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靈碼》第28章

太原下雪了。

大雪鋪天蓋地,在大提琴的樂聲里,溫地覆蓋了這座擁有五千年歷史的古老城市。它的年齡,與華夏有記載的文明史一般地古老。

在它偉岸的軀與巍峨的廓前,倫敦不過是耶穌四十七歲那年,過路商人在泰晤士河畔建立的通商港;柏林也僅僅是千年前普魯士種下的菩提樹周圍的小小村落;至于紐約那短短三百年的歲月——只能說,它還是一名蹣跚學步的小嬰兒。

天和戴著耳機,坐在車里的小吧臺前,向車窗外漫天飛揚的大雪,關越則倚在沙發上睡著了。

普羅:“這是一座很的城市。”

“嗯。”天和注視水晶杯里的冰滴咖啡,答道,“他的故鄉。”

山西是盛唐版圖所開始之,帶有厚重的人文氣息。關家則從關越的爺爺那一輩起,便不余力地推崇子孫讀書,振興家業的祖訓。奈何關家子弟的智商,仿佛全被關越吸走了,一大家子人里,關越也是最出息的那個。

天和很清楚關越希轉回中國國籍,但一旦籍,他們就無法再獲得法律承認的婚姻。

中國的神明與關家的祖宗,都不會閑著沒事干來祝福他們,這點也曾是天和與關越沖突的源頭。

現在他倆都是中國人,也無法再獲得民政局的結婚紙。雖說世間人千千萬,愿意在一起也不一定要結婚,然而涉及到兩個家族的財產、婚姻與小孩繼承權諸多剪不斷理還的問題,沒有婚約,將會產生太多的麻煩。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了。

天和把熱巾放在關越的臉上,關越醒了,臉坐起,關家大宅的鐵門打開,車開進去,老管家一大氅,拄著拐杖正等著。

“聞爺,好久不見了,”老管家說,“您好。”

“您好,桂爺。”

天和被爺”很不習慣,家里人從上到下,無論什麼職位,司機也好廚師也罷,都直呼他“天和”,頂多是“老板”或“聞總”,但他知道這是關越家里講究的規矩——一種與聞家完全不同的規矩,便也沒有堅持,點了點頭。

關越道:“況怎麼樣?”

“都到齊了,就等爺。”老管家說,“老爺聽說聞爺一起回來了,這就請吧,太爺想必也愿意見見您。”

天和沒有說自己與關越分手的事,不知道關越告訴關家了沒有,不過看這模樣,似乎沒有?但天和也沒有說什麼“這不合適吧”,決定與關越一起回來,為的就是陪他來見這最后一面,至有個人,在他失去至親時,能陪在他的邊,于是點點頭,答道:“那就逾矩了。”

關越便帶著天和,換了飄滿雪的外套,傭人伺候他們換上襖冬,天和那還是好幾年前來拜訪時,關家為他做的,稍微有點顯小。天和洗過臉和手,跟在關越邊,隨老管家走過長廊,覺自己就像進了民國戲里,了這麼一大家子人的

院里院外,站了一地人,見關越回來,所有人的目齊刷刷轉向關越與他后的天和。

老管家說:“聞爺,請稍留步片刻。”

關越邁進屋,天和一瞥屋,關越的父親跪在地上,四名醫生出出進進,生命維持已經全用上了,里頭還傳來約的哭聲。

“爺爺,”關越用山西話說,“越回來了。”

眾人忙讓開,招呼關越到床前去,天和則安靜地走到一旁,站在梅花樹下。

不片刻,里頭又讓傳天和,天和聽懂了山西話他名字,不等老管家出來請,便已進去,到病榻前跪下,只見關越握著祖父的一手,雙眼通紅。

老頭子從關越手里出枯干的手來,說了句山西話,把手放在天和額頭上,無力地他的頭,繼而落下來,壽終正寢。

房里開始哭了,泣的泣,號啕的號啕。天和眼眶潤,轉頭看關越,他沒聽懂最后那句話,但想必是“好孩子,以后互相照顧”一類的。接著,叔伯們起,醫生上前摘了生命維持裝置,關越帶著眼淚躬,雙手覆在祖父臉上,讓逝者表和緩,接過父親遞給他的一枚古錢,放在祖父口中。

天和與孫輩們一起退了出去,門外眷進來,磕頭,痛哭,再是眷們出來,留下關正瀚與堂兄弟們,以及長房長孫關越。

爺請到偏廳用茶。”一名傭人過來請,天和朝孫輩里看,只見一個孩朝天和點點頭,用型示意待會兒。

天和也點頭,跟著傭人走了,走出幾步,他忽然聽見了關越在房里的大哭。

天和停下腳步,有點不忍,他知道在關家祖父臨終前,為了不讓他更難過,關越一直忍著淚水,但就在祖父心跳停止、摘下呼吸機的那一刻,關越終于緒崩潰了。

普羅:“我建議你現在去陪在關越邊,他一定非常需要你。”

天和:“按這里的規矩,我不能留下來,他們把我當未過門的孫媳婦招待,我知道他很需要陪伴,但在紅白事面前,是絕對不允許出錯的。”

普羅:“人總比規矩重要。”

天和:“我也這麼想,不過現在不能給他添。”

可惜關越不知道,聽覺是一個人最后失去的知覺,不過也許祖父漂流在那無盡的意識之海中,斷去所有與世界的聯系的那一刻,依舊能看見小小的關越跪在虛空里,手不斷淚的場景吧。

天和到了茶室里坐下,環顧四周,這是關正瀚的茶房,一旁還堆著幾本書。

“關越的爺爺,都不認識字,”天和說,“卻很明事理。”

普羅說:“我以為他不知道你們在一起。”

天和答道:“當初我們都沒有告訴過爺爺,不過關家這麼多親戚,鐵定有人隔三岔五地暗示他,我想老人家,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這許多年里,關家與聞家一直是世的關系,從祖父輩就開始打道,關家曾經過將過繼來的長嫁給聞天衡或聞天岳的心思。父親聞元愷也帶天和來過關家好幾次,小時候的關越還帶天和在家里四玩,教他念唐詩,關父關母也喜歡天和,只是那些記憶對天和來說,都有點模糊不清了。

點炸關家的,是在他們長大后,確定關系時。

關越帶著天和回家,稟告父母的那天,關正瀚是真的險些一口氣沒過來,哆嗦著先干了一整瓶天王補心丹。關越自然不敢告訴爺爺,怕心臟不了。

不過今天看來,關越的祖父并不太在意這件事,也許在意,但到了彌留之際,他只希最疼的孫兒能幸福,其他的都再不重要。

天和:“我現在最怕的就是……嗯……爭家產,這樣會給關越造更深的傷害。”

普羅說:“死亡這個概念,確實令我相當費解。”

天和:“都會過去的,爸爸去世的時候,我也很費解。”

普羅:“你得到答案了麼?”

天和:“沒有,也許只有當我走進死亡的那天,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吧。”

第二撥親戚們從茶室外經過,不久后,到關家的傭人們過去,大家紛紛去給關家的老太爺磕頭。

天和:“我記得爺爺還在的時候,幾乎沒什麼人去看他。”

普羅:“活著的時候,為什麼不多相呢?”

天和茫然道:“不知道啊,人就是這樣吧。”

天和給自己斟茶,忽覺這茶杯眼,翻過來看了眼,正是那年在蘇富比拍賣行上,給關越的父親買的。這一套杯壺只要八十萬,不貴,但關正瀚很喜歡,特地為它定做了放茶的矮案與憩坐背抵,材料是非常古老的降香黃檀,且做了相當細的鏤空雕紋,一張茶案,就能抵上一輛勞斯萊斯。

“關家實在是太有錢了。”天和說,“當年剛和關越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懷疑他家里不是造紙而是印鈔票的。”

本科畢業那年,與關越確定關系后,天和覺得面前這個人簡直瘋了,拼命塞禮給自己,仿佛除了給自己買東西,就無法表達他對自己的

雖然關越一直是這個風格,但從前麼,至會等天和說完那句“買這個給我”,關越才把卡拿出來。

還在熱期時,天和只覺得很,但到了后來實在不了,讓關越不要再給自己買東西,而且房子也堆不下了。關越對此的解決方式是,完全可以再買一套房子來放你喜歡的東西。

“我只是說它很好看,”天和朝關越說,“可是我并不想擁有它!家里已經快變館了。”

關越給天和買了一套漂亮的陶瓷盤,起因只是天和在買手店的櫥窗前經過,停下了腳步三秒,并朝關越說:“它真。”

第二天那套瓷盤就被打包送到了家里,管家指揮傭人,一件一件地拿出來,說:“這是賜溫莎公爵的,后來也許因為慈善,被拿出來拍賣了,天和,你的審真不錯。”

“可是我并不想和溫莎公爵在一個盤子里吃飯。”天和說,“把它擺起來吧,盤子底朝外,這樣客人就會知道咱們家有溫莎公爵的盤子了。”

管家倒是很喜歡這套餐盤,笑道:“需要訂做一個新的柜子。”

天和本學不會傳統的“打理家庭”課程,擺擺手道:“請您自行決定。”

俄羅斯的油畫、印度的手工擺設、波斯的羊氈、中國的青花瓷、日本的武士刀、尼泊爾的佛像、西藏的唐卡……只要是單價在十萬英鎊以下,套在二十萬英鎊以下的任何東西,天和只要看一眼并現出驚訝而贊的眼神,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它出現在自己家里。

超過這個價格,關越則要猶豫上足足三秒,再點頭,喜歡嗎?讓店員送到家。

可是我喜歡它,并不代表希它出現在我的家里啊!天和崩潰了。

天和毫不懷疑,如果博館里的東西明碼標價,而關越又有足夠的錢,說不定會把整個盧浮宮給他搬過來。照這麼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關越會為了討他開心去《蒙娜麗莎》,幸而《最后的晚餐》是畫在墻上的,這倒還好。

各路奢侈品品牌商也比以前更頻繁地上門,帶著形形的新款讓天和挑,服一做就是二十套。晚上出門吃個飯,天和隨便進個店,關越的助理就亮明貴賓份,讓人封店供他慢慢逛,不被打擾。

天和出門的時候不喜歡有人跟著,堅持幾次后關越才作罷。一段時間里,關越沒什麼作,天和以為消停了,結果進學院時,到了教授們的特別關照,才知道關越給他們班送了一組實驗用的計算機服務

“我想把整個世界都給你。”關越朝天和說,“只是凱旋門和黎鐵塔太貴了,以后等哥哥有錢了,用自己的錢,也會買給你。”

天和扶額,一瞥管家,讓大家暫時回避一下這個即將買下凱旋門與黎鐵塔的男子,待沒人時,才拿著其中一個瓷盤,朝關越說:“你就沒發現嗎?這個東西放在家里,風格很、不、搭。”

關越看了眼,現出詢問的眼神,意思是“真的?我怎麼覺得還可以?”。

天和無奈了,他想改造下關越的品位,卻又怕說多了顯得自己嫌棄他暴發戶。事實上關越在中國文化的審上,還是相當可以的。送給天和的東西只要和東方沾邊,都非常漂亮,只是對西方流派的東西實在很令人焦慮。

下午,關越帶著天和去倫敦吃晚飯,聽歌劇。天和現在只要出門簡直是膽戰心驚,步步為營,在一家掛毯店門口停步時,只要轉頭看一眼櫥窗,關越便轉過出了準備買東西的表

天和遲疑地看了眼關越:“我……想進去看看……”

關越為天和推開門,天和馬上抬手,示意關越不要來,關越便紳士地點點頭,站在一旁,隨時等待付錢。

天和讓店員取來櫥窗里的一張羊掛毯,低頭認真地看起了花紋。他并不想擁有它,只是因為這花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工匠在掛毯上織出來的、規則的花紋,令他想起了一個函數的圖像,這圖像也許能啟發他暫時卡住的課題。

關越稍稍側,靠在柜臺上,天和專心地看掛毯,思考著,關越則開始觀察天和的表,借以判斷他對這件東西的喜程度。

“謝謝。”天和朝店員笑道,關越剛取出卡,天和就把卡迅速奪了過去,拉著關越走了。

關越看著天和,天和說:“我確實不需要它,只是從花紋上想到了別的,咱們能不能像以前那樣,等我開口了你再買給我?”

關越戴上墨鏡,認真地說:“不能,因為我是總統。”

天和笑了起來,那句是以前天和常調侃他的,PPE學科是培養政要的學科,于是小時候天和喜歡他“總統”。

“換一個說法,聽膩了。”

“我是哈士奇,不聽指揮。”

“把墨鏡摘了,”天和道,“你就這麼不好意思嗎?”

關越一臉正經地說:“這樣方便我明目張膽地看你,卻不會被你發現,能夠有效掩飾我的無禮。”

天和道:“快走!”于是拉著關越離開,并抬手去摘關越的墨鏡。關越擋開幾下,最后放棄抵抗,墨鏡被天和收繳,他手攬住天和的腰,側頭在灑滿落日余暉的街道上吻他。

關越:“小朋友,不要頑劣。”

天和無奈了,與關越手牽手,十指扣,走過一家冰淇淋店,天和停下腳步,看關越,意思是現在怎麼不買了?

關越:“晚飯前空腹不能吃冰的東西。而且你一手拿著冰淇淋,一手拿著勺,就不愿意牽我了。”

天和只得放棄,總覺關越實在是個盡心盡責的監護人,比聞天岳管得還嚴。

天和在一名長得很帥的街頭藝人面前停下,關越便小心地護著他,不讓他被著,天和聽著小提琴樂,側頭看關越,卻突然從他的表覺到了有點不妙。

“你想做什麼?”天和用中文警惕地問。

關越:“你怎麼知道?”

天和:“……”

關越:“我只是想禮貌地邀請他下周到家里來拉小提琴給你聽。”

天和:“不需要,在家聽就不好聽了。拿點現金,快。”

天和上,沒有現金,關越攤手,兩人都沒辦法。

“祝你快樂!”那藝人朝天和笑著說,“漂亮的小王子,神的寵兒!”

天和上前抱了下他,關越瞬間臉就黑了,下意識地做了個拔劍的舉,想上前用花劍捅那藝人,可惜這里不是擊劍場。

看完歌劇后,天和與關越從劇場里出來,天和站在五的噴泉前,從關越的兜里掏出一枚劇場送的金幣巧克力,背對劇場外的噴泉站著。

關越:“想許愿,你得去羅馬。”

“心里有羅馬,是羅馬,”天和端詳面前英俊的人,說,“條條大路通羅馬。”

關越:“許愿吧。”

天和說:“許什麼愿,都會實現嗎?”

關越想了想,說:“那可不一定。”

劇院外放起了貝多芬的小步舞曲,在這音樂里,天和輕輕地說:“我還以為這世上會有一位神,愿意滿足我的一切愿。”

關越注視天和的雙眼,稍稍低頭,呼吸錯間,他湊到天和耳畔,用低沉的聲音說:“只有一個愿不能實現,那就是與你分離。”

天和摟住關越的脖頸,埋在他的肩前,笑地側頭端詳他,關越吻了他的

“我想要一份生日禮。”天和說。

關越搖搖手指,說:“不行,神已經為你選好了。”

天和有點沮喪:“不要這樣!你……神還沒問過我想要什麼呢!”

關越說:“你可以許愿‘再來一件’,你是神的寵兒,我想他不會介意再給你一個。”

天和想了想,拈著金扣子,說:“希總統可以暫時放下學業,帶我去環游全世界。”

關越想了想,懷疑地說:“你只是想逃學。”

天和看著關越,關越示意天和拋幣,天和便知道關越答應了,手指一彈,將那金幣巧克力彈得飛過頭頂,飛向噴水池。關越敏捷手,在天和頭頂一掠,攤手,居然凌空截住了金幣巧克力!

天和:“……”

關越低頭看天和,天和帶著怒意,兩人對視片刻,關越忍不住親了下天和的,把金幣巧克力隨手扔進噴水池里,牽著他走了。

“那個金幣巧克力浮著不掉下去沒問題嗎?”天和被關越拖進車。

“現在回家就沒問題。”關越答道。

“這麼急著回家做什麼?”

“你說呢?”

天和帶著笑意,自娛自樂,鏟出茶葉,燒水繼續泡茶喝。

普羅:“后來去了嗎?”

“當然,”天和說,“作為第二份生日禮。”

普羅:“他已經準備好第一份生日禮了。”

天和:“嗯,他另外送了我一個島。”

那年生日,關越買下了一個大西洋的小島送給天和,并親自設計了島徽,起名“米德加爾特”,意為北歐神話里,世界之樹的中庭。第二年開始,每年的暑假,天和與關越都會到島上去度假。

關越還給天和買了一套水上飛行設備,開游艇帶他出去,讓他在海面玩個夠,看天和在海面上噴水并飛來飛去,高興地到大喊。

“其實我對質沒有什麼求。”天和說,“我想要的,只是……”

關越:“你想要的是絢爛而短暫、唯的東西,比如說在迪拜給你放一場煙花。”

“不是!”天和生氣了。

那天從家里出發,直到港口,天和都沒再理關越。

關越其實一直知道,下車前才漫不經心道:“你想要的,只是和我在一起。”

這句話讓天和消了氣,說:“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關越說:“那你愿意有一天,與我一起死嗎?”

天和:“可以啊,換你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天涯海角嗎?”

喧囂的碼頭上,天和面前出現了宏偉的豪華游“狄更斯號”,管家指揮人將行李送上去后,站在碼頭上朝天和告別。

汽笛鳴響,天和一服,站在游頂層套房外的寬闊臺上,吹著海風。為期兩百四十天的環球之旅啟航,關越也換了服,來到天和旁。

“就像現在這樣,”天和說,“不帶任何人,只有你和我,背起包,去西,去阿廷,去馬達加斯加和好角。”

關越說:“你只是想方設法地使喚我,讓我來伺候你。”

“答對了。”天和給了關越一個贊賞的表,但忽然他有點警惕。

天和狐疑地打量關越:“你應該沒有把這艘船買下來吧?”

“買了。”關越面無表。示意天和看甲板上的客人,說,“還費了很大心思,請了這麼多演員過來陪我演戲,薪水不菲。”

天和哈哈笑了起來,知道關越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關越便把天和打橫抱起來,抱進房里,扔在床上,拉開運服拉鏈,出漂亮的膛與腹,抱了上去,與他在海風里接吻,褪去,在投套房的燦爛里放肆地做,注視彼此的每一寸,探索彼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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