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前后》第五章

幾天后的夜里,趙南殊有事不在家,夏庭晚接到了經紀人周仰的電話。

這段時間,他一直是刻意避著周仰,電話和微信也經常不想回,但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庭晚,最近還好嗎?”

雖然是關心的話,可是周仰的語氣卻很淡,多也是帶著點公事公辦的寒暄意思。

夏庭晚雖然和周仰合作了很多年,但是關系卻遠遠比不上和趙南殊親近,但周仰是許哲介紹給夏庭晚的。

許哲那時對夏庭晚說,周仰這個人,有脾氣也有能力,聽他的,不會你吃大虧。

夏庭晚信任許哲,所以他也信任周仰。只是他是個敏的人,也一直明白其實周仰在私人角度上算不上有多欣賞他,所以兩人也一直親近不起來。

周仰嚴厲強勢,真心喜歡的是努力聽話的明星,而不是他這樣不可控又任的。

早年他風頭最勁的時候,的確是周仰手里最耀眼的品牌,可是結婚之后,他本就對事業松懈了下來,做了些不太明智的決定,又有幾個負面新聞,周仰和他的關系也隨之日漸冷淡了下來。

周仰對于夏庭晚來說,在某些方面有點像是蘇言,他們都是更年長、更強大的男人,只是蘇言更深沉、也更斂,而周仰是敏銳鋒利的。

夏庭晚對周仰,有尊重,也多有些敬畏。

“還好。”

夏庭晚知道周仰打過來,多半是要談工作,可他沒興趣,就也不往話頭上引。

“醫院打給我,說你這星期沒有去做疤痕修復,怎麼回事?”

周仰雖然語氣依舊沒什麼變化,可夏庭晚卻馬上就察覺到他心里不痛快,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老實解釋道:“這幾天實在心太差,不想出門,所以就沒去。”

他車禍之后,蘇言把他安排在仁醫院,主要理的是骨折和上多的挫傷,以及之后的護理,別的都還放在后面。

但是周仰當時一看夏庭晚的臉,馬上就第一時間給他預約了激疤痕修復的療程,之后基本要求夏庭晚一個月去一回。

作為經紀人,周仰最在意的當然就是夏庭晚的樣貌,這幾個月,每次和夏庭晚通電話,他都要問一下傷疤恢復的進展。

這時聽到夏庭晚這樣的回答,周仰顯然是有些抑不住怒氣了:“庭晚,我理解你上面臨的問題,但是你不能這樣做事。和蘇先生分手了,但是你的人生還在繼續。你的臉不僅關乎你的外貌,它還是你的飯碗,你懂不懂?哪怕你每次療程都按時去,注意飲食,那道疤都注定不可能全部消下去了——能褪下去多,能用化妝品遮多,上鏡還能不能讓觀眾接,都要看命。這件事,對于任何明星來說都是毀滅的打擊,老天就只給你自己留下那麼一點點還可以努力的空間,你甚至都還不知道珍惜?你覺得你對得起自己嗎?”

周仰很說過這麼不客氣的話,夏庭晚只是握著電話聽著,都覺到坐立不安。

“還有,這幾個月來,先是酒駕,再是離婚,圍繞在你上的新聞就沒有半點正面的,你看看——看看那些周刊、公眾號都寫些什麼,看看關于你的輿論都已經了什麼樣了。我問你打算怎麼回應,你就不回微信,你躲我能躲得了多久呢?酒駕的事,我雖然當下就發了篇公關稿,但是你以后出席活,有記者問你了,你要回什麼?你要怎麼對大眾道歉?這些問題,你都不打算想想嗎?還是你其實已經打算要無限期退出娛樂圈了?”

周仰顯然是這段時間的鬧心事憋得多了,干脆倒豆子一樣全部說了出來,語速極快的詰問讓夏庭晚握著手機的手指都張地發抖了起來。

周仰這麼多的問句,他一句也回答不上來。

他從來不太會理憤怒這種緒,或許是因為想到怒這個字時,腦子里劃過的就是兒時父親高舉的掌、醉醺醺的重呼吸、還有上劇烈的疼痛,所以哪怕年后,他也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憤怒,他沖時,會做令自己也很后悔的事。

但是相反的,如果一旦有人對他發怒,哪怕只是個陌生人,他的腦子都還是會卡殼一剎那,接著就是反的害怕和退

過去的五年里,蘇言幾乎沒對他發過火,沒抬高聲音吼過他半個字。

他幾乎都忘了直面別人的憤怒是什麼覺,周仰這一通連珠炮般的指責,他不知所措。

“對不起,周仰。”夏庭晚嚨發干,頓了半天,終于磕道:“我、我真的沒想那麼多。”

話說出口,他自己也覺得虛弱,他像是舉了個紙做的盾牌,面對周仰尖銳的矛,他是那麼不堪一擊。

“對,這正是你一直以來的問題——庭晚,你從來都不想那麼多。”

周仰的怒火卻完全沒有因此而消弭,他干脆地道:“你總在可憐自己、心疼自己,許多時候你做了錯事,就只躲起來,卻從來不想想后果,也不想背負你該有的責任。”

“你婚后被人拍到喝醉酒跟男模特接吻,滿世界的人都在吃瓜,我們花了多大的心力,買了多通稿,才幫你把這件事給洗過去,就連蘇先生也一邊丟著臉,一邊還要幫你對解釋:都是小事,不是出軌。如果不是因為當年那個接吻門,你以為現在你離婚,會有這麼多看你熱鬧,把你寫的這麼不堪嗎?”

“現在不是也一樣?你喝的酒、你開的車、你傷的人、你給自己的臉上搞了一條六厘米的疤,但最后是蘇先生在幫你收拾爛攤子,公司在幫你道歉公關,我在著急讓你去做疤痕修復,可你呢?你自己心不好就躲在家里,什麼也不管,這應該嗎?庭晚,你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了,該開始多想一點了,無論你這時有多脆弱,有多不想背負,你都有你的責任——我們每個人都有,人生就是他媽的這樣子的,長大點吧。”

“好了,我還有事要忙,等下幫你改療程的預約日期,你自己也想想吧。”

夏庭晚被訓得腦子一片空白,周仰電話都掛了好久,他還在那兒拿著手機發呆。

除去小時候的不堪歲月,他年一炮而紅,之后走到哪都被擁簇,再然后就是被蘇言追求,和蘇言結婚,過了話城堡里似的五年。

他從沒聽過這麼毫不留面的指責,甚至覺自己的臉都因為丟臉和恥而發燙。

人是不太能接最壞的自己的,就像照鏡子時,眼睛會自修正那些不對稱,化那些瑕疵,然后腦補出比本人更一些的容貌一樣。

夏庭晚一直知道自己個不算太好,可也好像還算過得去,連蘇言和他離婚后說的話,都沒這麼直白地告訴他——“你很糟”。

可今天,周仰偏偏就不給他半點回避的余地,就這樣告訴他了。

臨睡前周仰把明天在仁醫院的預約時間給他發了過來,夏庭晚看了一眼,鉆進了被窩里。

他翻來覆去到半夜,但是怎麼都睡不著,一字一句地想著周仰說的那些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忍不住給周仰撥了個電話。

“喂?”

“周仰……”夏庭晚問道:“你剛才說我開的車,我傷的人,是什麼意思啊?”

電話那邊是好幾秒的安靜,夏庭晚低頭看了一下,分明是還在通話中的:“喂?周仰?”

“嗯,剛信號有點問題。”周仰終于開口了,他的語聲很平穩:“我剛說的是——你傷人傷己,不僅讓自己遭了那麼多的罪,也讓關心你的人難過。”

他剛剛是這樣說的嗎?

夏庭晚的心有些疑,可他又沒有把周仰的話逐字逐句地錄下來,周仰又實在表現的太過淡定,所以也不得不就這樣過去了:“好的,我收到你的信息了,明天會去治療的。”

周仰也一句話不多說,“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

夏庭晚幾乎一夜都沒有睡,第二天起來洗漱時,無意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的面孔,只見眼下一片烏青的黑眼圈,憔悴到嚇人的地步,右臉那道疤痕也因為暗淡,顯得更加可憎了。

他對自己的厭惡又再一次悉地翻騰了起來。

小時候他很自卑。

因為窮,上的服總是破舊的,有一年冬天,他的靴子破了一個,家里沒錢買新的,他每天上學走路都要用力跺著腳,才不至于讓雙腳凍僵。

沒有任何彩可言的年時代,他像只灰不溜秋的耗子,每天都躲在各種角落里。

在學校,沒有小朋友喜歡他,他走進教室里時,大家嘻嘻哈哈的笑聲會中止片刻,然后把異樣的目投向他。

他無論何時想到那時的場景,都會到胃里一陣痙攣。

蘇言追求他時,他和蘇言喝著啤酒講起年的那一幕幕,“那時,每一天都好自卑,好想就那樣消失不見”,講著講著,就忍不住求安似的看向了蘇言。

蘇言他的頭說:“我聽說,治自卑的最好辦法,就是找個你的人,瘋狂做。”

直到和蘇言結婚之后,他才真正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新婚的他是自到膨脹的。

哪怕只是隨意地照照鏡子,都不自覺得自己到發

他第一次真實地喜歡他的眉,他的眼睛,覺得自己笑起來是好看的,吃起東西是好看的。

那時的他,像是只第一次經歷發期的小公孔雀,又新奇又驕傲,恨不得和全世界展示他絢麗繽紛的尾屏,蓬和生命力無時無刻不在他上河流一樣奔涌著。

是一種貌。

夏庭晚看著鏡子,雙眼里因回憶泛起來的芒漸漸黯淡下來,鏡子里留下的那張面孔,哪怕遮住傷疤,也變得丑陋不堪。

他轉頭走出了洗手間,隨手套了一件外套,戴上墨鏡就下樓了。

趙南殊已經把車開好在等著他,見他坐進來,丟給了他一個包好的鮪魚三明治,一邊開車一邊說:“老板,我那個朋友給我約了一個人見見,是仁醫院兒科的勤,管登記檔案這些的,我去打探一下,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關于溫子辰你有什麼臨時想起來要問的,可以告訴我。”

夏庭晚食不知味地持著三明治,聽到溫子辰的名字,突然到一陣不適,他了三明治,沒有開口說話。

夏庭晚也來做過幾次修復了,打激前,醫生給他的臉涂了冷霜,躺下來時,夏庭晚覺自己從臉連帶著到腦子都到很麻木。

舉了上來,他閉上了眼睛,腦中又想起那天蘇言扶了一下溫子辰的腰的作,還有溫子辰對蘇言說的話:言哥,那我上去陪寧寧。

他腦子里像是有兩條截然不同的線路在跑著,一會兒認真地想寧寧到底是誰,一會兒又忍不住漫無目的地在意起溫子辰蘇言“言哥”時的語氣,中又都帶著點依賴。

修復做完之后,趙南殊恰巧打過來,夏庭晚就一邊往外走,一邊聽他說。

覺其實也沒什麼好查的,就平凡的一人,”趙南殊在電話那頭有些泄氣地說:“溫子辰N大護理專業的,前年畢業之后直接進了仁的兒科,平時脾氣很好,特別會和小孩子相,家里條件一般的,還有個弟弟不太好,他之前有個好像有錢的男朋友,去年分手了。目前也就知道這些,老板,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趙南殊說是調查,其實也沒什麼頭緒,很顯然問的事也都是關于溫子辰的個人況和比較多。

“哦對了,還有,”還沒等夏庭晚開口,趙南殊就又補充了一句:“他最近好像在專心陪護一個重要的病人,所以一周都只來上班兩天,這事在仁還比較見,所以多提了一。”

“什麼病人?什麼?”

“啊……你等等,”趙南殊顯然沒想到夏庭晚對這個也興趣,他那邊似乎是捂住了電話在和旁邊人說了幾句什麼,過了一會兒聲音才又傳了過來:“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尹寧。說是因為車禍事故住院的。”

夏庭晚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尹寧?他、他什麼時候出的車禍?”

“是啊。”趙南殊還沒意識到不對:“這也要知道啊——那再等等,要查一下的。”

夏庭晚握著手機站在醫院的走廊,尹寧、寧寧,兒科護士,周仰說的傷人。

這些縷縷的線索在他腦中不斷地叉出現在等待趙南殊答案的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他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審判,能很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急促、劇烈,隨時都能跳出他的膛一般。

“老板,查到了,今年3月十五號晚上十一點多院的。”趙南殊說到這兒,語聲忽然也不對勁了:“3月十五號,這不是老板你……我,怎麼回事?”

他還沒說完,夏庭晚的手機已經啪地掉在了地上,只剩下趙南殊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里一遍遍響起來:“喂?老板?喂?老板你還在嗎?”

夏庭晚沒有把手機撿起來,他捂著臉,撲通一聲重重跪在了醫院冰冷的地板上。

——

“來接我,我現在就要去香山。我有事要問蘇言,我有許多事要問他。”

夏庭晚不記得他是怎麼走出醫院的,只記得他的手指一直抖著握著電話,一遍一遍地和趙南殊重復著:“我要見蘇言。”

“怎麼可能撞到人呢,”趙南殊一邊開車,一邊驚愕地說:“本沒有報過,警察只是吊銷了你六個月的駕照,也沒有家屬出現過。怎麼可能會是這樣呢,是不是誤會了,老板,你真的不記得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南殊,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那天喝多了酒,只記得前面是保險桿,我剎不住車就撞了上去,之后發生了什麼,我都不記得了。”

夏庭晚喃喃地道,他轉頭看著趙南殊,那雙眼睛里失去了一切神采:“我撞了人、我撞了人。”

趙南殊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老板,還不一定,真的,說不定是巧合。”

話剛一說出口,他就到一陣虛弱。

“哈。”夏庭晚把頭仰起,他用力地搖了搖頭,幾乎是從牙里痛苦地出了聲音:“沒有誤會,也不是巧合。蘇言知道、周仰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都瞞著我、都瞞著我。”

趙南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加快了車速往香山駛去。

湊巧到可怕的是,趙南殊的車剛開到蘇宅時,只見蘇言那輛黑的邁赫竟然也剛剛熄火停在蘇宅的車道上。

司機打開車門后,蘇言最先走了出來站在一邊等著,跟在他后的是穿著一純白運裝的溫子辰。

溫子辰出來后,還彎腰似乎在對車里面的人說什麼,過一會兒,才看到一個瘦弱的小男孩拉著溫子辰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車。

夏庭晚盯著那個陌生的小男孩,只到一陣天旋地轉,他推開車門,雙腳卻好像踩在棉花上。

一路上他都想著要馬上到香山詢問蘇言真相,可是現在真相就擺在他眼前,他卻忽然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正在淹沒他。

蘇言當然一眼就看到了他,隔著七八米的距離,夏庭晚都能覺到蘇言的臉沉了下去了。

夏庭晚踉踉蹌蹌地走過去,他每走一步,那小男孩的面容就越清晰一點,可是他越看清,心就越往下沉。

小男孩瘦弱清秀,白皙的面孔上左眼分明是過針的,眼皮耷拉著,所以打量人時,都要稍稍把臉向左側過來,好更方便用上右眼。

“你怎麼來了?”

蘇言往前走了一步,今天的他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難以接近。

不像是那天的淡定和疏離,他繃角此時帶著一種防備。

“蘇言,車禍的事,你打算瞞我多久?”

夏庭晚視著蘇言一步步上前,他不敢再看那小男孩的臉,只能神激烈地盯著蘇言:“告訴我,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都做了什麼?”

“夏先生——”一直站在旁邊的的溫子辰忍不住站過來,他開口似乎想要說什麼,卻被蘇言一下子重重摁住了肩膀。

“帶寧寧先進去。”蘇言轉頭撇了一眼溫子辰,用不容置疑地態度說。

溫子辰不敢再說話,他低頭牽著小男孩的手,扭頭往蘇宅里去了。

直到他們兩個人的背影都消失了之后,蘇言才看向夏庭晚,聲音低沉地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夏庭晚的劇烈地抖了起來。

那問題到了邊,卻讓他害怕到發抖:“蘇言,我、我是不是……撞了人?”

“是。”

蘇言連一丁點猶豫都沒有,直接說道。

“轟”的一聲,夏庭晚到他整個人在快速地墜落,向深不見底的井里,黑暗在那瞬間籠罩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啊?我明明記得……我是撞了保險桿啊,怎麼會撞到人……?”

“你喝醉了,連保險桿都沒看到,周圍什麼況,你自然也沒注意。撞了保險桿之后,車子打轉了270度向右后方打,那時候尹寧和他媽媽闖了個紅燈正在過馬路,被你失控的車給了,你那會兒基本已經失去意識了,所以你不會記得。”

蘇言似乎不打算瞞任何細節,夏庭晚問,他就干脆地答。

夏庭晚覺自己幾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氣,他茫然地看著蘇言,喃喃地說:“我撞了人,我真的撞了人,可是為什麼沒有報道,警察也沒有找我,半年了,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他還好嗎,蘇言……他的媽媽呢,他媽媽傷了嗎?”

“尹寧媽媽當時只有點小傷,出事之后,我和就尹寧的傷勢協商過一次,決定賠錢私了。可是錢給了之后就失蹤了,沒再來醫院看過尹寧。后來我派人查過,尹寧媽媽吸毒上癮,本來就帶著尹寧在各個親戚家蹭住,這次出了這件事,干脆就拿錢跑路了,我最近已經在著手理這件事了。”

蘇言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終于沉聲說:“尹寧當時頭部到重擊,有幾個月的肢協調能力出現了問題,但是這半年護理下來,已經恢復正常了。但是他左眼被玻璃刺傷,視力損是永久的,他這一輩子左眼看到的事,都會是模糊的。”

“永久的……”

夏庭晚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他想要用手臂支撐子,可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趴在地上流著眼淚干嘔起來。

不會復原了,他讓一個11歲的孩子永遠地失去了一只視清晰的左眼,哪怕他現在去死,他造的這一切,也已經無法挽回了。

尹寧什麼都沒做錯,可是卻永遠也不會像同齡的孩子一樣敏銳、靈巧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因為他。

蘇言也在他面前蹲了下來,那雙淺灰的眼眸在夜里越發深沉起來。

“我有罪,蘇言……”

夏庭晚的劇烈地哆嗦著,他每說一句話,都因為痛恨自己而忍不住干嘔。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出手臂抱住了在他面前的蘇言的脖頸,眼淚一滴滴地淌進了蘇言的襯衫領口。

夏庭晚嗚咽著,幾乎是從嗓子眼里發出脆弱的哭聲:“該死的是我,眼睛該瞎掉的也是我,我有罪,蘇言……”

“你不該去查的。”蘇言沒有推開夏庭晚,只是用手輕輕了一下夏庭晚的背脊。

“我不該查?”夏庭晚一時之間還沒從無盡的懊惱和悔恨中緩過來,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驚愕地著面前的男人:“蘇言,是我撞了人,你打算把這件事瞞住我一輩子嗎?”

“車禍的事發生在婚——”蘇言頓了頓,慢慢地繼續道:“我會負責,那邊當時已經打點過了,尹寧的事,我會把監護權拿到手,然后建立個基金,給他年后全權使用。夏庭晚,哪怕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會把一切事理好,盡我所能補償尹寧。”

夏庭晚盯著蘇言,他的眼角紅得厲害,神漸漸從驚愕,轉了憤怒。

“你憑什麼覺得你可以替我補償?你是有什麼病?我自己做的錯事,關你什麼事,要你來補償——蘇言,你他媽的就是個自以為是的混蛋。”

他說著一把暴地扯住蘇言的領口,在那一瞬間,蘇言不可理喻的冷靜讓他恨得咬牙切齒。

他像是只被困在無形牢籠中的小一般狂躁:“蘇言,你聽清楚了,我撞的人,責任是我的,我不要你替我理,也不要你替我贖罪,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領你的。”

蘇言掙了夏庭晚的雙手,站了起來。

他抿了薄薄的,低頭看了一眼夏庭晚。

“那時,我很生你的氣。”

他在夜風里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出車禍的那天,我看著你和那個小孩都渾躺在擔架上被送去醫院,你永遠不會明白那種恐懼。你昏迷的那幾天,我看著你,每天都在生你的氣。我無法原諒你,也無法原諒我自己。可是想到你醒來后,要面對臉上的傷、上的傷,同時還要再面對一份沉重的自責和愧疚……我不忍心。”

蘇言的表是克制而平靜的,可是他的眼神,卻帶著一抹悲傷。

“我不忍心。”

他低聲說道:“夏庭晚,我總是對你不忍心,所以我總在做弱又沒有原則的事。我跟你,一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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