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軫把那天和楊旨珩談話的經過告訴了宋舒, 可能是閱讀理解看多了，文字分析新解做多了，一下子就想到了另一層。

楊旨珩找路軫的那天, 是宋舒第一次找潘婕的那天。

那天路軫突然收到楊旨珩短信的時候很驚訝，當時他還有課。兩個人教學樓下了面，相互代了一下進度，路軫找到了一個人證, 楊旨珩說視頻還沒有破譯。

本來路軫以為只是見面聊個進度, 結果他說，他希自己報警的時候不要帶上宋舒。

路軫聰明，猜到了。他要的結果只是從傅進去, 結局是就行了, 過程他并不在意。

宋舒聽著路軫轉述楊旨珩的話，想到了之前那天，自己在和潘婕見面之前, 和他說潘婕的顧慮，潘婕可能會害怕相同或是變本加厲地報復。

他反問自己怕不怕。

自己說完怕之后，他沒有再說別的。

潘婕怕報警之后遭到傅的報復，同理，楊旨珩覺得如果傅知道宋舒再把他送進去, 估計出來肯定又要報復回來。他想象不到下一次傅的打擊報復惡劣程度，但超乎他的想象是一定的。

他去找路軫是想和他兩個人去把傅舉報了, 不想讓宋舒牽扯進來太多。

聽完, 宋舒覺得不可能不，但更多的是有些懵。

昨天才知道他喜歡自己那麼久, 這就夠大腦理它并不擅長的問題, 現在被告知其實他持有遠比自己想象中更龐大的意, 真是一件讓人手足無措的事。

路軫離開了，宋舒呆呆地坐在咖啡廳。呆坐著不是一件事，起將咖啡香味關在了后。

突然萌生了一種天大地大，何為家的迷茫。手機里和楊旨珩的聊天界面停留在當時自己和潘婕聊完天，想告訴他，天太冷了，在圖書館等他和輔導員談完話，等他來找自己。

抬手，把正在輸的所有字都刪除掉了。

回過神來，宋舒已經從圖書館的咖啡廳出來。昨天下雪了，鏟在道路兩側的積雪都臟了，沒鏟的雪上還有黑腳印，可能昨天學校里已經經歷過一場雪仗了。邁著步子朝著系部大樓走去，腦子里糟糟的。

大腦像是過載的電腦主機，發出高溫警報。

不相信。

至沒有辦法從爸媽那麼多段里看見任何一婚姻的好和莊嚴，加之蘇岳的致命一擊，這種東西在宋舒的世界里已經長著翅膀飛走了。

出軌，劈像是泥石流，山坡，最后石摧毀了宋舒的幸福大道。

大道上，路面破碎，雜草生命力頑強，沖破路面，大霧彌漫擋住了前路，前方一切未知。手里沒有名為‘心經’的指路地圖，這麼久以來干脆停在原地。

結果清道夫居然一直隨其后，他一抬手就將擋在面前的巨石移開。撥云見日，遣散了盤踞在前路的大霧，他做了那麼多，暗自己那麼多年居然只是因為喜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難以置信。

但，撼天地。

跟不按套路出牌的貞德似&...#30340;，唯有外國人和人才能拯救法國。

宋舒想知道什麼能拯救自己呢？很明顯，楊旨珩在這個問題上拿著一張滿分答卷。

不知不覺間，宋舒走到了系部大樓門口。

對面是新搬來的法學院，他們系部門口種著一植紅梅，好看是好看，但營養不良，今年沒有開花。

宋舒沒進大樓，今天有微風，沒站在樹下。看著風吹樹，枝干搖晃積雪落下。雪停后，溫度會再低一些，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還會有大雪，但從小就生活在首府，見慣了大雪了。見慣了好像就習以為常了。

可不遠幾個玩雪的人，圍在一起堆著雪人，可能是才來念書的南方人，們喜歡。

想通只在一瞬間。

像看慣大雪一樣，看多了自己爸媽的那些事，可也不見得就沒有玩雪的人或是沒有人結婚。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再自己試試唄。小時候學走路跌了一個跟頭也沒見現在不走路，只爬行。

不遠那幾個人，流和自己堆的雪人合照。今天有太，但在宋舒站久了還是有些冷。看人堆雪人也不是一件多有意思的事，準備去大樓里面等楊旨珩。

轉，看見剛站停在自己后的人，順著那件外套往上看，是楊旨珩。

輔導員找他是讓他為校刊寫文章。

校刊一般都是投稿，但是下一期的期號是第200期，由于不是所有人都投稿，這次系部找了不好學生充壯丁。

楊旨珩本來準備直奔圖書館咖啡廳的，結果一出系部大樓就看見宋舒站在大樓外：“你怎麼來了？站外面不冷嗎？我理好了，現在回去嗎？”

楊旨珩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宋舒沒講話，他已經像之前一樣不強求宋舒挽著自己了，自己主挽著宋舒的胳膊：“那回去？”

宋舒抬頭，棉服的帽子掉了下來。

一陣風吹來，樹梢上的雪紛紛落下，惹得那群在不遠樹下堆雪人的人一陣驚呼。

宋舒看著他：“楊旨珩，我們……”

話講到一半，一道聲音了進來。

“楊旨珩。”

兩個人回頭，是一個小心翼翼從臺階上下來的生，看見宋舒一愣，扯了一抹有些尷尬的笑容：“楊旨珩，我想問一下你剛剛輔導員說什麼時候截稿，我沒記住。”

楊旨珩如實回答：“下周二。”

那個生視線掃過他們兩個，最后低著頭快步離開了。

楊旨珩收回視線看向宋舒：“你說什麼？”

被打斷，就需要重新鼓起勇氣。宋舒深吸一口氣：“我說，我們要不要……”

一道鳴笛聲響起。

宋舒在心里罵娘，朝著鳴笛聲的方向去，是爸。

車子慢慢開到他們跟前，老宋降下車窗，看見胳膊挽在一起的兩個人沒有說什麼，畢竟兒都這個歲數了，打量著旁邊那個男生，不錯的，還有些眼，但是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

見宋舒，便順道問問最近要不要回來吃飯。

得到兒到時候再說的回答也不意外。

老宋臨走前又瞥了眼楊旨珩，只見年輕人朝他問好，喊了聲宋教授。

車子亮著燈慢慢開遠了。

楊旨珩沒想到會是宋舒爸...爸，后知后覺，等人走了才意識到剛剛自己一直挽著宋舒。但沒有把自己手甩開，他樂了一下，想到了宋舒剛剛又被打斷的話：“你想說什麼？”

宋舒照著之前那樣，鼓起勇氣：“我說……”

電話鈴聲又響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是賣房賣店鋪的推銷電話，看著那電話號碼，楊旨珩按下了掛斷鍵，朝著宋舒眨了眨眼睛，示意繼續說。

宋舒故意等了一會兒，沒有人來，也沒有車來，更沒有電話進來。

懶得深呼吸，找勇氣了。火氣就足夠旺盛了。

“我說，我們談試試吧。”宋舒說完，又罵了句臟話：“他媽的，就一句話打斷了我三次。草！”

也張，結果被一次又一次打斷，火大了。就像是歌唱或是比賽節目里宣布誰晉級誰淘汰前那一次又一次賣關子的主持人，小時候惹得宋舒恨不得沖進去揪著主持人的領揍人。

明明應該是意綿綿的話，但是宋舒說起來帶著一子怒氣，不像是要不要跟我往，而像是’今天我魯智深葬花了‘的豪邁氣勢。

可能是拜這個語氣所賜，楊旨珩第一反應不是歡呼雀躍，而是后退了一步，格外謹慎地看著宋舒，問：“我惹你生氣了？”

“沒有。”

宋舒上這麼說，但是表不太想。

普濟寺的師叔說過，他前妻是個記仇的人，有一次他前妻生氣了兩天，師叔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原因。最后才知道是那天掃帚倒地，他著急上班路過的時候沒有扶起來。

師叔那天下山帶著他們吃燒餅的時候，蹲在路邊像個盲流子一樣講述了他的前妻。其他小朋友的睡前讀是格林話或是安徒生話，楊旨珩有師叔口述故事，名為’人是老虎‘，其中他前妻為原型的故事數量就高達五十多個。

從小耳濡目染，所以小時候楊旨珩就知道，人不生氣就很恐怖了，更別說生氣了。

他很有求生，講話說得很全面，不給抓：“宋舒，是你自己過來的。我不知道你在樓下等我，但是輔導員一和我說完我就出來了，并且準備直奔圖書館去找你。我從剛剛見你到現在語氣都不沖喔。”

宋舒舉手發誓：“我說了我沒有生氣。我再問你要不要和我往試試，你不想就不想，想就想，給我一個回答。”

楊旨珩看著舉手發誓的作，立馬自己也舉手，點著頭：“想想想，試試試，要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