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大廳瞬間變得雀無聲，所有人都戒備地看向高放，不時有刀劍出劍鞘的聲音。

信白和袁康壽皺著眉頭相視一眼，排眾而出，那錦青年也急急向前。人群當中留下空地，包圍住當中幾人。

信白看向錦青年，沈聲道：「宋公子可能確定？莫要平白冤枉了好人。」

原來這個錦青年就是當初宋家惟一倖存下來的宋藍玉。宋藍玉惡狠狠地瞪視著高放，切齒道：「我當然能確定，他就是化灰我也能認得！楚大哥也見過他，我絕對不會弄錯。」

高放同其他人一起看向楚飛揚，楚飛揚只淡淡點了點頭。雖然他面上平靜，高放卻從那眼神裡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徹底無了。

宋藍玉面上呈現出有些扭曲的笑容，那是在將復仇的心苦苦抑了這麼久之後，突然看到敵人自投羅網時的過度興。他的眼神像是已經看到了高放被撕碎在他面前，他的聲音有些不穩：「天道迴，報應不爽。我宋家三百多條冤魂，可都在等著你呢！」

高放後退了幾步，連連擺手道：「等等等等──」掃視了周圍一圈嚴陣以待的各路武林高手，微笑道：「我沒有惡意的，我發誓。我只是想來見識見識中原武林第一大門派的風。」

自然沒有人信他，也沒有人回應他。高放小心移著腳下的步子，環視了一週，繼續笑道：「你們不信？！那我說，我其實是來找楚飛揚有點私人的事，你們信不信？」

宋藍玉不知從哪裡出一把長劍，指向高放怒罵道：「死到臨頭還敢滿胡言。楚大哥和你能有什麼私事？」

信白也沈了臉，手上微微了起來。

高放沒有對他們多作理會，他已看準了層層包圍著的人群當中一點隙，快速地移形衝了過去。他的影所到之帶起一陣淡薄煙霧和點點淡香，距他三步之的人居然毫無還手之力，紛紛倒下，清出一條通往廳外的路。

眼看就要衝出包圍，一道凌厲掌風卻突然從背後襲來，高放能夠覺得到那一沈重的力。他心知被這一掌印在上，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卻還是咬了咬牙，不閃不躲，挨了這一掌。腔立刻排山倒海般地湧出一陣巨痛，而他居然借助著掌力的推，躍出了人群，消失在廳外庭院的山石間。

信白帶了人追了出去，楚飛揚走到那些倒地不起的人當中看了看，所幸都只是被迷倒了，並無命之憂。宋藍玉笨拙地提著把長劍也想追出去，卻被楚飛揚一把拉住。宋藍玉眼睛有些發紅地看著他。楚飛揚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道：「你沒有武功，追出去也是徒勞，反而可能其害。你和梅姑娘在這裡等著，照看一下這些人，袁盟主和師父都在，定會為你討個公道。」說完也掠出廳門，影消失在外面的裡。

高放強忍著中的腥甜，制著不穩的呼吸，等到外面雜人聲漸漸消失，才敢小聲咳了兩下，吐出一口鮮。他捂著口踉蹌轉出藏的巨大山石後面，四周看了看，選了個方嚮往前走去。

眼前的景越來越模糊，原本重得抬不起的腳步也開始有些輕飄飄起來，四周的聲音傳到耳裡，像是過一層厚厚的棉花，棉飄忽。高放停下來，搖了搖頭。這一掌的威力比他想像得要大，即使他已經吃了保護心脈的藥丸，仍然能覺到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

四周天旋地轉起來，眼前一黑又一亮，便看到地面越來越近，直到臉到了冰冷的土地。

失去意識前，高放看到一雙白的靴子停在面前，而後便徹底人事不知了。

山裡終日不見，四，蚊蟲滋生。君書影在一塊稍微乾燥些的石頭上靜靜地盤而坐，手上腳上都被黑的巨大鎖鏈鎖住。那是鎖死過無數武林高手的東西，鏈黑得發亮，散發著的寒氣。

因為看不到天日，君書影無法知道自己被關了幾天。按照一日三餐來算，也快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所幸近來已經不像一個月前那樣反應強烈，不再暈眩噁心，也不常有嘔吐。如果不是力仍然時有時無無法穩定，君書影簡直要懷疑他那該死的東西已經不在了，他已經恢復了正常。

這裡的環境讓君書影快要發瘋，壁上隨可見雜的抓痕，著一種絕的排列，印上乾的鮮，傳達著一種濃烈的恐懼。

君書影本以為青狼不會關他很久，他說不出原因，卻就是這樣覺得。但是這麼久以來，除了來送飯的那個如鬼魅般的聾啞老人，一個活人也見不到。青狼似乎已經把他忘了，或者他本來就打算把他一輩子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君書影不敢想。

他也曾冀希於高放，但是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高放音信全無。本來還帶著些希的心慢慢下沈，直沈到他自己也看不到的深淵，寒冰冷。

君書影不敢想以後。不敢想六個月後要怎麼辦，不敢想若是青狼一直把他關在這裡，他將會變什麼樣。會不會壁上也添了他絕的印記？！和其他凌的痕跡混在一起，直到下一個被困在這裡的倒霉鬼看到它們。即使是那樣，也沒有人知道哪個是他。

想得越多，就越是離崩潰的邊緣不遠。君書影強迫自己安靜下來，抓每一時每一刻調理息，著那得可憐的力在裡運行，才能從中得到一安。

嘩啦啦──外面響起一陣水聲。他知道是那送飯的老人，對著一個活著卻像死了一般的人，對他慢慢深陷恐慌的心毫無裨益。君書影索不去睜眼看他，反正他送完飯就會消失。

這次卻不是如他所料想的那樣，一個帶著深深諷刺的清亮聲音在這暗淡的山裡響起：「君左使，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