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措，兩過後負債八個點。

第三開始，烏依舊在石柱上踱著步，起脯，搖頭晃腦。那戲謔的、傲慢的目掃視廣場眾人，似有意無意地在唐措的方向停頓兩秒，卻又不屑地移開。

“讓我們來看看下一的懲罰會是什麼呢？”他故意拖長了語調，綁架著所有人跟他一同抬頭看。

轉盤慢慢聽了，指針指向一個碩大的黃格——靈魂大擺錘。

“這又是什麼啊？！”池焰抱著腦袋發出了來自靈魂的吶喊，卻又不敢大聲喚。他下意識地靠近唐措，仿佛這樣就能獲得一些安全。

烏拍起翅膀：“大擺錘好，我最大擺錘了！三分鍾的極樂時間，你們準備好了嗎？”

眾人驚慌地四張，只見石柱忽然有了異樣，黑的影在蠕，從柱分離出巨大的黑擺錘。四十九個擺錘，以石柱為中心開始擺，方向不一，先後不一，快慢不一，但似有一種奇的韻律。

說是擺錘，但那其實跟遊樂園裡的大擺錘並不一樣，它更像法手中的錘子，只是它很大，大到一錘能把十幾個人一塊兒掀翻。

“呼——”那擺錘掄起的勁風，隔著老遠就能讓人覺得臉頰生疼。

“快跑！”

“躲開、都躲開！”

“小心！”

四散的人們拚命躲避，可是剛剛從這裡跑開，轉頭又迎上了另一隻擺錘。“咚！”擺錘攔腰擊中，鮮還未迸濺，那人就被撞進了廣場外的濃黑裡，骨無存。

有人被嚇得跌坐在地，渾僵不能，只有擺錘的倒影在瞳孔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有人連滾帶爬，雙手抱頭匍匐在地上，卻僥幸躲過一劫。呼呼的勁風刮得他們耳刺痛，舉目去，四都是擺錘晃的影，無可躲。

“咚！”“咚！”“咚！”

哀嚎遍野，鮮四濺。

那些個已經死亡卻未離廣場范圍的，下便出現跟第一一模一樣的黑，無聲無息地將他們吞噬。

生命在流水般逝去，烏卻又唱起了歡快的歌。

“靈、羔羊和烏，

一起在懸崖快樂的玩耍。

他們唱啊跳啊，

石頭裡開出了鮮花。

靈說，看呀

它是我的花。

一隻羔羊吃了它，

快點去死呀”

池焰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從地上爬起來了，不斷來襲的擺錘讓他無法停下來思考，只能跑、拚命地跑，腦子裡的弦繃著，仿佛稍有松懈，自己就會被擺錘砸泥。

可為什麼會這樣呢？！

池焰一個前衝又撲倒在地，大擺錘刮著凌厲的風從他頭頂掠過，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而背後已是冷汗直流。

西側方的擺錘又晃過來了。

池焰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可就在這時，他看到那個病號服小姑娘就在不遠被人推了一把。那人急著逃命，眼見擺錘過來了，下意識就把邊人推出去擋著，可何曾想過區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怎麼擋得住一個龐然大？

“跑！快爬起來跑啊！”池焰也下意識地就想往那兒衝，可西側方的擺錘還沒晃過來，後的卻來了。他沒注意到，當即便被勁風掀了個人仰馬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止住。

他一陣後怕，只差那麼一點他就直接被擺錘擊中了，而此時此刻，小姑娘像是聽到了他的喊聲，抿著慘白著一張臉努力從地上爬起來。

爬得很快，手腳並用，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也沒有流下來，可大擺錘已經近在咫尺。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橫飛過來一下把小姑娘撞出五六米遠，兩人翻滾著落地，堪堪避過大擺錘。

池焰瞪大眼睛，那人正是之前推了小姑娘的那個！

這又是怎麼回事？

池焰急忙看向那人飛來的方向，就見唐措若無其事地拍拍手，仿佛隨手扔了袋垃圾。到池焰的目，唐措掃了他一眼，也沒個特別的反應，轉就不疾不徐地往後走。

走出十步，正好在兩個大擺錘錯的空隙裡。呼呼的風吹著的不是他順的黑發，是他獨孤求敗的憂傷。

“臥槽？”

池焰心中驚歎，但又仿佛看到了生的希，左閃右躲地往他那兒跑。其實他躲了那麼多次，也看出這些大擺錘的擺是有規律的，可看出來是一回事，真正運用得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跑到半路，他又想起那小姑娘，正猶豫著要不要回頭拉，就發現那兒似乎特別安全。

一個無錘顧的盲點。

很快有人也發現了這個絕佳位置，紛紛向這裡聚攏。

池焰不由得懷疑唐措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但此刻不容細想，他咬牙往唐措邊跑，決定先抱大。

大走位風，一隻手拎著某位倒霉蛋的後領將人救下，另一隻手還抱著自己的生存評估報告。倒霉蛋死裡逃生，驚魂未定，剛想說謝謝，就又被唐措一把摁在地上，額頭直磕地面。

大擺錘過來了，裹著呼嘯的風從兩人頭頂掠過。

“哥！救命啊哥！”池焰終於有驚無險地抵達。

“先、先救救我。”倒霉蛋趕話：“我覺得我腦袋磕裂了，救命”

唐措對此毫無表示，他抬頭看了兩秒，道：“快停了。”

池焰：“啊？”

抬頭看，大擺錘的速度果然開始下降了。見到此此景，池焰的大腦略微有點卡殼，隔了幾秒才響起這遊戲有時間限制來著。

三分鍾，是該到了。

逐漸慢下來的大擺錘，危險驟然降低。待它們終於停擺，池焰一屁坐在地上，心中滿是死裡逃生的慶幸。

可很快，他又慶幸不起來了。

整個廣場六千多人，此時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一小半。

烏有話要說：“遊戲還沒有結束，你們怎麼都坐下了呢？最後一遊戲，猜猜會有什麼驚喜？”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烏很不滿，在石柱上來回跳腳：“你們真是太不好玩了，一點意思都沒有，果然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玩家！”

說罷，烏氣得瘋轉轉盤，彩燈再度拉出殘影。

“叮！”所有人跟著一。

驚魂未定的眾人抬頭看，屏住呼吸，一顆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池焰更是在心裡瘋狂求中唯二的兩個獎勵格，一個點數+5，一個空白格，然而命運在此時給出了答案——

幸運大轉盤最後一，死亡消消樂。

這一次，烏幾乎是喜上眉梢，極度心地給出了遊戲說明：“遊戲為消消樂的終極版，我知道你們在人間老玩這個遊戲，怎麼樣？surprise！遊戲規則很簡單，據你們現在的位劃分位格，每個格子裡一個玩家。每一縱列、一橫列，無論兩位玩家相距多遠，只要是相同死法且中間沒有其他玩家相隔，便可消除。由我指定一位玩家作為初始位，如達消除條件，則消除後，由最近的一位玩家繼續遊戲，直至無法消除為止。遊戲結束後，余留下來的玩家進永夜城。”

“不、這不行！”當即便有人大聲反對，其余人也都面面相覷，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崩潰和絕。這世上死法千千萬，可他們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死法也就是很普通的那幾樣，如果真照這個規則來玩，大家都得死！

腦筋靈活的，此時已經開始跟周圍人通氣，企圖通過變換位置來保證自己不被消除。可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的被定在了原地。

下一瞬，微從黑石板的隙中亮起，將整個廣場分割大小均等的位格。凡是在位格邊緣的、或是幾人同在一個位格裡的，都被一不可抗力推位格或以遠近強行分旁邊位格，眨眼的功夫，遊戲已準備就緒。

烏壞笑著，雙翅背在後，拉長語調：“讓我來看看，先從哪裡開始好呢？”

他看啊看啊，從這石柱跳到另一石柱，左看看右看看，幾乎繞著廣場跳了一周，也沒說出結果。

他像是故意的，故意折磨可憐的玩家們，他們越張越恐懼越絕，他就會越開心。

池焰氣得牙，心崩潰，可卻仍然不想放棄。他轉頭看著旁邊的倒霉蛋，小聲問：“大兄弟，你怎麼死的？”

倒霉蛋：“我熬夜猝死的”

“好巧哦。”池焰對天翻了一個大白眼，差點又當場猝死。但他是個勇敢又善良的好年，絕不會就此認輸，於是他又問周圍其他人。

其實不用問。

排在唐措前面那位斷胳膊斷的，渾是，一看就是出了車禍。池焰還記得唐措說他的死因也是車禍，媽的，通殺。

還不如不問。

“哥。”池焰幽幽地看向唐措：“你說得癌癥的幾率大嗎？”

唐措：“？”

池焰：“我倆都死了，好歹讓人家小姑娘活下來啊，興許在那個狗屁永夜城裡的頭髮還能長。”

唐措：“”

興許是知道自己又要死了，池焰叨叨叨說個沒。

唐措覺得他很煩，遂問：“你覺得他真的知道我們每個人的死法嗎？”

池焰愣了愣：“嗯？”

唐措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播報聲和烏有什麼區別。播報聲有很大可能來自於鈴鐺，是這個遊戲的系統，烏呢？是管理員還是npc？

不管是哪個，兩者都是有區別的。

烏剛才點出的那些死亡方式，車禍、溺水、上吊、割腕，都眼可辯。如果他並非系統，不知道所有人的死亡方式，那麼這局遊戲就會變得很簡單。

思及此，唐措再度掃過在他周圍的這幾個人。

正前方相距三格，車禍。

左邊相距兩格，病號服，上無跡，多半是病死。

右邊是池焰，猝死。

後面那位看不出原因，但上亦無跡，至有大半幾率不是外傷。

“哥？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池焰追問。

“你知道怎麼罵人嗎？”唐措反問。

“啊？”池焰懵了，撓撓頭：“我罵誰啊？”

唐措：“烏。”

池焰登時心領會，這可能就臨死前的瘋狂吧。死都快死了，還一天之死兩遍，不活那就瘋魔唄，好歹罵幾句表達自己對這狗屁人間的敬意。

“罵他鳥畜生。鳥畜生雜，丟雷老母mmp。”四川話、粵語雙語罵人，就說酷不酷。

唐措略失敬，從此對他刮目相看。但他覺得這句話還是有點太長了，像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於是他把它簡為——

“喂，雜畜生！”

全場嘩然。

烏差點一腳踏空從石柱上掉下來，不可置信地回頭：“誰？是誰在說話？！”

唐措舉起手：“是我在罵你。”

烏：“你罵誰？！”

唐措：“雜畜生。”

烏：“雜畜生是誰，你給我說清楚！”

唐措：“你。”

烏怒了，如果說他之前只是在做戲，那麼這一次偉大而善良的烏先生是真的憤怒了。他撲棱著翅膀瘋狂跳腳，氣到頭上的都在往下掉。

“你竟然敢這麼說偉大又善良的烏先生，我要懲罰你！我一定要懲罰你！我決定了，這遊戲就從你開始，你！就是你！你去死吧！”

悉的鈴鐺聲應聲響起。

“叮——”

“無法消除，遊戲結束！”

烏愣住了。

池焰愣住了，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遊戲結束了？！

“這不可能！怎麼可能那麼快結束！？”烏飛了起來，在上空盤旋著發泄怒火。但他嚷嚷著、嚷嚷著，在某個瞬間臉忽然變得很難看——他明白了。

“你耍詐！你故意激怒我！”烏怒視唐措。

唐措聳聳肩。

池焰後知後覺：“哥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遊戲就結束了，你你你你不是出車禍死的嗎？！”

唐措當然不是出車禍死的，如果是車禍這麼普通的死法，他也不至於是負分。

烏仍舊憤慨難當：“你這個詐狡猾的玩家，竟然敢愚弄偉大又善良的烏先生，我一定要懲罰你，你——”

“叮——”鈴鐺聲打斷了他的話。

“恭喜各位玩家順利彩蛋遊戲——幸運大轉盤，存活人數：2315位。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慶祝永夜城城儀式圓滿結束！”

“各位玩家。”

“歡迎回到永夜城！”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逐漸剝離。只有烏氣急敗壞的聲音猶在耳畔：“k27216，你這個狡猾的人類，我記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