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和沈凡一前一后從辦公室出來后匆匆閃進了電梯，等電梯緩緩下降了兩層之后，唐易才挑眉看了沈凡一眼，慢悠悠吐出兩個字，“傻。”

沈凡：“……”

沈凡一口老憋在嚨里半天，瞪眼半天之后又無語的扭開了頭——剛剛唐易落了滴淚，他一時心疼就哭了……結果把唐易嚇了一跳，無語的扭頭看了他半天。

沈凡當時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就是一張放大了的無比鄙視嫌棄的臉。

倆人在辦公室時間太久，沈凡又是臨時占用的分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隔壁行政部的小姑娘一趟一趟的借口去茶水間來回溜達，傻子也知道這些人肯定瞎琢磨了些什麼，想要探點蛛馬跡呢。

沈凡這個英俊倜儻的新老總的本就撥了芳心一片，唐易以后還要在分公司混的，于是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飛速的扯著沈凡就遁了。

這會兒唐易靠在電梯上笑著罵了沈凡一句，后者卻又喜滋滋了起來。此刻即便彼此不確定是不是那麼回事，倆人的關系卻也親近了許多。

其實能夠確定他們到底有沒有關系的手段很多，沈凡之前擔心唐易不認他，把他當神經病一樣趕出去所以一直沒提。這會兒認了又怕萬一不是。

自己在心里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不要再去鑒定一下。

先這麼著吧。沈凡心想，不管是親弟弟還是干弟弟，先這麼認著了。

沈凡想的很好，唐易進停車場看他取車卻還是喊了一聲沈總。

“……就不能聲哥麼……”沈凡頓時不想過去了，合著自己白高興了，“就是不為別的，沖我比你大你聲哥也不虧啊！”

唐易只是笑，看沈凡滿臉郁悶，又喊了聲，“沈凡！”

沈凡：“……”

“我了，”唐易笑著看他，“快點。”

從電梯出來到沈凡停車的位置，一共也走不了幾步路。唐易往一邊一靠就等著沈凡過來再說，沈凡把車開過來，慢慢接近那個等著的人時，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唐易，這是在撒吧？

這個認知讓沈凡的心重新明了起來，唐易從副駕駛跳上來，臉上還是帶著笑的。沈凡開的也是個油老虎，和周昊的浪費程度簡直不相上下。

想起周昊，唐易這才琢磨起點事來，側頭看了沈凡一眼，“那花呢？”

“啊？”

“那花，”唐易把手撐在一邊，斜著眼看沈凡，“九十九朵，我看都沒看上一眼呢！”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沈凡就要炸。

不過顯然唐易是個吃不吃的，沈凡這會兒又拿不準唐易的脾氣，只能哼哧一聲，“怕影響不好，扔了。”

他抬頭看了眼唐易的臉，看后者沒什麼反應，才大著膽子進一步提示，“離顧言廷遠點吧！”

唐易聽見顧言廷的名字就皺眉頭，他頓了一下，解釋：“我跟他已經分了。”

“啊？”

“前陣子分的，”唐易神懨懨的，直起了子，扭頭看向了車窗外。

“真的啊？那就好了。”沈凡愣了一下，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氣，隨后又繃了起來，“那早上的花是誰送的啊？”

他腦子里一閃，很快就篩出了一個頎長的影。這下不等唐易說，沈凡自己就明白過來了，“周昊更不是好玩意兒！”

唐易之前不知道有個親人是怎麼樣的覺，現在和沈凡這種半不的關系讓他有些興。也說不上來是多親，就是能稍微多容忍他一些事，自己也能更隨意一些。

比如他笑罵沈凡一句傻，沈凡數落周昊和顧言廷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多有些越界，卻只是覺很新奇，也沒有什麼被冒犯的覺。

在倆人吃完飯后，沈凡提出讓他中秋跟自己一起回家的時候，唐易也沒直接回絕，而是猶豫了一下。

沈凡笑著解除他的顧慮，“你要是怕我弄錯，我們去做醫院做個鑒定也行，順道你也去檢一下，上次我聽沈安說你住了好幾天院。”

“檢就免了。”唐易笑了笑。

“那就是了，就是論歲數排，你喊我一聲大哥也不吃虧。”沈凡看著他說，“就兩天的功夫，當然，你還有其他的安排的話就不強求了。”

唐易往年都有其他的安排，今年……他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好吧，到時候電話聯系。”

他這幾年的中秋都是在顧言廷家里過的。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每逢顧家爸媽讓顧言廷回去的時候，唐易都會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顧言廷這個人大大咧咧的自然不會在意他是真忙假忙，一看唐易早早出去了，就給他發個短信或者在桌子上留個紙條，然后屁顛顛的就回家了。

直到中秋的前一天，唐易照例是幫顧言廷把回家穿服打包好，買給二老的東西也收拾利索了。結果那天很晚回家的時候，發現顧言廷還眼的坐在客廳里沒走。

唐易開燈的時候嚇了一跳，顧言廷也嚇一跳，倆人幾乎同時開口，“你怎麼還沒走？”

“你怎麼才回來？”

唐易那天是故意回來晚的，他以為顧言廷早回去過中秋了，自己又覺得回去孤單，于是繞著江淮路慢慢走了三四圈，路燈都滅了一排了才回家。

顧言廷的手機放在茶幾上，臉上是明晃晃的擔心和著急。唐易手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下，早就沒電關機了。

不過顧言廷只是皺皺眉，口氣都沒起來，只是嘆了口氣，了臉過來抱住他，“走，老婆，跟我回家。”

從此之后的三年里，中秋節就了顧言廷特別驕傲，唐易也格外幸福的日子。

顧家爸媽格很好，又格外疼兒子，一到中秋就把賓館給關了，老兩口在家里給孩子做菜吃。

顧爸爸是典型的北方男人，他也想孩子，卻又不善表達，顧言廷回去的時候他找不到話就板著臉挑顧言廷上的病，話說的不重，卻總惹得顧言廷不耐煩。

后來大約被顧媽媽教育了幾次，顧爸爸就吃飯的時候哼哧兩句，吃飽飯就出去遛彎去了。即便這樣，兒子回來一趟他也高興的不行。

父子倆的關系在唐易過去之后才稍稍有了改善，顧言廷做賊心虛，領了“老婆”回去，生怕爸媽對唐易哪里不滿出不耐煩的表，讓唐易不舒服，于是可勁兒的夸唐易。

“唐易在學校里可厲害了！”

“唐易工作可牛了！”

“看見沒，這東西都他買的！我就說過來空著手我爸媽也不嫌，他非不干！就要買，還照著貴的買！”

顧媽媽說他穿的瘦了他就傻樂，顧爸爸說他沒正行他也傻樂，一點都沒有不耐煩。

唐易頭次見識顧言廷腆著笑拍人馬屁，業務之生疏看的他幾度角搐著扭頭憋笑。不過顧爸媽相當買賬，再一看唐易一表人才神俊朗的樣子，也喜歡的不得了。

晚飯后顧言廷跟著顧媽媽屁后面繼續各種夸唐易，還破天荒的洗了碗，顧爸爸也不出去了，家里來了客人，還是男的，他得待客。于是把自己放了許多年的象棋拿出來，喊著唐易來了一盤。

唐易不會，不過這不妨礙他學，剛開始屢戰屢敗，不過進步也神速，等到去年的時候已經能略勝一兩局了。

平時他也偶爾會和顧言廷一起回家，一年兩三趟的樣子，當天去隔天走，卻是鮮有時間跟顧爸爸對弈了。

顧爸爸一直惦記著戰敗的兩局，看唐易有時候累的又不好意思。終于在上次唐易走的時候，他從小區里追出來，氣吁吁的喊，“小易啊，中秋！中秋回來咱再戰！”

大部分的日常生活都是寡淡無味道沒什麼節的老賬本，唐易自認顧言廷在上負了自己，卻也知道在親呵護上，自己欠著顧家。而在和顧爸媽的維系上，顧言廷的表現也屢屢超出了他的期。

比如顧言廷以往很打電話回家，和唐易認識后基本一個月都會打一兩次。起初唐易沒注意，后來有次他去臺上澆花，聽見顧言廷大大咧咧的開場白，“哎，媽，我給你打個電話，對啊，唐易老催我……”

又或者顧言廷在回家的時候，總是把自己買的東西說是唐易買的。唐易深知做客之道，買東西講究檔次和實用，比顧言廷買的要高出不知幾個檔次。顧言廷每次買之前不和他說，等回家后又都安在他頭上，讓他屢次對著大紅襖子大紅褂子扶額無語。

后來他才約明白了顧言廷的心思——唐易在某些方面自負且敏，顧言廷既想在父母面前給唐易買好，卻不知道如何提示唐易而不引起他的誤會，于是便替他干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后，唐易一度反思自己在倆人的相中是否過于自我了一些。顧言廷很多時候是在敢怒不敢言的狀態，這種看起來略顯拙劣的替代法，多半是他進退無門后到的一點出路。

唐易也曾嘗試收斂一些，可惜并沒有收到什麼顯著的果。他的掌控和一言堂的事風格是二十年的習慣養，冰凍三尺，又豈是一日可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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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凡走后不久，唐易就往顧家打了電話。

電話是顧媽媽接的，聽到唐易的聲音后很驚喜的哎了一聲，笑意頓時順著電話線溢滿了唐易的耳朵。

唐易笑著問了二老好，然后溫地說明了自己的打電話的原因。

“不能過來啊？言廷早上剛打電話，說他過節得出差，讓我記得打電話喊你過來呢！你顧叔叔還樂了半天呢！哎，這……這怎麼，都沒空啊……老顧！”

顧媽媽扯著嗓子喊了顧爸爸一聲，唐易聽到電話那頭遠遠的傳來了一聲洪亮的“哎！”。

唐易心里揪了一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然而嘆氣聲還是讓顧媽媽聽到了，沒等顧爸爸過來，又抱著電話，有些躊躇的輕聲問道，“小易啊，你是不是，和言廷吵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