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怔怔的回手，聽著大平聲繼續，“仔細看，這些，就是大家里的臟東西……”

“他們……都是？”

“嗯。”

大點頭，我沒在多問，站在這悉卻又陌生的街道上，茫茫然的看著同我肩而過的人。

很奇怪，那一刻，我并不害怕，天不明不暗，薄霧層層，他們的臉我看不得太清，但是穿著很好辨認，有鮮鮮的，有時髦的，有古舊的，還有落魄的……

走路的方式都不同，有嬉笑著從我旁過的，有挎著籃子的，坐著馬車過的，還有開著小汽車的！

熱鬧的~

小街道明明很窄，一眼看不到街頭，也一眼看不到接尾，舉目眺，他們像是從白霧中走來，又走進了白霧中去了。

人很多，但他們互相都不會撞，更不會到我，各做各的，也各顧各的。

我真真了個旁觀者，看的清，又看不清……

頭頂大的聲音有些唏噓，“你看，是不是做什麼的都有？”

“大，他們在下面也要生活？”

“當然。”

大吐出口氣，“清明啊，就算是他們趕大集的日子了。”

我吞了吞口水，垂眼，地上有個衫襤樓的人居然爬著從我腳旁路過，仔細一瞧，他都是空的！

想躲，大卻示意我不用，“衛，你記住，人怎麼走的，到下面就是什麼樣子，一般況下，他們是不會嚇人的，你在上面看到的，都是他們故意拿出的恐怖那面，有的，是為了自我保護，有的，則是為引起生人注意，達某種目的……”

大說著，目送那爬著的從我旁漸行漸遠，：“你看到的這個人，生前是個乞丐，被車撞死了，沒人給送錢送服，所以在下面，也是慘兮兮的……”

我嗓子的，扭頭，看到了一個牽著牛的老太太，那牛金黃金黃的，渾都是亮亮的金紙，裁剪的，特別假！

老太太穿著深藍的罩衫斗篷牽著它走，腳下也飄飄的，晃到我旁邊時轉過了臉，一雙眼灰突突的，沒黑眼仁！

“哎呀！”

我嚇的一蹦，這個怎麼看這麼清楚！

霧呢！

來層薄馬啊！

“老李太太，你嚇到我孫啦。”

大淡定的朝開口，“你沒在上面，是我下來了。”

話一說完，老太太和牛瞬間就都正常了，整個人也都變了很和藹的樣子，普通的就像是田間地頭牽牛的老人家一樣。

這麼一看我還認識，后街李芳麼，有嚴重的眼病，白障后期都失明了，活著時都不咋出門。

前年走的，后事還大給張羅辦的。

“哎呦，嚇我一跳啊。”

老李太太點頭，手上了口，“妹子，你知道，我這人經不起嚇啊。”

“……”

我臉頰搐，愣是沒說出話，究竟是誰要嚇一跳？！

說話間，老李太太還看著我笑，“小衛啊，好久沒見啦，大姑娘了，變漂亮啦。”

“……”

我還是沒出一個字，脖子都僵了，看著老李太太那笑的跟花兒似得臉暗想……咱還是別見了，您老就一路走好吧。

“行了，不是一道人，就別客套啦，你該回回吧！”

大揮了下手，老李太太點頭就牽著牛走遠了，快走到霧里時又回過頭，仍是笑著的樣兒，離得很遠，吧只了兩下，聲音就很清晰傳來

“妹子，我的事兒謝謝你，這牛好的很，沒讓我吃到苦，對了，你幫我和兒子說一聲，過年去看我時別放鞭炮了，那玩意太響，震得我耳朵都疼……”

“嗯，我記下了！”

大點頭，老李太太牽著牛旋即就消失不見了。

我半張著看，記得，李芳說過，過年和家人給上墳，哪次放鞭炮響幾聲都會熄火斷捻。

爸還以為是鞭炮，合著，是不樂意聽啊！

“衛，別怕，是認識人，所以會看到我們的。”

大小聲的安我，“你看剛才那樣兒就是在自我保護，也不想沖撞到人的，所以才會嚇到你。”

我木木的點頭，四打量，周遭依舊熱鬧，人來人往，“，他們在下面要待多久。”

“活著有壽，走后就有壽。”

大淡淡的開腔，“三年一大限，一般三年后就不會在上去了……今天帶你來看的目的，就是要讓你知道，蕓蕓眾生，臟東西遠不止你看到的一種，磨人的臟東西是集哀、傷、痛、苦、災、怨、癡、恨、病、慘、禍種種為一，有千面，有萬化，能迷人眼，會禍人心，是會給生人帶來厄運的不祥之……

但死者為大，人走后也很不易，要有一段長長的路要獨自去走，我們做先生的，就是要明辨善惡，平衡……”

我靜靜的聽，哪怕耳旁嘈雜，大的話依舊真切耳，“衛，差不易做，凡有慧者，都會早早的被門師父培養，尤其四靈，更會自小就被悉心栽培，多聽多看，長大了，自然不會畏懼，天賦高的，甚至自帶雙眼，可制煞，能左乾坤，但你小時不好，我就一直避免讓你接這些，到你度過雙八劫難，這才敢讓你門。”

“可……”

我抬眼看向大，“老仙兒不是還說早了嗎，接早了，我熬不過八鞭子的。”

“鞭子是早了，老仙的意思，是等你真正的決心足以再將八鞭子一氣喝，也省的你遭二茬兒罪啊。”

大低嘆一聲，“可我若不，你豈會知道輕重，不，你又要怎麼接，你命格在此，實屬矛盾啊。”

我沒言語，終于懂得大這一鞭子的用意，很清楚我挨不過，下來，只是為了讓我知曉做先生的難度。

不破，不立。

“行了，看也看了，回吧。”

大帶我轉，我扭著頭，著這霧氣中的街道，心里當真是一點恐懼都沒有的，無風無瀾，這人這景兒，仿煙波浩渺，像極了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