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前后》第二十二章

尹寧撥通了電話,剛磕磕地說了兩句,就把手機輕輕放在夏庭晚耳邊。

那邊蘇言的聲音依舊沙啞,可是語氣卻很急促:“庭晚——你聽我說,我問幾個問題,你簡單答就行。”

“摔下來時,撞到頭了沒?”

“沒……”

“出得多嗎?”

“不、不多。”

“除了腳,上還哪兒疼知道嗎?”

“不知道。”夏庭晚輕輕吸了口氣,語氣里終于忍不住含了一委屈:“蘇言,我渾都疼,分不清了啊。”

“我馬上就到。”蘇言說:“等我。”

等我。

這兩個字忽然讓夏庭晚鼻子一酸。

掛了電話之后,尹寧跪坐在他旁,許久之后才抖著肩膀,語無倫次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

“我知道。”夏庭晚強忍著腳上和上的疼痛,輕輕用手指拭了一下尹寧滿是淚珠的臉蛋,溫聲地安著這個驚魂未定的男孩子:“我知道的,寧寧不哭,我沒什麼事啊。”

說話的一瞬間,夏庭晚忽然有些失神,竟然連那麼劇烈的疼都忘卻了一會兒。

這樣的他……

在這種況下,仍然可以很鎮定的他,溫地對待尹寧的他。

讓他自己都到好陌生。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也可以有這樣的一面。

……

蘇言的確來得好快,快得讓夏庭晚都有些吃驚。

覺自己只是和尹寧一起坐了一會兒,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空曠的樓梯間一路向上傳來。

夏庭晚忍不住往下探頭看去,果然很快就看到蘇言穿著一家里的深藍,外面只披著一件風,穿搭得很稽,正大步地往上爬著樓梯。

“庭晚。”

蘇言抬頭看到夏庭晚,三步并作兩步就跑了過來,他什麼都顧不上說,直接蹲在夏庭晚面前,面凝重地從上到下端詳了一遍,再抬起頭時,神才稍微松緩下了一些,問道:“怎麼摔的?”

夏庭晚能覺到一旁的尹寧抖了一下,他來不及想太多,下意識就抬頭說:“我、我踩空了臺階。”

“自己摔的?”蘇言淡淡地掃了一眼夏庭晚和一邊的尹寧,淺灰的眼睛在樓道燈下,有種莫名的威懾。

夏庭晚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一些,在蘇言面前,他比尹寧還像個小孩子,撒個謊心虛的要命,他小聲說:“是啊,都說了踩空了嘛。”

他并不是要故意欺騙蘇言,只是尹寧本來就有點怕蘇言,又是在這個時候,他總覺得還是暫時瞞一下蘇言為好,等事差不多過去了,再找個時間坦白。

好在蘇言并沒有再多問什麼,他想了想,轉頭對尹寧說:“我得抱庭晚哥哥下樓——寧寧,樓道里窄,你先下去,車就在樓下。”

尹寧眼神游移地了一眼夏庭晚,隨即還是低下頭,噔噔噔地跑下了樓。

……

“來。”

蘇言一只手到夏庭晚的膝蓋窩下,也微微下傾,很輕很慢地把夏庭晚橫抱了起來。

蘇言轉過頭,在他耳邊問:“上疼不疼?”

“疼……”

右腳只要稍稍一被移,就疼得鉆心,左大的傷口也火燒火燎地。

夏庭晚環住蘇言的脖頸,整個人都鉆進了蘇言的懷里——

蘇言好久沒這樣抱過他了。

如果不是他傷了,蘇言是不是就真的再也不會這樣抱他了。

他眼眶發酸,可憐地把還掛著冷汗的臉蛋在蘇言的口,喃喃地說:“疼死了,疼死了。”

尹寧走了,他終于憋不住了。

他像是迷路的小朋友,在驚慌失措的時候終于被大人找到。

他既到安心,又有種毫無來由的埋怨——

怎麼不早點找到我呢?

怎麼……怎麼不早點抱我呢?

蘇言摟了夏庭晚的腰,低聲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抱你下去,就忍這麼一會兒,馬上送你去醫院。”

蘇言抱著夏庭晚,一步一步下樓。

蘇言材比夏庭晚高大得多,膛寬而有力。

夏庭晚以前最喜歡蘇言抱他,覺像是躺在穩固的大船里,在這個世界里肆意航行。

哪怕外面的海浪再大再顛簸,他也是安全的。

他小時候從來沒被夏仲予抱過,心里也曾經無比羨慕嫉妒過別的小朋友。

后來長大之后有了蘇言,才變本加厲要討回那些不甘。

蘇言是他一個人的船。

現在想想,他在尹寧面前,分明是可以做一個像樣的大人的。

可是在蘇言面前卻不行。

下了三層樓,夏庭晚覺蘇言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

他抬起頭,卻看到蘇言的臉白得厲害,顯然很是吃力。

“蘇言,”他有些慌:“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病了一個星期……有點虛。”蘇言慢慢地把背靠在墻上,氣息重地了口氣。

夏庭晚掙扎著用手了一下蘇言的額頭,覺到確實溫度正常。

“我歇一下,歇一下就好。”蘇言也著他,雖然額頭上滾落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卻勉強對著他淺淺笑了一下:“這麼重,這幾天是不是胖了?”

“你什麼時候看我胖過?”夏庭晚知道蘇言在寬他,但還是忍不住哼了一聲。

他可是太有底氣了。

他饞得很,吃海鮮,吃燒烤,還時不時來一次深夜吃火鍋這種材大殺

但他天生好像就吃不胖,四肢修長,臉蛋上也不長半點多余的,所以吃起來也全然沒有半分其他偶像明星的心理負擔。

“小家伙。”

蘇言臉上的笑意又濃了些,用了一下力把他抱得高了些,又繼續往下走去。

這次他只下了一層樓,到了樓梯間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夏庭晚隔著兩個人的服,都能覺到蘇言口紊的呼吸,蘇言大口大口地著氣,有些缺氧似的,臉蒼白間卻又浮起了一層虛浮的紅。

夏庭晚一下子張起來,一時之間連腳痛都忘了,抱了蘇言的脖頸,著急地說:“蘇言,要不你把我放下來吧。你怎麼這麼虛弱?”

“我這兩天胃口太差了,可能是有點低糖。”蘇言仰著頭重重地靠在墻上,搖了搖頭,了一會兒才說:“庭晚,你幫我拿下手機,給司機打個電話,他上來接。”

夏庭晚趕索著從蘇言的口袋里掏出手機,剛想要開口問碼,卻發現自己剛一到HOME鍵,竟然就就直接解了鎖。

他的臉忽然有些熱,忍不住抬起頭,小聲說:“你、你還沒有刪掉我的指紋……”

婚后有一次他為了耍威風,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忽然提出要看蘇言的微信。

他表面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但其實心里很是發虛。

畢竟兩個人剛新婚,很多事他也沒那麼有底氣,自己其實也悄悄覺得是侵犯了蘇言的私,蘇言如果要拒絕,他也是下不來臺。

但是蘇言直接就把手機給他,他自己設置指紋解鎖,隨便看。

他得逞之后,小狐貍似的使壞,得意兮兮地一口氣把自己兩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指紋都設置了進去,只給蘇言這個手機主人留下了一個指紋的位置,氣得蘇言哭笑不得。

后來蘇言換手機之后,也都保持著讓他先設解鎖的習慣,他照樣還是毫不客氣地設四個手指的指紋。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直到如今,蘇言也還沒把他的指紋刪掉。

這個時候再想起這件事,他鼻子一酸,真的差點哭出來。

蘇言楞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有回答。

夏庭晚看著他。

蘇言因為病著的緣故神憔悴,穿著睡、沒噴香水,下上還留著沒剃干凈的胡茬,像是只狼狽的老貓。

蘇言一定還著他的吧。

與許哲之前和他一點點分析出來的認知不同。

這次是他自己用一顆心覺到的。、

這麼近的距離,他甚至覺得自己幾乎能呼吸到蘇言低沉的意。

像是月夜里的河流一般,緩慢地、潺潺流著。

在他們之間。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一陣腳步聲在樓梯間回響著,一個影忽然出現在了樓下。

“夏庭晚……?”

夏庭晚回過頭,一時之間也有些錯愕:“紀展?你怎麼來了?”

高大英俊的青年戴著墨鏡,雖然現在是秋天了,但他顯然是素質極好,僅僅穿著一件勾勒出好材的白背心,外頭休閑地披著黑機車夾克,非常瀟灑。

“我之前不是說這周來H市嗎?”

紀展摘下墨鏡,目很詫異地掃過他和蘇言,一邊解釋一邊往上走:“想說給你個驚喜,就沒告訴你直接過來了。你這是怎麼了?”

夏庭晚這才想起來,上次他和紀展通完電話,就已經把地址發過去給紀展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這個狀況很尷尬,但也只能著頭皮說:“我、我從樓梯上摔下來了,電梯又壞了……正想打電話讓司機上來接一下呢。”

“你也太不小心了。”

紀展語氣關切中又帶了責備,他看向蘇言的神,顯然也明白發生了什麼狀況:“這位是蘇總吧,這樣下樓是累的。要不換我來吧——就剩下幾層樓了,也不用人上來,耽誤時間。”

他說著走過來,很自然地就出手,想要從蘇言手臂中接過夏庭晚。

但是蘇言卻沒放手。

蘇言抬起頭,和紀展對視了一眼。

他雖然七八糟,呼吸也還有些不穩。

可只是抿起,淡淡這麼一眼看過去,卻一下子整個人好像氣神都凝聚在了一塊兒,有種貓科守護領地似的威懾和兇勁兒。

紀展也楞了一下,不由站住了。

蘇言的手無聲地收了。

夏庭晚上剛才也不知道都撞到了哪,但是被蘇言這麼用力一按,一下子疼得悶哼了出來:“唔,疼……”

蘇言立刻垂下雙眼,看到了夏庭晚難的有點發抖的模樣。

他最終還是放松了手臂的力道,沉默著讓了步,輕輕把夏庭晚放到了紀展懷里。

夏庭晚疼得有點顧不上這些了,他盡量只是扶著紀展的肩膀,保持了一些的距離。

紀展下樓時,他忍不住微微轉過頭,只見蘇言就這麼跟在后面。

男人有些出神地看著他,臉上的神疲憊中含著頹然,深沉的眼底又似乎浮現出了一痛苦。

——

紀展抱著夏庭晚一口氣下了十一層樓,他似乎覺得很輕松,到大廳時也只是臉微微泛紅。

蘇言一路都沉默著沒開口,一直到紀展小心翼翼把夏庭晚給抱到那輛黑赫里,才低低說了聲“謝謝。”

他連著上下十五樓,哪怕只是說這兩個字,聲音都吃力地在也因此有些抖。

可是在紀展面前,他下微微揚起,依舊嘗試著保持慣有的風度。

夏庭晚隔著車窗往外看——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蘇言時的景。

鋒利的鼻梁,高大的軀。那一雙深沉的眼眸打量誰,誰都會覺得像是被瞬間看

一言一行,充滿著對生活的掌控力。他高傲卻得,溫和又有種矜持。

矛盾的特質在這個男人上渾然天地融合在一起,形一種近乎神的魅力。

今時往日,場景幻夢一般地切換著。

曾經也無比強大的男人,如今站在意氣風發正值青春的紀展的面前,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黯淡和頹廢。

夏庭晚看著蘇言努力著想要抬頭的模樣——

像是一頭虛弱的老獅子仍在徒勞地捍衛著自己的領地。

夏庭晚心都疼得要碎了。

蘇言打開車門坐進來時,夏庭晚顧不上別的,一下子撲到男人的懷里。

蘇言還以為他是疼得不了,把他摟在懷里,一只手放到他右腳上。

“別……”夏庭晚下意識地想要躲,呢喃著。

“我給你把鞋了。”蘇言的手臂很有力地圈住夏庭晚,慢慢下他腳上的皮鞋,然后輕地把里面的船也褪了下來。

夏庭晚低頭悄悄看了一眼自己從腳背到腳踝都高漲紅腫到近乎駭人的右腳,被那慘狀嚇了一跳,忍不住更地摟住了蘇言的脖頸。

蘇言從放在車座一旁的小箱里拿出他來之前準備好的冰袋,一邊用一只手挲著夏庭晚的后背,一邊輕輕把冰袋放在夏庭晚右腳上冰敷。

“疼,蘇言,輕點……”夏庭晚被那冰涼的溫度刺激得激靈一下,小聲嗚咽了一聲。

“我知道。”蘇言低下頭,像是哄小一樣用手指著夏庭晚的耳后:“庭庭,忍一忍。”

這還是離婚之后,蘇言第一次他庭庭。

夏庭晚把腦袋擱在蘇言的肩膀,輕輕吸著氣,貪著蘇言上的溫度。

他不是不可以忍。

尹寧還在,司機也在,無論是為了面子還是別的,他都可以表現得更一點。

可是看到剛剛車窗外的蘇言時,他卻忽然不想掩飾了。

他要和蘇言撒,用的每一個作告訴蘇言:他需要他。

因為他憑本能敏銳地察覺到,老獅子也同樣需要他的小孔雀的依偎。

……

夏庭晚當然不想在大庭廣眾下高調地出現,好在蘇言提前安排過了,直接讓司機開著車進了高檔醫院的地下停車場,然后走部電梯,保做得萬無一失。

醫院里人多,也無暇顧及尹寧,所以到了之后,蘇言就司機先把尹寧送回香山。

紀展倒也沒走,開著自己的車跟在邁赫后面,也一起到了醫院。

醫生給夏庭晚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看起來最嚴重的當然是右腳,腳踝和腳掌雖然都駭人地腫了起來,但是拍片之后發現只有非常輕微地骨折,倒也可以說是萬幸了。

夏庭晚不想打石膏,醫生就只給上了支固定,囑咐了他腳絕對不可以用力。

上的刮傷倒是意外地深,清理傷口之后接著又了幾針,把夏庭晚疼壞了。

他不好意思在醫生面前丟臉,就只是可憐地看蘇言。

紀展看夏庭晚咬著牙忍耐的模樣,竟然忍不住壞笑了一下。

包扎完之后,他湊過來忽然問道:“唉,你不是說你助理這兩周都不在嗎?那你怎麼辦啊?”

“趙南殊不在?”蘇言聽了之后也看了一眼夏庭晚,“你那兒電梯壞了,我安排你去住文華吧。”

蘇言在文華東方有長期套房,以前他們倆沒結婚時,蘇言倒好像很想到要去住香山,來H市就和他在市區吃吃喝喝,到了晚上就和他一塊回文華休息。

現在提到那個地方,他還是很悉。

可夏庭晚現在聽蘇言這麼說,卻忽然悶悶不樂起來。

他沒看蘇言,有些賭氣地說:“我不想住酒店。”

的心本無法言說,他知道蘇言會照顧他的,但是他不想住文華。

蘇言轉過頭,并沒有立刻開口。

紀展并未察覺到夏庭晚和蘇言之間的異樣,見他們都不說話,聳了聳肩,很隨意地道:“不想住酒店的話,要不去我那兒?”

他才剛說了這幾個字,蘇言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一雙淺灰的眼睛有些危險地瞇了起來。

紀展這個時候似乎有些遲鈍,神態如常地繼續道:“——雖然久沒住人了,不過收拾一下就行,正好我和我助理最近也在H市。”

“不用。”蘇言站了起來,他比紀展還高上幾公分,微微低著頭時有種不容置疑的強勢氣息:“你也很忙,不好麻煩你。”

紀展和蘇言對視著,都沒再說什麼。

“如果不喜歡文華,就回香山吧。”

蘇言接著很平靜地對夏庭晚說,他頓了頓,語氣放輕了些,低聲道:“哪里都好,在我邊……我放心些。”

夏庭晚抬頭,越過蘇言的肩膀,他忽然看到紀展對他悄悄眨了下眼睛。

___________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深夜了。

回香山的路上,夏庭晚收到了紀展發給他的微信:“我的一波作厲害吧?”

夏庭晚回了他三個懵問號。

“你看到沒?我幫忙抱你下樓,蘇言竟然瞪我。那我肯定要找機會氣他一下。”

紀展連著發了兩條過來:“房子的事我瞎編的——其實我在H市本沒房子,自己都在住酒店呢,略略略。反正有蘇言,你也不會去我那兒。”

接著還跟了一個柴犬“略略略”吐舌頭的表包。

夏庭晚只看他發的文字,都好像能看到紀展生的表,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回了一句:“你再下去,會死的。”

“哈哈哈,”紀展接著又回了幾個字:“過幾天我去看你。”

“怎麼了?”蘇言轉過頭看了夏庭晚一眼。

“啊……”夏庭晚想了想說,“紀展說過幾天來香山看我。”

“嗯。”蘇言淡淡地應了聲,并沒多說什麼。

再來到香山,夏庭晚的心有種微妙的、自己也說不上來的變化。

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是那樣的悉。可是這次再回來時,卻忍不住仔細地、前前后后地打量著。

五年前,他別別扭扭地搬進來,可是卻很快就口是心非地上了這里的一切。

香山是他的家,或許也可以說,是他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家。

哪怕是直到他和蘇言離婚了,他仍悄悄眷著這里,他知道,他無法再對其他任何一個地方產生同樣的歸屬

蘇言抱著夏庭晚上三樓的主臥,要推門時,夏庭晚忽然抱住蘇言的脖子,有些別扭地掙扎了一下問道:“溫子辰之前住哪里?”

蘇言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答道:“一樓客房,寧寧隔壁。”

夏庭晚聽了之后,便把頭埋在蘇言肩膀里不說話了。他本來是不想問的。

有種的委屈,說不出口,可是埋在心里,又酸酸的。

蘇言點開燈,溫的暖黃照在了房間里,偌大的主臥和夏庭晚離開時幾乎沒什麼變化。

深藍的大床是OVER-SIZE的,所以所有的床上用品都要特別訂制。

夏庭晚看過去,只見床上仍然還是兩個并排放著鵝枕頭,一張巨大的蓬松鴨絨被。

在這里,時間好似度過了無人打擾的幾個月。

他以前住在這里時,什麼都要按照他的喜好來。哪怕是夏天也喜歡蓋一床厚厚的大被子,把空調開得很冷很冷,再整個人鉆進去,腳指頭都不出來。

他的理論是這樣才睡得最暢快。

蘇言無可奈何,只有都聽他的。

他們哪怕是吵架,那五年也從不分床睡,甚至連分開蓋兩床被子夏庭晚都不肯。

蘇言把夏庭晚的子放在靠飄窗的那一側,夏庭晚最喜歡那扇巨大的飄窗,在床上滾著滾著,時不時就把自己懶洋洋地蜷在飄窗下,所以他常年都睡床的里側。

夏庭晚躺在這張床上,微微轉過頭,外面那只枕頭顯然比較扁一些。

他能細致地覺到,哪怕他離開了這麼久,蘇言似乎仍然習慣地一直躺在床的外側。

夏庭晚悄悄鼻子,聞到甚至被子里那清爽的洗滌劑味道都像從前一樣,這才安下心來,把整個人都蜷在又蓬又的被子里。

他像是一只了傷之后又被叼回了巢的小,小心翼翼地、確認著本來該屬于他的領地。

蘇言起把窗推開讓秋夜里颯爽的風吹進來了一縷,然后又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個厚厚的靠枕過來。

夏庭晚抬起頭,蘇言走到哪兒他就看到哪兒,此時的他有種罕見的乖巧。

眼睛亮亮的,眼神卻又帶著一綿

蘇言坐在床邊出手把夏庭晚額頭散落下來的發捋到了耳后,他嗓音還有一冒中的沙啞,可是語氣卻很輕:“累了吧?”

“不累。”

夏庭晚剛一搖頭,卻已經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當然是累壞了,折騰了一天,腳痛是不用說了,上也酸疼。

前幾天晚上也沒休息好,所以一躺在悉的床上就想閉眼睛,但還是下意識地想多撐一會。

他其實就是想和蘇言多說會兒話。

蘇言笑了一下:“今天早點睡吧。”

他說著,作輕輕地抬起夏庭晚傷的右腳,把靠枕墊在下面溫聲說:“把腳墊高點,怕你夜里睡著了不回流,起來腫得更厲害。”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夏庭晚卻還是覺得臉上有點發熱。

太久沒和蘇言有過這樣的私人時間了,原來在這個男人邊,他還是這麼的安全。

哪怕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都有種溫脈脈的愫在流著。

“蘇言……”夏庭晚拉了拉蘇言的手指:“你在這兒睡嗎?”

蘇言楞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我去書房。”

夏庭晚不開心地垂下眼睛,鬧別扭似的說:“那我夜里要上廁所怎麼辦?”

“打給我。”蘇言俯下來給夏庭晚又把被子往上蓋了蓋:“我馬上就來。聽話,嗯?”

夏庭晚不開口了,把自己臉都埋進了枕頭里。

那個帶著鼻音的,有些上揚的“嗯”,讓他心里麻麻的,覺自己忍不住要聽蘇言的話,像是被施了什麼魔法。

蘇言走了之后,他掏出手機給蘇言發了條微信,“晚安。”

然后發了一只小狗仰著肚皮撒的gif。

蘇言很快就回了。

“晚安。”

……

那一夜夏庭晚睡得很踏實,甚至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夢了什麼當然是記不得了,只是覺很甜。

早上外面下起了綿綿的細雨。

夏庭晚睜開眼掃了一下,看到容姨正在床邊想給他關窗戶。

“留個小給我嘛,容姨……別、別關嚴實了。”夏庭晚迷迷糊糊地開口。

他最喜歡的就是下小雨的時候,躺在窗邊睡覺,細細涼涼的雨偶爾灑在臉上上,有種格外的清爽。

“小夏醒啦?”容姨聽到之后果然留了一點空隙,然后走到床邊蹲下來,溫地開口。

“容姨……”夏庭晚眼睛,下意識地問道:“蘇言呢?”

蘇宅的總管家是沈叔,但是人比較忙,再加上也要幫蘇言理家里的大小事,所以不能事事俱到。所以瑣碎一些的,吃喝穿用上,就是容姨管得比較多。

夏庭晚和容姨關系很好,所以也不用多說什麼,很自然地就問了起來。

“先生和司機出去了,你要住一段時間,所以他去給你買服,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什麼的。”

“他親自去嗎?”夏庭晚倒有些吃驚。

“嗯。”容姨笑了笑,輕聲說:“你回來住,先生里不說,但是心里高興。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安排,給廚房列了一大串清單。說過幾天你腳好些了,不用忌口時肯定要饞海鮮,所以著急要派人去給你訂新鮮的螃蟹和生蠔呢。”

夏庭晚半瞇著眼睛,聽容姨這麼輕聲細語地說著,覺像是誰在他后背親昵地順了一把

朦朧淺淡,隨著細的雨,溫地灑進了房間里。

日頭正好,有種慵懶的愜意。

若不是他腳還不能,簡直忍不住想要在床上打好幾個滾。

夏庭晚子松松的,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時,看到蘇言就坐在床邊。

“醒啦?”

灑在蘇言的上,他今天和昨天相比,似乎有點胎換骨的意思。

淺灰的筆襯衫,頭發也用啫喱理了理,很清爽神。

剃過胡須后,似乎還青青地冒著干凈的品,讓人一看都仿佛能聞到冷冽的須后水味道。

蘇言從被窩里把夏庭晚的右腳掏了出來,低頭仔細地看著。

夏庭晚忽然想到,他們倆第一次親熱的那一夜,蘇言在那個破舊的小酒店里,握著他的腳低頭輕輕地親著。

他的臉紅撲撲的,忍不住別開頭,小聲問道:“你看什麼呢……?”

“腫得像個小豬蹄似的。”

蘇言笑了笑。

他說話時出一排整齊的白牙,灑在他的眼睛里,有種綿而深沉的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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