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靈碼》第12章

老頭子喝過粥后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像在回憶關越的,被扶上床去,早早地就睡了。老管家去吩咐備飯,關越便回到中堂,去見父母,家里擺開一桌吃的,爸媽正喝茶閑聊等著。

關越只了“爸”“媽”,便不說話了。

吃飯時一家三口也相當安靜,只有關母說了句:“嘗嘗這老山參湯,你上班太勞神了。”

關越喝了口湯,席間唯湯勺撞清響,父親關正瀚與他很像,是個話很的人,整日可以不說一句話。

“聞家那孩子現在也不來了。”喝過湯后,關母說了第二句話。

關正瀚從鼻孔里哼了聲。

“分了。”關越說。

“哦?”父母灰的臉上頓時有了神采,就像活了一般。

“我以為你們早就知道。”關越放下湯勺,隨口道。

關正瀚是中國式家長的典型:我不在那里,可我的眼睛耳朵都在那里。關越無論做什麼,父親總能及時收到消息,大到每天的國際財經新聞,小到花邊八卦,統統逃不過關正瀚的耳朵。大多數時候,只是不說而已。

關家兩兄弟人如其名,關正瀚六十好幾,四十歲上才有了關越,這關家的當家人一臉紅,從上到下,說話做事,都帶著一正氣。

叔叔關正平則行事周正平和,耐心十足,相比之下,關越更喜歡與叔叔待在一起,只可惜關正平也傳了關家的“要麼不作死,作死就一定要作大死”的基因。就像關越當年分個手就想爬珠穆朗瑪峰的行為。

關正平正當盛年,上一個南的男人,居然就這麼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前途,以及與天和父親一起研發的人工智能,就此人間蒸發,消失得一干二凈,更利用黑客技修改了自己的份信息。關家用了無數的社會關系,死活查不到關正平的下落,最后只好放棄。

關正瀚有一段時間瘋狂地詛咒這個親弟弟,并認為關越變了同,一定是關正平教的。

“怎麼分的?”關正瀚埋伏在關越邊的眼睛耳朵其實也算不上太靈,畢竟關越的反偵察能力還是有一點的。

現在父母只知道關越沒在聞家住,也沒置辦房產,只租了個房,進進出出的,不見兩人在一起。

關母拿起餐巾,,說:“聽說聞天岳破產跑了。你們是怎麼分的手?”

關正瀚又從鼻孔里發出嘲諷的聲音,這回關越沒有再解釋。

“分了也好,”關母說,“聞天和太小了,我看他就不你,也不知道心疼你。”

“男人和男人怎麼?”關正瀚說,“和一個男人談,就不惡心?讓人笑話!”

關越注視著筷子,等熱菜上來。

關母又說:“那就讓你爸爸安排下,給你介紹對象吧。”

關越說:“我想用一筆錢。”

“還想救他?!”關正瀚的聲音頓時嚴厲起來,說,“不許!”

關母心驚道:“人家把你當凱子,關越,你到底是怎麼了?被一個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你爸為了你,已經不要面子了,里里外外,了這麼多年的笑話,別再提這事兒行麼?”

關越沉默,菜上來了,關正瀚本想重重指責關越幾句,卻怕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的兒子被自己罵跑了,晚上又要被老婆抱怨,正沒臺階下時,關母打了個圓場,說:“吃吧,好容易回來一趟。”

關越便不再堅持。

晚飯后,關越洗過澡出來,見母親坐在房間里。

關母問:“越兒,你想要多錢?”

關越穿著一深藍綢睡,現出的鎖骨,隨手拉開屜,找刮胡刀。

家里裝修得古古香,該有的現代化設備卻一樣不,熱水、地暖、空調等等。房外遠傳來笑聲,大院另一頭,還有不親戚住著。

刮完胡子,傭人又來給關越吹頭發,吹風筒聲停下時,關越說:“算了。”

關母到兒子邊坐下,認真地說:“國家又出了新的政策,造紙廠本降不下來,你爸正煩心這事兒呢。去年的項目,和政府做生意,拖款的況,你也是知道的,周轉吃,你真要用錢,媽給你想想辦法。”

“不用了。”關越說,“你們把私人飛機賣了,沒什麼用。”

關母說:“倒也不差那點,養著吧,轉手就得折價夠嗆不說,外頭看了,又不知道得怎麼編排咱們家。”

關越心平氣和地“嗯”了聲,關母說:“分了就算了,過去的,都別想了。緣分沒到,別太固執。”

關越搖了搖頭,沒說什麼,關母又道:“虛歲都二十八了,該家了,你們搞金融的,普遍結婚晚,天天忙,媽也不好說什麼,只希你能上點心,好好想想。”

“知道了。”關越答道。

關越從小跟著爺爺的時間反而更多,老人家一手帶大的小孩總學到些許固執,所謂“七十從心所不逾矩”,天底下總不會有人來找老人家的麻煩,尤其有錢的老人家。關越也跟著養了這倔強的脾氣,關母知道自己兒子從來就是吃不吃,任你把熊貓也是沒用。

“睡吧。”關母說,“明天把裁過來,量下材,給你做幾套服,改天送去,都秋了,還是這麼幾件。”

關越“嗯”了聲,關母正要走時,想了想,說:“當年聞家確實也出手幫過咱們,你爸今天這麼說,也是昏了頭,回房仔細想想,又改了口。畢竟咱家不能忘恩負義。按他的意思呢,你要愿意安安分分找個孩兒結婚讓我倆早點抱孫子,拿點錢拉聞家一把,這錢他掏得樂意。”

關越想了很久很久,最后答道:“可以。”

關母續道:“真可以?按理說,看著分,也是該做的,錢財都是,你爸就怕掏了錢,害你又這麼下去,沒個盡頭。”

關越抬頭,看了母親一眼,關母從兒子的眼神里看出,拿錢就能讓關越“變正常”是小概率事件,于是緩了緩口風,說:“我再勸勸他吧,你也別太著急。”

雨連綿,江子蹇來天和家混吃混喝時,裁正上門來,給天和做服。天和本來打算省點錢不做了,奈何在方姨“不做你秋天穿什麼?”的堅持下,捋了下一頭發,乖乖就范。

江子蹇也被方姨按著,量了一次材,裁好不容易從德國過來一趟,方姨恨不得做上整整一年的服。到天和時,他站著聽江子蹇分他的同志相親八卦,聽得不控制地發抖。

“你羊癲瘋麼?”江子蹇說。

“哈哈哈哈——”天和笑得倒在沙發上,“你……你剛剛說你在考什麼專業?”

江子蹇一臉嚴肅道:“小龍蝦養!養!”

“哪兒來的這個專業?”天和笑得快岔氣了,裁朝方姨告別,方姨拿出一張單子,把他給送走。

天和:“真打算去考?”

江子蹇說:“不然呢?”

天和連忙擺手,說:“我倒是很想見見這個小凱的,能介紹給我認識下嗎?”

江子蹇道:“這次過來,就是想和你商量這事。我有個浪漫的小計劃,咱們不如一起去他供職的足浴城看看?不過得分頭假裝不認識,你的演技實在太差了……”

天和一臉詭異地聽江子蹇說完他的“浪漫小計劃”,說:“不好吧,你從哪本小說上學的?”

江子蹇說:“《堂吉訶德》,經典戲劇橋段,你忘了咱們排的話劇了?”

“就一次。”江子蹇靠近些許,搭著天和脖頸,說,“我保證,就、一、次!好不好,天和,我知道你為了我,什麼都愿意做!”

天和:“……”

天和只得道:“行吧,等我閉關出來。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把分析系統核心模塊修改一下,但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必須提前通知他,你會去看他,不要搞突然襲擊。”

江子蹇莫名其妙道:“為什麼?”

天和說:“萬一他正好不在呢?我可不會陪你去第二次。”

江子蹇只得道:“行,我幫你修下PPT的文本,報答你。”

天和只是想到如果自己在足浴城給關越按腳,也許自尊難以忍,然而與江子蹇多年的,天和也知道,哪怕說了他也聽不進去。于是索給那個小凱的留條后路,這樣如果他不想在工作場合見到江子蹇,至還可以找個借口提前回避。

但江子蹇卻有自己的解釋,而且邏輯還很通。

“他相當喜歡自己的專業,”江子蹇說,“就像你喜歡編程一樣,當著朋友的面寫程序,有什麼問題麼?”

似乎也是這樣……天和被江子蹇的說法給繞進去了,于是只得決定不再提這件事。他連著一周都忙著準備在科技峰會上的演講稿,得控制在五分鐘,并把該說的都說清楚,把業界的注意力從Epeus破產引到第五代件的開發上來,并做個來年發布的預告,這樣后續也許能找到機構為公司做破產擔保。

畢竟,政府背書的條件不是誰都有的。

演講難不倒天和,只是屆時要如何拋出足夠有說服力的材料,天和心中著實沒底,而且他不是聞天岳,不敢在會上吹牛,否則時間一到,拿不出東西來,那真是完蛋了。

“吳舜替你找了三家。”江子蹇說,“實在不行,我讓我爸給你做擔保吧。”

“不。”天和馬上拒絕了,說,“不能這樣,子蹇,咱們是朋友,而且恐怕銀行也不會接的。”

在這點上天和很堅持,一來江家的公司注冊在開曼;二來產業;三來如果江生出面,最后天和一旦失敗,變江家為他還錢,他這輩子恐怕再也無法在江子蹇面前抬起頭來。

“我就是說說。”江子蹇想了想,說,“吳舜找的那幾家都表了態,看你在峰會上提前發布的信息,如果問題不大,可以為你做擔保。你照常發揮就好了,別有力。”

天和確實力相當大,現在的他只有一個件迭代的方向和廓,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做出來,就像在走鋼一般,稍有不慎就要碎骨。但至在這次的峰會上,他想了一個全新的主意,也許能技驚四座一下。

“本來嘛,吳舜想提前幫你談定一家。”江子蹇說,“好歹簽個TS,你力就小點兒。”

“不。”天和堅持道,“我不能再倚靠吳舜了。”

普羅在耳機里說:“我也這麼認為。”

江子蹇帶著笑意看天和,說:“你怕欠他太多,不得不和他上床來還嗎?”

天和注視電腦,把圖片拉到一起,普羅為他自排版進行理。

“是的。”天和低聲說,“我無法回報他。”

江子蹇也倚在沙發上,懶懶地說:“他不用你回報,他那人就是這樣,喜歡誰,就愿意幫他的忙。我打賭如果你為了回報他,和他談,他反而就不喜歡你了。”

漫長的沉默后,江子蹇忽然又說:“天和?”

天和從電腦屏幕前抬頭,看了江子蹇一眼。

江子蹇一腳過去,他,問:“那天晚上,你和關越……”

“當然沒有。”天和哭笑不得道,他的心相當復雜,“我還不至于這麼不擇食。”

江子蹇說:“我明白,和吳舜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

天和答道:“不是有沒有未來的問題,我希所有的,無論是友還是,都純粹一點吧。”

江子蹇想了想,同意了天和的看法,這不就是江子蹇自己最近正在追尋的麼?

“當個堂吉訶德。”江子蹇說。

“是的。”天和笑了起來,眉眼間帶著明亮的芒,“雖敗猶榮。”

天和抬起手,與江子蹇擊掌。

手機振數下,屏幕暗了下去。

天和:“普羅,你擅自掛我的電話?”

普羅:“你正忙著和朋友擊掌呢。”

天和:“……”

江子蹇說:“你的AI似乎有趣,給我也裝一個唄。”

“普羅米修斯的神有點錯,”天和說,“還在調試,我正想把他刪了。”

普羅:“我的神很正常。”

江子蹇拿起手機,看見來電是“吳舜”,與天和對視,短短尋思數秒,按了下免提,熱洋溢地笑道:“嗨!阿舜!我是一輝!”

“滾。”那邊吳舜的聲音帶著笑意,說,“讓天和接電話。”

“我在。”天和說。

吳舜:“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天和忽然就有點不祥的預

翌日午后,青松資本,總經理辦公室。

佟凱道:“關越,你能不能給我出個主意?”

關越正在讀自己投的某家公司的第三季度財報,眉眼間顯出不易察覺的殺氣。

佟凱說:“他要來足浴城!我的天啊!我是給他攤牌還是現在就去練習下按腳?”

關越頭也不抬,拉開屜,出另一份資料,扔給佟凱。

佟凱:“這是什麼?足浴城是我們公司一個小妹妹家里開的……說可以陪我演戲,但萬一他隔三岔五地來找我怎麼辦?”

關越今天顯得相當忙碌而焦慮,隨手把一張票據撕了,不耐煩地看表,似乎在等什麼。佟凱把資料放在一旁,說:“你在等誰?”

關越抬眼一瞥佟凱,說:“當演員要敬業,還沒到謝幕的時候。”

佟凱一手覆在額頭上,關越思考片刻,握著手,兩手放在辦公桌上,眉頭深鎖。佟凱觀察關越,說:“又崩盤了?”

關越:“?”

就在這時,外頭響起急促的敲門聲,總助喊道:“老板!您訂的貨到了!”

關越馬上按遙控鍵,辦公室的門打開,兩名助理拖進來一個巨大的木箱子。

佟凱:“……”

關越從看到木箱子的一刻起就不焦慮了,起,表明顯地松了口氣,手指點點木箱,助理們會意,用錘子起開箱蓋,里面墊著一層又一層的泡沫。佟凱搐,上前看了一眼,財務長親自過來,取出一個快有一米五長的包著氣泡袋的紙盒。

“皇家方舟號。”佟凱看那紙盒,說,“大不列顛航空母艦,關越你想做什麼?”

一個小時后,關越的辦公室里多了一張四米乘兩米的會議桌,佟凱坐在一旁,外頭進來一群經理,各拿一張零件示意圖,對照著標記零件。

佟凱:“……”

財務長朝佟凱說:“這個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全爾蘭最后一件了。”

佟凱說:“不,我的意思是,這是有什麼特別的含義麼?我知道有些老板很迷信,會在辦公室里擺個關公……航母對關公,字面上倒是合理,可是這又是什麼意思?保佑不沉船麼?”

關越了西服,只穿襯,挽起袖子,坐在桌前,手指靈活地轉了兩下切割刀,耐心地等待著下屬們把這個復雜得無以倫比的航母模型先分門別類一番。

“B16。”

“E7。”經理們好不容易有了進老板辦公室的機會,相當認真,大家都想在關越面前好好地表現一番,然而這件航母許多零件是全明的,一攤開幾千個有機玻璃小部件,簡直看得眾人眼花繚

財務長則低頭看手里的資料,佟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關越等了二十分鐘,看表,又有點不耐煩了,財務長馬上暗示眾人加快速度,于是兩名經理差點當場吵起來。

最后分得差不多,關越抬手按了下鈴,“叮”的一聲,門打開,下屬又魚貫而出,辦公室里剩下財務長、佟凱與關越三人。關越兩手,稍微擰了下手指,取來甲板,從有機玻璃板上于連接切下來,開始組裝。

佟凱:“我來幫你……”

佟凱正要拿膠水,關越卻一抬手,阻住他,沉聲道:“說。”

佟凱只得收回手,財務長翻了下手里的報告,開始匯報。

“關總,我是真的不建議您這麼做。”財務長說。

佟凱是關越的私人律師,同時份也是青松的高級法務顧問,關越讓他留在辦公室,正默許了他旁聽接下來的整個項目。佟凱知道現在討論的事與自己有關系了,便一改平日風格,想起關越扔給自己的資料,拿過來認真讀,卻只是讀了個開頭,眉頭就皺了起來。

“現在出面為Epeus做擔保,總部那邊一旦知道,會產生很大的意見。”財務長說,“雖然咱們一向不怎麼在乎,但以往的每一次,所謂金手指決策,都功了。這一次……關總,在現在的環境下,謹慎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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