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記》第十一章 不期而遇

烈火毒煙轟然席卷,萬狂奔,霎時間相距已不過十丈之遙。

眾游俠被那黑煙一熏,頭昏眼花,紛紛踉蹌倒地,別說與兇激斗,就連起奔逃的力氣也沒有了。

拓拔野心中大凜,若是他獨自一人,自然毫不怵懼,但要想保護這百余名游俠毫發無傷,可不是區區三只太烏所能奏效了!靈霍閃,腹中龍珠、定海神珠一齊急速飛轉,默念法訣,大喝著旋飛沖而起。

“轟!”周滾滾飛炸,驀地幻化為一條巨大的青龍,咆哮如雷,怒旋盤舞,將群雄籠罩在中心。長尾掃,真氣迸如巨浪狂濤,登時將圍沖最前的數十只合窳、長右撞得沖天倒飛,摔跌出十余丈外。

滿地烈焰被那狂飆刮卷,登時層層倒舞,濃煙轟然崩散。

火仇仙子子一晃,烏微微失聲,又驚又怒,想不到這俊秀年竟有如此神通!但子素來剛烈好強,越是強敵,便越想一教高低,當下凝神聚氣,吹奏蠻笛。

笛聲陡變,如狂風過林,驚濤裂岸,洶洶急促,激越云。

南荒群被那烏所驅,咆哮如狂,竟毫不懼那兇暴青龍,四面排涌急沖。最為詭異的,是這萬千兇中有序,按照各自族類整整齊齊地區分開來,當空俯瞰,竟象是訓練有素的各種軍團,在號角指揮下沖鋒陷陣一般。

拓拔野又奇又佩,這妖果然有乃父之風,比之當世大荒三大馴高手竟毫不失。赤炎城大戰金猊神時,他曾燭融指點,領悟“心心相印訣”的義,此刻聽吹奏蠻笛,音聲詭齊多變,仿佛直指眾之心,在它們契契應一般,可見也深諳此道。

以拓拔野現在的念力和經驗,馴服單只神不在話下,但要想如法炮制,以樂聲控制群以抗衡,實無可能。當下索一面縱聲怒吼,烏笛聲,一面環舞飛旋,將沖上前來的兇打翻震飛。

群雄驚魂稍定,坐在草地上,眼看著青龍在頭頂盤旋怒吼,四周水似的奔涌又來,又如大浪似的翻騰倒卷,心中震駭驚喜,紛紛大聲喝彩好。

流沙仙子冷笑一聲,舉起斑斕玉兕角仰頭長吹。這殘角中本就封印了眾多毒的魂魄,四周吼所激,早已蠢蠢,此刻吹將起來,直如鬼哭狼嚎,兇厲凄烈。群聞聽,登時起來。

合窳等毒反應最為強烈,紛紛急停頓住,合著玉兕角的節奏仰頭長嚎。后方奔沖而來的數百只猾褢收勢不住,接二連三地撞了上來,彼此怒吼狂嚎,抓咬一團,陣型驟然混

淳于昱彎月般的目中怒火閃耀,烏聲陡然又是一變,婉轉低回,如溪水潺潺,耳語綿綿,漸漸又過了玉兕角聲,群狂怒暴躁之態稍斂。

眾合窳嬰哭怪號,聽著當世兩大妖的號角與纏并奏,左顧右看,進退維谷。

便在此時,大風呼卷,山谷林沙沙作響,大河上游忽然響起一聲骨笛,尖利刺耳,淳于昱臉微微一變,蠻笛聲登時又被玉兕號過。

那骨笛聲凄詭郁,眾游俠寒乍起,莫名地一陣恐懼。

拓拔野心中一凜,這笛聲與蟠桃會上黑帝所吹奏的骨笛何其相似!凝神去,細雨如,烈火吞吐,兩岸半山都已燒得紅彤彤一片,惟有那骨笛傳來,彌漫著一重淡淡的藍霧。

齊吼,敞鳧神鳥三頭急轉,撲打巨翅,尖鳴著盤旋飛起,突然朝大河俯沖而去,“呼”地噴出一團烈火,直沖河水之中,隆起一圈刺目的紅

“嘩啦!”大浪噴涌,突然淋淋地竄起數十條人影,渾著火,低沉怪嚎,朝敞鳧神鳥猛沖而去。

幾在同時,整條大河象是突然迸炸開來,水浪如天河倒瀉,沖天狂噴,無數人影繽紛閃爍,破浪掠起,漫天低嚎怪,和骨笛聲聲契合,凄厲悠長,心。

“鬼國尸兵!”拓拔野心中大震,再無懷疑。這景與昆侖瑤池、西荒通天河如出一轍!當日蟠桃會一戰,黑帝、五大鬼王已被盡數全殲,難道在這深山谷之中竟還藏了鬼國余孽麼?

不及多想,大聲喝道:“大家退到火里去,圍一圈,不可輕舉妄!”龍尾轟然飛掃,將撲沖上前的眾僵尸打得稀爛,氣浪飛卷,掀起滿地火,組一圈七八丈高的火墻。

淳于昱所布的火種乃南荒三昧離火,炙烈狂猛,遇水更熾。百余名尸兵沖撞在火墻上,焦臭四溢,瞬間便被燒了紫紅的焦骨,但卻毫無知覺,無畏痛楚,依舊朝著眾游俠猛沖而下,被氣浪一震,頓時噴舞為漫天末。

骨笛聲越來越近,河水中不斷地沖出鬼兵,轉眼便已布滿了山谷,略一算去,說也有八九千之眾,揮舞著兵,前赴后繼地向前沖去。在火輝映下,或是斷頭臂,或是開膛破肚,慘白的尸上裂翻卷,麻麻的蠕著無數蠱蟲,說不出的丑怖詭異。

流沙仙子格格笑道:“老妖,等收拾了這些討厭的骷髏,再陪你好好玩耍。”玉兕角陡然折轉,高激烈。

距離稍近的眾鬼兵簌簌抖,隨著號角聲,篩糠似的急劇搖擺起來,既而“哧哧”連聲,尸蟲嗡嗡飛雨似的落了滿地,焦如芝麻。蠱蟲既去,尸兵木立了片刻,微微一晃,便紛紛仆倒在地。

淳于昱“哼”了一聲,似是對的手段頗為不屑,烏長吹,滿地火驟然高竄,烈焰吞吐。那萬千南蠻兇紛紛掉轉頭來,怒吼著橫沖撞,頃刻間,便將眾尸兵沖散開來。

放眼去,山谷儼然了熊熊火海,在細雨澆淋下,起伏翻涌,其勢更猛。就連那大河也被燒了滾滾沸水,白霧蒸騰。

奔騰,天搖地,鬼兵、猛混戰一團,不斷地滾倒在火焰里,凄嗥慘厲,震耳聾,空氣里的焦臭腥惡之氣越來越加刺鼻。

群雄駭然圍坐,捂住口鼻怔怔觀看,直如置夢魘。

有這兩大妖聯手對付鬼兵,拓拔野登時大為放心,心想:“斬草除,蛇打七寸,先制服那吹骨笛之人,這些鬼兵便不足為懼。”當下碧閃耀,重新化為人,騎在太烏上,急速朝著山谷那一側沖去。

沖舞,咫尺瞬息,半山草坡之上站了一個紅男子,斗篷披風,橫吹骨笛,腰上圍掛了一串顱骨,正隨著骨笛節奏虛空繞舞浮。在他周圍,寂然端坐了八個紅人,垂頭盤,石頭似的也不

拓拔野喝道:“何方妖孽,還不束手就擒!”駕鳥電沖,天元逆刃舞,朝著那紅男子迎頭怒斬。

男子頭也不抬,猶自悠然吹笛,腰間懸浮的骷髏卻驀地飛炸開來,黑。幾在同時,那端坐四周的八個紅人急沖而起,“咻咻”連聲,八道雪亮的刀如矯龍怒舞,熱浪狂飆。

拓拔野呼吸一窒,失聲道:“烈雪八刀!”

這八刀首尾相接,連綿不絕,刀氣更是炙熱銳利,勢不可當,赫然正是當日在尾樓中與自己過手的火族八位同胞兄弟!

這八人是烈炎極為信賴的護衛,忠心耿耿,對自己亦頗為友善,怎會搖了鬼國爪牙,聽這紅男子骨笛驅喚?莫非烈炎竟已遭了什麼意外麼?

一念及此,冷汗涔涔,又驚又怒,不及多想,天元逆刃回旋橫掃,舞,轟然將八刀開,乘鳥沖天飛起。左掌真氣吐,驀地形一個強猛的碧綠氣旋,滾滾倒沖,將離得最近的烈四郎當空猛吸而來。想要抓住問一究竟。

但那八兄弟心意相通,如若一人,拓拔野形方,眼前熾浪撲面,烈雪八刀又呼嘯急卷,快逾閃電,悍然劈那氣旋正中。

“嘭”地一聲,氣浪四炸,拓拔野掌心微痛,竟被震得氣翻涌,撒手飛退開來,心中駭異不已。

短短數月不見,這八兄弟竟似胎換骨,真氣霸道狂猛,遠勝于前。單個兒而論,便與哥瀾椎等龍族勇士不相上下,八人一心,合在一,更是威力倍增,幾可與火正仙吳回等頂尖高手一較高低!

八兄弟不給他一息之機,縱橫錯,連綿急攻,刀如銀龍怒舞,天河滔滔,竟將拓拔野連人帶鳥迫得飛退出十余丈外,險象環生。

這“烈雪八刀”采北海玄冰鐵與南荒火焰石在赤炎火山中煉,刀魄連心,天,可避不可斷。饒是拓拔野真氣超然絕世,天元逆刃無堅不摧,一時之間,竟也難以突圍攻破。

凝神掃探,八兄弟臉上木無表,雙眼呆滯,氣息微弱,心跳忽快忽慢,毫無節奏,象是被蠱蟲和至為兇邪的妖法所縱,無所畏懼,每一招一式都是幾近搏命,兇險狠辣。

拓拔野心中一:“是了!只要能出他們的蠱蟲,或是擾骨笛節奏,便能趁著他們心智清明之際,一一制服。”

當下畢集念力,急念解印訣,斷劍嗡然劇震,只聽一聲驚雷吼,強刺目,從劍鋒中沖天舞,整個山谷仿佛變了青天白晝,只見一個巨大的青灰暗影當空咆哮。

山谷中眾人腦中都是“嗡”地一響,眼前昏黑,震耳隆,霎時間什麼響聲也聽不見了,就連那萬千兇也驚懾僵伏,紛紛頓步不前。

夔牛!

被這當世荒外第一兇雷霆震吼,紅男子氣涌,骨笛登時失聲,斗篷擺,披風獵獵鼓舞如圓球,那八兄弟的刀頓時隨之一滯,仿佛時間突然凝固了一剎那。

對于拓拔野來說,這一剎那便已足夠,縱聲大喝,真氣沖卷,無鋒劍回旋疾舞,瞬時間連刺八人右手脈門,珠飛

方一出手,他立覺懊悔,倘若這八人未曾中蠱,手腕中劍,自然便棄刀敗退;但眼下他們儼然如行尸走,無知無覺,別說刺中脈門,就算是斷腕斷頭,他們也殊無所謂……念頭未已,那八人果然翻疾進,“轟!”刀如飛瀑狂滔,斷劍劇震,拓拔野周如痹,驀然朝后震飛翻跌,驚出一冷汗。若非自己反應極快,下意識急旋定海神珠,因勢就形,這一條手臂就被烈雪八刀齊肩卸下來了!

驚怒之間,八刀縱橫怒舞,氣勢如狂,宛如蠶吐繭,將他團團困在中央,連氣也不過來了,有不慎,立時被碎尸萬段。

那紅男子抬起頭,斗篷下出一雙碧綠的眼睛,灼灼如鬼火,角勾起一冷笑,啞聲道:“匹夫之勇,婦人之仁。盛名之下,不過爾爾!”語氣低啞寒,極為輕蔑,重又橫吹起骨笛來。

拓拔野怒極反笑,若換了別的妖兵尸鬼,方才那一瞬間早已被自己起神威,擊得片骨不存了,只因這八人是烈炎至親心腹,自己不愿誤傷,才反遭其所乘。

眼見八兄弟攻勢更猛,氣浪如飆,河中沖涌出來的尸鬼也越來越多,與南荒群戰得難解難分,心下凜然,暗想:“再不快刀斬麻,制伏這些妖鬼,只怕便要連累這些游俠朋友了。”

驀一咬牙,正想故技重施,使夔牛打骨笛節奏,而后一擊斃敵,卻聽半空響起一個雄渾嘹亮的聲音:“三弟手下留!”真氣充沛,如雷在耳,赫然正是烈炎!

話音未落,山后忽地傳來一聲號角,慷慨高亮,接著號角并吹,鼓聲激奏,吶喊聲如涌起,似有大軍趕到。

拓拔野又驚又喜,縱聲長嘯呼應,斷劍碧縱橫,如春江怒水,洶洶奔瀉,登時將烈雪八刀震得朝后飛退,而后趁勢沖天掠起,騎鳥直沖夜空。

細雨瀟瀟,夜迷蒙,只見西北遠半空,一大片火飄飛,猶如赤云霓霞,壯麗奪目,凝神細看,竟是數千飛騎兵檠著火炬急速飛來,瞧那黃銅甲,竟是土族的黃龍軍團。

當先一人朗聲笑道:“三弟別來半載,風采更勝當日!我和二弟在真陵山下守侯了一天一夜,想不到竟在這里遇見你啦!”遙遙去,來人金冠黃神玉朗,赫然是土族黃帝姬遠玄。

旁邊一人騎乘飛龍,紫紅帶,虬髯如火,一雙虎目炯炯生威,果然正是炎帝烈炎。并肩飛來的,還有火神祝融、金族開明虎神陸吾、水族博父國主燮沨以及涉馱、計蒙等土族大將。

拓拔野大喜,想不到竟會在這里遇見這麼多人,當下急念法訣,將夔牛重新封印,以免吼聲誤傷土族飛,哈哈笑道:“這可真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了!大哥、二哥,我正發愁該如何置這鬼國妖孽呢,不如你們替我出出主意?”

那紅男子臉微變,啞聲怪笑道:“素聞黃帝陛下一言九鼎,想不到原來也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土族長老會的決議,你也敢只手推翻麼?”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卻過山谷中的諸多喧嘩,遠遠地傳了出去。眾人聽了,心中都是大奇,不知這妖人所說的“主公”是誰?又與土族長老會達了什麼協議?

軍疾速掠近,只聽姬遠玄淡淡道:“若不是皮母地丘吞埋了一萬六千北鮮騎,敝族長老會又怎會答應與公孫嬰侯兩不相侵?既已立誓,寡人自會重言守諾,但這幾日以來,你們四縱蠱為害,肆瘟疫,擄掠僵尸為奴,弄得土、火、木三族尸橫遍野,民心惶惶,敢問,這又算是什麼兩不相侵?又寡人如何平定朝野群議?”

拓拔野聞言大震,才知道這僵尸鬼兵竟是公孫嬰侯部屬!又驚又怒,正待喝問雨師妾下落,又聽紅男子冷笑道:“嘿嘿,陛下既然決心反悔,那也休怪我主公翻臉無了。莫怪我沒提醒,一旦與我主公為敵,境山崩地裂、地火洪水、猛瘟疫……指日可期!”

烈炎厲聲喝道:“梁嘉熾!你堂堂火族大好男兒不作,卻自甘墮落,作那公孫嬰侯的鬼奴鷹犬,蠱族人,禍害天下,將來九泉之下,有何面見列祖列宗?倘若你還有一悔改之意,現在立即放了烈氏八兄弟,解散鬼兵,自縛請罪,長老會上,寡人或還可為你求……”

不等他說完,那紅男子仰天狂笑,截口道:“好一個自縛請罪,為我求!當日烈碧晟殺我全家,誅我三族,怎麼就不見你為我求?怎麼就不見滿殿長老為我求?”

他越說越是激憤,碧眼中淚閃爍,怒火如焚,厲聲道:“自從十六年前,你們將我全家拋融天山的那一天起,我梁某人就再不是火族之,而只是一介孤魅游魂!從那一天起,我的名字也不再梁嘉熾,而作魅魂,我告訴自己,終有一日,我要教你們火族一百零六城盡變作人間鬼域!”

山谷中的眾火族聽到“梁嘉熾”三字,無不嘩然,心想:“原來是他!”驚駭者有之,同直有之,厭憎者亦有之。

此人原本是火族昔年六大猛將之一,驍勇多智,其部“熾火軍團”一度與刑天“戰神軍”齊名,為烈碧晟平定南荒立下了赫赫戰功。南蠻既平,鳥盡弓藏,烈碧晟為了鞏固勢力,黨同伐異,造罪名,將這桀驁自負的悍將滿門抄斬,推深不可測的融天山地淵之中。

孰料他竟如此命大,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從地淵中揀得一條命,還投了公孫嬰侯門下。

梁嘉熾嗜好殺,曾一夜間踏平蜮人族,不分婦孺屠殺殆盡,因此又被稱為“鬼王熾”,不想一語讖,竟了今日這般模樣。真可謂世事無稽,報應不爽了。

遍谷群雄之中,惟有淳于昱對他這番話心有戚戚,仰頭格格大笑道:“魅魂將軍,人心如鬼,世間原本便是地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聽到的笑聲,祝融臉頓變,烈炎高聲道:“敢問是浮玉國主麼?想不到竟在這里遇見你,這可真是巧了……”

火仇仙子柳眉一挑,冷笑道:“冤家路窄,狹路相逢,有什麼巧不巧的?厭火國不是琉丹麼?我復姓淳于,單名昱,不知道閣下說的浮玉國主又是誰?”聲音森寒怨毒,充滿了刻骨仇恨。

當是時,數千飛軍已到了山谷上空,洶洶俯沖而下,將山谷四面圍住,火把星星點點,和下方草坡的火相輝映,四野亮如白晝。

祝融騎乘雙龍急沖而下,雙袖一卷,將雙龍化作霓龍杖收手中,悄無聲息地落在河岸,白發飄飄,紅須若舞,怔怔地凝視了淳于昱片刻,眼中憐、愧疚、悲苦、悔恨、溫……各種神相摻雜,嘆了口氣,道:“孩子,怨有頭,債有主,是我對不起你們母,要殺要剮全由得你。但是……火族的平民百姓卻是無辜的,你又何苦遷怒于他們?”

火仇仙子咬牙道:“你來這里惺惺作態!你當我當真不敢殺你麼?火族的百姓無辜,厭火國的百姓便天生有罪了?兩萬七千條人命,在你們眼里竟連豬狗也不如!”

越數越怒,彩忽地一鼓,霓閃,朝著祝融當刺去!

“嘭!”祝融子一晃,鮮,右赫然了一柄紫紅的三尺短劍,華流離。

眾人失聲驚呼,拓拔野、烈炎等人相距太遠,救之不及,急忙搶沖去,惟有流沙仙子、魅魂一愣,雙雙大笑,極是幸災樂禍。

火仇仙子臉微微變,想不到他竟避也不避,心中驀地閃過一些后悔之意,但想到母親、族人的慘死,怒火登時又熊熊地卷上心頭。探手凌空一抓,將那紫銅短劍霍然倒拔而出,冷冷道:“你還記得這柄劍麼?”

拓拔野、烈炎等人電沖而下,將祝融扶住,想要施法封住傷口,卻被他搖頭示止,任由鮮膛汩汩而出,吸了口氣,神古怪,低聲道:“自然記得。這柄劍是三十五年前,我送給你娘親的‘心神劍’。”

火仇仙子彎彎的妙目中瀅閃爍,冷冷道:“你記得你送此劍時,還說了什麼嗎?”

祝融眼中閃過痛苦之了片刻,才徐徐道:“我說此劍是火族的神匠夫婦挖出自己的心,以祭劍,才鑄造而的。普天之下只有一雙,我要為找到另一枝,從此生生世世,永結同心;還要讓火族與厭火國之間時代友好,再無刀兵……”

火仇仙子眼圈一紅,淚水奪眶而出,喝道:“你欠我們母的,我或許可以忘記,但你欠厭火國的三十二年海深仇,我卻一刻也不敢忘!”心神劍紫,再次如閃電似的朝他心口沖而去。

這次拓拔野、烈炎早有所備,齊齊揮掌一拍,氣浪轟然,登時將那短劍擊得沖天拋起,不偏不倚地落到烈炎掌心。

烈炎指尖在那短劍上輕輕一彈,嗡然龍,心中慨萬千,嘆道:“同心共,生生世世。淳于姑娘,這對神劍自鑄之日起,便只剩下一柄,當年赤帝賞賜給火神,也是希他終有一日能找到自己摯之人。他將此劍送與你娘,實是一片赤誠真心……”

淳于昱心中如絞,冷笑不語。

流沙仙子惟恐天下不,也不管拓拔野幾次眼神懇求,笑地道:“我只聽說人私訂終生之時,常常互送金鎖玉鐲,象這般送一件大兇之的,倒真是絕無僅有呢。想來祝真神神機妙算,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佩服,佩服呀。”

火族群雄大怒,紛紛呵斥,烈炎只當沒有聽見,指尖輕彈,將短劍隔空送回到火仇仙子的手中,沉聲道:“淳于姑娘,火神是寡人的授業恩師,但他的剛毅正直、淡泊寬厚,族中又何獨寡人景慕敬服?當年因為厭火國覆滅之事,他與烈碧晟一直勢同水火,更對自己愧恨自責,耿耿于懷。若不是因為他在長老會上,幾次三番據理力爭,主張懷治理南疆,又私自懇托刑天等將,對厭火國舊部網開一面,被屠戮驅逐的南荒夷族又何止十萬!”

頓了頓,聲音更轉低沉,道:“這些年來,他始終未娶,對你們母抱愧思念,一日甚于一日,無時無刻不在為你擔憂。十八年間,他踏遍了八荒四海,一則為了探聽你的下落,二則也是為了尋找那失傳的另一柄心劍,埋在你娘親的墳前,了卻心愿……”

說到最后一句時,轉從祝融背負的鐵匣中拔出一柄短劍,“叮”地一聲,紫耀眼,和火仇仙子手中的那柄心神劍相輝映、長,形狀、大小赫然一模一樣!

眾人哄然,想不到這太古時代便已失傳的火族神劍,竟然真的會讓祝融找到!魅魂遠遠地瞧見,又是驚愕又是艷羨,忍不住飄移近,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烈炎緩步上前,將那柄短劍遞到的手中。

淳于昱花容驟然慘白,又漸漸地涌起暈紅之,癡癡地看著這兩柄短劍,驚異、酸楚、激、難過……跌宕沉浮,恍惚若夢,一時竟不知所措。

烈炎道:“淳于姑娘,這柄神劍是祝火神在赤炎火山的山腹深找著的。舍妹當日墜火山腹中時,恰巧瞧見兩百余丈下的巖壁上,著一柄短劍,形狀頗似傳說中的‘心’,便告知神上。為了取得這柄神劍,火神六次冒死進赤炎火山,才終于從巖漿之中拔出……”

他神容懇切,聲音低沉真摯,聽得淳于昱心如麻,又是難過又是悲楚,淚水忍不住滾滾涌出。

有一剎那,多麼想奔那人的懷中,放聲大哭呵,就象自小常常做的那個夢一樣。在夢里,燦爛,碧樹紅花,坐在龍馬上,靠在他的懷里,不知為什麼,哭了,哭得那麼傷心。旁邊,母親回過頭來,麗的笑臉容煥發,凝視著他們,翕張,象是在溫地說著些什麼,但是卻聽不真切。

在那個此生中一遍又一遍重復著的夢里,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只記得春風吹過樹梢,鳥兒在耳邊歡唱,云朵高高地漂浮在藍天上,仿佛隨著時間一起凝固了。只記得母親笑靨如般燦爛,鼻息間盡是那泥土和花草的清香,還有那溫暖而又縹緲的父親的氣息……而此刻,相距數丈,那張悉而又陌生的臉容漸漸模糊了,象水似的輕輕搖著,仿佛在夢里,又仿佛在夢外。滾燙的淚水過臉頰,滴落在劍鋒上,那聲音就象自己的心在剎那里撕裂了碎瓣。

怔怔凝視著短劍,淚水如斷線珍珠滾落,眾人都是一陣難過,寂寂無聲,就連那萬千兇、尸鬼也木愣愣地呆立著,偶爾發出兩聲低沉的哀鳴。

流沙仙子原想說寫譏嘲挖苦的風涼話,但不知何以,心中卻莫名第一陣刺痛,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一些久遠得早已不愿想起的往事,嚨若堵,再難說出口來。

姬遠玄咳嗽一聲,上前道:“淳于姑娘,炎帝說得不錯,當年南荒連年戰事全因烈碧晟而起。家仇也罷,國恨也罷,你的敵人都是烈碧晟,而不是祝火神,更不該是火族百姓。烈碧晟野心,一心并吞各邦,就霸業,無所不用其極。這幾十年來所欠的,又何止是南荒各族的債?”

陸吾等人紛紛點頭附和。

拓拔野溫言道:“淳于姑娘,當世炎帝深明大義,為了天下蒼生,毅然與烈老賊斬斷叔侄之,誓于之死戰到底。有這等明君,是火族之福,更是南荒各族的福氣。只要大家同仇敵愾,齊心協力,假以時日,必可還天下太平。那時厭火國中興,還不是指日可待麼?”

淳于昱臉蒼白,默然不語,被眾人這般七八舌地勸說,心中更是煩已極,驀地朝后退了幾步,柳眉一蹙,言又止。

烈炎見狀,知道心意已然搖,當下朗聲道:“炎天在上,赤土在下,我烈炎對著這剡山發誓,他日平定叛黨,還復太平之后,若不與厭火國等南荒九族四十八國世代好,和平共,則永地火煎熬,不得超,有如此石!”

說著,出右掌,凌空抓起一塊石頭,掌心烈火真氣“哧哧”激響,頃刻燒化為石,簌簌掉落。

眾人聳然容,淳于昱大震,猛地抬起頭來,目灼灼地凝視著烈炎,見他坦相對,殊不退,心底驚疑猶豫之意漸漸退去,瞇起眼,半晌才一字字地冷冷道:“就算你不怕天譴,違逆此事,我也會教你毒火灼,萬蠱攻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眾人聞言大喜,的話雖說得冷狠毒,但言外之意卻是默認了烈炎等人結為同盟的邀請。

烈炎、拓拔野、姬遠玄三人相視而笑,齊聲道:“一言為定!”有這善的南蠻妖相助,對付烈碧晟無疑又多了一分勝算。

祝融松了口長氣,臉上出一悲喜集的笑容,子一晃,再也支撐不住,坐倒在地。兩旁的火族衛士大驚,急忙奔上前來,聚氣于掌,將他膛的傷口封住。

魅魂又是失又是惱恨,遠遠地啞聲厲笑道:“祝火神,恭賀你父團圓,前嫌盡棄!嘿嘿,想不到數萬條命的海深仇,竟被一柄短劍就給抵消啦。厭火國這三十多年來培養的國主,原來不過是個膽小如鼠的叛徒!”

淳于昱俏臉飛紅,加,“哼”了一聲,正待說話,烈炎業已高聲喝道:“梁嘉熾!若不是你當年煽風點火,在南荒大肆屠戮劫掠,欠下無數債,今日火族與南荒各族之間,又怎會有如此隔閡仇怨?你不分是非正義,不知思過悔改,是以當年被烈碧晟陷害之時,才沒有一人肯為你求!時至今日,還不懂得醒覺麼?”

魅魂碧眼中怒火噴,啞聲狂笑道:“黃小兒,也敢大放厥詞!你當我象這小丫頭一般愚蠢可笑,人擺布麼?似海深仇,不共戴天,憑你這花言巧語,也想就此平息?”

驀地頓住笑聲,凝視著姬遠玄,森然道:“黃帝陛下,既然主公與你立誓在先,今晚我就暫且放過他們。但你若決意反悔,三日之,九萬里中州,定然變作人間鬼域!”

說到最后一個字時,“轟”地一聲,紅炸舞,竟如輕煙似的消散不見了。

烈炎等人想要追救烈雪八刀,已然不及,山坡上空空,哪里還有半個人影?眾人又驚又怒,不知他使了什麼妖法,破口大罵不止。

遠遠地,仿佛從天邊傳來那凄厲詭異的骨笛聲,虛無縹緲,越去越遠。那近萬鬼兵凄號怪,紛紛沖大河之中,波濤洶涌,霎時間便消失了個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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