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辭職

駱俊宇不愧是試毒高手，放假這兩天，帶著徐百川吃遍了附近有名的小吃，起初他還能直播，後來不只因為什麼有人在公屏上罵人引戰，房管封了一個又一個的賬號，對方卻像是有備而來，一個倒下又有千千萬萬個站起來。

房管只有兩隻拳頭，雙拳難敵四手，對面人多勢眾，房管很快鎩羽而歸。駱俊宇好歹是直播平臺的大流量主播，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乾脆眼不見為淨關了直播專心致志帶著莎莎和徐百川混跡H市。

徐百川問他：「你就這麼不播了有用嗎？」

駱俊宇說：「有用，過段時間他們就去掐別人了。」

徐百川又問：「他們不是你的黑嗎？」

駱俊宇出一隻手指搖了搖：「嘖嘖嘖嘖，」用過來人的口氣道：「他們是過得好的人的黑。」

徐百川一時有些不確定，總覺得這個酷放飛自我神經的直男剛剛好像說了什麼好有道理的話，但下一秒駱俊宇就將他的錯覺打破，一邊說：「不直播再也不用注意形象啦！」然後隨手掏出一頭繩將額前的頭髮抓起一扎，頂著個沖天揪，往火鍋裡下了一盤子。

駱俊宇的口味與徐百川相似，兩人之間的火鍋裡一片紅，但他的耐辣能力還待提高，在徐百川安然無恙的時候，他已經斯哈斯哈地找水去了。

食堵不上他的，沒多大會兒，就開始聊起了他的悲慘往事。

「別看我現在英俊瀟灑的——」

徐百川：「英俊瀟灑有自己說的？」

駱俊宇一揮手：「那不重要。別看我現在英俊瀟灑的，以前我就是個失業男青年。」

「我從小就喜歡打遊戲，學習不好，我爸媽就不讓我玩電腦，那個時候不是還用貓嗎？我媽每天上班之前就把貓藏起來，記不好，藏來藏去自己都忘記放在哪裡。」

「家裡不能玩，我就去網吧玩，有次我媽在網吧外面看到我的自行車，進網吧找我，我從後門跑了，那一個驚險！」

「我這人就比較自知之明——」

徐百川質疑：「嗯？」

駱俊宇當做聽不見，抿了一口酒杯裡的酒，繼續道：「高考之後我就覺得自己得涼，那時候正好直播平臺剛興起，我就抱著試試的心態弄了個賬號。就這麼火了！」

徐百川夾了一筷子，心道他要沒有一畢業就進唐近的公司，說不定也要走一遍駱俊宇這條索的路。這傻孩子看著沒心沒肺，其實也有過一段沒人能懂的恐慌歲月。

不容易啊。

當天兩人吃過了火鍋到家已經晚上九點多，徐百川快速將沾了一火鍋味的服掉，然後沖了個澡，上床睡覺。

第二天徐百川雷打不地六點起床，簡單做了蛋三明治，吃過之後像往常一樣上班，打卡，回到自己的辦公區。他來的算早，其他人陸陸續續地上班，果不其然，每個人眼睛下面都帶著一圈明顯的黑眼圈，行滯緩，彷彿行走。

這場雪是禍害了多人啊。

運營部的小姐姐拖著不到九十斤的小板，將自己扔在辦公椅裡面，生生扔出了一百八十斤的氣勢，趴在桌子上頭埋在臂彎裡，一手在主機箱上胡地，徐百川看不過去，幫開機。

小姐姐虛弱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這就救命之恩了？

小姐姐主管俱樂部的方微博，負責將俱樂部所有的消息第一時間傳播出去，兼顧耍賤賣萌與互。前天就是第一個在群裡說了世紀龍騰的事。

徐百川剛想問一下世紀龍騰的事有沒有談妥，就被之前面試他的HR到了茶水間。

HR小哥接了一杯水，也不喝，放在手裡晃來晃去，彷彿那不是一個一次紙杯，而是裝了紅酒的高腳杯，顯然地有話要講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論職場經驗，徐百川一定比這個HR小哥要富許多，一見他這種為難的樣子，心裡已經有了七七八八。為了緩解對方的尷尬，也接了一杯水，笑問道：「不坐嗎？」

HR小哥姓李，今年才27歲，在這個整員工年輕化的公司裡已經算是老資歷，俱樂部的人見了都要一聲李哥。按理說他當過幾年的HR，對這種已經司空見慣，此時面對徐百川卻有種心虛、言不由衷的覺。

李哥格比較直爽，徐百川時常和他一起開黑，很聊得來，不太想讓他為難，於是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說，我先說？」

李哥萬分糾結，心天人戰，頓了一會兒才道：「好，你先說。」

徐百川張扯謊道：「其實我是和家裡人鬧了彆扭才到H市的，」去他媽的鬧彆扭，「咱們俱樂部好的，工作氣氛很舒服。人真是奇怪的，在外面過得多好總想著回家，昨天下了場雪，我看見之後就有點想家。」

這話他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噁心。當初他畢業跟著唐近離開家鄉，心裡沒有覺得一不捨，只覺得解。糟糕的家庭不僅剝奪了他的年，還改變了他在的很多東西，這些東西眼難以辨識，卻在冥冥之中牽著他絆著他，讓他難以卸下重枷。

想家是不可能想家的。

但他不想給李哥負擔，於是抖落了一皮疙瘩之後繼續道：「真對不住你，李哥，我想辭職。「

李哥聽到開頭的時候眉頭皺一個「川」字，逐漸聽出徐百川的弦外之音，眉頭慢慢平，直到徐百川說出最後四個字，彷彿離了岸的魚終於重回大海，大鬆了一口氣。幸虧徐百川先開口了，讓他解雇一個人好，人員更好，工作能力沒有一點病，還時常和他一起開黑打遊戲的人，倒不如掐死他。

李哥拍了拍徐百川的肩膀，道：「外面確實不比家裡。你是B市人吧，那邊也有電競俱樂部，我給你寫封推薦信吧。」

如果寫推薦信能讓李哥的愧疚減輕，徐百川也沒有阻止的必要。出茶水間時，李哥言又止地說了一句：「你和世紀龍騰……」

徐百川問：「什麼？」

李哥隨即意識到自己不該說，無奈地哎了一聲，道：「沒事。什麼也沒有。」

話沒說完，徐百川已經理解了未竟之意。

他裝作沒有聽見李哥剛才說出來的話，像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深吸了一口氣，著手做最後一天的工作。

善始善終嘛，唐近做不到，他總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