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宵在禮陵這邊待了一個多禮拜，臨走前又和高中同學一起去了趟醫院看老陳。

老陳從業多年難免有職業病，子又軸，聲帶結節拖到很嚴重才被家人強行送進醫院，結果又查出肺也有點問題，好在不算嚴重，但也得住幾天養著。

病房里安安靜靜，床頭的柜子和地上都放滿了水果鮮花，應該很多都是學生送過來的。

看來大家都一樣，平日里吐槽歸吐槽，心里到底還是記得他的好。

唐宵推門進去，老陳聽到靜，摘了眼鏡，放下手里的書，坐起來往門口看，眼睛一亮，笑了：“喲，都在呢？快進來！”

幾年不見，老陳又添了不白頭發，躺在病床上看上去倒老了一截，神倒是還不錯，沖他們招手，作勢就要下床。

唐宵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攔住，皺眉好笑道：“行了行了，都生病了還不安分點？”

“嗨，丁點兒大的問題！”他開口，嗓子沙啞得厲害，講話聽上去很費勁，“人吃五谷雜糧，哪能沒點病！都是他們大驚小怪，天天給我扣在醫院里，沒病也得捂出病來！”

老陳被唐宵摁著只好又躺回床上，手背上的針眼又滲了點，姜晴遇上去握著他的手按著。

“沒事，沒事！”老陳倒是滿不在意，側過腦袋還忙著招呼他們，“想喝水自己倒啊，桌上有什麼橘子、香蕉啊，估著還有些糕點、牛什麼的，想吃自己拿。”

“您歇著吧，我們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能讓自己著？”

胡一駿把拎過來的營養品都順著墻角擺好，直起來又給老陳的杯子續滿熱水，笑：“讓您平時罵點兒人，就不聽，看，把嗓子給罵啞了吧？”

“就你嘚啵嘚的，說什麼哪！”常風從他手里搶過杯子，給老陳遞過去，“人家那哪是訓人訓啞的？”

“人家還查小呢，氣吞山河一嗓子，那餐廳三樓，溜走一大片！”

幾個人科打諢，老陳笑呵呵：“去去去！”

“不過，您別說，”胡一駿了鼻子，“嘿嘿”一笑，眉弄眼地示意老陳看床邊唐宵和姜晴遇牽在一起的手，“您這折騰了半天，到了最后，不還是沒攔得住嗎？”

老陳“哎”了聲，這才垂眼細看坐在床邊的兩個人。

畢竟還是在老班兼教導主任面前，姜晴遇下意識地就往后手，唐宵沒松。

“老了老了，眼睛不好使了，這都沒看出來。”老陳上抱怨，但笑得一臉欣，又滿意地點點頭，問得倒是直接，“什麼時候結婚啊？”

“快了。”

唐宵攥姜晴遇的手，笑著，認真回他。

幾個人又聊了好一會兒，說起以前上高中的很多事，覺得好笑又懷念。

有常風和胡一駿兩個話癆在，氣氛也活絡，逗得老陳笑得不行。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又有學校的老師來探，老陳留他們一起吃飯。

胡一駿怕被一幫老師番教訓，打了個招呼，拉著唐宵他們撒就溜，出來被常風笑話了一路。

出了醫院大樓，姜晴遇又接到老姜的電話。

他膝蓋不好，一直用這邊的藥，想到他們今天過來，讓順便再帶點回去。

應了好，跟唐宵說了聲，又折回去買藥。

“不是，人又跑不了，你別總這麼盯著行不行？”胡一駿順著唐宵的視線瞥了眼姜晴遇的背影，打趣他，“拿出你校霸當年的高冷炫酷來，咱還能再浪五百年，是不是啊常風！”

忙著低頭回消息的常風沖他翻了個白眼，不屑道：“你懂個屁！”

藥房在三樓，排隊的人還不。

姜晴遇繳完費，又等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拿到藥，一邊跟唐宵抱怨人多，一邊往樓下走。

經過樓梯轉角的時候，無意中突然聽到悉的聲音，沒怎麼留意，接著又聽到“唐宵”的名字，這才皺眉頓了頓腳步，下意識地循著聲音偏了偏頭。

“我去看過，他現在的店做得還不錯……”

黑襯衫的人影背對著，又說了句什麼，然后點點頭：“對，他們的頭腦還不錯，之前的資金缺口也算是瓶頸期的一大問題，不過現在順了。他們做的傳和運械也到不公司的關注，嘉裕那邊都有點了解合作的意向。我也去打聽過一些，雖然不能跟國際上的智能程度相比，但放在國，也算不錯。重要的是，這才是個開始，以后應該可以發展得更好。”

“您不打算告訴他嗎？”

“讓他在不知的況下用了那筆錢渡過危機，然后再告訴他，我以為這麼做是為了讓他知道以后，哪怕是為了還您的人，也能緩和下關系。”

……

姜晴遇想到之前胡一駿突然談下來的那筆不菲的投資。

皺了皺眉，繞過轉角往前走了幾步，果然看到坐在醫院橫椅上的唐繼灝。

兩個人視線相撞。

馮蔚也看過來，了角，想說什麼，又被唐繼灝揮了揮手攔下。

“唐叔叔您好，”姜晴遇先開口，“我是姜晴遇，我們之前見過的，方便跟您說幾句話嗎？”

唐繼灝當然還記得姜晴遇。

大半夜把他帶上出租車，聯合司機一起將他送進派出所的，所謂的唐宵的朋友。

他朋友的邀請來禮陵準備參加個剪彩儀式，也知道唐宵在這里，摻了點私心想過來看看。只不過人還沒見到，自己先水土不服加上胃病未愈，來醫院報到了。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上姜晴遇。

“你想跟我說點什麼？”他其實已經猜了個七八分，但是老實說，他對這個小姑娘還是有那麼點好奇。

“我去幫您買飯。”馮蔚很有眼力見兒地借故離開。

走廊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唐繼灝仰往后靠了靠，給讓出位置：“坐。”

手機振，姜晴遇說了句“抱歉”，然后轉過頭接電話，聲音輕快：“沒事，排隊的人太多了，你們先去吃飯，到了把定位發我，等會兒我買完直接過去找你。”

唐繼灝挑眉看著三兩句講完電話，抬了抬角：“唐宵？”

姜晴遇不置可否，收了手機，在他旁邊的橫椅上坐下。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看一眼，很輕地笑了聲，低了低頭，“投資是我讓人給的。說實話，也是有點補償他的意思。況且，不用說他應該也知道，之前出的一些問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妻子的作。”

“那您也知道，”坦言，“唐宵不會因為這個就回去的，甚至，不會跟您的關系有毫緩和。”

其實并不在意他們工作上的事。

只不過，他滿腔熱去做的東西，在最關鍵的時候，是因為自己最厭惡的人出援手，才得以渡過難關，換來生機。

能想象，他知道后的心。

“我沒打算告訴他。”

唐繼灝捻了捻眉心，他近幾次院，時常反思以前的事，也想明白了很多。

“我一直不肯承認，但是確實我做過很多錯事，也對不住唐宵，他記恨我也是理之中。

“像他說的，我上了年紀，生不出小孩了，才想起來去找他。沒錯，是這樣。

“我之前總覺得，人跟人相也都跟易沒什麼兩樣。我從前欠他的，如今只要開的條件夠好，總能補償回來，也總有他心甘愿跟著我的那天。畢竟，只要他愿意，我能讓他走太多太多彎路。這難道不是，多人求之不得的嗎？”

“可是父子之間，不是易。”姜晴遇低了低頭，糾正他，“您以前一時間犯的錯，對唐宵來說，可能就是一輩子的打擊和傷害。這不是你給他幾筆投資或者后半生的功名就就能補償回來的。”

“我知道。”唐繼灝很沉重地苦笑一聲，“我也是才想明白。說來可笑，我活了大半輩子，可是到現在都沒學會跟人相。從前是徐曼，后來是蔣云孜，再之后是唐宵。在很多人看來，我活得功亮堂，我以前也這麼覺得，現在想想，才發現，除了生意場上的明爭暗斗、虛與委蛇，我本就不會跟人打道。”

“唐宵子軸，”他抬眼看，“我反反復復糾扯了他好幾年，比誰都清楚。他不肯接我的安排，甚至都不愿意看見我，當時轉學去禮陵，也是老頭子怕我強行帶走他。

“我帶不走。我虧欠了他一輩子，沒盡過父親的責任，也沒覺得這筆投資能補償什麼。

“我也想明白了，現在已經不指和解和所謂的原諒了，我能活幾天，就幫他一點是一點，也當讓自己心里好過些。更何況，馮蔚去查過，唐宵這事兒做得還可以，單從一個商人的角度來看，我也不虧。”

他說著，抬頭看了看姜晴遇，雙手放在腦后，做了個深呼吸，很輕地揚了揚角。

原本想說的，也都不必說了。

從醫院出來，姜晴遇按照唐宵發的定位過去，幾個人一起吃了飯。

沒提起過到唐繼灝的事。

現在知道了，也清楚唐繼灝的心思，但是也在了告不告訴唐宵投資這件事的兩難之地。

2

年后開學，姜晴遇會直接跟隊飛往倫敦。

臨走前一天晚上，兩個人下樓沿著小路散步，試著提過唐繼灝的事：“畢竟也有緣關系，你們以后真的就一直這樣嗎？”

“不然呢？”

唐宵慢慢地往前走，有路過的金湊過來，仰著頭看他。他沖著牽狗的大爺笑了笑，蹲下來它的腦袋，漫不經心地隨口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可以不再去計較，也不記恨。但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兒都還在那放著，不管現在或者以后怎麼樣，都不可能再改變什麼。

“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各有各的生活，何必再勉強不可能的事？

“畢竟，二十多年就只見過幾面的兩個人，憑他一句‘抱歉’或者‘為我好’，然后我們兩個人坐在一起握手和解，上演父慈子孝的場景，也不現實對不對？”

“大家心里都有嫌隙，”他放過掌心下的狗頭，直起來，拍了拍手，去牽，“不可能原諒和和解，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大團圓的結局？”

“嗯”了一聲，關于投資的事也沒再多提。

順其自然吧。

原諒和和解是不可能的，但他也已經能放下以前的事了。

“哎，唐宵，”笑著拍開他過來的手，岔開話題，“你了狗的手又來牽我，是不是想故意把狗蹭我手上？”

他微微一頓，忽而垂眸笑了下，手的作沒變：“那你牽不牽？”

“不牽。”姜晴遇氣道。

原本以為他會收回手說“不牽算了”，結果話音剛落，他忽地邁開步子往前兩步直接抓住的手握在掌心里，挑眉：“你不牽我只好自己手了。”

姜晴遇有些無語。

“別想那麼多。”

他微微俯低頭，聲音低沉又認真，落在耳邊：“他是他，我是我。你放心，他不會影響到我們，我們會好好在一起。”

了手，想仰頭去看他。

他手上一，順勢將裹在大里抱，溫聲道：“別，抱一會兒，你都要走了。”

之前只是不放心他工作和家庭的各種事，到了這個時候，才恍然有了要分別的不舍。

順從地點了點頭，眼睛有點發熱。

第二天一早的飛機。

胡一駿主請纓，拎了車鑰匙給大家當司機，送姜晴遇去機場。

臨走前，老姜拉著寶貝閨千叮嚀萬囑咐，最后是老趙笑話他一把年紀了還是個兒奴，這才勉強止住了他的愁思，把他強行拉了回去。

一路上，為了緩解這種分別的氣氛，胡一駿一直科打諢各種開玩笑，常風嫌他啰唆，時不時還懟兩句回去，許棧就窩在姜晴遇肩膀上看熱鬧。

“嗨，你們煩不煩人啊！”胡一駿也扯不下去了，不想搭理常風，隔著后視鏡往后瞥了眼唐宵，“看看，人家小馬上要分開了，你們倆這還在一起呢，看著都讓人心煩。要我說今天就不該帶你倆過來，是不是宵哥？”

唐宵倚在后座上，看上去沒什麼表，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視線卻自始至終有一下沒一下地落在邊人上。

半天沒等到回應，胡一駿又看了一眼，笑：“怎麼都沒點兒反應的？哪有要分別的樣子？”

他腦子里念頭一閃，張口就來：“呀，你該不會其實也已經買了票，要跟著媳婦兒一起去大不列顛吧？宵哥，你這是要拋棄兄弟們啊？”

“哈？”常風真的當真了，“不是吧哥？”

姜晴遇偏過頭看唐宵，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又了，朝他笑了笑。

當然不會有任妄為買票跟著走的這種事兒。

但他有多不舍得，也比誰都清楚。

他不是善于表達的人，越是深重的緒，越是沉默克制不容易外，讓人輕易察覺。

也就是昨天晚上，他反復幫整理了無數遍行李，著的證件松不開手，又不能打擾早睡，最后掐著煙在樓下待了半個晚上……才約暴了那麼點緒。

“那要不，”知道他這會兒心不好，于是逗他，“我不走了？”

“想什麼呢？”他也扯了扯角，抬手了的臉，做出輕松的樣子，頓了頓又覺得太假，索也不裝了，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是想把你捆在我邊的。”

“沒不開心，”他恢復正常音量，手掌落在腦后的頭發上，話里有笑意，“反正你也跑不了。”

另一只手了的手指。

冰冰涼涼的金屬。

他以前送的戒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去的。

他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機場大廳人來人往。

廣播播報著航班信息的聲音有些嘈雜，許棧和常風幫忙去拿了登機牌，又辦了行李托運。

也沒剩多時間了。

胡一駿咳了兩聲，本來想打著去買水的幌子給兩個人留下最后一點單獨相的時間，結果話剛說出一半，唐宵倒是沒什麼所謂地沖他擺了擺手。

“哎不是，哥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啊！”

胡一駿了脖子，很懂地說：“你們不是得有個什麼兒不宜的告別吻之類的嘛！你放心，我買水得買很久的，我不做電燈泡很多年！哎，不是別急，你先等我走了再開始——”說著裝模作樣去捂自己的眼睛，實則食指中指大大分開，眼睛瞪得死大，話音未落，又一臉震驚地看向兩個人，“就這樣？抱一下？這麼純的嗎？”

常風跟許棧才過來，把登機牌遞給姜晴遇，順便遞給胡一駿個大白眼：“你腦子里都裝了一些什麼東西！”

“電影里面不都是要有個熱浪漫的kissgoodbye（告別吻）的嗎？”

“你知道為什麼你到現在都還是單狗嗎？”

“難道不是因為我人的帥氣讓所有同胞都覺得自卑？”

“刷劇，腦補吧！求你了！”

……

唐宵和姜晴遇看他們一眼，笑了笑。

后廣播已經在提示登機了。

姜晴遇環上唐宵的腰，輕聲道：“我要走了，你好好的。”

“嗯。”他應聲。

剛松手，又突然被他手拽回去，難自抑地用力抱住，力度之大都勒得生疼。

“唐宵？”

“已經開始想你了。”他啞著嗓子。

了角。

他很快又松開手，直起了的耳朵，仿佛剛剛片刻的失控只是錯覺：“去吧，好好照顧自己。”

“等我娶你。”他說。

眼睛有點熱，用力點頭，踮起腳落下一吻，然后從他手里接過包，轉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

姜晴遇走了。

胡一駿和常風都以為，大佬和朋友分別，心不好，要緩上十天半個月才能有心思再做別的事。

但是，并沒有。

他們甚至都沒有看出來他的緒到毫影響，上班下班，應酬聚會，酒局上盤桓……他除了工作更拼命了些以外，跟以往沒有任何兩樣。

但略微留意一些，就會發現，他不單是加強了工作強度，子漸漸也恢復了很早以前的冰冷沉默和兇悍。

或許是繼承了父母商場上的果決，他也很快混得風生水起。

健業前期投資大，真正的盈利周期卻很長，所需要花費的心思和工夫也都不。

但他們所做的主題概念店撇去了傳統的健模式，第一家店以舞臺音樂為主題，部各項目都融了音樂、娛樂和科技元素，實現了健與娛樂的一化。除此之外，也改變了以往的“年卡”制，通過包括“零碎計時付費”在的多種模式套餐，也功吸引了更多平日里大片時間不足的消費群。

與此同時，店里與運系公司和科技研發公司合作，也推出了不周邊產品，加上各種網絡營銷以及老板的值在線，也帶了不熱度，第一家店資金回籠速度倒是快了不。

方凱再過來看的時候，忍不住“嘖嘖”稱贊，非要拉著唐宵一起做連鎖品牌，被胡一駿他們打趣了好久。

唐宵的事業做得越來越好，在網絡上也積累了不人氣，甚至還有平臺邀請他參加一些素人綜藝或者直播之類的，平日里的工作伙伴中也有孩子芳心暗許。

但他在人前始終冰冷又疏離，只在工作上鉚足了勁，了實打實的工作狂。

——如果不是算著時差跟姜晴遇視頻時，還能出難得的溫來的話。

但視頻電話也很。

撇去時差不算，姜晴遇這邊也時常忙得顛三倒四。

初到異國他鄉，本就有很多不適應，而姜晴遇又是被挑選出來直接參與項目進度的隨行翻譯，工作量更是巨大。

到了后來總算上手輕松了一些的時候，很多一起去的同學也會空下時間約著出去逛街購，只有姜晴遇還是跟鐵人一樣加班加點連軸轉。

連的頂頭上司，經常跟在屁后邊學習中文的金發碧眼大叔，都忍不住眨著碧藍的眼睛打趣：“姜，我的項目不著急，你通宵可沒有加班費哦！”

他笑著戲謔：“人家都不得慢一點，好在這邊多留段時間表現自己，只有你忙著趕進度，這麼想回你的國家？是有什麼人在等著吧？”

也不說什麼，就笑了笑。

幾乎忙昏了頭，很多熬得快要崩潰的時候，也會想著，要是唐宵在就好了。

可每天抱著咖啡看著一張一張被撕掉的倒計時日歷，又會覺得干勁十足。

都說異地難熬，兩年時間，僅僅靠著網絡維系，也的確難熬。

但兩個人即便分開，也能在各自的領域里積極又獨立地斗，一起變得更好，也覺得踏實和安穩。

日子也就沒那麼難過了。

3

兩年時間過得也不算太慢。

這年五月，唐宵的概念店已經徹底打開市場，在當地接連開了分店，也掀起了一陣健熱。

而他們研究的虛擬機人教練在經歷了幾番波折之后，也終于功投使用。雖然細節功能方面避免不了有缺陷存在，但一代代更新也越來越好，到大眾的廣泛關注，用戶滿意度調查也比想象中高很多。

人的運氣是持恒的，從前不好的事太多，消耗掉了厄運，那麼堅定地往前走，往后的日子里就只剩好運，事總歸會越來越好。

唐宵作為功創業并且帶了行業發展的年輕人，也再次到的關注。

又恰逢校慶，他邀返校參加活，作為優秀畢業生進行演講發言，外公不懂他工作上的那些事，但是當知道他邀回到學校做演講時，激得流下兩行熱淚。

當初那個沉郁的狠戾校霸，有一天也能作為榜樣人，為所有人眼里的傳奇，站在禮堂里同大家分經驗，接掌聲和鮮花。

“恭喜你啊！”隔著視頻，姜晴遇向唐宵道賀，很快，小臉又是一垮，“但是很憾，唐宵，你的朋友沒有辦法到場見證你這麼榮耀的時刻了。”

的項目要在六月份才能期滿結束。

隔著屏幕都覺得到的憾和無奈。

他整理好服，抬眸笑了笑，想辦法：“那我等會兒……給你直播？”

話音剛落，那邊有人喊了姜晴遇一聲，轉過拎著東西就往外走：“看吧，連直播都看不了，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出門，等會兒忙起來肯定沒時間守著屏幕。”

“沒事。”他也作罷，“那我等你回來。”

“唐宵！”

掛斷視頻之前，又忽然揚起一張笑臉湊到屏幕前：“想不想我？”

他盯著屏幕沒說話，目卻溫綿長，隔了一會兒才點頭，有些難以開口地說了一個字：“想。”

很想很想。

視頻掛斷。

“快開始了老大，快，先把外套穿上。”常風火急火燎地拎著西裝外套沖進來，抬手就往唐宵上丟，同樣作為發言人，他就張得過了頭，“我稿子呢？”

他一邊在口袋里索，一邊問唐宵：“老大，你稿子準備好了沒？等會兒別一張瓢了，這麼多人呢，怪尷尬的。”

“我不用稿子，”唐宵接過外套放在旁邊，聽到外邊掌聲一片，主持人已經開始報幕了，又安常風，“你做新品宣傳會的時候，那麼多行業大佬，不照樣淡定，現在都是些小學弟小學妹，張什麼？”

“那哪一樣？嗨，老大你見多識廣心理素質強，你不懂。這不是在學校嘛，我這還是第一次以正面形象站在臺上，第一次分經驗而不是做檢討，還怪不習慣的！”常風撓了撓頭，“我怕等會兒忘了，一不小心就開始背檢討容了！”

“那不也好？活躍氣氛！”

“算了老大，你真的不適合安人。”

常風又張地了手，扭頭就往外走，卻被人拉了一把，接著懷里被塞進了個東西。

“手機給我干嗎？”常風抓著手機不明所以，“這又不是考試，你帶著調個靜音或者振就行了啊。”

唐宵表淡淡的：“等會兒幫我錄視頻。”

常風一臉震驚。

平時連個合照都不愿意臉，手機里一張自拍都沒有的人，現在竟然還要錄視頻。

“以前大場面的時候也沒見你要錄個視頻拍個照啊？我還以為老大你臉要等到拍結婚照的時候了，哈哈哈！”常風邊說邊往外走，笑著，“還臭！悶！”

另一邊，姜晴遇看著手機上最后發來的消息。

【唐宵：等會兒錄視頻發給你。】

彎著角，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回了個“好”，然后抬頭沖著駕駛座上的司機：“師傅，麻煩您快點兒。”

“好嘞！”

現場。

唐宵一出來，臺下一片喧嘩。

以往優秀畢業生返校，要麼是戴著厚厚眼鏡的木訥研發人員，要麼是開口就打腔的油膩大叔，做得一番就又年紀輕輕的倒是有。

他站在禮堂中央，白襯衫熨得平整，寬肩窄腰，薄鼻，五周正，年時的戾氣悉數褪盡，但也沒有染盡商場的風氣，于男生與男人之間的年齡里，渾上下著些清冷又不失矜驕的氣質，恣意又無畏。

問好的場面話乍一出口，禮堂里掌聲雷。

常風舉著手機，隔著鏡頭都忍不住被自家老大吸引，嘖嘖了兩聲，覺得自己跟著老大混了這麼些年，沒被他掰彎真是萬幸。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胡思想，有人從后邊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機。

他瞪大了眼睛，稀里糊涂就把手機遞了過去，騰出位置把錄視頻的任務給了。

下一秒，就聽見臺上那位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需要底稿，并且也能一直自如講話的人，猝不及防地瓢了一下。

無傷大雅的小意外，也沒人在意。

半秒鐘的沉默后，他繼續講下去，目卻落在最后一排舉著手機錄像的生上，驀地笑了。

角的弧度再沒散過。

姜晴遇也笑。

趕了半個多月的進度，才堪堪趕在校慶前結束了任務，提前訂了票，一路匆匆忙忙輾轉，還好趕得及。

禮堂活臨近尾聲。

大家的心思也漸漸松散，注意力從臺上分散開來，有后排的新生小學弟們留意到低頭擺弄手機的姜晴遇。

孩子穿了件米白的及膝短，頭發順地落在耳邊，不知道在屏幕上點著什麼，時不時揚揚角，笑起來眉眼彎彎。

“什麼，去唄！”

“就是！上上上！”

“個朋友也是好的啊！”

幾個大男生窸窸窣窣，又笑著推搡最中間戴眼鏡的男生。他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手里還抱著相機和水，這會兒被慫恿，臉一路紅到脖子兒，看了眼姜晴遇，耳尖的紅又明顯了些，猶豫半晌，才鼓起勇氣過來搭話。

他明顯沒有追生的經驗，格又斂，一開口都是年特有的青。

姜晴遇怔了下，抬頭，聽出他的張，又瞥見他后一幫人笑鬧著看向這邊的況，不想駁了他的面子，也覺得小男生有點好玩，于是逗了他一會兒。

男生也漸漸放松下來，只不過聊天毫無技巧，扯著干地聊天氣聊人生聊理想。

“我的夢想啊？”

姜晴遇正想逗逗他，一側頭看見從后臺出來的唐宵正挑眉看向這邊。兩個人視線相撞，起了點逗弄的心思，笑著：“就是畢業能比你們都多拿一個證吧？”

男生微微一愣，狐疑道：“什……”

“麼”字還沒出口，就見已經起。

他順著的目看到逆走過來的人，形筆，眼底眉梢間都是縱容與笑意。

“所以唐宵，”轉頭看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啊？”

他張開雙手，便撒大步跑過去，撲進他懷里。

他微微俯，一把抱住。

一顆心總算沉了下來。

“時刻準備著。”他說，滿眼溫。

許棧抓著手機興高采烈地從門口沖進來，還在嚷著：“你看我找到什麼了？我們學霸以前可是年年都站在主席臺上的天之驕子！我跟你說，我還把校霸剛剛演講的視頻剪一起了，竟然毫無違和啊，我的媽，這也太——”

話說到一半，看到臺階上的兩個人，作一頓，手機掉到地上。

屏幕里的畫面還在播放著。

左邊的生穿著高中校服站在主席臺上發言，芒四；右邊是穿著白襯衫的男人站在禮堂中央，形高挑。

他用了這麼些年時間，去夠著曾站的位置，好在終于能夠同并肩。

影斑駁，畫面漸變又疊。

仿佛回到很多年以前的時候。

初來的轉校生沉郁又暴戾，從摔碎了一地的墨水瓶玻璃碴中走出來，踩著淋漓的紅印跡離開，留給一個冷冰冰的后腦勺。

鬧哄哄的教室里，兩個人視線相撞，他懶散錯開，對流言蜚語漠不關心。

漆黑的巷口，他明明就毫不猶豫地選擇對出手相助，卻還要傲地說著扯平了，覺得是個麻煩。

表彰大會上，他在周圍一幫男孩子的議論聲里，看著臺上站在中央的明朗走了神。

放學后的走廊上，他居高臨下地跟說不早。

深夜只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語音電話，他掛了電話服都沒換就跑出去接人。

也曾不聲地刷著料兩個人關系那些虛假傳言，鬼使神差地保存下的照片。

……

好像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就習慣了的存在，漸漸了心思，貪的那點兒芒和溫暖，想要從那些黑暗里爬出來，把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給。

他松開懷里的人，目落在手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上，笑了下，然后從兜里出一直隨攜帶的小盒子。

“上次不是跟你說，下次拿這個來，給你換個正式的？”

姜晴遇怔怔地點頭，看著他把手上的素戒褪下，重新套上那枚新的，腔里一點點被填滿，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幫戴好，輕輕地把手指蜷回去，然后包裹在自己掌心里握，低頭在角印下一吻，作溫，聲音低沉輕和：

“我沒有食言。”

我經歷過泥濘與黑暗，也曾頹廢、消糜、絕無依。

直到遇見你。

陳舊的日子都老去。

你是明日朝，是烈火，是風，是我暗無天日的生命里最奪目的芒和全部的希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