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流逝, 一天冷過一天, 卻凍不住群眾的八卦之火。

“你聽說了沒？錢三狗又殺人了……“

“什麼！？不是好久不殺人了嗎，我上次聽他的事還是當街搶新娘時候……“

大石村的天然石臺，仿佛一個小型演講臺。

村長和宋煦遠遠走來, 滿意地看到那兒已經聚了一群人。

老村長拍拍手, 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宋煦這才上臺。

老村長：“沒什麼大事，就是煦小子要給大家講個故事，當做茶余飯后的消閑。你們以后有什麼故事也可以上來講……”

“什麼！？什麼故事可以上去講？”

“我只聽過在高臺上講經, 還沒聽過專門上去講故事的……”

宋煦輕咳一聲。

“各位叔嬸好。是這樣的。想必前幾天大家也聽說了平山村的事—— 一個惡人，為了獨占兄長的家產，把寡嫂死了。為了讓我們村的氛圍更加和諧, 遠離這樣的事故，村長就想了個法子……就是讓大家經常上來講講故事。可以是好人的，壞人的，也可以是自己的。以人為鑒, 可以知得失。意思是多看看別人家的事, 可以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好不好。如果你家里有什麼矛盾想要找大家評理, 也可以上來講講，人多主意也多嘛。”

村人們面面相覷，然后轟地一聲激烈討論起來。

這麼有趣！？真的可以找全村評理！？

宋煦抬手讓大家安靜。

“調解的章程，還等村長制定。今天我先拋磚引玉，給大家講一個大惡人的故事。”

“從前有個鄉下小子, 他家里十幾口人，可謂人丁興旺……”

宋煦添油加醋寫了個劇本，以一個平凡的鄉下漢子為主角。

他家從前不發達，都靠自家兄弟齊心協力，才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主角某日去縣里，見到一位麗的子，此省略那子多麼溫賢淑八百字……

在場的人從沒聽過這樣纏綿悱惻的故事，故事的雙方又都是普通人，誰都能帶，聽得大家臉紅心跳的。

姑娘小伙兒正值好年華，雙方家里又支持，兩人互相欣賞，每次見面都是紅泡泡冒。宋煦天花墜地加了許多莫須有的糖，什麼七夕放河燈啊，枝頭寫箋紙寄啊，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啊……

大家一愣一愣的，吃糖吃到齁，就在這時，宋煦突然話風一轉。

“大婚之日到了，桃娘在家人的幫助下穿上了自己繡了半年的大紅嫁。爹娘不舍，與在屋里說了許久……桃娘堅定道：‘爹娘，待我了趙郎的門，一定將你們接到村里頤養天年！’老兩口淚流滿面，桃娘亦泣不聲。但是這是一條通往幸福的道路，他們一定要笑著走上去！”

“十里紅妝，小縣居民夾道看桃娘。只見面若桃李，一雙眸子水瀲滟，端的一副沉魚落雁之姿！曾經差點想娶的小伙兒們一個個都氣瘋了，沒想到上了妝的桃娘如此艷！”

突然，宋煦語氣一沉。

“卻在這時，不遠一個人突然看向桃娘……”

眾人不由屏住呼吸，就聽宋煦開始描述一個本地富商怎樣強搶了新娘，百般折辱，完了桃娘自盡，曾經海誓山盟的趙郎為了報仇與富商斗上，最后曾經幸福快樂的一家就這樣被滅了門……

宋煦拿出八百分的實力，把細節講得十分慘烈，環境描寫心理描寫一個不落。

村民們：“嗚嗚嗚嗚……”

為什麼大冷天的他們要聚在這里吃刀？

有一個姑娘大喊道：“為什麼會這樣！？富商簡直該死！“

宋煦晦地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接著道：“故事還沒完……桃娘的爹他……”

桃娘的爹，縣里的泥瓦匠，接連失去的獨和老妻，人就瘋了。

他躲在了附近的山里，像個野人一樣茹飲。

他的神志略微清醒時，就只記得一件事，殺了富商，為妻報仇！

轉眼五年過去，一日清晨，他遠遠瞧見那富商帶著車隊自山下過……

“泥瓦匠突然清醒，心想，復仇的時候到了！”

眾人沉浸在即將復仇的期中，場面安靜得針落可聞。

“只見泥瓦匠舉著刀沖上去！——卻被人一刀砍了脖子，濺三尺……”

說到這里的時候，到底是宋煦自己親眼所見，心緒翻涌，一時間他嚨也帶了點哽咽。

臺下的村民們：“…………”

說好的復仇呢！？

一個老大爺一口氣哽在口，踉蹌幾步差點跌坐在地上，顯然氣得不輕。

大家紛紛圍上去，六叔公也在旁邊，見狀趕上去檢查。

其他人如夢初醒，氣得恨不得破口大罵。

“宋煦你干嘛說這故事給大家添堵！？”

“就是就是，把大家氣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宋煦面冷峻地嘆了口氣。

“這是真人真事。”

什麼，真事！？

有那敏銳的人，立刻聯想起了錢三狗。畢竟在這十里八村的，只有縣里錢家算得上富商。他曾經當街強搶新娘的事也廣為人知。

只是一句輕飄飄的傳聞，和這詳盡的故事，對人的沖擊力完全不同。

有那的姑娘雙兒已經哭得泣不聲。

宋煦最后道：“那泥瓦匠的下場，是我親眼所見。那日正是冬至第二天，我與小春早上趕去縣城做小生意。路上突然看見錢家車隊，便避讓開，誰知道親眼目睹了一樁殺人惡事……那泥瓦匠的尸，就被錢府家丁扔進了葬坳。”

一片寂靜。

邊的人親眼所見的事，讓故事的沖擊力變得無限大。

他們也跟著沉痛起來，仿佛剛才那樣慘烈的事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錢三狗實在是壞到該下十八層地獄！

這則故事以驚人的速度在附近的村莊里傳播。大家在轉述的時候，難免添加一些個人加工。

錢三狗在大家口耳相傳中變得越來越壞，越來越丑陋……

小故事自然不止一條，錢三狗壞事做盡，素材不要太多，隨口瞎編都能命中事實。轉眼又是一旬過去，街頭巷尾都開始傳唱錢三狗的惡名。

就在這一天，宋煦與小春終于把糯米糖藕給做出來了。

把藕洗凈去皮，一段段分開。切開其中一端，把泡過的糯米倒進藕的孔里。

由于糯米和藕都是的，就不太好塞。小春便與宋煦合作，一人扶住藕段，另一人拿著筷子把米往里搗搗搗……直到塞得嚴嚴實實。

兩人玩得開心，做事也不覺得辛苦。等糯米填滿，把切下的一段藕當做蓋子，再用繩子將蓋子扎。

接著就是大火燜煮了。

蓮藕是樣好東西，新鮮天然的藕，更是無上的味——是拿水煮，那清香都飄了八百里外去。

藕的清香，不同于別的淀類食，它有種獨特的韻味。

讓人聯想到雨后空山，想到河上薄霧。

待到小春把藕段撈起來晾涼，再一片片切開時，那陣香味更是沁人心脾！

宋煦迫不及待地捻起一片，一口咬掉了半塊。

“唔嗯！”他連連點頭，示意小春也嘗一嘗。

小春剛手，宋煦突然攔住了他。

宋煦看著鍋里那琥珀與藕混合的清澈湯，腦筋一轉，便翻箱倒柜找來了一小包白薯淀。

把淀拿涼水化開，另起一口鍋，將藕湯倒進鍋里，

煮開后，把淀水往鍋中一倒，快速攪拌。

鍋里的湯逐漸變得粘稠，冒出一個個纏纏綿綿的小泡泡。

宋煦將勾芡后的芡舀出來，澆在了裝藕片的盤子里。

一盤晶瑩剔的糯米糖藕，出現在小春面前。

小春不用嘗都知道好吃，因為它那麼漂亮！

兩人一頓晚飯就分吃了這段藕，并把剩下的切了片，給村里相的人家都送去了一份。

回到家兩人對著算了算賬。

“這回我們占了莫大哥的便宜了。藕不貴，糯米用得，麥芽糖在外面，一小塊就要賣一文錢，但莫大哥這一車糖，大約有百十斤，也只收了我們一兩半銀。“

小春手指頭算了算。

“我們一個藕節大約一斤重，按我的切法，一般切個二十片左右。我們還是按斤兩稱吧？”

宋煦拿碳枝劃了一會兒，決定道：“一斤糖藕十五文。比縣里那些糕點都便宜。或者按片賣，切得厚一點，一片一文。”

對于甜食，大家在價格的接度上寬容很多。

點心鋪子里的紅糖糕，綠豆糕，凡是這一類的甜點心，普遍都要上二十文以上。

他們的糯米糖藕，雖然沒有那些點心致，但論好吃程度，絕不會輸！

宋煦與小春對這次的新品都很有信心。

如果一天能賣掉十斤，就能賺上個五六十文了。

而且這東西做起來不費力氣，前一天把米塞好，放鍋里燉上，賣的時候只要切一下就行，再方便不過了。

宋煦在縣里的一個燒陶的鋪子那兒定了一批印花小盤子。

雖然不是什麼昂貴件，但印上他設計的小花，也算很有趣。說好的取貨時間是明天，現在藕也做好了，他們便決定后天正式開賣。

第二日清晨，兩人艱難爬起來，繞著村跑了一圈。

回來后小春又扎了十分鐘馬步，宋煦收了收東西，便又如往常一般向縣里去了。

江天天起得早，已經在鋪子里忙碌開來。

宋煦信任，便把不東西的做法都教給了，現在就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兒搬，十分好用。

這不，宋煦還沒開始，江天天就把餃子餡兒拌好，皮子準備好了。

“嘿，宋老板，餡兒嘗嘗嫌淡？”

宋煦出舌頭了，不咸不淡，抬頭贊許道：“崽兒啊，你已經長大了，是時候一個人包、”

“啪。”小春打了宋煦的后腦勺一下，把他后半句打了回去。

不知道是鍛煉真的有奇效還是怎麼的，宋煦總覺得他被這一掌打得有點眼冒金星……

“漲工資，漲工資！”他連忙改口。

江天天疑：“工資？”

“口誤，就是說工錢。給你漲工錢！將來我們老了，天天，這攤子就由你繼承了！”

江天天：“……”

養梗能不能過去了。

幾人閑嘮著，天漸漸大亮，街上人也越來越多。

田小慶剛到，在前面收拾店面。本是平凡的一天，卻在十分鐘后，平靜被打破了。

田小慶急得面發白，沖進后院道：“煦哥！縣里同時好幾家店都在賣煎餃煎餅和我們的蕎麥稞！還比我們便宜！今天都沒人來了！到現在才賣出去三個煎餅！”

灶房一片寂靜。

小春是震驚的，他看了看宋煦，又看看田小慶，咬起了下，一時無措。

江天天則是懵的。在的概念里，這家店就是神仙店，怎麼會有其他地方做的東西有這里好吃！？

只有宋煦，只是微微皺了眉，接著又展開了。

他站起，拍拍手上的面。

“小慶，你去我們定陶的鋪子去，問問我們的盤子做得如何了。要是有好了的，就先拿回來。”

田小慶有了主心骨，趕屁顛顛地出去了。

江天天被他派出去看店，最后只剩他與小春。

朝小春一笑，宋煦道：“別急，不過就提前一天賣新東西罷了。賣什麼不是賣？”

小春心里的焦慮減輕許多。

只聽宋煦繼續道：“附近一共就萬家村這一家有藕賣，他們想要跟我們打擂臺，必定要耗費更大的本。等他們把藕做出來，我們就再做別的！”

“我就不信了，吃過那麼多地油，斗小吃，我還能斗輸了！？”

“而且……”宋煦頓了頓，得意道：“那什麼福氣包子鋪，福氣糕點鋪的，也快活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