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18：00，萬海酒店的宴會廳就陸續的迎來了今晚的客人。

宴會定的是18：30正式開始，廳每個布置好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致的果盤。服務員也已恭敬的侍立在兩側，微笑著對每一個踩著棉織花紋毯進來的客人致意問好。

萬海算是附近有名的星級酒店之一，平時宴會廳里接待的婚宴居多，商務宴請也有，但是不管哪種場合，來客絕大部分都是西裝革履，穿著十分隆重。像是今天穿的這麼花里胡哨五花八門的，還真是見。

有年輕的服務員引著幾位客人座后，終究忍不住好奇，悄悄在角落里拉住了一位同事，“哎，你知道今晚是哪個公司定的啊？怎麼還有穿泳來的？”

那位同事四查看了一下，見沒人注意們倆，才低聲音說到，“誰知道啊，我聽有人說話什麼的，你一會兒可注意點別給占了便宜。”這人挑挑眉，言語之前頗有不屑，“應該就是就一小公司，來咱酒店擺個排場吧，看著沒禮貌的。”

有值班的經理掃視過來，倆人頓時不敢繼續嘀咕，各忙各的去了。

唐易抱著周維維從貴賓廳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糟糟的一番場景。周昊跟在他的后面一步之，見狀輕輕扶了下他的肩膀，低聲道：“我已經把你的位置安排在了我邊，你是直接過來還是等會兒？”

周昊的航班晚點了二十分鐘，他到達機場后讓司機一路飆車到酒店，堪堪的把誤差又小了一小半，使得他們的遲到時間正好卡在了一刻鐘以。

老沉穩的司機自從過了而立之年就沒這麼瘋狂過，今天被老總著豁出了這幾十年的老膽，開著個C系車在路上風馳電掣，不知道惹怒了多在這邊開跑車悠然度假的太子爺。不過老司機倒是也過癮，見唐易下來接老總，還不忘自夸了一番。

唐易當時看著神自若，從車上邁步下來的男人，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即便不揣也能明白周昊的用意，他們之中，需要顧忌場時間的，其實只有自己一人而已。唐易說那句“我等他一起”，多也帶著對上司的恭敬，畢竟周昊有吩咐在先。

但是他這句話之后，周昊的反應卻全然不像是一個嚴苛清貴的上司該有的模樣。

倒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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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昊稍稍低下頭，低聲在唐易耳邊說話的樣子像是羽輕輕掃過了他的耳廓。

唐易子一僵，把懷里的周維維換了個胳膊抱著，抬頭指了指正沖他招手的寧澤宇，笑著說，“我等會兒吧，先過去和寧經理聊兩句。”

周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寧澤宇看到自己時候揮的胳膊猛的一，笑著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后轉走開了。

沈凡還沒來，落座的眾人便趁這功夫找相的人攀談起來。寧澤宇看唐易過來，拍著脯小小的呼了口氣。

“唐易，剛剛那是周總？”

唐易點點頭，黑框眼鏡得鼻梁有些不舒服，于是他一邊了下鼻子，一邊笑著說，“一會兒過去敬一杯？”

寧澤宇好喝酒，酒量也夠大，市場部的工作對他來說簡直如魚水，歡快的不行不行的。然而這家伙每每灌酒，總是喜歡先對著唐易下手，唐易雖然不輸他，但是也的確吃了不苦頭。

唐易這會兒不知怎麼，就自然的拿著周昊開起來了玩笑。

見寧澤宇一臉便的表，忽然覺得狐假虎威竟也是件相當愉快的事。

果然，寧澤宇干笑一聲，不甘心地湊過來繼續約戰，“敬他們這些老總有什麼意思，一個個肚皮金貴著呢，哪個能敞開喝？今晚還是咱倆，行不行？”

唐易挑眉看他一眼，周維維先甕聲甕氣的應了，“行！不喝是小狗！”

“嘿！”寧澤宇被他嚇一跳，回過神來立馬不懷好意的了周維維的小臉蛋，“還小狗，今晚誰先認輸誰是孫子！”

他沒問唐易這小孩是誰，一開始是忘了問，后來覺得小孩有趣，顧著逗孩子給忘了。

這會兒見周維維竟然一小禮服打扮的像模像樣，好奇的用胳膊撞了下唐易，“這孩子，誰家的？”

“周總家的。”唐易笑著說，“就你說的肚皮金貴的那個人。”

寧澤宇：“……”

周維維很痛快的接話，“對，你說我爸爸不敢喝！”

寧澤宇忙咳嗽兩聲解釋，“我我我哪有？”

周維維鼓著腮幫子，狐疑地看了寧澤宇一眼，等后者尷尬的著鼻子扭開頭時，他才神地湊到了唐易耳朵邊小聲說，“其實蘇蘇說對啦……”

唐易：“……”

口一陣喧嘩，唐易扭頭看見有一年輕男子在幾人擁簇下步會場，當即和寧澤宇笑著岔開話題，“落座吧，我先去那邊了。”

周昊的旁邊已經留出了兩個位置，唐易把周維維安置好，才轉過看向徐徐走來的年輕人。

年輕男子正是沈凡，一張十分正直的臉，淺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去領獎臺上拿三好獎狀的好學生。

沈凡穿著規規矩矩的西裝套裝，連袖扣和領帶夾都一不茍的細心搭配了。

會場里出現了短暫的寂靜。一部分人看著沈凡的著裝直覺不好，臉頓時變了變。也有一部分，卻不過是點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

沈凡對周圍的各眼神渾然不覺的樣子，一路從口走過來，還不忘和兩側的人微微頷首示意。一直走到周昊這桌的時候，才稍稍停了下腳步。

“唐易，”沈凡忽然笑了笑，沖唐易招了招手，“好久不見。”

唐易愣了一下，后的周昊已經站起來，彬彬有禮的出了手，“沈總好。”

“周總，”沈凡上稍稍前傾，手回握，“不如，我在周總這湊一桌吧。”

沈凡說坐下就坐下，沒有給任何人置喙的機會。

按照原定的流程，宴會前有個三十分鐘的小儀式，主持人在前面說完開場白，沈凡以及其他幾位領導再致辭一下，這宴會才算正式開始。然后餐廳部的侍應生按照順序開始上冷拼正菜。

這會兒沈凡不僅沒有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反而靠著唐易坐下了，周圍的很多人頓時面面相覷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沈凡的助手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只悶頭伺候，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過了半響，還是此次宴會安排的負責人過來小聲詢問了一句，“沈總，一會兒主持人念完開場白，你要過去發言的。”負責人遙遙的指了下沈凡應該在的位置，“那是你的位置。”

唐易在一邊聽得眉頭一皺，忍不住看了過去。

沈凡若有所思的看了主席臺上一眼，主持人穿著一淺的小禮服，正在邊角笑著和下面的人打招呼。

“哦，讓去換服。”沈凡看了眼，就移開了視線。

剛剛還嘟逗笑的主持人冷不防收到這樣的通知，懵了一下。并沒帶別的禮服，反正都知道今晚就是樂呵一下走走形式的。但是沈凡怎麼說都是正兒八經的老總，這會兒老總不樂意的，也不敢說什麼，只能臨時跟酒店借了一套。

主持人換了墨綠的禮服，耷拉著角從化妝間再次繞道了臺上。

負責人這次過來的時候就陪了小心，連說話的口氣都自覺的了一下，“沈總，您看？”

沈凡頭也不抬，吐出一個字，“換。”

眾人：“……”

唐易在一邊看著，眼睜睜的見那主持人換了六七套服，到最后臉上的妝都要掛不住了。會場的人終于察覺出了不對勁，主持人漂亮一小姑娘，在臺上跟晾架似的一趟趟跑化妝間換服，沈凡從頭到尾就開過一眼，明顯的就是天下獨尊順我者昌逆我者不亡也三層皮的意思。

什麼話都沒說，就挑服，這其中的意味簡直不能更明顯。

于是有聰明人趁著這個空檔，心急火燎的回去換了西裝，然后貓著腰又小心的溜了回來。再抬頭看這位新董事的目中，也的有了點畏懼。

參加聚會穿什麼服，這些人自然心里有數，本來也都是有準備的。無奈上面給出的暗示偏的太多，連寧澤宇都只記住了餐后的溫泉魚療。等后來看到有人穿著隨意大大咧咧下來之后，眾人便抱著法不責眾的念頭，也跟著在后面浪了一把。

然后這一把就被沈凡冷冷的給拍死在了臉上。

主持人換了六七套服，全程沈凡都只淡然的坐著，連一個眼神都欠奉。負責人知道這事也和自己離不了關系了，心里一邊怒罵著傳言沈凡是善人的人，一邊兩戰戰的在一邊彎腰等著下文。

好在后者過了一會兒，終于淡淡地松了口，“開始吧！”

宴會終于按照原定的流程順順利利的走了下去。除去沈凡發言時全場詭異的安靜之外，他親自點出的兩個老總上去做年中總結倒是小小熱鬧了一把。

酒水上來后氣氛很快的熱鬧起來，觥籌錯之間，大家似乎終于從抑的氣氛中解了出來，吃吃喝喝的好不熱鬧。

沈凡坐在唐易邊，全程卻只和周昊之外的幾個董事打著太極。

多數時候，都是桌上的其他人殷勤的找話題，沈凡抬眼回應的的確寥寥。

周昊則垂眼閉目的扮演者自己的二十四孝好爸爸，專心為周維維夾菜。唐易坐在和自己的份完全不符的一群人中，更沒有話的機會，于是除了偶爾的附和笑笑，也把力放在了周維維的上。

周維維吃相很好，不管是唐易夾菜還是周昊添湯，都乖乖的張口咽下。不過大眼睛還是會時不時的溜達到沈凡那邊，怯怯的看一眼。

酒過三巡，很快有對沈凡這番傲慢態度不滿的老董事，把火氣撒到了本不該坐在這里的唐易上。

“這位是誰家的小孩兒……”那人正坐在唐易的對面，面帶嘲諷的上上下下打量的一番，“我怎麼不記得公司有這麼位新董事？還是說老沈出息了，搞了個二兒子出來？”

沈凡喝湯的作一頓，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唐易正扭頭看他臉上的淚痣，被這笑晃的心里一，總覺在哪里見過。

倒是周昊泰然自若的在一邊接了話。

“這是我家的。”周昊垂著眼睛，從周維維的小碗里夾出來一刺，慢慢地說，“不過今天實在不是介紹的場合。吃魚……總得先挑了刺。”

鎏金的線中，周昊朗的側被烘托出一層金屬的質，生冷端嚴。那老董事一個激靈，才反應過來周昊和唐易共同喂一個小孩，那這倆人的關系，應高比沈凡剛剛的“好久不見”要熱絡的多。

周昊的年紀和沈凡相當，然而在眾人眼里，卻比沈凡要可怕的多。畢竟他在幾年前就已經了ER的第二大東，每次其他董事做出什麼主張，周昊從來都是不溫不火的不支持也不反對，完全一副任由他們折騰的樣子。

然而事后算起來，他卻一點好都沒落，完全的坐收漁翁之利。

他這樣于算計，卻也沒人敢多言一句。兩年前曾有個和周昊關系還算可以的董事，在后者的辦公室里看到了一本以當紅小明星做封面的雜志，于是福至心靈的把那小明星送到了周家。當時臨近董事會換屆，這人的做法也無可厚非，頂多是為了確保周昊的這一票萬無一失而已。

誰知道周昊知道后，二話不說的把這位董事徹底逐出了董事會。總公司若干和此事有關聯的人，從樓下前臺從周昊的書部，無一幸免的被永久趕出ER，直系親屬三代之，都沒有了在ER供職的可能。

ER的員工條例和公司章程，據說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周昊修訂的。原本大家對于信用值以及親之類的規定頗為不屑，認為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樣罷了。等這件事之后，大家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章程何止是有用。

它簡直是公司部帶關系的二月剪，溫款款地殺人于無形。

如同大家吃定了原老總是個溫和的面疙瘩，周昊的冷面閻王的形象，這幾年來愈發的深人心。這樣一個翻臉無，下刀好不手的人，顯然比沈凡的威懾力強多了。

唐易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也知道周昊這番開口，勢必會損了沈凡的面子。

他猶豫了一下，只能從桌上端起酒杯，朝著沈凡笑著說，“沈總，我和周總敬您一杯。”

沈凡一晚上滴酒未沾，唐易也沒打算他會喝，舉起酒杯便打算一飲而盡。酒到邊，才到手腕一，沈凡已經攔下了他。

“你敬的，我當然喝。”沈凡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點沉沉的嘆息，“我們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