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熱鬧，看來本宮來遲了。”

這一聲清囀，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他們舉目去。

就見大帳外走進來一行人，兩名錦在前面開路，一個材高挑，穩重，一個卷發棕眸，異國風。兩個年輕侍者隨其后，一個青似竹，一個白勝雪，雖垂著頭看不清容貌，已然足夠出眾。

和侍從讓到一旁，出簇擁在中間的胡服麗人，一緋紅明艷之極，一握蠻腰風流占盡，青挽作千辮，玉面淡拂點絳。

待眾人看清的面容，一個比一個震驚，明明認得，卻又不敢認，恍然間竟有一種時倒流的錯覺，他們像是回到了十四年前，那個風花雪月只屬于一人的日子。

展曜飛最先回過神來，拉著妻，屈膝拜倒：“臣拜見定國大長公主。”

李靈幽搖晃著手中的馬鞭，淡淡掃視賬眾人，自有一威懾。

眾人心頭一個激靈，全然忘記他們剛才是如何議論，紛紛起拜倒：“拜見定國大長公主。”

到最后，連華長公主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獨留永寧大長公主一人坐在那里，像是見鬼一樣盯著李靈幽。

李靈幽沒眾人起，看向永寧，道：“永寧，你是不認得我了嗎？”

永寧失聲道：“李、李靈幽。”

李靈幽皺眉：“沒規矩。”

永寧了手腳，今日擺出這陣仗，就是想要李靈幽當眾出丑，原以為過了十多年，早就被那羌國的老可汗折磨的不樣子，沒曾想依舊風，難怪自己上回進宮去見榮太后，打聽李靈幽現狀，榮太后一副一言難盡的模樣，還歡喜地以為李靈幽況不好，哪知是好過了頭。

“你坐在那里，是打算讓我去拜你嗎？”李靈幽冷聲道。

永寧頓覺難堪，想頂撞回去，又沒了底氣，只好慢騰騰站起來，出笑臉：“姐姐勿怪，一別多年，我對你甚是思念，一時歡喜過頭，才失了禮節。”

“是嗎？”

李靈幽越過眾人，來到永寧的座位前站定，一語不發，但意思很明顯，就是讓位。

永寧不不愿地讓到旁邊的空位上。

李靈幽這才坐下來，臉好轉，拿馬鞭輕敲了兩下桌案：“都坐下吧。”

眾人松了一口氣，起落座，想抬頭去看李靈幽，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只能用余窺。

展曜飛趁機拉著妻回到原位，侍衛們很有眼地退下了，仿佛剛才的沖突不曾發生過。

“菁兒，到我這里來。”李靈幽朝展又菁招了招手。

展又菁乖乖地來到跟前，偎著坐下，挽著的手臂，有點委屈地了一聲：“殿下。”

李靈幽安地拍了拍的小手，聲問道：“跟我說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眾人聞言，心頭一，生怕展又菁告狀。

展又菁瞄到爹沖搖頭使眼，撇了撇，小聲道：“是我說錯了話，冒犯了大長公主。”

明白爹爹的意思，不會把那些人的難聽話告訴殿下，免得惹傷心。

李靈幽的心思何等細膩，怎會看不出展又菁是在說謊，再看眾人神，當下就將之前發生的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可并沒有拆穿，而是轉頭教訓起永寧：“你都多大年紀了，還同小孩子計較，丟不丟人？”

永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口難言。

這一幕看在眾人眼中，別提有多古怪了。

宛若的李靈幽和雍容華貴的永寧大長公主坐在一起，生生將后者襯得老了十歲，們不像姐妹，更像是一對母，偏偏看起來年輕的那個正毫不客氣地訓著年長的那個。

“姐姐說的是，怪我剛才嚇壞了這孩子，來，把這個拿去給驚。”永寧不想李靈幽再說什麼不中聽的話，當即摘下腕上的鐲子，遞向展又菁。

展又菁沒有接，而是看向李靈幽，用眼神詢問該不該收下。

“長者賜不可辭，給你就收著，悅竹。”

李靈幽喚了一聲，立在后的悅竹上前一步，接過永寧手中的鐲子，永寧不經意間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由一愣。

永寧不是驚訝悅竹長得像榮清輝，畢竟南風館雙生子是想方設法送去公主府的，讓沒想到的是，李靈幽竟然毫無顧忌，就這樣把人帶出來了，都用不著聲張出去。

悅竹接過了鐲子，正打算給展又菁，永寧一把捉住他的手腕：“等等！”

悅竹不知所措：“殿下？”

永寧抓著他不放，又看了看李靈幽后的墨書，當場笑出聲來，指著悅竹墨書，轉頭同眾人道：

“你們瞧瞧，他們長得像誰？”

眾人看到永寧跟李靈幽的侍從拉扯，起初還納悶，待他們看清楚悅竹和墨書的長相，都吃了一驚，接著又看了看李靈幽，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展耀飛和賀瓊兩口子神復雜，只當李靈幽對榮清輝余未了。

連他們都這麼想，更不用提別人了，一個剛剛亡國的寡婦，癡迷一個有家室的男人，這可是一樁丑聞。

一時間，眾人看向李靈幽的眼神，都不自覺帶上了一輕蔑。

永寧心中郁氣一掃而空，不懷好意地看著李靈幽，調侃道：“姐姐倒是癡心，過了這麼多年，還忘不了那個人……”

“ 沒錯，我是忘不了他。”李靈幽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眾人一愣，誰知李靈幽還有后話。

“我忘不了他年輕時有多俊俏，可惜他如今老了，比不上年輕人討我喜歡。”

此言一出，這件事陡然變了味兒，誰都聽的出來李靈幽本沒把榮清輝當一回事，只是單純地“好”而已。

可好又有什麼錯呢，世人誰不？何況李靈幽貴為公主之尊，為了賞心悅目，養上幾個年輕好看的下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于是一樁丑聞，就這樣變了風流韻事。

眾人面釋然。

永寧傻了眼，萬萬沒想到李靈幽兩句話就把這件事給揭過去了，這跟想的不一樣啊，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悅竹趁永寧發呆，回了手，把鐲子給展又菁后，退到李靈幽后。

李靈幽看看永寧，暗自搖頭，這個傻妹妹，這些年長了年紀，沒長腦子。

華長公主從李靈幽出現那一刻，目就黏在了上，仿佛在照一面鏡子，試圖尋找鏡中之人不如鏡外之人的地方，卻郁悶地發現，是鏡外的人不如那鏡中的人。

“您真的是永思姑姑嗎？”

李靈幽聞言，看向坐在近前的，出和藹的笑容，點了點頭，問：“你是尋真吧？”

華有些驚喜地瞪大眼睛：“您還記得我的名字。”

“我當然記得，你的名字還是我同你父皇母后一起選的。”

華立即對李靈幽親熱起來，挨到邊，挽著另一只手臂：“永思姑姑，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三十歲了，剛才看到您，我嚇了一跳呢，您怎麼都沒有變老呀？”

在座眾人都豎起了耳朵，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貴婦們。

李靈幽沖華眨了眨眼：“因為我服過不老藥。”

“騙人。”華撅起，一點都不信。

貴婦們失不已，還以為能從李靈幽口中聽到什麼保養的訣。

展又菁看著華跟李靈幽撒賣乖，心里別提多別扭，之前可是親眼見著華怎麼帶頭嘲笑殿下的。

“殿下，”展又菁搖了搖李靈幽的手臂，打斷和華親近，“我想看那匹汗寶馬。”

李靈幽應了一聲，轉頭問永寧：“馬在何，帶我們過去瞧瞧。”

永寧心尚未平復，有些幽怨地看了李靈幽一眼，起道：“都隨我來吧。”

……

李靈幽和永寧走在前面，一群人出了大帳，前往馬場西南隅。

不遠的樹下孤零零站著一個人，著人群中最顯眼的那道倩影，著溜溜的下，猶豫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