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辭呈的事都想好了，沈凡心里涼了一截。唐易這麼說有一半是真打算和周昊試試了，還有一半，是怕給沈家添麻煩。

其實沈凡心也有憂，他如今能憑借的平臺只有現在的這一家公司，男人都想擁有自己的商業帝國，然后在這個帝國里稱王稱霸無所不能。沈凡深知自己的心也有一頭尚未放出的猛，在這頭猛的虎視眈眈之下，他甚至容不得父親沈作元的手。唐易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弟弟，也是他看中的合作伙伴。

假如唐易不是現在能夠獨擋一面的唐易，而是林銳或者顧言廷的樣子，沈凡都不會如此輕率直接的表明來意，甚至越俎代庖的手到了唐易的私生活。

他不知道唐易是否清楚這點。現在他們倆的關系奇妙的維持在一個不悉卻又有些親昵的程度上。這主要是唐易有意退讓的結果，從那天說開后，雖然唐易對認親這種事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熱衷，但是在沈凡對他的私事評頭論足甚至加以干涉時，他表現出來的都是帶點新奇的寬容。

這點寬容來自于他對親的，正如唐易對周維維的態度多半是因為在小孩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樣的唐易讓人心疼，卻很難保證在絕對利益面前不被人利用。

沈凡忽然到了一陣頭疼，唐易垂手而立在葡萄架下，眉眼恬淡的樣子實在讓他難以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于是他沉默了一下，只能說，“我希你過的好一點。”

唐易也希自己能過的好一點，他自己也沒料到對上一段的結束能如此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他也相信顧言廷看到他留下的東西時，也定能清楚他的決然。這份決然難免傷人，可是他輕松。這樣面對周昊的時候，還能一些的負罪。

對此周昊只是淡然的笑笑，彼時是他去顧家的前一天，周昊開車請他吃飯。唐易理所當然的要拒絕，只是周昊并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他降下車窗，遞過來一份裝裱的文件，打開之后里面卻是一張農村校舍的影印圖像，校門口還立著當初唐易上學時的那塊大青石，據說是因為學校門口出過幾次人命，校長頂著一頭的白頭發去請來的“泰山石敢當”，陣辟邪。

當初唐易學的時候，就靠在那塊大石頭上，滿面壑的校長一手牽著尚還怯懦的他，一手指著大青石慷慨激昂的說，“悠悠天下，自存浩然正氣……”后面的容唐易都不記得了，唯獨記得“浩然正氣”四個字，還是因為那是大青石上刻著的。

影印資料上學校的樣子并沒有大變化，后面的校舍還是他當初上學時候的二層樓，只不過刷的新了一些。這些年唐易不是沒有過回去的想法，他考上大學的時候自己回去過，只可惜他的回歸遠遠沒有錦還鄉的榮耀，當初的老校長早已仙逝，教過他的老師也都在家當起了老頭老太太，搬著凳子在門口曬太。

唐易當時還挑了一最面的服回去，村里認得他的人不多，剛開始都以為是誰家的親戚，后來見他繞著村子走了一圈后又以為是哪里走錯路的外鄉人，唐易盤桓許久，又去了小時候自己呆過的井房，看到那坍塌一堆的土坷垃時，才找到了一點歸屬。

當時他沒有能力回報鄉里，對他有印象的老人大多只能含糊的用“村頭的小子”來稱呼他，所以等后來唐易工作有了能力，也沒了再次回去的念想。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多姿多彩的，不管貧窮困苦還是富貴顯達，親朋好友鄰里糾紛都足以讓們忙不過來，哪里有余地勻給一個蹭了幾頓飯的野孩子。唐易覺得自己不回去，還能從灰白的記憶力找出一點可供自己憑悼的人間真來，那好歹讓他能覺溫暖一些。

“我手下正好有個項目，離著文年小學不遠，這次能夠資助對方擴校也算是我這個銅臭商人的一點榮幸。”周昊笑著看著唐易，從車窗手拉住了后者的手腕，“你可別誤會，我沒有討好你的意思。”

唐易當時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聽這話不免好笑。

周昊看他笑了也跟著勾著角，再次款聲邀請，“請問唐經理，我有榮幸請你共進晚餐嗎？”

唐易繞到副駕駛上了車，手里拿著項目策劃書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周昊征詢了他的意見后放了一首舒緩的輕音樂，鋼琴曲彈奏的雨水叮咚聲很快的讓唐易放松了緒。

唐易說，“你這樣，我張的。”

周昊看他一眼，反而笑微微的做出了一個驚訝的表，“那太好了，我豈不是有機可乘了。”

唐易：“……”

周昊看他不說話，笑了一會兒后又說，“我希下次考察初中和高中的時候，能有你陪同一起。t城的人太能喝了，我招架不住。”

“你喝酒了？”唐易的驚訝的簡直要掉下，“和誰？”

“和那個校長啊！對方總覺得我不壞好意，最后酒桌上看我趴下了才心滿意足的簽了合同。”

“……”唐易張了張，忽然說，“跟我沒關系嗎？”有些話聽起來自然，說出來卻不免臉紅，他猶豫了一下，借著周昊的話問，“不是為了討好我？”

“是也不能承認。”周昊笑意滿滿，“我總得表現的清高一點。”

這樣的項目完全是公益質，唐易之前咨詢過相關的事宜，知道擴校后后續的師資投需要的資金更大，按照他現在的收或許還要干上好幾年才能勉強回報一個學校。周昊不聲的替他安排好，又給了他進可攻退可守的充足余地。

大概自己走了狗屎運了吧。

理如唐易這樣的人也不免慨嘆，周昊的一切都做的恰到好，幾近完的讓他難以抗拒。

晚餐的時候倆人的關系終于進了一步，周昊帶他去的是朋友開的一家茶餐廳，簡約質樸的就餐環境讓唐易不自覺的放松下來，于是周昊替他夾起一個蝦餃的時候唐易也沒有拒絕。

飯后消食的時候，周昊和唐易對視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過完中秋，我可以追求你嗎？”

唐易的手一抖，灑出的熱茶微微燙疼了指尖。

“可以，”唐易輕咳一聲，“祝你好運。”

中秋是個熱鬧的日子。沈母的會所中秋這天終于歇業。

大一早就回家做起了月餅。模都是新買的，過程還要跟著網上的來，唐易很自然的過去幫忙，結果做出的個個漂亮的不像樣。月餅要放在閉容中回油兩三天才能吃，沈母興之所至，忙完了把唐易做的單獨封了，興沖沖的給藏起來了。

晚上的團圓飯也是三人流下的廚，沈凡這個鹽和糖不分的人最后炒了個西紅柿炒蛋，往外端的時候差點沒把大的心肝兒給嚇出來。

吃飽喝足之后，唐易忽然收到了周昊的電話，讓他出去一趟。沈凡黑著臉要跟著出去，被大一把拉了回來。大有話要問他，等唐易出門之后，原本掛了一天的嬉笑也沒了蹤影。

沈凡有些莫名其妙，又擔心唐易一個人出去，忍不住頻頻向外張，結果被一掌給拍在了背上。

“說！你倆什麼關系！”大柳眉橫目，一開口就把沈凡差點噎死。

他一時沒明白對方的意圖，含糊了一下，“朋友啊？”

“屁！朋友你跟這麼跟盯媳婦是的！”

大厲聲呵斥，罵道一半又怕唐易回來聽到，放低了聲音再說的時候，就帶上了哭腔，“凡凡啊，我就說你這些年都沒個朋友不正常！可是你臥室的東西我都看了，也沒什麼不對的啊！你可不能這麼對你媽，你媽我還年輕，盼了這麼多年就想抱個孫子孫的，你怎麼就能往歪路上走啊……”

“……”

“老孫那個老狐貍，每次都帶著他孫去咱店里……哎吆喂人那孩子長的好，你媽我又忍不住……抱一次被那老狐貍笑話一次，說我要拐孩子走。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呢我……”

大悲從中來，看著沈凡一臉的目瞪口呆哭笑不得的樣子，又補了一掌，“你倒是說話啊！”

“……”沈凡被沈母突破天際的想象雷得外焦里，張口都覺得自己洗不白了，“真是朋友！”

“朋友個屁！朋友你給人自己睡穿？！朋友你今天就下廚了？朋友吃飯的時候你看人一眼吃一口？”大打死都不信，巍巍的手指幾乎要到沈凡的腦門上，“你就是個口嫌正直！”

“我……”沈凡懵了一下，“什麼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