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要接親的紅綢，也沒讓人攙扶，謝云宴靜靜將手置于蘇錦沅面前。

蘇錦沅心神格外平靜，聽著謝云宴堅定的話時，緩緩輕笑了起來，手從寬大的袖中出，堅定不移的落在了停在前的大手之中。

十指纏，兩手握，仿佛牽起了一生的羈絆，也好像期盼了很久很久的事落到了實。

拜別父母親眷，聽著長輩叮囑，謝云宴牽著的手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堅定，蘇錦沅隔著紅綢只能瞧見他寬闊的背影，哪怕看不清道路，卻依舊覺得心安。

“新娘子，出閣咯！”

蕭云鑫蹲在蘇錦沅前，讓伏在自己背上，這才小心的背著起，笑著朝外走去。

陸其眼睛通紅。

蕭云萱扯了扯他：“哭什麼？”

“沒哭。”

小小的年早已經不是當初膽怯懦弱的模樣，十四五歲的年紀，俊朗如昭昭明月，通上下都沾染著儒雅文氣，已有幾分蕭家兒郎的風姿。

他看著背著蘇錦沅送嫁的蕭云鑫抿了抿，心中有些羨慕，他也想送阿姐出嫁。

只是他知道自己份差太多，遠不如四公子送出嫁讓人信服，凌王的妹妹，總比陸其的姐姐更讓人羨慕。

陸其聲音微啞，紅著眼睛說道：“我是替阿姐高興。”

長長的尾落在地上，霍笑著替蘇錦沅扶著，蕭云鑫將新娘背出了蕭家，踏出門檻之時，就聽到蘇錦沅伏在耳邊低聲說：“謝謝四哥。”

蕭云鑫心中：“一家人，不必言謝，你且記著，無論何時何地，你永遠都是蕭家的姑娘，阿宴若敢欺負你半分，你盡管回來，四哥替你教訓他。”

蘇錦沅眉眼微彎，低低“嗯”了一聲。

出了蕭家大門，花轎早已經在外等著，蕭云鑫將蘇錦沅送進了轎中，那龍錦繡的轎簾垂落下來之后，蕭老夫人們都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謝云宴在旁扶著蕭老夫人：“祖母別難過，我沒搶你家孫兒，反正咱們就在隔壁。”

“趕明兒隔門一拆，早上讓阿沅陪你吃茶，晚上還能陪你說話，到時您別跟我搶媳婦就。”

蕭老夫人原本還的一塌糊涂，滿心都是嫁的愁思，可被謝云宴這話一打岔，想著兩座府邸幾乎連一塊兒形同虛設的隔墻，滿心的愁緒都變了哭笑不得。

那兩座府邸大門各朝一邊，中間隔了一條街，可直接走府里來去卻近的很，可不就是跟之前沒什麼區別，有些惱的抬腳就朝著謝云宴上一踹：

“渾小子，趕滾蛋。”

害哭都哭不出來。

謝云宴側一躲，笑著便翻上馬。

“起轎！”

周圍嗩吶鑼鼓聲起，竹更是噼里啪啦的響徹了整個蕭家門外大街，周圍圍滿了瞧熱鬧的人，春回領著一幫下人說著喜慶話，沿街散著喜錢，那熱鬧的場景讓得整個京中都忍不住側目。

迎親的轎子沒有直接回隔壁府中，而是在城中繞了一大圈。

謝云宴騎在馬上拉著韁繩時，上紅襯的容越發出，端端是鮮怒馬年郎，那素日淡漠的眉眼間全是意氣風發和歡欣之，角輕揚時，任誰都能瞧得出來他得償所愿的歡喜。

“那就是大將軍王？”

“瞧著可真好看，跟神仙下凡似的，也不知道新娘子什麼樣子。”

羨慕者有，嫉妒的自然也不。

“管他什麼樣，都是勾人的狐貍。”

“聽說這二位以前可是叔嫂呢，這高門大戶瞧著也是齷蹉不堪。”

“嘁，哪就什麼不堪了？我倒是覺得沒什麼，人家蕭家認了，那蕭大夫人更疼的跟親兒似的，要真齷蹉不堪，那凌王能親自送嫁，陛下太后能替添妝？”

“沒瞧見，那嫁妝都快堆滿了幾條大街……”

人都說十里紅妝，可這蕭家姑娘的嫁妝何止十里，那一抬一抬跟在花轎后面，幾乎不到盡頭的艷麗紅，不僅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也讓得所有人都噤聲。

花轎過時，不人都想瞧瞧那新娘子是什麼模樣，能讓得蕭家這般疼，讓得大將軍王傾其所有求娶，只可惜轎簾遮掩，哪怕偶爾有風揚起簾子，目的也只有那大紅的蓋頭。

花轎繞著京城走了一圈，這才回了大將軍王府，等停在王府門前，謝云宴便踢了轎門，旁邊有人說起了吉祥話，也有笑鬧的聲音。

大將軍王的喜事，京中凡接到帖子的，無一不來，就算沒有帖子的，也都送來了賀禮。

蘇錦沅被謝云宴牽著了喜堂，耳邊不時能聽到旁人道賀的聲音，有認識的，不認識的，悉的，陌生的，全都化作一道道暖流落心間，讓人止不住的歡喜。

宮中也來了人，是穿著一襲喜慶服飾的吳向進，瞧見謝云宴便笑道：

“恭喜王爺得娶佳人，老奴奉陛下旨意，特地備了賀禮送于王爺。”

“愿王爺王妃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不是圣旨的姿態，吳向進也未曾拿著什麼黃紙絹帛，沒行賞賜之事，反而只像是尋常人家送禮一樣，吩咐著下面人抬著賀禮上前，說著吉祥喜慶的話。

周圍那些賓客臉上笑容越發真切了些，也清楚看了出來新帝對于這位大將軍王的看重。

謝云宴應付了吳向進后，讓人留著他喝杯喜酒，這才領著蘇錦沅到了拜堂的地方。

堂上紅綢高懸，周圍賓客笑著圍攏，而上首的位置赫然坐著的是早先一步過來，穿著紅喜慶裳的蕭老夫人和蕭大夫人，旁邊還有謝云宴外祖家中過來的長輩。

幾人臉上都是掩不住的笑容。

“一拜天地。”

蘇錦沅微彎腰時，突然瞧見掛在謝云宴腰間的香囊，只約覺得眼，再細看時，卻發現那香囊好像是當初用來扔他的。

明明和紅喜服不那麼相配，卻被他戴得格外招搖。

“二拜高堂。”

那香囊微微垂落，上面的針線已經泛白，像是被人時常把玩。

手中抓著紅綢一端，聽著耳邊傳來“夫妻對拜”的聲音，被人扶著與他對拜下去時，低頭便瞧見另外一邊的紅綢落在他手中，而此時那抓著紅綢的手指都微微泛白。

大紅蓋頭下被描繪后的人的眼睛忍不住彎了起來。

原來，他也是張的。

……

夜涼如水，卻擋不住王府之中的熱鬧異常。

謝云宴被人拉著一杯一杯的敬酒，哪怕有蕭云鑫和陸其幫忙擋著，他那冷白臉上也已依舊紅了起來。

蘇錦沅坐在房中，紅燭噼啪燃著，淺淺的合羅香縈繞在鼻間。

也不知等了多久，房門才被推了開來。

“你們先下去。”

珍珠和喜娘退了出去，一道影帶著酒香靠近旁。

大紅的蓋頭被掀開，冠之下，蘇錦沅抬眼便能看見前俊之人，尚不等說話，就被人攏抱了個滿懷，那熏人醉意彌漫在鼻息之間，蘇錦沅臉頰紅了一片。

臉上被親了一下，謝云宴手替解了冠，卸了釵環，然后問道：“累不累？”

“有一些……”

脖子酸，腦袋也鬧嗡嗡的，渾上下都泛著疲乏，可……

“可我高興。”

謝云宴聞言忍不住低笑出聲，看著眼前一大紅嫁的蘇錦沅，只覺得格外的滿足。

這是他的妻子。

曾經于黑暗之中拉他出來，將來要陪他共度一生的人。

眸如水，帶著怯淺笑，臉頰紅紅的，哪怕有些不好意思，卻依舊著他說，嫁于他，很歡喜。

這一瞬間，好像比任何甜言語都還要讓人神魂顛倒。

他手摟著時，覺著前覆著的，那白皙脖頸之上都像是染了胭脂，他間滾了一下，長手一，便將人在了下。

“我也高興……”

他終于娶了。

人生匆匆百年，有的人一生都尋不到所，可他卻找到了，摯于心尖，纏綿于側，終此一生，只此一人。

只愿白頭能共老，天上黃泉永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