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生在大部隊啟程后就一直跟著白綾, 白綾發現這人一直盯著自己不放，好像還是非常的樣子，忍不住問他：“你沒吃飽？”

陸林生：“不，我想一直……看著你……”

白綾沒覺出這句話有什麼問題, 是腰間的老貝殼忽然傳音大喊：“小主人, 這登徒子太可惡了, 竟然敢打小主人的主意，小主人錘他！錘他！”

白綾這才反應過來, 心道我個乖乖, 老子這是遇上桃花咯？雖然對方是個乞丐, 但這真的是遇到的第一個直接上來表達好的男子。

說起來, 白綾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上輩子都有人追, 可這輩子長這麼好看的樣子，反而沒人追求，這豈不是很奇怪？看著眼前面目模糊的乞丐，心復雜, 思考了一下才說：“是這個樣子的, 我其實要求也不高，你是人也沒得關系, 但是嘞, 我比較喜歡那種干凈點兒, 乖一點兒的男娃……你曉得吧？”

老貝殼快瘋了, “小主人哪！他癩蛤.蟆想吃龍，你還和他說這些干什麼，你的錘子呢，給他一下讓他清醒清醒！”

白綾不理這頑固的貝殼老頭子, 只要沒惹生氣，一般還是很好說話的。

陸林生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白綾。他雖然自稱‘陸林生’，但實際上他從陸林生那兒繼承來的只有深重的執念，還有慕、怨恨等，關于其他的記憶都格外混，特別是最初幾次被吃的痛苦經歷，在他的記憶中，最清晰的畫面幾乎都和白綾有關——第一次在山中見到、送給他金的珍珠、化作白龍在湖泊中戲水……所有的畫面都溫暖干凈，讓他每次想起都覺得自己里永不饜足的貪有了片刻滿足。

與之相對的則是那些漫長的，吞噬與被吞噬的過程，他擁有清晰完整的神智已經是在妖魔澗，不知吞噬了多妖魔后，才有了這樣一個類似人的樣子。而現在，他正在嘗試為一個‘人’，擁有人類的，學著人那樣說話，學著用‘笑’來表達。

他無疑是非常聰明的，只是意識不到作為人需要注意一些什麼問題，如今聽白綾這樣說起，他就慢慢點了點頭，“好，我會……干凈……”就這麼一段時間過去，他的笑已經比最開始流暢自然多了。

兩人站在那單獨說了好一會兒話，被派去應付東原的五師兄和東原兩個人都待不住，五師兄生怕小師妹天真不諳世事被人騙，撂下東原走過去，東原趕也跟著過去。

“仙友，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東原搶先問道，又看了一眼陸林生的模樣，眼中藏了點鄙薄之，“我剛才看到他向你討了什麼東西，凡人大多不懂規矩，有不人還十分貪心，你一時心給了他們幫助，他們就會理所當然要求更多，有這種人來糾纏，你也不需要……”

白綾聽他越說越奇怪，直接打斷他：“停停停，不曉得就莫講。”這幽浮山風氣真的不好，從上到下都一個樣，因為自詡仙神所以高高在上的樣子最不喜歡。就像歸一仙宗里也有不弟子覺得自己是修仙者所以看不起凡人一樣，也不喜歡。

見白綾不悅，東原也很是尷尬，不能對著師兄妹兩人發脾氣，只得肅然對陸林生道：“還不快下去！日后記住不得再來糾纏！”

這時人群中走出來一個中年婦人，看著打扮家境還不錯，收拾的齊整干凈。看上去是個爽利的子，只是對著幾個‘仙人’難免膽怯，走過來盯著陸林生細細打量了兩眼后，陪著笑對東原說：“仙人息怒，這人我認識的，原是我的鄰居，從前我們城有名的路秀才，打小在寺里苦讀，后來因著沒能考上舉人，家中老父又發生意外死亡，人就變得有些瘋癲，我們都以為他跑出去死在哪里了，沒想到還能在這遇上。”

“他也是個可憐人，有什麼冒犯的地方，小婦人在這給幾位仙人賠個不是，我這就把他帶走。”

陸林生被那婦人拉著走了，也沒掙扎，只是看著白綾，一直被拉進人群里，還在看著他。

目送他離去，白綾和五師兄走到一邊，撞了撞他的胳膊隨口嘆：“果然，啥子桃花運都是假嘞，不可能有嘞。”

五師兄哄：“……小師妹，你還小，咱們不想這個，啊。”

老貝殼傳音：“小主人！你還是頭龍啊！你的龍角都還沒換完！而且就算你要找伴，也不能這麼隨便！能配得上小主人的，必定要是個有出有名聲有相貌有能力的出眾妖族！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肖想的！”

白綾掏了掏耳朵，刮刮貝殼表面，低聲抱怨：“啷個有那麼多要求嘛，我看得順眼就好咯。”

陸林生被婦人拉到人群偏僻，那里還有幾個人，都是婦人的親人，也是從前認識路秀才的，七八舌地問了起來，“路秀才，你這些時候去哪里了？”“路秀才，你剛才在那里仙人給了你什麼？”“路秀才……”

婦人朝他們擺手，“好了，一邊去，讓路秀才歇歇。”

陸林生看了看這些人，臉上沒有半點表，婦人被他看了兩眼，只覺得莫名的害怕，小心的說：“你是路秀才吧？我剛才就看著像你，你還記得嬸子嗎？”

陸林生突然走到幾人中一個著最干凈的男人前，朝他抬起手。可是抬起一半，他頓了頓又放下了，朝那個滿面奇怪茫然的婦人說：“我要打理……干凈。”

……

過了半天，等到晚間，白綾再次見到了陸林生。

“你是上午那個陸林生？”白綾驚訝的瞧著面前的男子。

他穿著套干凈的服，頭發臉龐都打理過了，出的真容意外的年輕秀氣，是個氣質弱不風的書生模樣，又文弱又無害。因為太過削瘦，還有點可憐兮兮的，一個大男人腰瘦的都能和比了。

“我是陸林生。”

只半天不見，他說話順暢了很多，白綾有點弄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瘋傻，略有點遲疑的看他。不說話，陸林生也不主說話，只那樣專注的注視，看得白綾覺自己渾不對勁。

白綾：“……”大兄弟是不是太熱，因為我給了他一個桃就對我一見鐘？這眼神直勾勾的好像要吃人一樣，嚇死人咯。

腰間的老貝殼突然間傳音，語氣很張，他說：“小主人，這人不對勁，他很危險，你離他遠一點！他好像，好像不是人類！”

老貝殼畢竟活了多年，又有著一種天生的知神通，陸林生直勾勾看白綾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發覺了違和。白綾聽了這話，迅速警惕起來，考慮著是不是立刻亮武。

陸林生上前一步，靠更近了些。白綾剛想讓他站住，陸林生就出手，他的手在瞬間，像流瀉的黑線一樣垂落，出里面一顆渾圓的紅珠子。

“我要把這個送給你。”說話的人很真誠的笑著，就是突然散開的手太可怕了。

白綾還沒能做出反應，營地里休息的人群中，陡然傳出了一聲尖，人群轟然散開，有人撕心裂肺地痛哭哀嚎，有人驚恐萬分地求救。

“有妖怪！啊！妖怪吃人了！”

“救命！仙人救命！”

白綾立刻跑了過去，見到人群中間一片混，有不知何時潛的幾只妖正在撕扯著淋淋的人，東原和五師兄已經迎了上去，和那幾只妖纏斗在一起。東原顯然更厲害，一人對付了好幾只妖，五師兄則在兩只妖之間左支右絀，還有好幾只妖正在人群中食。

白綾提著錘子毫不猶豫就上了，說不怕那是假的，畢竟還沒真的殺過妖，但明白遲早會有這一遭，師傅讓出門未嘗沒有鍛煉的意思。舉著錘子錘下去的時候，整個地面都震了，怕一下子捶不死，又接著補了一錘，等把錘子抬起來一看，那個怪模怪樣的妖半個都被錘了糊糊。

白綾：“嘔——”死得好惡心喲！

五師兄擔心的朝這邊大喊：“小師妹！你沒事吧！”

白綾：“嘔——我沒得事，你等我一哈子，我吐完就去弄死剩下嘞！嘔——”

一只妖趁不備撲了上來，白綾一錘子甩了過去，連妖帶錘一起飛出去撞到了地上。那咚的一聲響，又把眾人的尖嚇得一頓。

白綾手上就剩一個錘，一邊一邊去撿錘子，還沒到那錘子，地底下忽然鉆出了十幾個猙獰的大臉妖，朝著一齊撲了過來。白綾看清楚這些妖的同時，心里暗道一聲要糟，此時后忽然一陣黑影掠過，縷縷的黑線鋪天蓋涌了過來，將那十幾個妖全部裹進了黑里。十幾個黑繭存在不過幾息就消失了，那些黑又以極快的速度匯聚一個人形，變回了陸林生的模樣。

他神自然的對白綾出無害的笑容，嚨一，好像剛把什麼東西吞咽了下去。

白綾還舉著錘子沒放下，邊已經空的不剩一只妖。另一邊解決了剩余襲妖怪的東原和五師兄已經趕了過來，他們也看見了方才的一幕，東原手中劍沒收，直刺陸林生。

這一劍刺了個空，陸林生出現在另一側，原本離得近的人迅速連滾帶爬尖著退開了。

“妖！你變人形混跡在這里有什麼謀！”東原喝道。

陸林生對著他表冷漠，沒有說話，看他的目和看一塊行走的食沒有任何區別。

“死！”東原劍暴漲，刺向陸林生。陸林生渾黑吞吐，眼看就要散開，白綾終于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抓著他推到一邊，自己拿著錘一揮，把東原整個打了出去。

東原不敢置信，“你在做什麼？！你沒見到他是妖嗎，為什麼要護著他！”

白綾錘子往地上一杵，“我才問你他娘要干什麼！你眼瞎咯？沒看見他剛才幫我解決了那麼多妖？上來就要殺。”

東原：“這樣會吞噬同類的邪惡妖，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方才肯定也是別有用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自然要殺，你快讓開！”

白綾提著錘子怒道：“我讓你個錘子，老子也不是人誒，你有本事就過來打，看老子不錘的你腦殼開花！”

作者有話要說：：弱小可憐又無害，吃人吃神吃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