊走了。”

“北邊?”木面人一怔,喃喃道,“好一個科汗淮,竟朝北走了!當真有膽有謀。”

驛站東面不到兩百里便是蜃樓城的海岸,如是常人,必定東而去。正因如此,水族已經在東面布下至三道防線,守株待兔。豈料科汗淮不往東,也不往西,竟往北邊水族邊界而去。

水族征調之兵大多布于東、西、南三個方位,阻斷來自土族、火族和金族的游俠援兵。北邊由于是朝谷勢力范圍,反倒于真空狀態。科汗淮原為水族右軍使,知水族用兵之道,度勢行兵,避實就虛,讓水族伏兵候了個空。

木面人道:“海爺怎生敗給科汗淮的?”他十年未見科汗淮,不知有何長進,需要問個明白。

般旄道:“海爺的春水劍起初將科汗淮打得落花流水,眼見便要將他殺死,豈料科汗淮突然使出什麼‘斷浪氣旋斬’,竟然將海爺的春水劍吸了過去……”

木面人瞇起眼,嘿然道:“以氣為刀,化水為漩,不愧是龍牙侯。海爺潛修近十年,難道就這樣敗了麼?”

般旄道:“海爺自然不甘認輸,又與章魚怪人合一,變一個章魚怪和科汗淮相斗。但是不過戰了三合,便被科汗淮的斷浪氣旋斬劈斷甲,砍掉一只手臂。”

雨師妾聽得格格笑,道:“原來堂堂白水宮主連科大哥三招都抵擋不住。你們的伏兵可當真了得。”

卻不知海爺人合一之時,已因水劍倒流、逆轉而負重傷。他子偏執,執意為之,自然大敗。

木面人更為驚異,著地上那被劈為兩半的章魚,徐徐道:“水鬼軍團呢?”

般旄朝那地上橫七豎八的尸瞧了一眼,道:“他們死傷很多,沒能拿住科汗淮。讓他帶著五族反賊朝北邊跑了。海爺象是極打擊,徑自朝東走了。水鬼軍團大多趕著去追殺反賊,現在恐怕已在三十里之外。”

木面人突然哈哈大笑,道:“驛站往北,便是天壁山。現在東南西北全都是我水族雄兵。科汗淮呀科汗淮,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飛天地的本領,能逃出我千里圍獵!”

天壁山自南向北兩千余里,峭直險峻,阻斷東西。山高千仞,東面是陡坡,西側則是綿延不絕的懸崖峭壁,如同刀削斧鑿,不可攀援。傳聞盤古開天辟地,疲力竭,將斧頭隨手往大地上一劈,天壁山就此被砍去一半。

天壁山的西邊是萬里荒原,雖夾雜著森林河流、丘陵盆地,但更多的是開闊無遮擋的原野。科汗淮等人既已奔到這天壁山的西側,便再無法越過山脈,進蜃樓城了。

唯一的方法,便是向北繞過天壁山的斷谷,再朝南折向東方;或是掉頭殺回驛站,繞過山脈最南端,朝東進。

此時距朝谷與蜃樓城開戰之日僅有兩天,縱然科汗淮朝北拐過天壁山,再朝東朝南,抵達蜃樓城,最快也是七天之后的事了。七天之后,蜃樓城已滅,拓拔野手中縱有神木令,又有何用?

想到此,木面人心大暢,朝般旄揮手道:“你繼續跟蹤科汗淮,有任何異狀,立即回報。”

般旄點頭領令,松了一口長氣,展翅桀桀尖而去。

木面人低頭瞧著雨師妾,微笑道:“沒法子,還得借你蒼龍角一用。”

烏云散盡,月朗星稀,眾游俠騎著龍馬,風馳電掣地朝北疾奔。

眾人談笑風生,回味適才的那一場大戰,興不已。齊毅哈哈笑道:“石頭姥姥不開花,好久沒殺得這般痛快了。跟著科大俠真是愜意!”

科汗淮抱著纖纖,策馬微笑道:“朝谷不會輕易放過咱們。他們知道拓拔兄弟上有神木令,定然會想方設法將我們趕到蜃樓城之前除掉,殺人滅口。”

陸平搖頭道:“朝谷這些水妖可當真膽大包天,連神帝的使者也敢追殺。”

科汗淮淡淡道:“水伯天吳或許沒有這個膽量。但是燭龍野心,又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拓拔野聽他們說了許久,心中迷口道:“燭龍是水族的大神麼?”

科汗淮道:“正是。此人三十年前代掌族中大事,便黨同伐異,將長老會中反對他的人盡數趕出。水族一百六十余城中有七十余座城的城主被扣以謀反之名,滿門問斬。這些年,族中剩下的俠義之士寥寥無幾啦。”說到難過,微微搖頭。

陸平道:“科大俠,水族這次為何要以藍翼海龍為借口,圍攻蜃樓城?燭老妖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眾人心中都有這個疑問。蜃樓城不過是大荒的一個小城,又在東海之上,并無重大戰略意義,何以水族傾力而出,志在必得呢?

科汗淮瞧了眾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請問各位為什麼要離開族里,做一個四漂泊的游俠呢?”

眾人七八舌地回答。拓拔野聽來,大多是因為族中日益腐敗,數貴族與巫祝權力日大,長老會名存實亡,百姓日益清苦等等。

科汗淮點頭道:“三十年前,蜃樓城尚未獨立于五族之外時,所有游俠只能在五族邊境游獵為生。人數得很。自從蜃樓城為自由之城后,游俠集聚,天下歸心,聲勢一天比一天浩大起來。”

眾人紛紛點頭,倘若沒有蜃樓城作為神歸宿,他們中又有多人有勇氣與族中決斷呢?

科汗淮道:“蜃樓城號稱自由之城,吸納五族所有游俠,早就被五族所仇視。如果不是當年神帝下詔庇佑,恐怕早就被滅城了。這幾年神帝飄忽不定,大荒上盡是他已經化羽登仙的傳聞。神帝一死,天下無主,又有誰能繼任呢?”

拓拔野道:“敢那個什麼燭龍、燭蛇的想做神帝麼?”

科汗淮微笑道:“想做神帝的又何止他一人。但是神帝可不是單憑武力便可以自封的。需要有讓天下臣服的德行。既然五族都視蜃樓城為眼中釘,那燭龍便將它鏟除了。這麼一來,他豈不了五族的英雄?”

科汗淮平日不喜多言,眾人只道他不善言辭,豈料此番聽他分析局勢,理,均大為佩服。

科汗淮道:“燭龍此次唆使朝兵,還想試探神帝。倘若他還在世,必會阻止。那麼他縱然退兵,也會在五族中留下名。”

眾人眼睛都齊刷刷地朝拓拔野來。

拓拔野一愣,忽然醒悟,心想:“神帝化羽這件事如果眼下傳揚出去,大伙兒恐怕都要著慌。要是落到水妖耳朵里,那就更加不得了。”當下哈哈笑道:“燭龍簡直是做夢,神帝結實得很,前些日子他把神木令給我時,還在東海游泳,龍筋跳繩玩兒呢。”

眾人大喜。科汗淮道:“所以咱們必須在這兩日趕到蜃樓城,拓拔兄弟和這神木令都不能有半點閃失。”眾人道:“這個自然。拓拔俠是蜃樓城的救星,也是咱們大荒游俠的救星。”

拓拔野微笑不語。纖纖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這一路上不管眾人說什麼話,都充耳不聞,只盯著他看,仿佛他臉上有什麼好玩的事一般。

此時天已將亮,后的水鬼追兵似乎也不敢追來,只是遠遠地跟在后面。

科汗淮道:“朝谷要調兵追來,沒有那麼快。咱們先就地休息,養蓄銳。等到明日再和他們捉迷藏。”

眾人轟然好,紛紛下馬,在樹林里休息。群雄喝了許多酒,走了很長的路,又激斗良久,都已頗為疲憊,此刻有科汗淮相伴,心中大定,不一會兒便都沉沉睡去。

拓拔野倚著樹干,想起這幾日的奇遇,想起仙姐姐,想起雨師妾,心中波瀾起伏,毫沒有困意。低頭瞧著前的淚珠墜,手指把玩,眼前耳邊盡是雨師妾的音容笑語,不由癡了。

忽聽旁邊一人笑道:“瞧你這麼寶貝,干嗎不放在里含著,怕化了嗎?”回頭一看,只見纖纖雙眼亮晶晶地凝視著他,臉上依舊是那狡黠俏麗的微笑。

拓拔野笑道:“小孩知道什麼。快睡覺吧。”

纖纖鼻頭一皺,吐舌道:“好了不起麼?明兒我也掉幾顆淚掛在前。”側頭假寐了片刻,睜開眼,見拓拔野依舊怔怔地看著淚珠墜,忍不住又重重地“哼”了一聲,以示不屑。

拓拔野腦海中盡是白子與雨師妾的影,耳邊回響的也盡是蒼龍角與簫聲,心中迷茫淆,怎麼也睡不著覺。從懷中掏出神木令把玩了一會兒,又取出《大荒經》在三昧火炬下翻看。

他想查查眼下方位,按書上所述,眼下當在天壁山西邊。書上寫道:“……又北三百里,曰天壁山。南北兩千里,西側如被斧斫,桀然而斷。曰為盤古開天地時所劈。其勢險峭,不可攀越……”

忽聽南邊遠傳來凄厲的號角聲,時斷時續。拓拔野一怔,猛地跳將起來,大喜道:“雨師姐姐!”

眾人紛紛醒轉,滿面驚疑。陸平愕然道:“這……這不是龍的蒼龍角麼?”

拓拔野笑道:“不錯!定是放心不下,又趕回來看我……們來啦。”原想說“看我來啦”,但邊,覺得不妥,又生生加上了個“們”字。纖纖“哼”了一聲,道:“好生臭。”

蒼龍角號聲凄烈,龍馬驚嘶,眾人聽了也是一陣莫名的恐懼。科汗淮沉道:“拓拔兄弟,只怕這次來的不是龍。”

話音未落,南邊遠遠地傳來滾滾悶雷。眾人舉頭天,頗詫異,拓拔野卻突然一驚,口道:“群!有群朝這兒奔來了!”

科汗淮淡淡道:“有人取了雨師妾的蒼龍角,驅使發狂的群來追趕咱們。事不宜遲,快些走吧。”

群雄心想以龍真氣法之強,竟被人奪去蒼龍角,此人定是了不得的人。只有拓拔野明白,雨師妾定是因為這幾日為他療傷,大耗真元,才會被人所制,心下更為歉疚。

眾人翻躍上龍馬,呼喝著拍打鞭策。龍馬聽到后傳來的蒼龍號角,頗為驚惶,不待催促,紛紛撒開四蹄,朝北狂奔。

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雖然在曠野之上,無所遮擋,但二十步外一片漆黑,群馬疾奔,也頗為驚險。眾人大聲呼喝,以免互相撞上。

后號角聲約不斷,那千軍萬馬似的群奔騰之聲也越來越近,如春怒水,決堤奔騰。

如此狂奔了半個時辰,東側天空漸亮。向東去,已可以看見數十里外的天壁山如黑巨墻綿延不絕,迤儷南北。

黑紅的云團在山頂翻涌,幾縷金刺破云層。天空逐漸變湛藍,明艷純凈。接著萬縷霞破云而出,天壁山鑲上一層閃閃的金邊,天地陡然明亮。滿天的云層也鍍為金紅,朝霞流舞,變幻莫測。

又過了片刻,一紅日從黛群峰跳出,冉冉上升。萬里荒原一片金,晨風清爽。

眾人神大振,覺得渾有使不完的力量,紛紛仰天長嘯。拓拔野瞧得有趣,也氣運丹田,仰頸長嘯,真氣隨著經脈滔滔周轉,這一聲嘯呼竟然聲長空,綿綿不絕。

眾人佩服不已,心道:“原來拓拔懷神功,卻不輕易示人。”

拓拔野又驚又喜,忍不住又試著運氣調息,幾次下來,一聲比一聲高。待到后來,纖纖頗為不耐,塞著耳朵,道:“行啦行啦。把千里外的母貓都招來啦。”這才作罷。但他對于調息運氣終于有了淺的認識,心中歡喜不盡。

時值初夏,萬里荒原碧草沒膝,繁花似錦,東側是千仞絕壁,西邊是一片低矮的叢林,一無際。

正北遠,丘陵如碧浪起伏。朝艷麗,碧空如洗,白云飛舞不息,百余騎在這遼闊的荒原上急速馳騁。馬蹄踏下花草紛飛,蝴蝶翩翩隨來。

眾游俠心極佳,談笑風生,有人道:“稀泥的,倘若沒這可厭的水妖,今日咱們倒可以在這里好好打獵,晚上打打牙祭,簡直妙極。”齊毅道:“兄弟高論,不如咱們今日就將水妖當禽宰了,皮,打打牙祭。”

眾人大笑,有人嘆道:“要是水妖個個都如科老妖、海水鬼一般心毒厚,那可大大不妙。吃了不蹦掉牙,也要拉肚子。”

拓拔野瞧著前面錦緞似的大地,心想:“倘若能在這荒原之上與仙姐姐或是雨師妾并肩馳騁,游獵為生,那比神仙還要快活。”

又奔了半晌,后的群奔騰之聲越來越響,號角聲也越發洪亮起來。

眾人扭頭去,只見南邊煙塵滾滾,黑的一片猛水般席卷。天上數千只翼鳥龍尖聲長麻麻地飛來。

齊毅罵道:“石頭姥姥不開花,水妖果然給我們送野味來了。”拓拔野笑道:“不如咱們索掉頭,將它們沖個七零八落。”群雄哈哈大笑,掌。

科汗淮眼睛一亮,目嘉許之,緩緩道:“此計大妙。那群是后蒼龍角的驚嚇,才發了狂似的朝前飛奔。倘若咱們繼續朝北走,以龍馬的腳力,終究要被群追上。那時被群沖沒,極為危險。倒不如掉頭南奔,至多與群迎面肩而過。我以氣旋斬開路,大伙兒小心跟上,應該不問題。只要能沖到群背后,他們便無法再驅使群回頭尾追我們了。”

眾人面面相覷,從未有人想過正面沖撞發狂的群,即便是拓拔野,適才所說也不過是一句戲言而已。

群雄想了片刻,覺得此計雖然冒險,卻出其不意,而且似乎也要遠較這般沒命價地奔逃安全,不由熱沸騰,齊聲好,對科汗淮的敬佩之意又增加了幾分。

掉轉馬頭,朝南沖去,科汗淮又道:“且慢。此刻這群氣力很足,來勢洶洶。咱們要正面沖撞需冒極大風險。眼下它們距離此還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咱們放慢龍馬的速度,以逸待勞,等它們疲力竭之時,再掉頭沖撞。”

群雄稱妙。于是依照科汗淮所言,用布帛將龍馬雙耳堵上。聽不見那蒼龍號角,龍馬果然平定了不,緩緩而行。

天空中突然“咿咿呀呀”嘈聲四起,眾人回頭去,見那數千翼鳥龍已經如烏云般鋪天遮地地飛了上來。

翼鳥龍是極為兇猛的禽龍,雙翅盡展時可達兩丈,喜在平原上獵殺奔跑的,眼下為蒼龍角所驅,更是狂大發。大半翼鳥龍的雙爪上均抓了一只猛,并不啄食,飛得半晌又高高擲下,摔得骨斷腸破,然后再捕獵其它猛。這數千翼鳥龍趕將上來,必要俯沖攻擊群雄。

眾人紛紛回彎弓搭箭,“刷刷刷”如漫天飛蝗,接連不斷地怒而出。

翼鳥龍接連不斷地轟然墜落,重重摔在草地上,塵土飛揚。但那它們數量實在太多,雖有數十只殞命墜落,大多數仍展翅翔,前赴后繼地涌來,眼看便要沖到群雄頭頂。

科汗淮高聲道:“大伙兒用刀劍招呼,砍它腳爪便可。”搶先掉轉馬頭,突然全裳鼓舞,右臂揮揚,“嗤”的一聲,那“斷浪氣旋斬”又迎風怒放。

這次的“斷浪氣旋斬”沖出兩丈有余,青氣回旋,在朝下變幻著七彩的芒。

漫天翼鳥龍呼嘯著俯沖而來,瞬間猶如刮起一道狂風,長草、花海著地皮翻涌起伏。

龍馬長嘶,鬃飛舞。眾人眼睛被狂風吹得有些睜不開,用手擋在額前,瞇眼去,那烏云般的翼鳥龍群頃刻飛到面前。

科汗淮大喝聲中,斷浪氣旋斬又暴漲了丈余,青飛舞,彩眩目,半空中宛如驀然起了一道無形的墻。

“仆仆仆”連聲驟響,凄厲的聲連串而起,鮮,羽紛飛,轉眼便有二十余只翼鳥龍撞到氣旋斬的墻上,自行送命。

科汗淮氣刀縱橫,揮舞如風,眾人瞧得眼花繚,只覺那狂風突止,盡皆被斷浪氣旋斬擋住。

“斷浪氣旋斬”是科汗淮當初在東海古浪嶼時,每日在海浪中所練而。起初以斷浪刀阻擊浪,后因斷浪刀在海嘯中斷折,索棄刀,轉而以手氣,而氣旋斬。

斷浪氣旋斬既在海浪中練,抗沖擊能力原就極大,以抗擊海嘯之力,來阻擊這數千翼鳥龍,雖非牛刀宰,也相差無幾了。

漫天翼鳥龍簌簌隕落,尖之聲不絕于耳,在他們周圍堆積如小丘。翼鳥龍群突然分三塊,試圖從上方與科汗淮左右兩側掠過,再驀然集結,俯沖向眾游俠。

科汗淮喝道:“孽畜敢爾!”氣旋斬竟然又暴漲了一倍,卷舞翻飛,剎那間又斬殺數十只翼鳥龍。

漫天雨,在下閃著妖艷的澤。但鳥群太多,終有不繞過斷浪氣旋斬,怪著向群雄俯沖而去。

漫天的翅膀、尖織在一起,如網一般撒了下來。眾人拔刀斫砍,鮮,羽簌簌飄落。

拓拔野也拔出無鋒劍,胡揮砍。兩只巨大的翼鳥龍怪著朝他當頭撲下,勁風凜冽,腥臭撲鼻。眾人失聲驚呼,想要撲救已然不及。

拓拔野驚慌之下,右掌倉促拍出,真氣突然如火山噴發,怒河滔滔,在經脈急速周轉,瞬間匯聚到了右掌掌心。

“砰”的一聲震響,那兩只翼鳥龍距離他尚有四尺之遠,便被雄渾無匹的掌風擊得尖聲怪,向后翻轉拋飛,重重撞在草地上,腳爪搐,翅膀撲騰,眼見是活不了。

眾人大聲好,就連科汗淮也不出驚詫的神。拓拔野素無基,竟然能無師自通,調氣發力,一掌擊死兩只翼鳥龍,實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正自驚佩,拓拔野突然形搖晃,“呀”的一聲摔下馬去,眾人失聲驚呼,其中以纖纖的聲最為響亮。

原來適才這一掌擊出,掌風擊在翼鳥龍上,反彈回來激起巨大的氣浪,拓拔野強撐了片刻,終究還是平衡不住。

他跳起,哈哈大笑,心中歡喜之意難以言表。見又一只翼鳥龍撲來,“呼”地又是一掌拍出,豈料這一掌未能調真氣,眼前一花,領突然一,被那翼鳥龍抓了起來,天旋地轉,剎那間便凌空飛起三丈多高。

眾人呼聲不絕,投鼠忌,不敢貿然相救,忽然聽到科汗淮的聲音:“拓拔兄弟,雙手抓住它的腳爪,氣沉丹田,往地上沖落。”

拓拔野猛一吸氣,平定住怦怦心跳,雙手上探,牢牢抓住那翼鳥龍的雙爪,凝神聚氣,想著“氣沉丹田”四字,周真氣緩緩流轉,逐漸匯聚到丹田。這種覺奇妙已極,心中驚喜,猛地一沉氣,腳下果然如懸了千鈞之,慢慢地朝沉落。

周圍黑影閃,幾只翼鳥龍紛紛朝他俯沖圍攻。突然青四閃,鮮濺了他一,那幾只翼鳥龍連也來不及上一聲,便被斷浪氣旋斬劈了幾段。

拓拔野抓住翼鳥龍的雙爪,向地上緩緩降落。翼鳥龍雙爪踢彈,甩不開他,用力拍翼,猛地又上升了丈余。

拓拔野心中一慌,真氣四散,登時騰云駕霧地被那翼鳥龍向北拖去。藍天白云搖搖墜,大地荒原急速倒退。

眾人正彎弓箭,科汗淮擺手阻止,一字字地大聲喊道:“小兄弟,你的真氣足可控制幾十只翼鳥龍,不要著慌。只管聚會神地調氣,將它拖到地面來。”喧沸的眾人中,惟有他氣定神閑,毫不著急。

纖纖看得提心吊膽,拽著他的裳,迭聲直:“爹爹,你快將他救下來呀。”科汗淮一邊揮舞氣旋斬,斬殺不斷撲來的翼鳥龍,一邊昂首眺,淡淡道:“放心,他自己可以下來。”

纖纖大急,跺腳嗔道:“爹!你瞧他都快變風箏了,哪能下得來呀!”

話音未落,便見拓拔野拽著翼鳥龍緩緩下沉,這回任它如何掙扎,也不能上升分毫。越落越快,終于“嗵”的一聲,連人帶鳥,雙雙摔落在草地上。

眾人齊聲喝彩。纖纖這才放下心來,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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