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記》第一章 婚禮前夕(上)

清晨,東海上薄霧彌漫,姹紫嫣紅的朝霞將天海遙遙隔斷。碧空中晨星寥落,幾只海鳥悠然劃過,著藍紫的海面自在飛翔。

晨風呼嘯,驚濤卷舞,激撞在礁巖上,沖起重重大浪,兜頭拍來,水霧蒙蒙,夾帶著骨寒意。

一個清麗絕俗的白子翩然而立,恍然不覺。秀發飛揚,裳起伏不息,妙目癡癡地凝視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嗚——”東南方號角回,激越云,遠遠地響起一片歡呼。

子微微一震,轉眸去,霧靄離散,一艘龍頭巨艦正乘風破浪,朝岸邊駛來,獵獵風帆上繡著一條極為猙獰的赤眼黑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龍使舟來啦。木丫頭,你當真不去麼?將來可別后悔呀。”從后傳來一陣銀鈴似的甜脆笑聲。

幾丈外的礁石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黃眨著眼睛,正饒有興味地盯著,蘋果似的臉蛋上漾著甜的笑容,雙耳各懸掛著一條赤練蛇,合著萬千發辮隨風擺舞,顯得純真而又詭異。

子臉上微微一紅,搖了搖頭,正待說話,又聽一個的聲音淡淡道:“好孩子,姑娘說得不錯,天下之事但求風霽月,無愧于心、無憾于己便可以啦。又何必太在意世人所說所想?”

循聲去,香風鼓卷,一個紫子從山崖上飄然掠至,白發似雪,眉眼如畫,舉手投足風華絕代,貌不可方

“姑姑。”白子轉盈盈行了一禮,低聲道,“蕾依麗雅若非無愧于心,又怎會到此請姑姑代傳消息?只是眼下兩族兵,以我份,自是不能……不能前往道賀。”

格格笑道:“地上長藤蔓,地下落花生。明明對我的親親小郎牽腸掛肚,上還偏偏不承認。既知兩族兵,為何還千里迢迢通敵報信?依我之見哪,你是怕見了他們,把喜酒喝酸醋,所以才不敢去吧?”

子雙頰暈紅更甚,眉尖輕蹙,微有嗔怒之意,淡淡道:“仙子多心了。拓拔太子對我曾有救命之恩,蚩尤公子又是本族羽青帝轉世,于公于私,我都理應化干戈為玉帛。”

秋波流轉,凝視著茫茫大海,輕聲道:“只盼明日東海風平浪靜,太子婚典順順利利,喜樂安寧……”說到后一句時,心中忽然一陣莫名的酸疼刺痛,咽象是被什麼堵住了,聲音低如蚊,幾不可聞。

這三人自然便是姑仙子、空桑仙子與姬雅。

蟠桃會后,木神句芒與姑仙子罅隙益深,雖視其為眼中釘、中刺,奈何向來潔自好,殊無把柄;嫉恨之余,句芒只好縱木族長老會,修改族規,限制圣權利,除了禱天、祈福、占卜、祭禮……等神職之外,其他一概予以限制。

仙子清心寡,對族大權素無所求,所以也不以為意。眾長老、城主趨炎附勢,對日漸冷落,也樂得清凈,獨自幽居于姑山上。

某日,聽說拓拔野和雨師妾、蚩尤與晏紫蘇即將雙雙大婚,悵然若失,云游東荒聊以散心,想要順道拜祭神帝,卻在南際山上邂逅了空桑仙子與姬雅。

素未謀面的姑姪相逢,自是百集。姑仙子在此盤桓了月余,直到前幾日才返回日華城,參加本年的秋季長老大會。

誰想剛回到城中,便在無意中得知,木族長老會不知從哪里探聽到了拓拔野等人婚禮所在的島嶼,與水妖達共識,決定趁著龍族大辦婚典之機,傾力聯手襲,除去大敵。

仙子心如麻,思前想后,終于還是悄悄離城,連夜趕回南際山,將來龍去脈盡數告訴空桑仙子,請趕往參加婚禮,將消息傳達拓拔野,讓他們多加防備。

不想流沙仙子卻象是看穿了心的,捉狹心起,大加戲謔逗弄,令尷尬嗔之余,又有種說不出的酸楚悵惘。

說話間,遠歡呼四起,號角長吹,那艘龍頭巨艦收帆斂槳,緩緩靠岸。等在港灣的近千人紛紛圍攏而上,接住船上拋下的纖繩,合力往里拉去。

“龍使舟”是龍族專門接送大荒各族貴賓參加婚典的使船,由湯谷扶桑木構建而,堅不可摧,又以風龍皮為帆,百足龍的龍骨為槳,航行速度極快,遇到況,還可迅速下沉,在百余丈深的海底潛航。因此又被稱為“鬼影潛龍”。

為保周全,避免水妖干擾,此次太子婚典設在東海某無名島嶼,而不宣。兩個月前派發的婚禮請柬上,也只注明了候船的時間、地點。

連日來,各族使者、大荒游俠紛紛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南際山下,一齊等待龍使舟的到來。故友新朋狂歌痛飲,通宵達旦,極是熱鬧,倒象是婚禮的前宴一般。

此時龍舟已到,眾人更是歡騰如沸,不等船完全靠岸,便爭相躍上船去,不過片刻,海灘上便已剩不下幾個人影了。

號角傳來,船頭緩緩回調,遠遠地聽見有人大聲催促召喚。

流沙仙子笑道:“哎呀,船就要開啦,空桑姐姐,再不走就來不及啦。”

故意瞟了姑仙子一眼,抿笑道:“過得幾個時辰,就可以瞧見我的親親小郎了。唉,許久不見,也不知他是否出落得更俊了?只可惜有人礙著臉面,注定瞧不見啦。”

這幾月來,與空桑仙子朝夕相已漸漸從與神農訣別的苦痛中離出來,更與空桑了忘年至,彼此相差雖近百歲,卻一口一個“姐姐”,得頗為親昵自然。

眼見姑仙子玉靨暈紅,大不自在,空桑仙子微微一笑,拉起的手,凝視著聲道:“你放心,我定會將消息傳給拓拔小子的。句芒心狹隘,城府極深,若讓他知道是你走了風聲,只怕要對你不利。自己多加小心。”又低聲叮囑了幾句,這才轉飛起,與姬雅一齊朝龍使舟掠去。

號角嗚鳴聲中,大船徐徐駛離,長槳齊揮,白帆次第升起。

紅日從絢麗的朝霞后跳出來了,燦爛地照著甲板上歡騰的人群,大海上萬里金,粼粼閃耀,如此刺眼。

歡呼聲隨著白帆越去越遠,漸不可聞,終于消失在霞流舞的海天。方才還熱鬧喧囂的海灘轉眼空空。海浪一重重地翻卷上來,白沫吞吐,將無數腳印、篝火堆……全都沖刷得干干凈凈。

仙子心中空空落落,也不知是失落、惆悵,還是傷,怔怔地在礁巖上站了許久,直到冰涼的海漫過了腳踝,這才轉慢慢地朝后走去。

晨風呼卷,海鳥歡鳴,抬頭去,筆直高峭的南際山壁上,青松橫斜,石錯,筑了不鳥巢。群海鳥從中沖出,展翅盤旋,俯沖向大海,捕到魚食后,又沖天飛起,悠然回旋,紛紛振翅飛落巢邊,歡啼戲耍。

大風盈袖,飄飄飛,下,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長。的心底莫名地一陣悸,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單。

這一瞬間,突然想起那夜在章莪山上,自己意迷,寫下的“月冷千山,寒江自碧,只影向誰去”;想起其時玉郎猶在,笛簫諧奏,一切恍如夢幻;想起月下他熾烈的眼神,想起他狂的吻;想起那一剎那天旋地轉,崩塌了、迷失了,墜落在無窮無際的喜悅、甜、惶與迷惘里……剎那之間,熱辣辣如烈火焚燒,心如麻,莫名地一陣害怕。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這幾個月來,常常會有這樣奇怪的念頭?原本寧靜如古井的心,為何常常漣漪漾,晃著他的倒影?為何耳邊總會沒來由地響起他的笑聲,響起他說過的話語?

為何想到他時,總會無緣無故地微笑,就連聽到別人說起他的名字,心中也莫名地充滿了溫馨和甜?為何這些日子以來,有意無意地總要打探他的消息?聽說他要大婚的時候,又為何空空茫茫,心痛如針扎,乃至于最普通的靜坐修行也難以繼續?

越想越是惶、酸楚、恐懼……如海似的陣陣翻涌,心又開始劇烈地痛,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幾乎連氣也不過來。當下驀地閉上眼睛,意守丹田,默念洗心訣。

也不知過了多久,雜念漸消。臉,風卷秀發,海鷗脆啼,海浪一聲聲地歡騰拍舞……的心也隨之漸轉寧靜。念力及,甚至可以聽見落葉從樹梢卷落,螞蟻在草叢間穿梭……耳廓一,忽然聽見極細微的袂翻飛聲,似乎有人風飛來。側耳傾聽,遠遠地仿佛有一個沙啞的聲音懊惱地喃喃道:“糟了,還是來遲一步,龍使舟已經開走啦!”

這聲音好生悉!

仙子心中大凜,還不等細辨,又聽一個脆的聲音吃吃輕笑道:“走了便走了,反正我們也知道它要開往哪里。東海是本仙子的地盤,混不上船,難道還混不進島麼?只要咱們的圣仙子已經將消息傳給那些蝦兵蟹將,就不怕他們不上當。”

仙子心中又是一沉,這聲音赫然正是本族七彩島主虹虹仙子!

那夜初回木華城,無意中便是聽見虹虹仙子與幾位長老議,說是探聽到龍神太子將在東海合虛山舉行婚典,水木聯軍業已聯合出征云云。

此刻聽言中之意,似乎早已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別有算計,大覺不妙。

當下睜開妙目,凝神聚氣,使出“一葉蔽目訣”,形,飄然沖上崖頂。

山崖上大風呼嘯,灌木起伏,循聲俯瞰,只見北面山谷,一男一并肩飛掠,來勢極快,雙雙在左側龍湫峰頂站定。

子綠眸雪,顧盼神飛,頗為明艷妖冶,果然是“大荒十大妖”之一的虹虹仙子。

邊男子青玉帶,長髯飄飄,竟然是族中的盧羽平長老。

盧羽平瞇著眼,朝東遠眺,嘿嘿一笑,低聲音道:“那拓拔小子倒也刁,明明在湯谷完婚,卻假意走消息,聲東擊西,說是在合虛山舉辦婚典,還故布疑云,派了龍使舟掩人耳目。幸虧木神英明,將計就計,讓圣作個順水人……”

虹虹仙子格格笑道:“拓拔小子得到圣的消息,以為我們中了他的詭計,將大軍全都調往合虛山,必定自鳴得意,安心地房花燭去啦。等我們天降神兵,擒住新郎倌,再以通敵叛族之罪,拿下圣全這對苦命鴛鴦!”

兩人頗為謹慎,談聲音極低,說到最后一句,大為得意,忍不住相顧大笑起來。

仙子越聽全越是冰涼,仿佛陡然墜無底深淵,背上涼浸浸的全是冷汗。此時回想起來,那夜能聽見長老議,太過巧合,疑點頗多,只怪自己過于單純天真,急無措,連夜趕來報信,不想卻正中了句芒一箭雙雕的毒計!

雙頰暈紅,咬著,又是駭怒又是懊悔,心想:“蒼天有眼,倘若適才早走一步,便撞不破他們的謀了。亡羊補牢,趁著龍使舟還未去遠,需得速速追上,將這些話轉告給姑姑才是。”

正想轉下掠,又聽盧羽平縱聲怪嘯,滿山回

過不片刻,兩只碧羽赤目的長頸怪鳥“呀伊——呀伊——”怪著,從南面山崖間比翼飛來,撲振著翅膀,穩穩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昂首睥睨,赤眼紅閃耀。

盧羽平抓住那對怪鳥的翅膀,將它們雙雙湊到眼前,仔細凝視了一會兒,哈哈笑道:“妙極妙極!風影鳥已經將圣與空桑老虔婆說話的場景,全都映照下來了。這下鐵證如山,想賴也賴不掉啦!”

仙子芳心一,驚怒更甚。

這對風影鳥一雄一雌,分別做捕風、捉影,雙眼、雙耳構造極為奇特,可將所有看到的景象、聽到的聲音,映錄在其眼球晶與耳之中。若是讓他們將這二鳥帶回長老會,自己便真真大禍臨頭了。

虹虹仙子笑道:“快收起你的寶貝鳥兒吧。再不走,日落之前就趕不到湯谷,參加不了拓拔小子和龍的婚典啦。”拉著他飛沖起,朝東北海面掠去。

霎時間,姑仙子心中轉過萬千念頭,終于決定尾隨其后,趁他們不備,奪走風影鳥,而后再趕到湯谷,將消息傳達給拓拔野等人。

,忽然聽見一個男子哈哈大笑道:“正愁無人帶路,你們卻送上門來,很好,很好!”

聲音沙磁雄厚,原本極是好聽,但驟然響起,倒象是平空一記驚雷,震得群鳥驚飛,沖天炸散。

盧羽平二人猝不及防,如被重錘當頭擊中,悶哼一聲,子劇晃,險些從半空摔落,若非及時翻沖起,便要一頭跌撞在峭壁尖石上了。

回音滾滾,轟隆不絕。以姑仙子的修為,竟也如被巨浪迎頭排擊,眼前昏花,氣翻涌,難已極,心下大凜:此人是誰?真氣竟如此強猛!

凝神去,只見一個黑袍高冠的年輕男子施施然地從對面山崖飄然而來,臉容蒼白如雪,俊絕俗,神倨傲,笑容中又帶了風流自賞的輕薄味道,瞧那著打扮,頗有華貴之氣,卻不知究竟是哪一族的貴侯。

見他踏空緩行,姿態優雅從容,勝似閑庭信步,姑仙子心下更奇,風之倘若要極速如電,固然很難,但要在空中走得如此之慢,卻更是難上加難。若非他真氣驚世駭俗,這般慢騰騰地走不了十步,便要從半空摔落了。

盧羽平又是驚駭又是怒,喝道:“何方狂徒,吃了龍心猛犸膽了麼?竟敢在我木族地界如此撒野!你可知我是誰麼?”

黑袍男子嘿然道:“小小一個木族長老,竟敢在本族圣的眼皮底下謀劃著如何犯上作,吃了龍心猛犸膽了麼?圣仙子,你說是也不是?”說到后一句,目炯炯,似笑非笑,朝姑仙子的方向瞥來。

仙子一凜,知道行跡已,當下索不再躲藏,默念法訣,碧閃耀,現出形。

“仙子!”盧羽平臉大變,與虹虹仙子對一眼,哈哈一笑,森然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仙子你請來的外敵幫手!怎麼,想要勾結敵邦,殺人滅口麼?”

仙子一愣,還未說話,那黑袍男子眉一揚,縱聲大笑道:“我與貴族圣素昧平生,若有幸能與勾結,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惜木族之,除了姑仙子風霽月,冰清玉潔,就全是象你這樣險齷鹺、鼠目寸的小人了,也難怪木族訌頻仍,國敗家亡!”

仙子呼吸一窒,心中竟莫名地嘭嘭跳起來,不知何以,突然覺得他此刻的神、語氣似曾相識,好象在哪里見過一般,但細細追想,卻又毫無頭緒。

聽此人語氣囂狂,頗為幸災樂禍之意,虹虹仙子懸吊著的心反而平定下來,碧波流轉,嫣然笑道:“本族圣通敵叛族,罪不容赦,既然與閣下沒有干系,那就好辦得很啦……”

“誰說與我沒有干系了?”黑袍男子笑聲忽止,臉一沉,冷冷截口道,“我對木族圣素來仰慕,在這南際山頂守侯了一天一夜,等的便是仙子芳駕。你們想要用計陷害,我又怎能輕饒?”

被他眼中寒一掃,虹虹仙子花容微變,渾冷汗盡出,右手握住腰間的虹蛇劍,不自覺地朝后退去。

就連那兩只風影鳥也“呀伊”怪,振翅盤旋,似是對他極為畏懼。

盧羽平生桀驁自負,雖知此人真氣遠勝于己,但見他如此跋扈,不由怒從心起,喝道:“大膽狂徒,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當盧某當真怕了你麼!”

話音未落,大袖鼓舞,一桿青銅長矛破空疾刺,“轟”地一聲,碧,忽地幻化為一條青鱗巨蟒,猙獰飛舞,朝著黑袍男子當頭咬下!

黑袍男子角勾起一譏嘲而又鄙夷的冷笑,虛空踏步,瞧也不瞧他一眼,右掌輕輕一拍。

“嘭!”焰噴吐,熱浪狂卷,那青鱗巨蟒轟然炸裂,沖天飛起。

盧羽平“哇”地一聲,鮮狂噴,重重地飛撞在后石壁上,“咯啦啦”一陣裂響,偌大的山壁竟迸開了數十道裂

他簌簌搐了片刻,朝下落,委頓在地。臉如金紙,雙眼圓睜,又是驚怖又是恐懼,中赫赫作響,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仙子、虹虹仙子心下大駭,盧羽平雖非族頂兒尖兒的人,但好歹也是仙級高手,祖傳的“碧蛇矛”更封印了上古兇“青電蟒”的元神,被列為“大荒七大名槍”之一。想不到不過區區一合,便被這神男子打得槍斷人傷,奄奄一息!

單以這一掌而論,此人的氣刀威力毫不下于“紫火神兵”,當已臻神級之境!此人到底是誰?當今之世,又何來如此年輕神的神級高手?

仙子心中一,突然想到一個傳說中的人,但又覺得忒也不可思議,斷無可能如此年輕。

虹虹仙子驚疑不定,聲道:“盧長老?盧長老?”

正想上前將他扶起,盧羽平突然瞪大雙眼,發出一聲凄厲可怖的長嚎,子,“仆仆”連聲,周驀然炸裂開來,橫飛,紅鼓舞,竄起萬千火苗,剎那之間便被燒了一焦骨,惡臭撲鼻。

虹虹仙子駭得魂飛魄散,向后跌退幾步,指尖不住地抖起來,幾乎連拔劍的氣力也沒有了。

為大荒十大妖,見慣了各種場面,卻從未見過這等輕描淡寫、而又霸道兇殘的殺人招式。

風影鳥悲鳴盤旋,俯沖而下,在盧羽平骸骨旁跳來跳去,似是頗為不舍。

黑袍男子揚眉笑道:“主人既去,你們又安能茍活于世?”隔空只一探手,倏然將二鳥抓到掌中,“咯嚓”一聲,擰斷了脖子,隨手將鳥尸拋落。

見他下手如此狠辣,姑仙子中一陣煩悶,大起厭憎之心,蹙眉道:“盧長老與你無怨無仇,這兩只鳥兒更不過是禽類,閣下何必下此毒手?”

那黑袍男子慢悠悠地踏空而來,在山崖上站定,似笑非笑地盯著姑仙子,悠然道:“此人心計險惡,對仙子意圖不軌,死有余辜。兩只鳥兒既是所謂的證據,也自當銷毀。我知道仙子必不忍心,所以只好代勞了。”

被他那咄咄人的眼神放肆地盯掃著,姑仙子如芒刺在背,無所遁形,心下大不舒服,淡淡道:“請問閣下是誰?你我既然素未謀面,非親非故,又何必越俎代庖,自行其事?”

黑袍男子哈哈大笑道:“仙子此言差矣!你我雖然素不相識,卻是同仇敵愾;不但同仇敵愾,還是同病相憐。既有如此緣分,我又怎能不幫你呢?”說到最后一句時,目一轉,朝虹虹仙子瞟去。

虹虹仙子肝膽俱寒,已如驚弓之鳥,閃電似的翻沖起,朝北飛逃。但見黑一閃,氣浪卷舞,“啊”地一聲尖,周已被一條烏金纏住,倏然回彈,重重摔落在黑袍男子跟前。

虹虹仙子淚水涔涔,不敢看他,極盡哀憐地著姑仙子,聲道:“姑姐姐,我……我錯啦,我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計你,你……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罷!”

仙子生單純淡泊,雖知數次害己,卻始終無法對產生多大惡,此刻聽這般求饒,更是心下大,低聲叱道:“放了!”長袖飛卷,碧氣帶蓬然鼓舞,纏住,朝后奪去。

黑袍男子右手虛空一抓,那烏金帶登時繃,巍然不,任由姑仙子如何力拉奪,也不能扯分毫,嘿然道:“東海茫茫,人地生疏,放了,誰帶你我去參加龍神太子的婚典呢?小妖,你若老老實實帶路,我就留你一條命。”

那烏金帶越勒越,虹虹仙子俏臉漲紅,張大了口,舌頭漸漸了出來,說不出話,只是拼命地點頭。

仙子心中疑竇更甚,此人自稱在此等了自己一日一夜,又大費周折,擒住虹虹仙子,難道只是為了參加拓拔野等人的婚禮麼?聽他言下之意,竟是妄圖要挾自己一同前往,臉上暈紅泛起,又是惱又是恚怒,淡淡道:“誰說我要去參加婚典了?”

黑袍男子瞇起眼,閃耀,微笑著一字字道:“仙子若不去,我又拿什麼作為賀禮?”話音未落,黑帶飛舞,氣浪洶涌,朝著當頭罩下!

黃昏時候,龍使舟終于抵達湯谷。

,漫天都是暗紅絳紫的火燒云,洶洶奔涌,與海鳥齊飛。波淼淼的海面上,倒映著湯谷島上的漫漫燈火,璀璨奪目。那巨大的扶桑樹參天云,彩霞繚繞,遠遠去,真如海上仙山,云里樓閣。

空桑仙子側立船舷,癡癡地凝視著那越來越近的島嶼,心澎湃。原以為風月無,自從他走后,天地之間,再無一值得;然而相距四年,重回故地,那些往事、那些蹉跎的青春歲月……全都翻江倒海似的涌了上來,悲欣集,恍如隔世,一時竟有些不能自已。

“嘭!”禮炮轟鳴,煙花四舞,幾艘遙遙游弋的戰艦緩緩駛近。甲板上的眾人縱聲歡呼,不斷地朝戰艦上、岸上渲沸的人群揮手致意。

忽聽“嗷嗷”怪,十只火紅的碧眼怪鳥從島上沖天飛起,巨翼橫張,突然朝著龍使舟俯沖而下。

眾人眼前一紅,狂風熱浪席天蓋地,從頭頂怒卷而過,驚呼聲中,那十只巨大的怪鳥環繞著桅桿盤旋飛舞,次第落在船舷上。

眾鳥昂首闊步走到空桑仙子邊,歡聲嗚鳴,笨拙地張開翅膀拍拍的背,啄啄的臉,象是舊友重逢,頗為親熱。

眾賓使中有些未曾見過傳說中的十日鳥,大好奇,紛紛圍攏上前,想要看個究竟,不想太烏甚是倨傲,不屑與他們結識,猛地扭頭闊步,振翅怪,直嚇得靠近者爭相后退,引起眾人一陣大笑。

有兩只太烏似是認得流沙仙子,碧眼轉,朝點頭嗚鳴了幾聲,算是打過了招呼。流沙仙子格格笑道:“好大的氣派!等你們主人來了,瞧我怎麼治他管教不嚴之罪……”

話音方落,卻聽一人朗聲笑道:“貴客云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碧波漾,兩個年踏浪如飛,并肩攜手,高高地躍上了船頭。

“龍神太子!”“喬城主!”眾人歡聲雷

流沙仙子扭頭去,左面那年昂然拔,裳鼓舞,夕余暉照耀下,臉如鍍金,神采飛揚,笑容如般燦爛,一如往昔。讓人莫名地生出親近信賴之心。

嫣然一笑,心中又是悵惘又是溫暖,心中默默地道:“拓拔野,好久不見。”

空桑仙子亦默默凝視,微笑不語。四年前,當在這島上第一次遇見這兩個年的時候,他們還是稚氣未的孩子;而此刻,雙雙并肩站在船頭,與群雄談笑寒暄,灑然自若,已儼然是極年領袖了。

與幾個月前離別時相比,蚩尤竟象是又長大了不,比起拓拔野尚高了半個頭,英雄健,臉上的刀疤非但沒有減損他的魅力,反倒平添了幾分桀驁英霸之氣,就象是他背上的那柄苗刀,鋒芒畢,茫茫人海中,第一眼便能讓人瞧見。

面對爭先恐后地上前恭賀的群雄,他滿臉微笑,眼中角都是喜悅之意,應答得,對付自如,比起印象中那狂野暴烈的年,更是了不。料想此中原由,一則與靈山十巫施以“伏羲牙”,鎮伏他潛藏的兇靈珠、邪魂厲魄有關;二則多半要歸功于拓拔野與晏紫蘇的影響了。

拓拔野目,瞥見空桑仙子與姬雅,大喜過,笑道:“前輩,仙子,你們果然也來啦!這些日子一直記掛著你們呢。”

眾目睽睽之下,流沙仙子忽然有些害,雙靨暈紅,“呸”了聲道:“臭小子,你沒事記掛我干嗎?”板起臉,叉著腰,佯嗔道:“你這個負心郎竟敢拋下我,和大荒第一妖親,仙子今日自是千里尋夫,到東海搶親來了。”

拓拔野一愕,哈哈大笑道:“米已下鍋,木已舟,仙子下次趕早。”

眾人忍俊不,但忌憚這殺人如麻、蠱毒雙全的魔頭,誰也不敢笑出聲來。眼見拓拔野竟公然與罵俏,無不暗自嘖嘖稱奇,均想龍神太子果然魅力無窮,大荒十大妖頭兩位全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真乃當世妖克星。

眾人談笑間,船已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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