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記》第十七章 息壤神土

跳躍,銅棱鏡所映的景象在三面墻上變幻不定。

但見各族群雄已經沖破萬圍堵,急速近。姬遠玄、烈炎、應龍、祝融等神、仙級高手更已騎飛至皮母地丘上空,盤旋沖。

而那神壺之,紫火狂舞,拓拔野二人已從石棺中坐起,渾大汗淋漓,臉上雙雙出驚喜歡悅的笑容。

雨師妾心中突突劇跳,張已極,臉上卻淺笑,道:“再過半個時辰,土、火、水三族的高手都將趕到神壺山外,我倒要瞧瞧你還能困住他多久?”

公孫嬰侯與淳于昱對視一眼,一齊哈哈大笑,似是有恃無恐。

“雨師國主,你以為我們籌謀了這麼多年,連這點應對之策也沒有麼?”火仇仙子轉過,月牙似的妙目中芒閃爍,聲道,“你猜猜這些人加在一起,及不及得上媧大神一的法力?當年連媧大神都險些降拿不住的兇,他們又能拿得住麼?”

說話間,右手玉蔥似的指尖輕輕地著左腕上的混沌環,黃閃耀,凸顯起一圈上古篆文。

“轟!”整個地宮忽然劇烈震起來,桌案傾搖,不知從哪里卷來一陣狂風,塵土舞,燭火明滅,聽見地底傳來隆隆怒吼之聲。

雨師妾花容微變,難道這兩人竟當真要將那混沌兇解印放出?又驚又怒,格格笑道:“混沌一出,就算他們拿不住,你們便能拿得住了麼?淳于姐姐好歹也是火族后裔,連‘玩火自焚’的道理也不明白麼?”

公孫嬰侯蒼白的俊臉在影里晴不定,摟著淳于昱的纖腰,笑嘻嘻地道:“天地之初,原本就是一片混沌,今日不過是順應天道,回歸混沌罷了。我與這混沌本來便是一,又何必要降拿它?”

聽他言下之意,竟似已掌握了與混沌化同的要訣!雨師妾心中大凜,這廝十六年前便已位列大荒十神,今日一旦與這太古兇,兇焰更熾,只怕連燭龍也未必是他敵手了!

火仇仙子笑地變幻指訣,著混沌環,櫻,口中念念有辭。

極宮震越來越加猛烈,幾巨柱搖搖傾,墻壁、石地更是“格啦啦”地迸裂開許多長,塵煙土霧蒙蒙彌漫。

頃刻間,這固若金湯的地宮竟似便要崩塌了。

火仇仙子容煥發,又是喜悅又是得意,格格笑道:“走吧。這房花燭,就留著龍妹子到九泉之下與拓拔太子用吧。”翩然朝外走去。

公孫嬰侯雨師妾的臉頰,似笑非笑地嘆息道:“花玉貌,奈何卻了地底骷髏?”指尖一彈,“哧哧”激響,頓時被地火蠶纏住,火燒火燎,呼吸窒堵。

在這生死存亡的要關頭,雨師妾心中的悲駭驚怒反倒煙消云散了,凝視著銅棱鏡中的拓拔野,苦甜雜,暗想:“只要他們一走,便以‘冰大法’離開這里,就算魂飛魄散,也要將小野從神壺山救出。”

“冰大法”是北海寒冰宮至為兇險的兩傷法。一旦施出,渾如冰雪凝結,真氣瞬時倍增暴漲;冰消融之后,經脈盡斷,神仙難救。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敢妄用。

但此刻此刻,已顧不得這麼多了。計議已定,心中頓時變得一片澄明寧靜,角泛起一淡淡的微笑。燭映照下,雙靨暈紅,眼波溫澄澈,說不出的絕麗。

公孫嬰侯轉行,心中一,又彎下腰,的耳朵,低聲道:“好妹子,我當初許下的諾言,一日也沒忘卻。你若是現在出口央求,我一定帶你離開地丘。等到天下臣服,我便封你作水族的國主,今生今世,共富貴,永不分離……”

雨師妾嫣然一笑,搖了搖頭,只顧凝神聚氣,默念著冰法訣,連應答他的興致也沒有了。

公孫嬰侯自負囂狂,對于越是無法到手的東西,越是切。自與重逢以來,見的一顆芳心全都縈系于拓拔野上,好勝之心不由大起,總想著讓回心轉意,重新投懷送抱,才解心頭之結。

眼見死到臨頭,猶自笑的殊無懊悔畏懼之意,又妒又恨,怒火驀地涌上心頭,一把的臉頰,森然道:“那小子三心兩意,待你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死心塌地?”

話音方落,“轟”地一聲,遠的一巨柱陡然崩塌,土石四炸迸舞,火仇仙子見他還不肯走,頓足怒道:“公孫嬰侯!你想和一起殉葬麼?”

公孫嬰侯聽若罔聞,蒼白的臉泛著奇異的嫣紅,似已扭曲變形了,雙眸灼灼盯視著雨師妾,怒火跳躍,指節越收越,恨不能將這俏的容碎。

微微一,凝視著銅棱鏡,秋波中閃過驚愕狂喜的神,公孫嬰侯心中一沉,轉頭去,臉陡然大變,失聲喝道:“那小子呢?那小子和小賤人到哪里去了?”

火仇仙子凝神掃探,只見那鏡中所映照的神壺部烈火熊熊,空空,拓拔野二人早已經不知所蹤了!

雨師妾又是喜悅又是驕傲,格格大笑道:“淺水豈能困蛟龍?就憑你們也想關得住他麼……”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被公孫嬰侯重重了一耳,臉頰火辣辣地腫起老高,氣翻涌,但仍是笑不止。

淳于昱驚怒迸,返沖上前來,不可置信地寸寸查尋,咬牙道:“冥火壺堅不可摧,無可逃,這小子定然還在壺,用了什麼,藏起來啦。”

公孫嬰侯臉鐵青,搖頭森然道:“青冥紫火焰熾烈,就算是吞了‘混沌無形珠’,也定然能照出影子來!難道這神壺還有什麼機關玄,讓這小子參了麼?”

想到神農臨終之時,將其畢生所學、幾種奇書籍全都給了這小子,兩人心中大凜,都覺頗有可能。

眼看煮了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公孫嬰侯狂怒得幾炸開來,冷冷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就不信他真能不翼而飛!”一把提起雨師妾,挾在臂下,朝地宮外沖去。

四周轟隆震響,天搖地,巨石、泥土、木梁不斷地往下崩塌,塵土簌簌。三人迤儷電掠,有驚無險地從地宮墓門飛沖而出。

地壑寒氣蒸騰,到都是紛揚的雪花。地河蜿蜒,水瀲滟,群峰影影綽綽。抬頭去,霞霧彌漫,不斷有火沖天噴吐,劃過一道又一道艷麗的虹彩。還能聽見地丘上方傳來的禽怒吼與廝殺吶喊之聲。

各族援兵已然殺到。至多不過小半時辰,便能沖到谷底了。

公孫嬰侯無暇他顧,挾著雨師妾直沖神壺山,在壺峰立定。積雪皚皚,青松傲岸,那偽裝石墓的壺門依舊閉如初。

峰又稱“思過峰”,相傳媧大神心懷慈悲,將混沌神等兇魔收這神壺之后,封鎮以“思過訣”,并將法訣刻寫在壺壁上。只要千年之后,有人在這壺前倒誦此訣,便能將壺中所困的兇魔釋放出來。

當年流沙仙子擄走公孫青之后,玄青四尋之而不得,悲痛絕。公孫嬰侯在地壑反復尋找,無意中發現了鑲嵌于神壺山頂的混沌環,這才知道腳下的險峰赫然竟是遠古封鎮兇魔的媧神壺。于是解開了“思過封印”,將壺中的混沌放出。

數年之后,他駕,與神農大戰,妄想將其一舉擊殺,取而代之。

神農寬厚仁慈,又素來敬慕其父公孫長泰,不忍令之斷后,是以再三勸他回頭,見其兇頑不化,只得將他封印壺中,思過反省。并將混沌神封鎮于地谷深,永絕后患。

神農效仿媧,將“思過訣”重新改過,刻寫在壺壁上。卻被火仇仙子錯,依照此訣打開了神壺,放出公孫嬰侯。

公孫嬰侯為報仇雪恨,心積慮,將神壺喬化極宮的墓門形狀,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將神農其中,讓他嘗這生不如死的苦頭。

先前,拓拔野不知究底,跪在這“墓門”前叩拜時,淳于昱便站在一旁默誦解印訣,將壺門打開。饒是流沙仙子心細如發,電眼如炬,竟也沒瞧出此中玄妙,只道是拓拔野九叩之后,打開了極宮的墓門,終于中計困陷其中。

公孫嬰侯被困在這神壺中十六年,對壺中的每一尺一寸都了如指掌。十六年間也不知想了多法子逃離,卻始終不得而出,此時眼見拓拔野二人憑空消失,心中之驚駭困可想而知。無論如何,也要親眼瞧個究竟。

當下長昂立于壺門前,左手鎖扣住雨師妾的咽,右手紫吞吐,聚氣待發,森然道:“淳于妹子,你來解印開門,我進去探拓拔小賊。他若還藏在里面,膽敢耍什麼花樣,我便他痛不生……”

說到最后一句時,左手微微一,雨師妾俏臉漲紅,登時憋得不過氣來,心中嘭嘭狂跳,說不出的張、期待。

火仇仙子臉罩寒霜,默念法訣,雙手聚氣,朝著那壺凌空錯分。

“轟!”墓門開啟,紅噴吐而出。幾在同一瞬間,公孫嬰侯挾持著雨師妾,閃電似的沖其中;右手紫卷,化作熾艷刀,朝里轟然劈

“嘭嘭”連聲,浪激,公孫嬰侯呼吸一窒,只覺得兩道氣浪排山倒海似的迎面沖卷而來,心中又是驚怒又是狂喜,揚眉大笑道:“小賊,早知你會耍使詐!”左手將雨師妾朝前一送,當作人盾,右手地火極刀順勢狂掃。

果聽拓拔野的聲音驚呼道:“雨師姐姐!”左面那道凌厲無匹的氣浪生生地朝外一分,著雨師妾的臉頰轟然撞擊在壁上,焰飛炸。

甬道狹窄,芒熾烈,一時間瞧不真切。心中一沉,淚水奪眶而出,懸吊了半晌的希瞬時破滅了。想要呼喚他的名字,卻被公孫嬰侯扼住了嚨,發不出聲。

中,右面那道氣浪被地火極刀劈中,頓時迸開來,聽見流沙仙子的一聲悶哼,似是被氣刀震得朝后飛退。

“小賊,繼續和那小賤人在壺里好好待著吧……”公孫嬰侯大笑聲中,借著反震氣浪閃電飛退,正想沖出神壺,卻聽背后“轟”地一聲震響,那壺門竟已牢牢鎖上!

他心中一凜,大覺不妙,喝道:“淳于妹子,快開門!”

聽見淳于昱的笑聲游似的從門中傳來:“你不是說‘天地之初,原本就是一片混沌’麼?我今日也不過是順應天道,讓你回歸混沌罷了。房花燭,泰,兩對新人盡,本仙子恕不奉陪了。”聲音越去越遠,悄不可聞。

公孫嬰侯驚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厲聲喝道:“淳于妹子?淳于妹子?”除了那隆隆的回聲,哪里還有回應?

黑暗中,只聽見流沙仙子沙甜清脆的聲音格格大笑道:“妙極妙極!公孫狗賊,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你耍弄了多子,今日總算被人算計啦。這可真上蒼開眼,報應不爽!”

公孫嬰侯象是突然掉了萬丈深淵,渾都是冷汗,徹骨冰寒,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斷斷不會這般害我!若要將我封冥火壺,當日又何必放我出來……”

心頭一凜,失聲道:“是了!混沌環!要的是混沌環!”霎時間恍然大悟,咬牙切齒道:“這賤人兜了這麼一大圈,原來是為了騙奪混沌環!”

又是驚怒又是懊悔,想到自己費盡心力才降伏的混沌神,就此落這南蠻妖手中,更是氣得險些連肝都炸開來了,縱聲狂吼,地火極刀朝著那壺門轟然怒斬。

地壑開裂,霞云如海,群峰兀立,尖嘯怪吼聲如雷貫耳,萬千兇禽妖從下方地丘沖涌而出,上下盤旋,將各族英豪團團圍住,慘烈廝殺。

“咦?拓拔太子呢?”嘈雜吶喊聲中,忽然聽見有人失聲驚呼。

群雄抬頭去,但見萬丈霞破空舞,映于藍天,形了神壺中的圖景。其中火焰熊熊,空無一人,拓拔野與流沙仙子都已不知去向。

姬遠玄一凜,取出那鬼影珠一看,景象與空中幻境渾然一致。

烈炎微微一怔,大喜過,笑道:“三弟忒也了得!想不到竟連這神壺也困他不住!”

祝融、應龍等人面面相覷,亦大驚訝。冥火壺是媧封印太古兇魔的神,拓拔野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中逃,實是太過匪夷所思。

群雄又驚又喜,雖不明就里,卻仍忍不住一齊縱聲歡呼。

惟有姬遠玄覺得似有不妥,暗想:“奇怪,縱然神壺另有出,壺底的八卦臺與石棺又何以憑空消失了?難道……”心中一,已明其理,角勾起一難以察覺的微笑。

當下將鬼影珠收懷中,朗聲道:“各位朋友,拓拔太子雖已困,龍妃卻尚未獲救。咱們一鼓作氣,殺谷底,誅滅公孫嬰侯,為連日來枉死的各族百姓報仇雪恨!”

群雄歡呼附應,士氣大振,騎乘猛禽飛,便往下沖去。

“轟隆隆!”

皮母地丘下方突然傳來一陣悶雷似的震,云霧崩散,群峰搖,無數兇禽妖驚啼尖,接連不斷沖天飛起,從眾人邊轟然卷過,高高盤旋。霎時間如黑云似的遮蔽了半片碧空。

空中霞盡斂,幻景全無。群雄低頭去,壑霞云滾滾,火吞吐,如驚濤駭浪似的朝上翻騰,無數霓破舞而出,仿佛道道利劍,晃得人眼都花了。

應龍一凜,沉聲道:“陛下快走!地火又要噴涌了!”

話音未落,下方的七彩云海陡然朝上一鼓,“轟隆”一聲巨響,繽紛炸,萬千火蛇紅焰高竄怒舞,炎風撲面,群雄大駭,紛紛驚呼沖散。

大地迸裂,火浪沖天,廣袤的平原上飛沖起無數道百丈來高的火墻,縱橫錯,眾人騎迤儷閃避,直沖高空,稍有不慎,被火舌卷舐,登時慘著渾著火,墜落地壑之中。

放眼去,真陵之野竟似了漫漫火海。南荒驚狂奔,或是被烈焰席卷,或是被不斷縱橫開裂的地所吞噬,悲鳴嘶吼之聲不絕于耳。

轟鳴聲中,皮母地丘的照影峰、玄武峰等七座最為高峻陡峭的山峰接連崩塌,煙塵滾滾。

大地劇震,裂急劇擴大,又是一陣雷鳴般的轟響,地丘方圓數里的地面陡然朝下塌陷,形一個巨大的盆地斷層。

群雄馭直沖起近兩百丈高,仍能覺到那灼人的熱風,當空盤旋俯瞰,驚魂未定。

土族的飛軍將士更是瞠目結舌,驚駭莫名。此番發的火勢之猛,不但遠遠勝過先前幾次,甚至比起三日前那吞滅北鮮八部的地火還要猛烈!若逃得再晚一步,各族萬余群雄,只怕便要與水妖僵鬼一同做伴谷底了。

陸吾皺眉奇道:“皮母地丘的地火不是每隔一個時辰才噴發一次麼?怎地相隔不過片刻,便又重新噴薄?”

應龍干瘦的臉上閃過古怪的神,象是恐懼,又象是狂喜,褐眼冷冷地凝視著那火浪噴涌的地壑,嘿然道:“若是地火,又怎會有如此大的威力?媧大神一念之差,慈悲為懷,卻為今日留下了驚天浩劫……”

“嗷——嗚!”話音未落,地壑舞,忽地傳來一聲震天怒吼,眾人腦中嗡的一響,氣涌,數十人騎坐不穩,眼前一黑,登時翻朝下摔落。

“轟!”皮母地丘南側的地面突然炸裂開來,巨石四,火浪噴飛,只見一個赤紅的巨大手沖天破舞,高高地拋過一道弧線,轟然砸在大地上,登時將半截斷山擊得碎!

“嘭!”“嘭!”“嘭!”

,氣浪洶涌,公孫嬰侯發狂似的怒吼著,地火極刀縱橫劈,恨不能立即斫開一條生路來,但那石門卻始終巍然不

他被封印于壺中整整十六年,備冰寒、炙烤之折磨,幾近瘋魔。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正想著要報仇雪恨,雄圖霸業,豈料竟又被當下最為信任的人所陷害,再度困于此。縱是銅心鐵膽,這一刻也要狂崩潰了。

火焰舞,甬道明亮如晝,流沙仙子翩然立于數丈開外,倚著石壁,不斷地冷嘲熱諷,直笑得俏臉彤紅,花枝,渾然忘記了自己亦被困在壺中。

惟有拓拔野對周遭一切視若不見,癡癡地凝視著雨師妾那淚痕閃爍的笑若堵,悲欣集,先前的焦急、恐懼……全都煙消云散了,只剩下了無邊無盡的溫、寧靜與喜悅。

只要與同在,在何,能否離開,一時間竟全都毫不要了。

公孫嬰侯驀地轉過,雙眸怒火如焚,瞪著拓拔野兩人,咬牙切齒道:“你們這兩個小賊,今日不將你們碎尸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左手驀地扼雨師妾的咽,厲聲道:“在此之前,我要你親眼看著死!”

拓拔野又驚又怒,喝道:“放開!”形一矮,閃電似的朝他沖去,天元逆刃銀如電,疾斬其右肋。

幾在同時,“咻咻”激響,流沙仙子的三十六子母針亦破風激舞,朝著公孫嬰侯的各而去。

公孫嬰侯森然大笑,避也不避,抓起雨師妾當作人盾,朝天元逆刃與銀針擋去。

拓拔野叱道:“無恥!”驀地收刀下沖,反手一掌,碧吐,如渦旋飛帶,陡然將雨師妾纏住,剛想朝外分奪,眼前一紅,氣浪舞,地火極刀已然當劈到。

拓拔野心下一凜,只得回旋收掌,順勢反天元逆刃,與那熾烈氣刀撞個正著。“嘭!”如灼,整個手臂麻如痹,不由己地朝后跌退。

流沙仙子叱聲中,銀針沖舞翻飛,繞過他的頭頂蓬然聚散,繼續朝公孫嬰侯電而去。

這甬道甚為狹窄,僅容兩人并肩而行,三人在此騰挪激斗,每一次鋒都堪差毫厘,驚險萬狀。

拓拔野真氣、法力原本便都不敵公孫嬰侯,“海誓山盟蠱”又未盡滅,真氣一,立時如焚,加之此刻投鼠忌,生怕誤傷龍,行更是大掣肘。頃刻間便被公孫嬰侯得險象環生,肩上、臂上、上均被地火氣刀掃中,鮮淋漓,火燒火燎。

當下引著他且戰且退,往寬闊的壺中掠去,伺機反擊。

雨師妾芳心嘭嘭狂跳,若非嚨被扼,早已驚呼失聲。一時間,眼中耳中,全是拓拔野的安危,竟忘了自己命在旦夕,比他更為兇險莫測。

“轟!”四人剛沖中,腳下忽然一陣劇震,形一晃,險些站立不穩,接著又是一陣猛烈震,隆隆作響,偌大的神壺山竟似要傾倒一般。

四人大凜,紛紛罷手躍開,凝神聆聽。

拓拔野右手虛空一探,“咻”地一聲,饕餮離火鼎從壺底火焰中凌空飛旋而起,不偏不倚地落他的手中。

芒閃耀,從鼎中緩緩升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珠子,散出萬千幻,映照出地丘外的壯觀景象。

雨師妾靈一閃,突然明白先前拓拔野、流沙仙子為何會“消失無蹤”了!雙頰暈紅,角噙笑,妙目溫地凝視著拓拔野,又是贊許又是驕傲。

公孫嬰侯之所以能瞧見拓拔野等人的一舉一,都是依賴那“潛天三棱鏡”,返照出姬遠玄手中“鬼影珠”的應圖景。正所謂“借影形,兩兩相照”。

各族群雄原想靠此神珠,與拓拔野相連,悉地丘的地形地貌,不料卻便宜了公孫嬰侯,了他的耳目。

拓拔野必是想明了此節,所以故意將“鬼影珠”收饕餮離火鼎中,反扣在神壺底壁。被饕餮離火鼎所扣罩,“鬼影珠”所映照出的,自然便是鼎中的景象。

偏偏離火鼎的形狀與冥火壺有些相似,鼎中亦充斥著青冥紫火,外人乍一看,又哪能想到此中奧妙?只道是人去壺空,將“鬼影珠”拋留在了原

公孫嬰侯驚駭錯愕之下,更無暇分辨究底,必定心急火燎地趕來看個究竟。拓拔野二人只需藏在壺,趁其不備,便能突圍沖出。

若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著了淳于昱之道,將公孫嬰侯一齊反鎖壺中,拓拔野此刻多半已大功告,逃出生天了。

眼見著拓拔野從饕餮離火鼎中取出神珠,公孫嬰侯臉陡變,亦想明了此節,又是驚惱又是懊悔,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以消心頭怒火。

群雄驚呼聲中,那只巨大的赤紅手曲彈拋舞,陡然。接著又是一陣天搖地的震響,原本塌陷的大地突然高高鼓起,地被撐得四下迸裂,火焰噴薄。

地面隆起如山,頓了片刻,突然土崩瓦解,萬千巨石沖天怒

幾在同時,數十只巨大手接二連三地破土沖舞,伴隨著那雷鳴般的怒吼咆哮,四下拋舞橫掃,霎時間,將驚惶狂奔的群、盤旋驚飛的兇禽……一一勾卷抓起,朝皮母地丘里塞去。

眾人瞠目結舌,驚駭無已。從未見過如此大的手,與之相比,西海的“吞天水母”竟小得有如螞蟻了!

陸吾從袖中抓起一面白銅六角鏡,當空斜照,金怒舞,筆直地皮母地丘,頓時沖天彈起一圈巨大的暈,猶如水波一般凌空晃

“那是什麼怪?”群雄大駭,驚呼四起。

從那“九淵影鏡”所映照的波中,可見一個巨大的“圓球”自地壑深急劇膨脹鼓起,地丘群峰被它拱得不斷傾搖崩塌。

那圓滾滾的球長滿了巨大的龍鱗,象是無數只眨閃爍的眼睛,忽而明黃耀眼,忽而彤紅如火,當中一道巨口似的長,無數艷紅的手便是從中出,招搖舞。

“混沌!”姬遠玄臉陡變,沉聲道,“公孫嬰侯就要將混沌放出來了!”

眾人大嘩,混沌神是古往今來至為殘暴的妖之一,被封印了數千年,更是兇狂難當。伏羲化羽,媧登仙,就連神農帝也已變了一尊石人,當今天下,只怕再無人能伏其兇焰了!

若不能盡快制止公孫嬰侯,這場浩劫勢必給原已不安的大荒帶來更為慘烈的災難。

當是時,遠遠地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黃帝詔,太子黃帝速來接旨!”

群雄轉頭去,只見一個淡黃豹斑長裳的絕風飛來,帶飄飄,翩翩若仙。后兩個懷抱長劍,踏風相隨。

赫然正是土族圣武羅仙子。

眾人呼吸一窒,被其貌所懾,竟連氣息也不順暢起來,心想:“都說武羅仙子與姑仙子并稱大荒兩大仙子,果不其然。”

有些心思捉狹的,又想:“傳言十六年前,景慕公孫嬰侯,險些連圣之位也不想要了,還與龍大斗一場。今日來此,難道是舊難斷,為公孫嬰侯求來了麼?”

思忖間,土族眾將士紛紛彎腰行禮,姬遠玄從麒麟上一躍而下,凌空拜倒,朗聲道:“兒臣姬遠玄接旨。”

典駕崩半年有余,姬遠玄三年喪期未滿,不肯正式登基。長老會以憂外患,急需君王穩固人心、團結敵為由,再三勸進,他才勉強接“太子黃帝”之稱。但土族神廟之中,當朝黃帝的牌位仍是姬典。因此當下土族,算是有兩位“黃帝”。

武羅仙子凝空立定,從袖中取出一軸黃卷,徐徐打開,聲念道:“黃天在上,厚土在下,土族黃帝詔曰:本族棄民公孫嬰侯,潛居地丘,縱蠱逞兇,禍害無辜,其罪罄竹難書,人神共憤。后又妄解媧之印,置大荒于水火之中,幸得神帝復以冥火壺封印此獠,鎮伏混沌兇,又以息壤神土平補地丘,渡此浩劫,誠天下蒼生之幸!”

“神帝化羽,九州無主,妖孽盡出。假若寡人百年之后,皮母地丘重現大荒,后繼之黃帝當竭盡所能,補地裂,平妖魔,不教中州生靈再遭涂炭。自古正邪不兩立,法義不容,若有趨附妖魔,助其為者,天誅地滅,殺無赦……”

的聲音如玉石激撞,清脆聽,這篇詔由讀來,格外婉轉悅耳。

群雄聞聽,無不聳然容,才知道當年公孫嬰侯與皮母地丘突然消失的。姬典生前必已預見今日形,故而才預先設立此詔,以平眾議。

想不到武羅仙子當年對公孫嬰侯深一往,十六年后,卻偏偏由親口宣讀此詔。真可謂世事無常,天意難料。

武羅仙子讀完圣旨,將卷軸收起,遞與姬遠玄,又從袖中取出一個黃銅匣,臉容淡定如秋水,瞧不出半點漣漪,聲道:“武羅奉長老會之命,特將‘息壤神土’呈陛下,封補地壑,鎮伏妖魔。”

眾人哄然,“息壤神土”又稱“混沌天土”,比之“七彩土”更有神力。相傳是盤古開天辟地時殘留的神泥,遇風膨脹,大至無窮;一旦凝固之后,又堅逾玄鐵,任何神兵也難劈開。

媧補天之時,便曾借用息壤神土。后又覺得此土威力太大,稍有不慎,禍害無窮,于是僅留了三尺見方,分別存在九個黃銅匣之,藏于土族九座圣山之中。

數千年來,土族謹遵媧之命,即便是被水族洪水圍攻,也不敢擅用此土。想不到今日為了封補皮母地丘、鎮伏混沌,竟不惜用這大荒第一神土。

楚芙麗葉俏臉登時變得雪白,忍不住高聲道:“黃帝陛下,拓拔太子尚在皮母地丘之中,生死未卜;龍妃也仍陷于公孫嬰侯之手,關。現在若以息壤神土封堵地壑,豈不是連他們也一起埋在了地底了麼?”

各族群雄轟然附應,議論紛紛。

有的說混沌雖然兇狂,但合眾人之力,也未必不能將之降伏,與其妄神土,倒不如齊心協力,將兇拿住。

有的說拓拔野既已不在神壺之中,龍又已不見蹤影,多半早已雙雙險,當務之急,乃是以最小之代價封鎮混沌,以免大荒再遭浩劫。

一時間聲如鼎沸,爭論不休。

應龍騎龍上前,金發飛舞,枯瘦的臉上木無表,淡淡道:“天地裂,兇魔出,能平混沌者,惟有此混沌天土。若再猶疑不決,良機錯失,要想平定浩劫就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了。還陛下速速定奪。”

姬遠玄捧著那盒神土,臉凝肅,沉不決。

當是時,下方轟隆巨震,山崩地裂,眼看著混沌一點點地往上沖,距離地面不過百丈之遙了,眾人心中大凜,嘈聲漸止,紛紛轉頭朝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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