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雨連天》第28章

蘇晉與朱南羨繞過朱雀巷, 走的是往正門的路。

每月的雙數日, 各城指揮使都在城門當值。

也就是說,只要蘇晉二人能及時在正門找到兵馬指揮使覃照林,以南城兵馬之力拖到明日清早,他們便可獲救。

穿巷而出,再往前是昭合橋,橋下靜水流深, 橋上站著一排人,當先二人一個穿著七品侍衛長兵服, 另一個是個人,刑部員外郎陸裕為。

朱南羨頓住腳步, 幫蘇晉把兜帽遮低了一些, 自裹腰里拔出一把短匕:“你拿著防。”

短匕上刻著游蟒, 映著月,蟒面分外猙獰。

蘇晉一介書生, 手無縛之力,再無兵,只怕會拖累了旁人。

知道眼下不是客氣的時候,接過短匕對朱南羨一點頭:“殿下也多加小心。”

陸裕為笑了笑, 圓乎乎的臉上細眼一彎顯得分外和氣:“十三殿下, 好不容易盼著您從西北回來,機不可失, 下這廂得罪了?”

說著抬手一招, 后的暗衛迅速將蘇晉二人圍一圈。

蘇晉暗自看了看, 這些暗衛均著黑,不知是何份,大抵算來,約莫有二三十人,這樣的形下,哪怕朱南羨再擅武,怕也是保不住二人全而退。

為今之計,只有拖字訣。

侍衛長當先拔刀,刀鋒出鞘,在暗夜里發出一聲錚鳴。

四周暗衛聞聲要,忽聽蘇晉沉聲道了一句:“慢著。”

頓了一頓,借著暗衛們這一瞬遲疑,又淡淡續道:“陸裕為,殿下沒和你提過,要殺十三殿下,該怎麼手才最合適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一時分不清這個覆玄斗篷,以兜帽遮面的人究竟是哪一方的。

陸裕為只覺蘇晉的聲音有些耳,卻想不起在哪里聽過,但聽的意思,竟也像是“殿下”的人?

他也不敢妄,戒備道:“你是誰?”

蘇晉聽到這一問,心中緩緩松了一口氣。

沈奚的家姊是太子妃,那沈家八是太子一黨的人。

陸裕為既在沈奚手下做事,保護十三殿下都來不及,怎麼會赴馬府的局,借機刺殺朱南羨呢?

只有一個解釋,陸裕為一定是被策反了。

被哪位殿下策反蘇晉尚且不知,但知道,任何主子都不會對一名反復無常的屬下放心。

所以陸裕為現如今的主子,一定不會讓他知道自己手上究竟握著幾個籌碼。

蘇晉正是想到此,才決定假作是“主子”手下另一籌碼,渾水魚打算一拖到底。

自斗篷下低低一笑,又道:“陸裕為,你可真夠蠢的,你也不想想,刺殺十三殿下這麼重要的事,殿下他怎麼會放心給一個剛納他麾下,尚且不知底的叛徒?”

他面微微一滯,但很快便發現端倪:“不對,我是臨時跟著尤侍衛長來的,殿下本沒將刺殺十三殿下的任務給我。你若才是殿下的心腹,讓他愿將這千金賭局系于你一,怎會不知今夜布局,不知我為何臨時跟來?”

蘇晉心中一凝,卻又笑了笑,背轉去,淡淡地道:“你為何要跟來?因為你尚且比馬卿聰明一點,你怕自己與他一樣,到最后淪為一招死棋,淪為他人的替罪羊,所以你才要為自己找一條活路。你算到十三殿下要往南逃,所以你等在此與尤侍衛長一起堵他,你想在你的‘殿下’跟前立一功,哪怕用截殺的法子,反正臟水潑不到你上,最好由馬卿全擔了,哦,實在不行,還有吏部曾友諒。”

蘇晉這番話正中陸裕為下懷。

他滿臉漲得通紅,就像在一眾人前被剝了一般,惱怒道:“你,你胡說!”

蘇晉又是一笑,放緩語氣似是語重心長道:“想要兩頭占便宜可不啊陸員外,就算你能在‘殿下’跟前獨善其,可你背叛了沈大人。你覺得沈大人會放過你嗎,東宮會放過你嗎?還是你認為這世上除了你都是傻子,沒人會瞧出你也是這棋局當中,至關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一招,必死之棋。”

蘇晉的話,正說出了陸裕為最擔心之

就算他今夜能殺了十三王為殿下立下首功,可事之后,以沈青樾之能,他真能逃嗎?

心中惶惶而生的焦慮忽然讓他冷靜下來,忽然讓他想起,在離開馬府前,手底下的人說,十三殿下是帶著一名婢走的。

可這個覆斗篷,一針見便能參破時局之人,哪有半點婢的樣子?

陸裕為瞇著眼注視著蘇晉,終于道:“不對,你一定不是殿下的人。你若是,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何況方才在馬府隨朱十三離開的是一名婢,區區一名婢,怎麼會知道我便是刑部的員外郎?”

此言一出,眾暗衛刀,四周頓時劍拔弩張。

然而不過片刻,蘇晉的聲音又清清淡淡地響起來:“陸員外,你是在好奇我究竟是誰嗎?”一頓,抬手慢慢摘落自己的兜帽,“那我便讓你看一看。”

兜帽下,青灑落肩頭,稱著蒼白的面,愈發清致人。

陸裕為瞪大眼看著眼前人:“你是蘇晉?你,你竟是——”

可惜就在他愕然的這一瞬,朱南羨一個旋火石間便轉到他側,并手如刃,自下往上挑飛他旁暗衛的長刀。

如水,刀自空中打了個旋兒,被朱南羨一把握住,反扣手往回一押,徑自架在了陸裕為的脖子上。

朱南羨挑眉笑了笑:“陸員外,有沒有人教過你,兩軍對峙,最忌分心?”

馬府外遲遲沒有靜。

按照原先的計劃,即便不能在宴堂毒殺十三殿下,最晚丑時,也該有人來回稟朱南羨的死訊了。

可眼下已近丑時末,府外依舊如死寂一般。

曾友諒覺得不妙,稱自己酒醉,當下便要告辭離去。

方才朱南羨莫名而來又莫名而去,已掃了這宴席大半興致,一眾大小員見吏部尚書要走,皆松了口氣,紛紛起與馬卿道辭。

卿將人送至外院,不妨原本半掩著的府門忽然被人一把推開。

沈奚青廣袖,一臉悠閑地站在府外,抬眉笑道:“喲,這麼熱鬧,馬卿擺酒,怎麼沒上本?”

卿心下一片慘淡,沈奚是太子的人,他既來了,一定是大事不好了。

他一臉菜地對沈奚拜下,唯唯諾諾地道:“不過區區小兒滿月酒,下怎麼敢撐破了臉皮去請侍郎大人賞?自然侍郎大人要來,下是一萬個愿意。”說著,又跪著換了個方向,手比了個相邀的姿勢,“侍郎大人里面請。”

沈奚夤夜至此,對曾友諒來說,無疑宣肆著東窗事發。

他急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當下便對沈奚一拱手道:“沈侍郎慢用,老夫今夜醉酒,便不奉陪了。”

說著正要往外走,卻被沈奚手一攔,“等等。”他冷目環視一圈,慢騰騰道:“本既來了,誰都別想走。”

曾友諒不理他,避開他攔在前的手,抬腳還沒邁出門檻,卻聽沈奚冷冷地又道,“曾尚書,十三殿下死了嗎?”

曾友諒邁出去的腳一下便了回來,他轉回,一臉測測地看著沈奚,“沈侍郎這說的是甚麼大逆不道的話!”

沈奚沒應他,反是看著院一眾大小員,又道:“本問你們,十三殿下可來過了?”

一眾員面面相覷,須臾有人應道:“回侍郎大人,來過了。”

沈奚眉梢一挑,又抬手指著曾友諒道:“那這位吏部的尚書大人可曾給殿下遞酒了?”

這回沒有人敢接話。

沈奚一笑:“那麼就是了。”他轉過臉,雙目直直看曾友諒的眼:“曾尚書,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給十三殿下遞毒酒。”

曾友諒然怒道:“沈青樾,你在這大放厥詞!你說老夫遞毒酒,你可有證據?”

沈奚看著他這副惱怒的模樣,忽然雙手一攤,笑道:“沒證據。”又道,“尚書大人計劃周詳,就算有證據,不早該被大人銷毀了嗎?”

他不等曾友諒再做辯解,環顧四下,忽然對兵部的何郎中吩咐道:“何莧,把你的佩劍拿來!”

何莧應是,當即雙手呈上佩劍。

沈奚握住劍柄,拔劍出鞘,將劍“哐當”一聲擲于地上,冷聲道:“聽好了,本今日以太子之名,懷疑你們所有人包藏禍心,皆有刺殺十三殿下的嫌疑。你們想離開,可以,有膽子的撿起這劍,在本脖子上抹一道,否則,便別怪本便在你們脖子上抹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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