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宜寧郡主瞪著蘇錦沅時，既驚又怒。

之前和蘇錦沅認識之后，每次見面時都是溫子，說話輕聲細語，遇著什麼事都是笑意盈盈，還從未見過蘇錦沅這般神冷厲淡漠，言語刻薄的模樣。

這一針見了，幾乎撕破了臉皮的話，難堪又惱怒。

蘇錦沅卻沒那閑心思去管宜寧郡主在想什麼，有些厭煩地耷拉著眼角，神冷淡：“今天是蕭家宴客，我才愿意與郡主好好說話。”

“郡主要是來做客的，蕭家歡迎，要是來找茬的，那就請回吧。”

如今用不著討好康王府，自然也用不著忌憚宜寧，看出今日沒存好心，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剛才宜寧郡主教訓那云香凝時，話里話外卻指著鼻子罵。

蘇錦沅說完后轉作勢離開，宜寧郡主連忙急聲道：“等等。”

蘇錦沅皺眉看。

“我知道你和謝云宴的事。”

蘇錦沅腳下一頓，猛地抬頭時，眼神已經冷了下來：“你說什麼？”

宜寧郡主見臉時鄙夷說道：“你用不著裝。”

“我祖父去淮安時就被你們扣留，可他親眼看到過你跟謝云宴在淮安言行親，而且你們還時常同一室，不知道做些什麼齷齪事。”

“聽說在淮安時，謝云宴幾乎將軍中過半的事都給你理，不僅讓你摻和政務，甚至有時還跟你議事到天明。”

那句“議事”咬得極重，話語之中滿滿都是嘲諷，

“蘇錦沅，你可是謝云宴的大嫂，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你說別人會怎麼說你？又會怎麼看待謝云宴這個朝廷新貴，我大哥親封的這位大將軍王？”

蘇錦沅之前還只是有些厭煩宜寧郡主沒事找事，等聽到這些威脅之言后，突然就笑了。

微側著頭說道：“陛下認的是福王一脈，太后娘娘也沒個兒，外面的人再怎麼看我們，也總比看著郡主要好些。”

“畢竟這嫡親脈，大哥當了皇帝，妹妹卻是郡主，古往今來也就這一例了。”

論毒，宜寧哪比得上蘇錦沅。

“說起來，陛下登基也已經大半年了，怎還還沒封了郡主公主的封號，你可是他親妹妹，就算不是個長公主，也該是個庶公主。”

“不若郡主宮去拜拜太后娘娘，說不定替你求求，陛下興許就準了。”

“蘇錦沅！！”

宜寧郡主可謂是被這話直心窩子。

新帝即位，封了別人的娘當太后，別人的爹當太上皇。

康王府了滿京城的笑柄，連本該擁有公主之位，也一直頂著個郡主的份，新帝連提都不提。

的確進宮見過杭太后，可卻沒得了好下場，更因言語沖撞了杭太后，二哥被賞了一頓板子，也被新帝下令掌之后，無詔不得宮，被趕出宮后足足一個月沒敢出去見人。

宜寧氣得口不擇言：“我再怎麼樣那也是清清白白，沒干些見不得人的齷蹉事，你一邊吊著薄五公子，一邊卻跟謝云宴廝混茍且，你當你是個什麼好東西。”

“瞧著一本正經，暗地里卻是個糟了子的賤人……”

“啪！”

宜寧話沒說完，就被人一掌甩在了臉上。

謝云宴滿是戾氣地站在蘇錦沅旁，冷聲說道：“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敢在我蕭家大放厥詞？我看你們康王府最近是太閑了？”

下一刻，他有些不滿的看著蘇錦沅，

“你聽胡說八道什麼，這種人就該打爛了的臉！”

蘇錦沅原是氣的，可聽著謝云宴這似抱怨又似不滿的話，突然莫名其妙就生出一好笑來，隨即也真的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我忘了。”

剛才是想來著，可一時間忘了，等想起來，謝云宴就先打了。

“你，你們……”

宜寧郡主捂著臉時滿是驚愕，隨即怒道，“你竟敢打我，我大哥是當今陛下，你好大的膽…啊！”

見謝云宴揚手，里的話瞬間斷掉，尖了一聲，連忙退了兩步時才發現那手沒有落下，忍不住驚恐道，“謝云宴，你是不是男人，你居然打人？”

“我是不是男人關你屁事，打狗不分公母，倒是你，什麼玩意兒也敢跑來蕭家囂，怎麼，自己追不上男人，就想著拿阿沅出氣？”

“還想著阿沅沒了名聲，薄聿就會眼瞎看上了你？”

謝云宴毒起來就沒有旁人什麼事了，他說完就抬頭朝著不遠的假山后說道，

“看戲看夠了沒有，還想站在那多久，等著本王去請你？”

蘇錦沅微怔，沒想到這邊還有旁人，等瞧見從假山后走出來的薄聿時，愣了一瞬，就突然有些明白宜寧為什麼會突然跟扯破臉。

宜寧郡主衷薄聿的事早就聽說過，也知道曾跟薄聿示好被拒絕，可沒料到會因為薄聿來找自己麻煩。

宜寧郡主見到薄聿就捂著臉說道：“薄大人，你都看到了，他們兩人真的不清不楚，我沒有騙你，蘇錦沅水楊花，本就不值得你喜歡……”

“夠了。”

薄聿微沉著臉道，“他們如何跟郡主無關，還請郡主自重。”

宜寧忍不住瞪大了眼，指著蘇錦沅怒聲道：“都這樣了，你還喜歡？”

“有什麼好的，當初跟蕭云熙大婚時跟別的男人逃婚，后來又勾引謝云宴。”

“跟謝云宴在淮安獨數月，誰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早有了首尾，說不定都有了野種……”

啪！

這次手的是蘇錦沅，揮手一掌下去，又快又狠，沒等宜寧郡主反應過來站穩時，上前抬腳就朝著宜寧郡主肚子上踹了過去，將人踹得倒坐在地上。

一腳踩在宜寧上，讓得慘出聲時。

蘇錦沅抓著的下，居高臨下地看著，“是我以前表現得太溫和，才讓你覺得我不會手打人，還是你覺得阿宴一掌不夠，扇不爛你這張胡說八道的？”

“蘇錦沅，你……”

啪！

蘇錦沅本不給說話的機會，反手就又是一掌，打得宜寧耳間嗡嗡作響，

“你知道你祖父當初在淮安是怎麼活命的嗎，他是不是沒教過你，讓你別來招惹我和阿宴？”

宜寧郡主瞳孔猛，邊被打得見了，對著蘇錦沅突如其來的冷厲，嚇得就想后退，可下被抓著時卻本就退不開來，而眼里一瞬間就浮出水漬，被嚇得都白了。

蘇錦沅著下輕了下面皮，指尖微用力時，宜寧就被拉得著脖子抬頭，而臉上被指甲劃過的地方也傳來一陣刺疼。

輕說道：“我不與人為難，不代表我不懂得怎麼跟人為難。”

“你好好地當你的郡主，過你富貴安穩的生活，別來我面前說些不該說的東西，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麻煩。”

手中一松，聲音微涼，“別給康王府惹去禍事，想說什麼時，先去問問康老王爺。”

宜寧郡主猛的打了個哆嗦。

“來人，送宜寧郡主出去。”

春回上前時，毫無憐香惜玉的直接拎著宜寧郡主就朝外走，而宜寧也是被蘇錦沅給嚇到了，突然就想起那天酒醉之后康王迷迷糊糊間說過的話。

他說謝云宴是狼，蘇錦沅就是拴著狼的繩子，當時只覺得這話奇怪，可今天卻突然間就懂了，不是是拴著狼的繩子，而是本就是猛，只是一直表現得太過溫讓人忽略了而已。

難怪康王回京之后，對于淮安的事一直都諱莫如深，除了那次醉酒之外，從不提及謝云宴和蘇錦沅半句。

宜寧突然就后悔，不該來找蘇錦沅。

宜寧郡主被人強行“送”了出去，后院花園之中，就只剩下蘇錦沅、謝云宴和薄聿三人，對上薄聿有些驚愕的眼，朝著謝云宴說道：

“你先去那邊，我跟薄五公子說幾句話。”

“我在這兒等著……”

蘇錦沅只看著謝云宴，明明沒說話，可謝云宴卻跟被拋棄的大狗子一樣，耳朵尾都垂了下來，他有些不滿的嘀咕，

“那我等你。”

剜了薄聿一眼，

“別說太久。”

看著這人就煩！

明明那麼驕傲的人，就連在圣前也是乖僻冷厲，這大半年間大刀闊斧地幫著心底肅清朝政，殺得京中朝臣見他便覺膽寒。

可偏偏對著蘇錦沅時卻了眉眼，悻悻然去了不遠的梁柱下時，還抬眼朝著這邊看。

而蘇錦沅那向來冷清的眸子里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朝著那邊睨了眼，輕輕一瞪，謝云宴就連忙扭頭，假裝背過去沒敢再看，耳朵卻是豎了起來。

蘇錦沅險些笑出聲。

薄聿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抿了抿，心頭酸至極，他說道：“你當真和謝云宴在一起了？”

“你剛才不是看到了嗎？”

蘇錦沅沒有拖泥帶水，也不曾想要吊著薄聿，神淡然地說道，

“宜寧說的都是真的，我和阿宴的確彼此心悅，雖未曾如所說做那些逾矩歡之事，可我心中容不下第二人。”

薄聿臉微沉：“你知不知道你這話若是讓旁人知道，會怎麼說你？”

“我信你沒跟他沒有那些齷齪事，可別人未必會信，他們只會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會信你和謝云宴叔嫂不倫，會以為你們早就有了茍且，他們會用最惡毒的話來說你。”

“謝云宴是大將軍王，兵權在手沒人敢議論他，可是你呢？”

“你想沒想過，你跟他在一起后會敗名裂，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將你淹死？”

薄聿向來是風度翩翩，溫潤如玉，可這一刻他卻是顧不得那些禮儀規矩，他只手拉著蘇錦沅的手腕急聲說道，

“阿沅，我心悅你已久，從你扮男裝留在府中之時，我就已經了心。”

“我不在乎你以前如何，也不在意你跟謝云宴的事，與其跟他在一起被人唾棄，你不如嫁給我？我堂堂正正的娶你，讓你我薄家為當家主母，好不好？”

蘇錦沅搖搖頭：“不好。”

“阿沅……”

蘇錦沅手中用力，卻沒掙薄聿的手。

只能抬頭看向完全變了模樣的薄聿，對著他道：“我剛才已經跟你說過，我心中有了阿宴，容不下別人。”

“我不在乎……”

“你在乎，我也在乎！”

蘇錦沅打斷了薄聿的話，抬眼看他認真說道，“你要是真不在乎，就不會不斷地提醒我你的不在乎，也不會拿著我跟阿宴的事來我選擇。”

“而且我喜歡阿宴，選擇了他，就不會再將就了別人，那對阿宴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

竭力一拽時，便直接掙掉了腕間的束縛，退后了半步說道，“薄五公子，我們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意氣相投，興趣一致，我祖父將你當自家孩子，你跟我也那般契合，要不是謝云宴無恥在你孝期就早一步開口，你如今該選擇的是我。”

他只覺得是被謝云宴搶先才會失了先機，是謝云宴無恥才會先表明了心意得了蘇錦沅青眼，可他更覺得蘇錦沅是鬼迷心竅。

明明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最懂得審時度勢，本該知道怎麼選擇對來說才最為有利，可為什麼要去選一條對來說最難走的路？

“阿沅，你想沒想過蕭家，你們兩若走到一起，蕭家不會容你們，那些流言蜚語會的你抬不起頭來。”

蘇錦沅看著有些聲嘶力竭的薄聿，低聲道：“那我與你在一起，就不會那些流言蜚語？”

薄聿愣了下：“當然不會……”

“是真不會，還是你覺得不會？”

蘇錦沅看著他，“你是薄家嫡子，是薄氏將來的家主，更是薄家的希，你娶一個曾經嫁過人的子，你覺得外面的人會怎麼說你，又會怎麼說我？”

“相爺的確疼我，可這并不代表他愿意讓你娶我，你的母親，你的祖母，你后薄家的那些族人，誰會答應讓薄家未來的家主來娶一個寡婦。”

“說句不好聽的，你今日說要娶我，你說服了你家中之人嗎？告知了們你的心意嗎？”

“你這般篤定我跟著你會更好，可若他們不愿你娶我呢，屆時你當如何？”

薄聿臉變化不斷，他張說道：“我能說服他們…”

“那若說服不了呢？”

蘇錦沅沒等他說完，就毫不留地說道，

“要是你母親不肯，以死相。要是你祖母不肯，族人謾罵。”

“你是打算背棄族中，不顧所有人反對的娶我，還是想要讓我無無聘，不明不白，不人祝福的跟著你？”

靜靜看著薄聿說道，

“薄家枝繁葉茂，族人眾多，而你的婚事關系的不僅僅只是你自己，而是整個家族，薄家的人絕不會允許你跟我一起，也會相機辦法的阻攔。”

“你不是沒想過這些，你心中都明白，你只是覺得，只要我答應了你，以我的能力，能夠跟你一起去勸服他們，你覺得只要我答應之后早晚能讓他們接了我。”

“可你想沒想過，我要為此付出什麼？”

蘇錦沅看著臉蒼白的薄聿，不想要跟他繼續牽扯這事，也不想讓他抱著希，覺得跟還有可能，不想因為跟薄聿的關系毀了跟薄相的師徒之。

“你應該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寄人籬下，被人苛待，絞盡腦只為了讓自己過的更好一點。”

“我不愿意再去為人付出那麼多，我更不想辛苦討好你的家人，去為著嫁薄家費盡心思，更不想在薄家那種世家大族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

薄聿咬牙：“那謝云宴呢？你跟他在一起難道就沒有這些？”

“他不一樣。”蘇錦沅眉眼和下來，“我喜歡他。”

不喜歡你。

這就是區別。

蘇錦沅的直白格外傷人，更將所有的事都撕扯開來擺在了臺面之上，一句“我喜歡他”，哪怕后面那句“不喜歡”未曾說出，可卻也已經足以擊退了薄聿任何的自欺欺人。

喜歡謝云宴，所以愿意跟他一起承劍雨風霜。

可不喜歡他，哪怕只是為他費些心思，與人周旋，都會覺得委屈。

薄聿臉上盡消。

謝云宴卻是神歡喜至極，他聽到了那句喜歡，心跳都快了幾分。

他耳朵豎起來時，的朝著那邊看了一眼，對上蘇錦沅突然回頭的目瞬間神一僵，下一瞬扭過頭來一手拳抵在邊，才住那幾乎要飛到天上去的角。

蘇錦沅看他那副歡喜樣子，臉不由自主的就暖了下來，朝著薄聿說道：“五哥，你是老師最看重的嫡孫，也是薄家將來的希，你喜歡的是那個住在薄家時溫乖巧，善解人意的蘇錦沅。”

“你沒見過我心狠手辣的樣子，更沒見過我涼薄惡毒，自私無的時候。”

“像是剛才，要不是顧忌著宜寧還在蕭家，也顧忌著你會阻攔，若無外人在時，你信嗎，我能打斷的，讓人撕了的，再嫁禍了康王府，讓他們滿府上下都不好過。”

薄聿愣愣的看著蘇錦沅，見燦然一笑時，突然就想起剛才挑著宜寧郡主下，朝著臉上呼掌的樣子。

“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心眼也似針大小，我沒有容人之量，也不是一個適合世家宗婦的人選。”

蘇錦沅說完之后一福，轉就朝著謝云宴那邊走去。

謝云宴見過來就故意板著臉：“怎麼這麼久啊，他廢話真多。”

蘇錦沅看他：“能有你多？”

謝云宴不高興：“我跟他怎麼能一樣？我才不會跟他似的，明知道人家心有所屬，還惦記著撬人墻角，一點兒都不正人君子。”

他悄悄拉著蘇錦沅的袖角，一邊給薄聿上著眼藥，一邊吃著飛醋，然后又地笑，“你剛才的話我聽見了。”

蘇錦沅不理他。

謝云宴晃了晃袖子，正想去抓手指，就見蘇錦沅突然停了下來，抬頭怔怔看著前方，他眼中笑意未散，疑抬頭時，就看到立在梁柱后面，臉震怒的蕭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