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系小夫郎》第23章
“大石村著名養”江天天,被田小慶闖進鋪門綁架一般抓上了牛車,一路“快牛加鞭”地趕回村子,前后一共一個時辰。
被顛得如同一顆風中的小白菜,大聲喊道:“抓——我——干——嘛——?”
田小慶應景地回答:“認——祖——歸——宗——!”
江天天:“???”
而村宴中,大戲你方唱罷我方休。
暫時偃旗息鼓的小春舅母,由于首戰失利,已經回到自己桌上大吃特吃了第二。
除了他們,李寶珠的娘家人也貢獻了一臺好戲。
李寶珠的娘家人,坐在這場村宴中本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從他們來開始,周圍人就不斷地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因為李寶珠從嫁來大石村,娘家就像不存在一樣。
離大石村最近的縣是春縣,最近的鎮是南天鎮,而江山,已經是個比較遠的地方了。
李寶珠雖然姓李,卻不是大石村的李家人,來自江山附近的一個小山村,路途崎嶇難走,家人一度音訊全無。
嫁人后,還沒生下一子半,就把自己夫家克得全軍覆沒,附近傳遍了罵名。
那時候村里就有老人說,如果娘家還有人管,那必定是要讓改嫁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這個兒,還是什麼其他原因,那家人真的沒有來過,任由李寶珠一個人在大石村勾搭你勾搭他的,把自己混了個遭人白眼的風寡婦。
可今天,也不知道太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這家人竟來到了大石村!
一開始大家只顧著吃,隨著肚子被漸漸填飽,越來越多的人議論起來——看,那就是李寶珠那消失已久的娘家人!
宋煦這桌離得遠,基本沒聽見什麼,只大概知道,李寶珠可能終于要……再被嫁出去了。
謝天謝地啊。
說實話,李寶珠確實可憐。
本人并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克死”夫家這種說法,宋煦是無論如何不會認同的。
李寶珠也不過就是人蠢了一點,幻想了一點,堵他家門時臉皮厚了一點……
也正是因為沒什麼大錯,他和小春都只是盡量無視,并沒有真的同計較過。
可李寶珠偏不讓人安寧。
宋煦正夾了塊魚肚子,把刺兒挑了往小春碗里放,就聽一聲長泣,由遠及近飛速飄來。
“煦哥——!”
宋煦抖了抖。
“煦哥,你快告訴大家,你要娶我的!你說好要娶我的!”
江天天跟著田小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到現場,先見了這麼個場面!
只見宋煦和小春“害怕的”坐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妖撲過來,像一只蝴蝶要撲進宋煦的口……
江天天腦袋一轟,中氣十足地喝道:“哪來的野,滾!”
宋煦:“……”
他欣地想,多好的閨。
李寶珠被家人拉走了,現場只剩尷尬。
大約是這一聲太過響亮,不人都離了席湊過來,想近距離看看傳說中的“十四歲養”。
江天天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被包圍,一張小圓臉騰得燒紅了,磕磕道:“……你……你們好……”
宋煦小春站起,招招手把人喊過來。
江天天站在宋煦小春之間,一人一只手地被牽著,宋煦隆重介紹:“前段時間,因為緣分與天天結識,就收了做我們家的養。天天格很好,今天便喊回來與各位叔嬸認識一下,以后大家互相照應。”
“應該的應該的”,眾人點頭,故作平常地分開回坐,眼睛卻不停地往他們這兒瞟。
江天天聽到一半就在那兒狂咳,好不容易緩過來點,瞪著宋煦道:“老板!?什麼養,我怎麼不知道!?”
小春憋笑憋了半天了,這會兒解釋道:“沒什麼,喊你來吃飯找個借口而已,同你不相干。”
江天天這才看向眼前。
面前擺著兩只碗,裝滿了各式菜肴。
小春:“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剛才隨便挑了點,可能有點涼了,湊合吃。不喜歡就放著,等會兒還有幾個熱菜甜湯,肯定把你喂飽。”
宋煦笑道:“昨天你來你不來,看這下只能吃冷的了吧?實在不行我們也連吃帶拿,回屋熱熱再吃。”
這話沒有悄悄說,桌上其余人都笑起來。
“就你臉皮厚,都賺了大錢了還連吃帶拿呢,我們可不許!”之前一直和他們瞎聊的婦人揶揄道。
江天天坐在小春和宋煦中間,眼淚都要下來了。
但不能哭,還要扯開角笑。
可笑著笑著,眼淚還是掉下來了,只好低著頭,裝作吃得抬不起來,一口一口塞進去,活像了八輩子。
小春一直對江天天有幾分憐惜,此時看吃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吃到炒蛋的那頓飯。
有時候,吃的什麼是其次,誰把東西夾到你碗里,才是惹出眼淚的原因。
宋老二大概知道點況,江天天是他們鋪子的幫工,他聽宋煦提過。
此刻想起來,就問道:“我那幾個新圖樣都刻好了,明天給你們帶去鋪子吧?”
宋煦高興道:“謝謝小二哥,下午我就去拿。”
孫金媛聽到這兒,忍不住道:“就你積極,給人白干活兒還天天夜里費燈油在那兒咔咔咔的。人家可不知道恩,拿著錢都養起小妾來了。”
這話一出,宋煦小春和宋老二同時變了臉。
宋煦當然沒有讓宋老二白干,他一張圖樣給人六十文,這個價格很不錯了。
宋老二當然明白這價格很不錯,圖案就刻得細致也快,只是沒跟孫金媛講而已。
他現在越來越煩他這個媳婦兒,有話也不愿意跟說。
完全沒想到,誤解會越來越深。
“你……你回去!”他氣急,站起來就朝孫金媛吼道。
孫金媛最近也憋了一肚子火了,找到發泄渠道便不管不顧地撒潑起來:“你要誰回去!?你再這樣對我,我們就和離!”
宋老二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孫金媛卻像找到了支撐,得意洋洋道:“早聽我的不就是了,也不知道跟宋煦混個什麼勁兒。人家養小的,你也想學?”
話音剛落,眼前閃過一道黑影,接著“啪”地一聲,腦子嗡響臉上生疼,好半天才眼冒金星地反應過來——竟被人打了一掌!
“誰!”抓狂吼道。
“我!你污蔑我爹,我就打你!”
江天天是真的矮,也不過就到孫金媛的口。
怕男人,卻不畏懼人,尤其是剛才,聽著那壞人里不干不凈的猜測,全涌起一從未有過的力量,上去就是一個掌。
……就是這一聲爹,得有點不愿。
不過一旦克服了心理障礙,得順了還有點過癮。
“我大爹小爹好得很,不勞你費心猜忌!我雖然貧窮,卻也是良家兒,況且我爹這麼好,要真齊人之福,又何必遮遮掩掩!?只有你這樣的齷齪東西,才看什麼都齷齪呢!“
左一個齷齪,右一個齷齪,扇得孫金媛頭昏眼花。
宋煦和小春像看著孩子長大而無限欣的老父親們,在后面當牽著手的背景板,就聽最近活潑了不的江天天在那兒幫爹爹吵架。
“……天天哪兒學的詞。”老父親拍拍夫郎的手問。
“都怪跟小雨混多了。”夫郎惆悵道。
孫金媛吵不過,左右看看就想手,場上卻有個人,猛地一拍桌子。
“夠了!”
卻是宋老二。
宋老大一向和稀泥,早知道這桌子要遭殃,帶著媳婦兒端著碗站著吃呢。
這會兒弟弟終于發,他一邊吃一邊嘆了口氣。
“和離吧。”宋老二疲憊道。
孫金媛完全沒料到這個發展,愣在原地沒有。
“不是你想要和離嗎,聽你的。你的嫁妝帶回去,我一分也不要。你要不肯離,我就寫休書。”
江天天咽了咽口水,悄悄地退回好幾步,小春側把擋在后面。
氣氛凝重之際,小春的舅母舅舅可能終于吃到撐了,又啪嗒啪嗒跑過來。
吃飽撐了的小春舅母可能覺得自己已經回復了戰斗力,又不把小春放在眼里了,趾高氣揚道:“知道錯了嗎小夏?我們也不要別的什麼,就是真心的謝而已。只要你道個歉,我們就原諒你。之后生了娃,我們也會來看看。”
宋煦冷哼一聲,抓住宋老二給的靈,朗聲道——
“想得倒是。每年吃一頓飯可以,別的就甭提了,也別再在小春面前晃了。不然,我就讓小春寫斷親書,以后大石村的飯,你們一口也吃不上。”
宋煦舅母:“…………”
***
鬧騰的村宴總算結束了,雖然鬧了些不愉快,但懟完了腦子有坑的親戚和鄰居,還吃了好吃的菜,總還是很開心的。
江天天跟著他倆回到家,里里外外參觀了一通,慨道:“你們家比我想象中的破嘛……”
可不是破嘛,泥胚墻,泥胚地面,除了瓦片嶄新以外,別的都不怎麼樣。
最近他們賺了些錢,不過日子太短,里里外外還沒換過來,
宋煦小春都不太在意這些,房屋再華麗也不能個家,自從兩人抱在一起睡,宋煦覺得自己對質的需求都降低了很多。
宋煦給江天天拿了瓜子花生,兩人還沒嘮上兩句磕,小春就說要出去一下。
宋煦瞇了瞇眼睛,沒有追問。倒是小春莫名張,搞得江天天都有點奇怪。
等到人出去,江天天忍不住問道:“小春哥是要出去做什麼?”
宋煦喝了口消食的茶:“不知道啊……怎麼不爹了?”
江天天窘道:“別開玩笑了,你們難道還認真的嗎!”
“哈哈哈,你既然了一聲爹,以后必定不會你吃虧的。”
過了一會兒,小春回來了,他似乎去柴房放了什麼東西,才進到堂屋來。
三人稍作休息,便開始了一大掃除。
江天天似乎要把今天吃的都回報回去,干得格外賣力。
今天飄了雪點,大團的云快速飄過,接下來幾天說不定會有大雪,許多事便不能再耽擱。
籬笆要加固好,柴也要劈好。
菜園里有些菜可以收了,風干的臘收回屋里去。
宋煦劈了會兒柴,看小春正在廚房忙活,就悄悄停了手,鬼鬼祟祟地去柴房。
他真的很好奇,小夫郎究竟瞞著他弄了啥!?
一推門,他恍然大悟。
一個大浴桶!
他鼻尖,心也,想起那天他與小春坐在牛車上時,他開玩笑的話語,小春回避的態度。
那時他以為小春還沒做好準備,萬萬沒想到,人家把自己的玩笑話都當了真。
半夜取了錢,背著他找了多半不是宋老二的木匠,做了這麼個大浴桶。
宋煦抬頭看天——吃了媳婦兒是禽,但不吃不就禽不如了!?
小春發現外頭半天沒聲了,出門一,宋煦沒了人影。
家里不大,走了兩步他就發現柴房門虛掩,他心中張,想了想還是過去推開門,便與宋煦那滿臉禽不如的面目對上了。
小春:“……”這下是真的紅了臉。
兩人對視半晌,中間隔了個桶,誰也不說話。
江天天剛好來柴房放東西,一推門就愣住了,然后噗嗤一聲笑出來:“老板小春哥,你們看啥呢?哇,好大的浴桶!”
尷尬。
小春先咳了咳,移開視線,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江天天:“我們家沒有廂房,可能晚上還要讓你睡柴房了。”
“噢,說起這個,我剛想說……”江天天小心地笑了笑:“我晚上還是想回鋪子睡。可以嗎?”
牛車悠悠前進,宋煦怕路上不安全,便帶著小春一同借了村長的牛車送江天天。
這是一年中日照最短的一天,走在路上,極遠的天邊燃著一線紅霞。
天漸漸暗下去,雪片紛紛揚揚落下,不一會兒就在路上鋪了淺淺一層白。
小春怕路上冷,給宋煦又披了件棉襖,自己則和天天一起裹了條薄被。
江天天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卻又覺得溫暖,一路小聲與小春聊天。
幸而大石村到春縣并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
這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整個縣都是靜悄悄的。
可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家的鋪子前,竟亮著一盞燈籠。
雪花飄下,燈籠的暖融融地映亮一小方天地,把雪也映得暖和。江天天驚訝地站起,還沒等牛車停穩,便急急地跳下去。
心跳得很快,一不知名的酸涌上心頭。
那提燈籠等在門前的人影,分明是……
“大哥——!”
江天天狂奔過去,一頭撞進那人懷里。
可憐的燈籠差點掉在地上,江大哥一手攬住江天天,一邊朝宋煦他們冷淡地點頭致意。
宋煦與小春相視一笑,便沒有下牛車。
紛揚大雪中,兩人調頭回家。
冬至一生,萬循環,有始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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