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歧路

徐百川不知道外面的雪是什麼時候下起來的，但看積雪的厚度應該下了許久。

H市極遇到雪天，依今天這個天氣，航班一定不能飛，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看來唐近給他打電話時已經在H市了。

電水壺發出「噠」地一聲，按鈕跳回來，水泡翻滾的聲音越來越小。過往舊事化作碎片狂地飛舞，在逐漸安靜下來的房間裡拼湊出生的過往，那些記憶毫沒有褪，仍然如新——

與高大的材相反，唐近的抵抗力異常脆弱，每年冬天從未躲過一隻流的魔爪。別人冒時他在冒，別人已經好了他還在冒，有道是青燈常伴古佛，到了唐近這裡了流永隨唐近，可能會遲到，但永不缺席。

工作日時唐近再是不願意也會起床，到了休息日則力求在床上蹭過半天，這時他為了不起床什麼都做得出來：裝作聽不見、用被子蒙著頭，或者乾脆將前來掀被子的徐百川按在床上。十次裡有九次他會失敗，看著徐百川冷酷地把被子搶走，然後一邊氣急敗壞，一邊將自己的頭髮一團，不忿地下床洗漱健。

與唐近相反，徐百川很生病。唐近對他這一點甚是嫉妒，常常想要把冒傳染給他按著他親，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從未得手。不知道為什麼，從前他看到唐近一臉不爽的模樣，覺像極了鬱悶的哈士奇，或者是一尖刺捲曲的刺蝟。擺臭臉，悶悶不樂，但是尤其可。

這些溫馨甜讓他錯以為已經擺了宋翊羽的影，可惜真相是假，全是假的。

到現在徐百川依舊覺得唐近那個樣子很可，東西還是好東西，只不過不是自己的，從來都不是。

徐百川呼出一口氣，說道：「外面的雪……」他忽然停住，不再想找借口，道：「我不會去。我不打擾你們，也請你們禮尚往來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宋翊羽可能平生第一次被人這樣拒絕，只道：「好，我知道了。」

***

H市市醫院，徐百川的聲音從外放的手機中傳出，宋翊羽說完最後一句話，將電話掛斷，對著躺在床上的唐近道：「你聽到了？」

唐近的眉峰拱起，臉蒼白，冷汗從額頭鼻尖滲出。他沉默地出一隻手，站在旁邊的護士連忙接過，練地紮手臂上的膠套，藥酒，把針頭推進管，再用醫用膠帶固定住，然後快速收拾東西離開病房。

唐近的手機亮了又滅，滅了又亮，最後宋翊羽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道：「是伯母。」

唐近沒有反應，宋翊羽輕輕抿了一下，將手機接通，道：「伯母，唐近的手機靜音了沒有接到……好多了……之前理過，現在已經輸上了……他有點累現在睡著了……好的，伯母放心，有什麼況我會打電話通知您的……」

「宋翊羽。」唐近忽然道。

宋翊羽連忙與唐近的母親話別，收起手機，走到床邊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唐近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有沒有和徐百川說過什麼。」

宋翊羽的手忽然收，將雪白的床單掐起了褶皺，狀似不明道：「我會和他說什麼？」

「我該問的詳細點，」唐近抬起頭，直視宋翊羽緻的眉眼，道：「三個月前，我喝醉那天，你到底有沒有用我的手機給他打電話？」

宋翊羽繃，不答反問：「你後來不是有問過他嗎，他是怎麼說的？」

唐近的眉尖了一下，不再說話了。

宋翊羽咬了一下，用控訴的眼神看著唐近：「你信他不信我嗎？你怎麼不想想，我如果用過你的手機，還會傻到留下記錄？」

聞言，唐近用另一隻手掐住兩邊的太了，頹敗道：「對不起。」然後道：「你不用在這裡陪我，去外面找一間酒店睡一晚，明天如果航班恢復，你就先回B市，不用陪我在這裡耗著。」

宋翊羽道：「我可以留在……」

唐近以拒絕的姿態道：「不用。我想自己靜一靜。」

宋翊羽遲疑許久，心中再三權衡，勉強出一個笑來，道：「好，我先定個酒店，明天再來看你。」說完他不等唐近阻止，快步離開病房，在外面將病房的門拉上。

為防打擾病人休息，醫院外的走廊上的燈較暗，宋翊羽走到靠窗的地方往外看，一片皚皚，一如唐近的話，在他的心裡下了一場大雪，冰冷徹骨。

就請上天做一個決定，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如果電梯在偶數層，他就放棄追逐就此退出，如果停在奇數層……

拐角越來越近，宋翊羽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邁過那道界限，再度睜開眼時，一個刺目的「5」，直眼簾。

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落，他已經不想細想，掏出手機，找到唐近母親的手機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