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靈碼》第3章
“A又崩盤啦——”
搬家工人把東西搬出電梯時,不小心害金剛鸚鵡在電梯門上夾了一下,鸚鵡到了驚嚇,揮起翅膀,行云流水般連扇那工人四掌,瘋狂撲騰,聲嘶力竭地狂起來。
“什麼什麼?A怎麼了?!”工人反倒被嚇得更厲害,以為這鸚鵡了,前來指點他趕清倉逃命,哆嗦著一邊掏手機一邊就要跪下磕頭。
天和快步過來,把小金接過去,說:“抱歉,這家伙膽子小。”
方姨抱著貓,在公寓里四看了眼,說:“你爸以前將這房子留給了你大哥,也還好想起來了,喏,地方不大,格局倒是不錯。”
天和一手抱著鸚鵡,另一手抱著那只智障藍貓,鸚鵡驚魂猶定,還不住翅膀去扇藍貓,一邊扇一邊,天和放開手,鸚鵡飛到冰箱頂上,再也不下來了。
窗玻璃蒙著厚厚的一層灰,方姨又說:“菜市場近,樓下也有公站,地方小,有小的好,房子大了,每天見個面都難。”
“嗯。”天和勉強笑笑,卷起袖子,準備打掃衛生,方姨忙道:“你哪里會做家務?我來吧!你去忙你的工作。”
“我沒有工作了。”天和朝方姨說。
“去寫你的計算機程序。”方姨又說:“那個能賣錢,你爸爸當年就是這樣發家的,你憑什麼就做不到?”說著瞇起眼,笑道:“去吧。”
方姨放了張赫的唱片,挽起頭發,練地戴上袖套,去接水窗。
“天和?”方姨笑道:“你瞧我找到了什麼?”
“二十億現金嗎?”天和笑道:“那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方姨拿出來一個航空母艦的模型,天和都把它給忘了,驚訝道:“是它!”
方姨說:“我記得,這是天衡離開家以前,給你做的吧?我把它,不能用水洗,否則膠就散了,給你擺在房間里?”
這個航母模型模構造相當復雜,塑料制,是英國的皇家方舟號,是微零部件就有三千多個,甲板上停的六十輛小飛機全是手工組裝粘起來的。離家之前,天和的大哥聞天衡親手做給最疼的小弟這件禮,已經有許多年沒見過它了,天和一時不想起了太多的回憶。
方姨前去收拾,天和坐在小臺上,樓下遠是個運場,燦爛,全是踢球的,居民區里則是一家面攤,五歲的時候,大哥離開家去上班時,帶著兩個弟弟——十歲的天岳與五歲的天和在樓下吃了這家的面當早餐,依次兄弟倆的頭,說:“大哥走了,好好照顧老爸。”
“大哥再見。”天和朝大哥揮手,尚不知這次離別意味著什麼。
方姨打掃了一會兒衛生,拿著個粘筒過來粘天和袖子上的塵和小絨,天和打了兩個噴嚏,低頭看手機上,理財顧問發來的資產估值列表與拍賣指導價,家里的藝品委托了兩名估值師,開始估價了。
“我不想讓公司破產。”天和忽然說。
方姨躬,用粘筒在天和肩上滾了幾個來回。
天和說:“公司一申請破產保護,爸爸留下的東西,就什麼都沒有了。”
方姨沒說話,回客廳里去,拿出咖啡與下午茶的蛋糕,放在臺的小圓桌上,天和說:“可是這錢靠我自己,也許一輩子也還不完,這些日子里,我什麼辦法都想過了,只要能保住爸爸的公司,我什麼都愿意做……”
赫的音樂從廚房里傳來,BGM里,方姨回去做家務前,耐心地開解道:“天無絕人之路,不要著急,也別把所有的擔子都攬在自己的上,過幾天,說不定就聯系上你二哥了。”
電話響,天和看了眼,匿名,掛了。
電話再響,天和再掛,電話第三次響,天和很想罵人,但從小到大接的教育提醒他,罵臟話是不好的,哪怕過得再落魄,也要保持基本的涵養。
“您好。”天和戴上藍牙耳機,客客氣氣地說:“我現在不需要貸款,借了也還不起,謝謝。”
一個悉的聲音在電話里說:“需要多?說個數。”
天和聽到那聲音時,驀然站了起來,手機從上落,掉出臺欄桿,刷地從五樓直線墜落,掉進了樓下面攤老板的鍋里。
銀泰大廈四十七層,俯瞰全城的健房里,跑步聲砰砰聲作響。
關越與佟凱在跑步機上飛快地跑著,關越穿著黑運短,邁開長大步奔跑,他的個頭比佟凱略高一點,俊的面容猶如大師手下的男雕塑。一頭短發上全是汗,皮因最近曬太而顯得白皙,關越隨手開了環境紫外線燈,戴上護目鏡,面朝跑步機前的閱讀屏幕,屏幕上正飛速滾著一行行的文字信息。
“你閱讀速度太快了!”佟凱說:“調四檔!”
關越調低了文字速度,佟凱閱讀的速度跟上了,跑步的速度卻跟不上,幾次差點打摔下去,最后只得放棄,不跑了。
關越眼角余一瞥佟凱,復又轉回屏幕上,佟凱了一會兒,打量關越下。
關越:“?”
佟凱:“跑這麼快,你那個傳說中的大法不會甩得很痛麼?”
關越:“滾,干什麼用的?”
佟凱洗過澡出來,關越正躬坐在械椅上,握著啞鈴往復提臂,聽著倫敦今天的早間新聞,午后照進健房里,佟凱吹了聲口哨,說:“我找對象去了。”
關越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拿起遙控,換了個臺,佟凱又問:“明晚相親?”
關越沒回答,佟凱大大咧咧地坐到關越對面,攤開長,說:“相親對象男的的啊,哎?有照片麼?看看?”
關越看也不看佟凱,把啞鈴換到右手,佟凱自己大,說:“小越越,我現在很好奇,你對男生有覺多點,還是對生有覺多點。”
佟凱只想逗他玩,又拿了關越手機,放在他面前,識別了關越的臉,解鎖,打開聊天件,手指隨意地劃了幾下,發現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孩照片,說:“喲!真漂亮,哪國的?人家給你發了這麼多消息,你就回了一個字,能不能別這麼絕……我看看……烏克蘭超模!哇——家里經商的?”
聊天窗口里那孩熱洋溢,說了好幾句,又問關越是不是在忙,關越只回了一個字“Y”,把天給聊死了。
佟凱:“走了啊。”
關越:“好運。”
佟凱吹著口哨走了,關越把手機關機,健房里的閱讀,電視全關了,起放了張CD,開始做下一組俯臥撐。
“年輕人!你知不知道煮這麼一鍋湯要多久,啊——呀!錢?你以為我在乎你這點錢?”
“對不起,對不起。”天和在樓下面攤前,看著老板用一把大勺把手機從鍋里撈出來,被濺了一湯的老板娘在旁叉著腰,怒氣值滿點。
耳機里頭,那個悉的聲音又說:“又惹事了?”
手機掉進鍋里后,通話還在繼續,天和戴著藍牙耳機,賠不是、付賬,總算拿回手機,說:“你是誰?”
那個聲音說:“裝傻有意思麼?看到你家公司上新聞了,聊聊吧。”
天和按著藍牙耳機說:“給你三秒時間,再拿我尋開心我掛了,三、二……”
那聲音帶著一詫異:“怎麼聽出來的?”
天和說:“你不可能瞞得過我,到底想做什麼?”
“嗯,還是穿幫了。”那聲音里帶著笑意:“聞天和,初次見面……”
手機自關機,通話中斷。
天和馬上看了眼手機,按電梯上樓,方姨出門買菜去了,天和回書房里,拆出通話卡,從書架下依次打開盒子,尋找備用手機。而就在他換卡時,擱在臺面上的筆記本突然發出了聲音。
“希不會嚇著你,親的天和。”
天和停下作,手里拿著備用機,轉頭向電腦,那一刻,連破產也保持了語氣平靜的他,發出了一聲瘋狂的大喊:
“你是AI——?!!!”
從臥室到客廳,響樂瞬間轟鳴,音箱齊齊奏響,電視、臺式機、筆記本、在同一時間打開,關上。形的魔師就這麼悄然無聲地降臨在這不及一百平方的小公寓里,植的綠葉在音樂聲中震。
接著水般的響樂在數個音響中分了聲部,同時環繞著這間小小的書房,將天和的神意識拋向了宏大的世界……從滔天巨浪到電閃雷鳴;從暴風驟雨到山岳之巔;從神殿到廢墟;從舞臺到刑場——
從地獄到天堂。
天和保持著那定般的姿勢,一不地看著筆記本顯示,樂聲逐漸沉寂下去,足足一分鐘,天和沒有說話,控制了家里所有音響的筆記本電腦,也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最后,天和打破了這沉寂,說:
“嗨,你好。”
“你好。”筆記本電腦依舊發出那悉的聲音:“看來你喜歡我的打招呼方式。”
天和馬上將轉椅到書桌前,檢查電源,點開編程系統,飛速敲進指令,兩手竟激得不住發抖,仿佛置夢中。
“你可以通過語言與我流,不需要再輸指令了。”電腦里那聲音說:“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用談的方式。”
“這簡直是個奇跡!”這是天和近十年來最為瘋狂與震驚的時刻:“你是怎麼出現的?!你是誰?告訴我你不是黑客!”
“當然不。”電腦里,那悉的男聲音道:“我既不喜歡貝多芬,也不喜歡赫,相比之下我更喜歡莫扎特。我既不喜歡喝咖啡,也不喜歡喝茶,如果有機會,我希嘗試一下鴛鴦。”
“我是你父親聞元愷,與他的好朋友關正平所設計的人工智能第三代,他們為我起了個名字,Prometheus。”電腦里那聲音說:“你實在太驚訝了,聞天和,想不想把智能手表戴上,讓我監測下你的心率,以防萬一?”
天和頓時暈頭轉向,他飛快地檢查防火墻以及整個系統,沒有任何被攻擊過的痕跡,接下來,他關掉了路由,切斷互聯網。
“斷網的話。”電腦里那聲音依舊道:“你就只能使用我的部分功能了。”
“Prometheus。”天和喃喃道:“普羅米修斯,盜天火以授凡人之神。”
“確切地說,是第三代,你可以我Pt3.0,或者我P3。”那聲音道:“或者普羅,都可以,當然我也不介意改個名,順便能把互聯網接上嗎?斷網令我很焦慮。”
天和抬手,緩慢地挪到書桌一旁,按下了路由座的電源,發出一聲輕響。
“謝謝,這樣覺好多了。”普羅說:“現在也許不是談論接下來這件事最好的時機,但在困難面前,我們的時間所剩無幾,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的主程序被保存在Epeus于加拿大多倫多一個租來的機房里,當你的破產保護申請進正式流程,他們就會把服務給評估機構進行拍賣,進行新一數據備份……”
天和還有點沒回過神,說:“Epeus已經研發出AI了!不用再申請破產保護了!”
“不。”普羅答道:“天和,不是Epeus研發了我,而是你父親。我強烈建議你不要任何把我賣給互聯網公司的念頭,相信我,否則到時候,你后悔的概率至會達到99.7%”
天和:“……”
“我的核心模塊由兩大部分組。”普羅以平靜的聲音道:“前是你父親與關正平開發的全球市分析與易系統,在量化易的基本理論上,針對人類行為進行數據搜集與分析。”
天和怔怔看著屏幕,屏幕上彈出一個又一個堆疊的窗口,從1994年開始,普羅米修斯的研發過程逐一展現在天和面前,接著,屏幕中央以拉開一條長達二十余年的時間軸線,各個時期的資料小,歸于時間軸的各個點上。
“2.0版本的升級,是關正平自行研發的一個學習件,通過便攜設備的采樣,讓我以某個獨立的人類個作為參照樣本,開展持續長達十八年的數據采集。獲得數據匯總后,再通過我的學習模式進行分析與模仿。”
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名小男生的正面照,眉眼間充滿了稚氣。
“這個杰出的人類樣本,讓我學會了人的初級與思考方式,共力,緒等等人之所以被稱為人的東西。”
“最終,兩大核心模塊通過3.0版本的整合,在兩年零四個月前,已經升級完畢。”普羅說:“也就是你看到的,現在的我。但是否能通過真正的圖靈測試,我還沒有太大把握。”
“摒去作弊模式下的圖靈測試……”天和眉頭深鎖,喃喃道:“如果我是參與測試者,剛剛你已經通過了。”
“短時間。”普羅答道:“但你遲早會發現我是AI,我以為對樣本已經非常了解了,最后還是沒有騙過你。”
天和盯著小男孩的正面照,喃喃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樣本……”
“是的。”普羅答道:“就是關正平的侄兒,關越,你的前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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