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風習習，夜如水。

東西落地的雜聲音在寬敞的室裡來回迴，被那厚厚的牆阻住，一一毫也傳不到外面。

君書影一把掃落桌上的東西，俯在桌面上不已。他不死心地抬起右手一掌拍下，卻只在桌面上留下淺淺的掌印。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君書影兩眼發紅，喃喃著跌坐在地上。

自他從那山裡回來，本以為很快就能恢復的力卻遲遲沒有起，甚至越來越有力不從心的覺。腹中像有一個無底，將他的力縷縷地吞，固結，無法施展。他能覺得到那力並沒有流失，只是他無法催，像是有另外一個東西，在搶奪他的力量。

「到底是什麼？」君書影用手按住腹部，關節發出清脆的聲音，指尖發白。

他一有時間便窩在這室裡，遍閱群書，嘗試許多方法，卻始終無法收回全部力。君書影心下清楚，那必定是青狼給他下的盅的作用。然而他幾乎看遍了所有有關苗疆盅毒的記載，也沒有看到如他這樣的癥狀。倒是看到了高放下給楚飛揚的盅，忍不住看完之後，直氣得頭頂生煙，卻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咽，苦不堪言。

君書影走出室之時，已是一臉平靜，毫看不出片刻前還曾怒火衝天大發雷霆。暗門一開，便看到高放已在房裡等著了。

「在練功？」高放丟下百無聊賴之時拿在手中把玩的鎮紙，迎上兩步，「教主，你剛恢復不久，凡事要循序漸進，否則反而過猶不及了。」

君書影擺了下手，走到桌前端起早已倒好的茶，淡淡開口道：「你有事？」

高放笑道：「如果不是你，我什麼事也不會有。」頓了頓，正說道：「今日得到報，自從那主跟在青狼邊，青狼好像有些蠢蠢了。我們不可不防。」說著拿出幾張紙箋。

君書影接過信看了幾眼，冷笑一聲道：「為那怪主？他倒是眼好啊。」

高放拉開凳子坐下，長嘆道：「自古紅禍水。這主就算沒有一分能耐，那張臉那段，當禍水是真正夠格。想那主沒別的本事，爬上青狼的床用換些什麼，也不是沒可能的。」

君書影沈默不語，卻了手中的杯子。

高放起一個杯子細細把玩，繼續說道：「本來我還擔心青狼對你有什麼企圖。你與他為敵，他竟然從不與你計較……」

嚓地一聲，是杯子碎裂的聲音。君書影一把住高放的脖子，手上青筋暴出，惡狠狠道：「你越來越放肆了。以為我真不會殺你嗎？」

高放大睜著雙眼，張大，雙手掰住脖間的大手。君書影手下用力，直到看他臉發青失去，才放開手，居高臨下地冷冷地看著。高放摀住脖子跌坐在地，又咳又，狼狽不堪。

「我……我知錯了，教主恕罪。」高放困難地抬頭看向君書影。

君書影冷哼一聲，吩咐道：「你去安排防，以防青狼來犯。如果沒有其他要事，不要來打擾我。」

高放低頭應了聲。君書影點了點頭淡淡道：「你出去吧。」

「是，屬下告退。」高放從地上爬起，制住咳嗽，躬向後退了出去，細白脖間清晰地印著幾個青紫指痕。君書影略皺了皺眉，聽到高放的腳步聲伴著鈴音漸漸遠去，他走到書架前出幾本書，繼續埋頭深究去了。

高放作利落，防守部署很快安排好。君書影心知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如果和青狼正面鋒，幾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只能指這些屬下還有些用，擋得一時是一時。而他必須在此之前找到解盅之法。

君書影面上雖強，卻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擔驚怕。總是無法穩定下來的力，讓他連惟一的依靠也沒有了。有時午夜噩夢驚醒之時，那突然間空的丹田，完全不到一力的覺甚至比噩夢還要可怕百倍。如同一個手無縛之力的人一群虎豹豺狼之間，面臨著隨時首異，碎骨的危險。

細細想來，彷彿自從遇上那楚飛揚，他的好運就到頭了，從此以後便黴事不斷。如果不是先前被楚飛揚重傷，他就不會輕易敗給青狼，不會被下那什麼詭異的盅，不會有那山裡荒唐恥辱的一夜，不會到如今這樣一天一天力變弱卻還要強作無事，不知何時能恢復，不知何時被看穿而死無葬之地的悲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