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大小的袖珍無人機從窗口四散飛走，盤旋在城市上空，在飛行中將實時畫面傳送至季雨時的通訊上，再投為全息影像，以便觀察。

“城裡還有幸存者。”周明軒指著一畫面，“你們看，這裡有濃煙！”

畫面上，城市面容逐漸顯。

破敗的街景、損毀的道路，提示著文明社會已經從這座城市裡消失了。和他們目前所在的地區一樣，其它街道也是僅有喪的活痕跡。

“肯定有幸存者啊，我們剛才不是差點被那空間車撞上麼？”

李純說到這裡，掩不住自己的氣憤和懊悔。

“媽的，要不是那空間車，文哥也不至於傷這樣……我當時真的沒辦法做得更好了！”

季雨時道：“是我提醒得晚了點。”

李純張了張，然後說：“季顧問，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他也不是那個意思。”

宋晴嵐用遠鏡看了看周明軒指出來的位置。鏡頭裡，那幢大樓樓頂，有三四個人正往一個藍的大鐵桶裡堆放燃料，地面則用白油漆寫了個巨大的“SOS”，看得出來他們是在求救。

“有幸存者也是等死。”

不遠，那道吞噬一切的黑牆靜靜佇立著。

前有喪，後有黑牆，這些人不過和他們一樣，都是夾中勉強生存，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完蛋了。

目之所及之，無數的喪正從各種大廈、小區、地鐵口等地方走出來。在四周沒有“可捕食”同類的況下，這些喪作如常人，走得不快不慢，只是漫無目的地四遊。隨著走上街的喪越來越多，一眼去，集的人頭就像過去年夜一樣熱鬧。

宋晴嵐觀察了幾分鍾，皺起了眉頭：“這些喪還保留了社會習？”

周明軒接過遠鏡看了看，也發現了這一點：“奇怪，他們這是回家睡完覺，大清早就起床逛街呢？！可真他媽熱生活！”

黑牆這頭，灑滿了整座城市。

宋晴嵐從季雨時的無人機畫面看去，冷峻的側臉繃起，若有所思。

在公園管理時，宋晴嵐曾用軍刀開過管理員眼皮觀察，那是最近距離的一次，渾濁不堪的灰白眼球突然出現在宋晴嵐腦海中，他驀地想通了一點：“是線。”

所有人都看著他。

宋晴嵐說：“我們到達這裡的時間是早上4點半，除了那個流浪漢，最初在路上並沒有遇到大規模的喪，直到太出來了——”

接下來的話不用宋晴嵐多說。

小隊首先遭遇的一波喪就來自於照進城市的第一縷出現時。

“你們看。”宋晴嵐指著無人機畫面，“喪有聚集，他們走出來的地方，有很多都是地下通道、地鐵站、大廈等，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徹夜通明的。”

“我假設病毒侵他們的視覺神經，損壞眼球，他們看不清東西，因此對線有強烈反應。除了聲音和氣味，他們會本能跟隨同類去追逐有、且線更亮的地方。”

聽隊長這麼一分析，眾人都醍醐灌頂。

李純抬頭向大廳裡亮的水晶燈，然後走過去把燈關掉了。

眾人都默許了這個行為。

但接著，另一個問題又來了。

季雨時道：“如果這些追逐線的喪可以勉強稱為明追逐者的話，任務目標提到的黑暗追逐者又是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暫時無解，沒人可以回答。

周明軒想了想：“那我們是不是要晚上走更安全，晚上這些玩意兒就自個兒回巢去了？”

“不一定。”宋晴嵐道，“不是所有喪都會聚集去地下，總有一部分會留在外面。比起對線的敏，這些喪對聲音、氣味的敏度更強，忘了我們剛才在樓道裡的惡戰了？”

李純：“對哦，他們瞎是瞎了點，可是速度快！！”

宋晴嵐說：“最重要的是，不管從哪方面來看，我們都等不了那麼久。”

大廳裡，段文仍在昏迷中。

當務之急他們還得找到藥房，給段文拿藥、消炎，否則別說了，恐怕命都保不住。

宋晴嵐是個非常有行力的人，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理清了思路。他放大當前大廈的俯瞰圖：“再說了，現在對我們其實很有利。”

“剛才湯樂和周明軒去看了一圈，除了不能使用的電梯，潤金大廈還有四條消防樓梯。”

“左側走廊那一條被堵死，剛才我們上來這一條就更不用說了，那麼只剩下兩條可以選，說不好那條況好一些。”

“走消防樓梯下去就可以直接進地下通道——現在喪差不多都上街了，地下相對地面安全。地下通道則連接主乾道，這是地面出口。”

宋晴嵐在全息地圖上劃出一道綠的線，快速分析。

“據無人機傳回來的實時況，從地面出口出去後，我們能走喪最的路線，盡快找到藥房或者醫院。這是理想的突圍方式，唯一的問題是：消防通道選哪條。”

李純：“二選一，50%的勝率啊。”

周明軒用手肘杵他：“你怎麼不說還有50%是選錯了就得死？”

李純看了看湯樂，對周明軒眨眼睛：“老周你這就不對了，人總要往好想！”

正說著，無人機畫面忽然一閃，黑屏了。

投影上出現了提示：[警告，無人機離線]

“！！！黑牆移過來了！！”周明軒走到窗口看了一眼，怒罵出聲，“我們得快點走！！”

所有人都是一驚。

果然，那道黑牆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蔓延開，已經移到了便利店那條街的位置，不僅無人機“吃”掉，眼看就要移過來了！

本來無人機傳回的畫面需要同步生地圖就有幾分鍾的時間差，天知道他們剛剛有了計劃，真是屋偏逢連夜雨！

宋晴嵐忍不住拍了下桌面。

季雨時查看了存儲況：“沒關系，路線圖我記下來了，最近的藥房、醫院，我都可以畫。”

“匆匆掃過的影像資料，無數街道分布，你可以畫？”宋晴嵐憋著火，微微挑眉，“是不是自信了點？”

季雨時看了看那道黑牆，再看了看通訊上的時間：“我要是畫出來了呢？”

宋晴嵐：“……”

知道他著急，季雨時接著說：“不用畫那麼多，畫出最適合前進的路線就夠了，給我五分鍾。”

眾人：“？？？”

季顧問瘋了？！

季雨時畫完圖甚至沒花到五分鍾。

一開始大家隻以為他是說說而已，畢竟一個人怎麼可能記得清全部的陌生路線與每條路上的路況。但隨著地圖越來越完整，東南西北走向嚴合，季雨時不假思索的勾勒作就令眾人暗暗心驚，不敢小覷。

等路線圖完全呈現，宋晴嵐草草掃過一遍，然後將路線圖群發至每個人的通訊，匆匆說：“分開走，萬一走散了就在約定的地點匯合。途徑藥房，在況允許的條件下盡量去找繃帶、消炎藥、夾板等，不嫌多。看到黑牆一定要拚命地跑，喪在黑牆面前都不算什麼。”

眾人：“知道！”

窗外黑一片，黑牆遮蓋了天，馬上就要境。

大樓裡喪雲集，街道外更甚，七隊立兩年從沒到過這種地步，不知不覺間竟到了絕路。

李純：“我和湯樂走東南角！”

周明軒背著槍說：“那隊長、我和季顧問，帶著老段走東北角！”

“他媽的PU-31，他媽的黑牆喪，我要死了，你們燒紙記得寫個地址！”李純抹了一把眼睛，大男孩的臉上帶著剛毅，“多燒兩個妹！”

“滾吧你，也不怕人家季顧問笑話。”

李純罵罵咧咧：“呸，搞不好季顧問還要求燒猛男呢。”

眾人推搡他。

連季雨時此刻都沒覺得這群人不正經了。

他抬眼看了下宋晴嵐，對方到底是怎麼帶出來手底下這群人的？好像並不是他想象中那麼討厭。

“好，哥給你燒八個。”

公共頻道裡，段文的忽然聲音傳來。

聽到他醒了，眾人快速走到關燈後不甚明亮的大廳，都是一驚！

沙發上除了暗紅漬，早已沒有了段文的蹤影！

宋晴嵐意識到了什麼：“段文！！”

隊長的怒喝已經不讓段文懼怕了，他繼續在公共頻道裡說：“我發燒了，跟著出去也是死，不如做點貢獻。這他娘的是什麼鬼任務，嘖。”

段文的通訊裡傳來雜音。

那是什麼聲音，眾人都聽得很清晰。

“文哥！你在哪裡？！”

“老段你他媽到底去哪裡了？”

段文說：“娘們唧唧的，老子幫你們節省時間。”

“不用分開走。”

“隊長，這條道不通，走東北角那條消防梯，快點，黑牆來了。”

樓道裡混的腳步聲通過通訊傳來。

“嗬嗬——”

“砰！”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