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系小夫郎》第10章
夫郎是不一樣了,他的眼睛有神了。
喝過藥吃過粥,牛嬸先回了家,小春拉了張凳子坐在床前,聽宋煦講了事的經過。
“……那傻踩我餃子,本來我不湊上去的。后來那錢三什麼的,連句話都沒有,拿熱茶就要潑別人臉上了,我當時下意識就擋了一下——我上好歹穿著服,不然直接燙到別人臉,是什麼后果?”
小春點點頭。
宋煦訕笑了一下:“我真不知道那傻來頭那麼大,說打人就打人,還有我的攤子……對不起啊小春,用了家里錢,還沒賺到就沒了。”
爐子是家里拿的,但小推車和鍋是沖田小慶家買的,花了三百文,其他拉拉雜雜一堆東西,損失接近一兩銀了。
“沒事。”小春紅了眼睛,悶聲道:“不怪你,都怪錢三狗。還怪我。”
“怪你干什麼?”
“……你不認識錢三狗,你不認識這個鬼地方,你不知道一斤面多錢,你連出門打水的時候都要問路——我看見了。怎麼行事,誰能惹誰不能惹,這些都是我該教你的。可是我,”小春咬著牙:“我就看著你轉,瞎做,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宋煦本來側趴著,這會兒驚訝地撐坐起來,昏黃油燈映出他刀削般的側臉:“小春?”
“都怪我,不怪你。”
小春從沒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
在宋煦幾天的觀察里,他大多是沉默的,自己逗他十句,他能回個半句都算施舍。默默做著他應該做的事,看起來也不想與人有集,更讓宋煦有點郁悶的是,小春明明應該聽懂了他的坦白。
可是小春依然消極,他像一個經歷了太多苦難以后不愿意再抱有希的可憐人,大約是把自己當了一個親切的過客。
宋煦早就做好了要磨更久的心理準備,但此刻,聽著小春自責的話語,他中酸脹發熱——多日來的忐忑與不確定,那些輾轉的強的慌,被一掃而空。
孤獨是這個世界上最消磨人意志的東西,小春則是這一場穿越中,上天送的禮。
“我永遠也不會怪你的,但你把我放在心上,我真的高興。”宋煦沒想到他出口的話竟帶了幾分哽咽,趕忙調整了一下:“以后我們一起努力,我不會的你教我,我也會關心護你,再不讓你吃苦。”
小春一愣,眼眶更紅了,他點點頭:“我去換點水。”
急忙離開的影像是不想讓宋煦看見他的表。
宋煦后來又燒得有些反復,小春一直不解帶的守著他。神好些的時候,兩人就談天說地,各自說些對方興趣的話題。
終于等到宋煦徹底好轉,已經三天過去。
他覺得渾輕松,便穿上服下了床。
是一個清晨,小春疲憊地在隔壁了,穿好服擰干布巾走出來,便看見宋煦在院里的水缸旁邊,掬了涼水洗了把臉。
“宋……”他剛開口,就被宋煦似笑非笑地盯了一眼:“……煦哥。”
他抿著上前,把干凈的布巾晾在院里的繩子上。
天邊泛白,金的從云霧中散出來,小春只覺得亮在他心里。
“覺大好了嗎?我去做點飯。”
“嗯。”宋煦手了把小春的頭:“想吃野菜炒蛋。吃完我們理理家里的事,看看怎麼算這筆賬。”
***
聽說宋煦去縣里做生意,被錢三狗打掉了半條命!
這條八卦在大槐樹下了熱點話題,李寶珠當然也聽見了。
但不但沒有避之不及,反而心里更加燒得慌,覺得現在肯定是煦哥最需要的時候!
可惜,小春和宋煦閉門不出,就算有心在別人家門口徘徊,都看不見人影。
怎麼回事!?煦哥傷也就罷了,春迎夏那個賤人整天悶在屋里和煦哥大眼瞪小眼嗎?不無聊嗎?不會把煦哥給膩煩死嗎?
哪里知道,這倆人非但不無聊,還熱鬧的很,畢竟是世界級的世界觀差異,宋煦嘮嗑時能從人類進化扯到宇宙飛船外太空平行世界……
李寶珠越想越氣,每天氣哼哼地做飯串門洗服,以前還給村人笑臉,現在連笑都懶得笑一下了。
“嘿?那寡婦怎麼了?”
正與肩而過的一個婦人,抱著個洗盆,回頭看了眼問道。
溪邊兩個年輕些的新媳婦兒嘻嘻笑開了:“還能怎麼,酸呢!”
“自從宋煦媳婦兒懷了娃,那頭就像變了個人,以往在村里招貓逗狗的,現在都不怎麼臉了,就在家守媳婦兒,安分呢……”
“嗨呀,所以說,還是抱娃最重要啊!人雙兒,不給夫家生個娃,怎麼抬得起頭。靠漂亮,頂飯吃嗎?”
婦人把盆一擱,錘了錘腰坐下來:“那宋煦怎麼回事,不是聽說前幾天去縣里做生意被打了?”
新媳婦兒一臉嫌棄:“是啊,這話又說回來,真是蒼蠅蚊子湊一堆……李寶珠也不知道看上宋煦什麼,本來就是個沒錢沒本事的,現在連田都賣了。瞧吧,做生意也不會做,他還能干啥?”
“哈哈,可以…………靠李寶珠養啊!”
“哈哈哈哈——”
溪邊出一陣大笑,去而復返的李寶珠面鐵青。
想了想,還是不甘心,抱著盆又去了宋煦家院子外面看況。
那些俗人懂什麼!?
李寶珠哼笑,整天就知道錢啊錢啊,煦哥和可是有的!
有的李寶珠,今天終于等到了想要等的人。
只見宋煦板健壯,過傷也不顯憔悴,昂首闊步地走出院門。他一青短衫,頭發束得神——一轉頭,劍眉星目,氣勢凜然。
李寶珠被煞了一下。
怎麼幾天不見……覺……煦哥又更俊了呢!
他曾經眼睛喜歡瞇著,腰背好像也不那麼直……不像現在,那高大的軀,有力的臂膀,讓罷不能,簡直要尖出聲!
想象一下,煦哥抱著,溫地問不,我這就喂飽你……
“……”
得冒泡的李寶珠,半天才清醒過來,一瞪眼,才發現哪兒還有宋煦的影子!?
這壞人,竟都沒與打招呼!
李寶珠敏捷地抱著盆往前竄,過了三個地頭才重新看見宋煦如風的背影。
“煦、煦哥——等等我——”
宋煦扭頭,見一個花枝招展的婦人抱著個盆沖過來,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差點崴著腳。
“你是?”他皺著眉。
“??”李寶珠晴天霹靂。
“煦哥——!你怎麼,你怎麼不認識我啦?我是寶珠啊!”
宋煦回憶了一下,小春新給他科普的“大石村重要人圖鑒”里好像沒有這麼號人,便理直氣壯道:“抱歉,我之前生了場病,忘了些不重要的事。”
“……”不重要?我李寶珠不重要?
“煦哥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中了邪?還是春迎夏那小賤人跟你說了什麼?你,你以前不是說要休了他另娶我的嗎……你說過我是咱村的仙…………我家人都是我恩澤才飛升上天的……”
“…………”宋煦咽了口口水,表面上不聲道:“那你記錯了罷。”
說完扭頭就走。
李寶珠在后面目瞪口呆,臉上的紅暈還沒退下,就與斑駁的慘白混雜,好一個彩紛呈。
“……宋煦!!!”
宋煦不僅沒停,反而加快了腳步,短短一刻鐘便到了村長家外頭。
他心有余悸地回頭了,沒人,才放心敲了門。
據小春所說,村長家的地是整個大石村最多的一戶,足有五十多畝。
也是他家人口多,才忙得過來,否則一般人家哪怕有錢也不會置辦這麼多的田地。當然,佃出去另算。
大石村暫時沒有地主,村長一家就算勢大了,好在他家為人還不錯,聽說一直對宋煦也有幾分照顧,估計是看在他早逝的爹的份上。
宋煦想想也是,那原主整天作死,村長竟然還對他好……
宋煦是來買面的。
每年秋收過后,冬至之前,鎮上的糧店會來挨個村子收糧。每年糧價有起伏,但不會差太大,大家也都習慣留夠自家來年吃的糧食,剩下的直接賣。
糧店收糧,米十五文一斤,細白面十二,蕎麥面面高粱面統統八文,而自己去市場買,米十八,面十五,蕎麥面也要十文左右,一般要不是實在不湊手,便不會有農家人出去買糧吃。
宋煦家今年收的糧在原主還在的時候就另托人賣了出去,到手的錢已經不知道他花去了哪里。
如今田也沒了,要是還想賺錢,只能繼續做小生意。
這點,也是宋煦和小春商量好的。
如果不是村長對小春一直有所不滿,這一趟也不會宋煦自己來跑,自從宋煦傷過一回,病得兇險,小春就總是想攬過跑的活兒。
要不是宋煦堅決不肯,他甚至想自己出去擺攤,讓宋煦呆家里……還好被宋煦鎮了。
村長夫人開的門,瞧見宋煦,略有些驚訝:“煦哥兒,怎麼來了?進來坐。”
“不坐了蘭嬸兒,我是來向你家買點米面的。”
“嗯?今年不是糧店還沒來收,你家的面呢?”
宋煦無奈一笑:“之前小子糊涂,欠了筆急賬,田剛收回來就草草賣了。現在自家吃是夠,但想做些小買賣就不了,便想向您家買一些——我愿意出比糧店高一文的價格收。”
蘭嬸兒面幾分責怪,卻還是親昵地把人拉進了門,還給倒了熱茶:“什麼高不高的,我們賣給誰不是賣呢,你要多有多!但是煦哥兒啊……你想好沒?你家底還夠你折騰嗎?要是虧了怎麼辦?我前兩天還聽說你在縣城被人打了……”
宋煦一頭黑線:“嗨,是我多管閑事,頂撞了貴人,好在沒什麼后果,貴人出了氣就好了……嬸子放心,我和小春心里有數的。”
蘭嬸聽見他提到了小春,頗有些意外,卻又欣道:“你有數就好。說實在的,蘭嬸兒其實看那小春不像個猾的……我們鄉下的種田漢子,娶了媳婦兒就是一輩子,家家都過得好,也沒見幾個說不喜歡就換的啊?你待人好,人家自會真心待你的。”
這話其實有理,不過就是以真心換真心。
放在這個質匱乏的,大多數人沒有上升到神生活的年代,人們看中的無非就是吃飽穿暖,有住所遮風擋雨。
有趣的靈魂很難一眼看穿,不上升到的親也依然是許多人眼中完的一生。
但宋煦有野心,他覺得他還能得到更多。
蘭嬸兒去后面的糧倉給宋煦稱了面和米。
宋煦帶了五百文,買了三十斤白面,十斤米,蘭嬸兒還給他稍了幾個蛋帶回去。
借了村長家的擔子,挑了走到門口,正巧遇到了回家的村長。宋煦禮貌地打了招呼,還惹得村長拿煙管子敲了他的頭。
宋煦離開時約聽到院里傳來說話聲。
“煦小子咋來了?“
“買面呢……說是要跟小春做吃食賣去縣里。”
“嚯,有了娃就是不一樣了啊……”
宋煦:“……”糟糕,都快忘了這個設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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