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游的頭發一不。

它們麻麻地覆蓋在墻壁與地面之上，看上去仿佛某種暗影在現實中的存續。

在一片死寂中，暗沉沉的力兜頭罩下，時間的流逝仿佛失去了意義。

溫簡言站在原地，額頭和手心滲出汗水，躺在掌心里的梳子也變得濡。

他心里沒底。

不過……猜想應該沒錯。

畢竟，這個藏道一開始就是從老妖婆的柜子暗格里翻出來的。

當時他就很是疑，畢竟暗柜里藏著的東西看上去都很平平無奇，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垃圾，但卻被主人深深地藏在最蔽的地方。

“不規矩就要罰。”

而在食堂里，那個主播就是因此而被頭發噎住了嚨。

也就是說，這個鬼怪在據老妖婆的行事準則懲戒學生，簡而言之，它在幫。

簡直就像是……自我意識不足的孩子，對母親無條件的依和服從。

暗格里的梳子，下水池里的頭發，悉的哼唱，對應的歌詞，以及食堂阿姨在談及楊老師時的言又止。

這些破碎的線索在腦海中串連在一起，不完整的構想漸漸型。

最終讓溫簡言下定決心，轉直奔向一樓。

這里究竟是不是生門，只能賭一把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頭發終于重新開始移。

那漆黑的，厚厚一層的頭發緩緩地向后去，一點點地變薄變短，漸漸出了被藏在正中的慘白肢。

小孩四肢著地，關節詭異地向著各個方向扭曲，脖子抬著，仰起一張慘白的小臉，五仿佛熔化的蠟像一般模糊，用黑的眼窩定定地注視著前方：

“媽……媽……？”

茫然地重復著這兩個字，嗓音中帶著全然的疑和陌生。

有戲。

據對方現在的表現來看，勝算有五了。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抓眼前這個寶貴的機會。

“小潔……”

青年的嗓音被刻意著，噶之余又帶著些許的和，咬字和停頓全都和楊老師有著微妙的相似，恰到好的哽咽又巧妙地掩藏了違和，即使是直播間的觀眾們，聽了之后都一時不由有些恍惚：

“你不記得媽媽了嗎？”

小孩困地重復著：“記，得……？”

歪著頭，用那張五模糊的臉正對著溫簡言，仿佛在努力回憶著。

溫簡言不發一言地等待著。

他的心臟在耳邊咚咚狂跳，手指在過度的張下微微發麻，脊背上一片黏，在冷風吹過時帶來刺骨的寒意，在強之下，彎都有點打。

但是，從表來看，他簡直冷靜的不似常人。

“小……潔……？”

小孩茫然地回憶著。

趁著這個空檔，溫簡言迅速地向右上角投去一瞥。

生命值滿格，和理智值只剩下一半。

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狹窄，如果現在對方發攻擊，他本無路可逃。

不過，追逐戰的剩余時長是四分鐘，即使對方沒有回憶起任何東西，只要讓他拖延夠三分鐘的時間，就能通關。

穩住穩住，撐過去就好。

正在這時，耳旁突兀地傳來“叮”的一聲：“恭喜主播準定位到關鍵道，藏支線中的特殊線路現已解鎖！”

溫簡言一怔。

……什麼？

直播間的彈幕轟了：

“！！！特殊線路！！他居然開特殊線路了！”

“有沒有看過的人講講，德才中學以前開過這個線沒？”

“這個副本的歷史最高解鎖進度是72%，這個特殊線路被開過的可能不大。”

“我宣布他是我心中這屆的最強新人了！！！”

“這能不是馬甲？這能不是馬甲？！這主播如果是新人我倒立拉稀！”

只聽耳邊的機械音繼續說道：

“現在將為您發放直播特殊任務：

一邊唱歌，一邊為小潔梳頭。

開啟任務后，您的追逐戰將暫停計時，完特殊任務后自結束。”

右上角的倒計時恰到好地停了下來，03:15四個數字明晃晃的十分礙眼。

“……”

溫簡言的臉一僵。

他面無表地站在原地，視線下移，緩緩落在自己掌心中的斷齒梳子上。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這只梳子是證明自己份，喚醒對方記憶的道，沒想到居然還沒能開啟直播間里的特殊任務。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惡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

算了。

反正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了，那就干脆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向前一步，作緩慢而謹慎地將桌前的凳子拉開，然后向不遠的小潔出手，用一種格外溫的語氣說道：“來。”

小潔歪著腦袋，五模糊的臉上迷更深。

“你瞧，頭發都了，我給你重新梳一下。”

對方依舊沒。

“聽話。”溫簡言低一點聲音，模仿著老妖婆威嚴的模樣。

小潔猶豫了兩秒，終于向著溫簡言的方向爬行了過來。

慘白的細胳膊攀上了木質的椅子，四肢扭曲的一點點地坐了上去，面對著布滿灰塵的鏡子，厚而長的漆黑頭發垂落在地，在地面上鋪開。

溫簡言抬起手，順著對方的頭發向下梳去。

在到孩頭頂的瞬間，指尖頓時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頭發仿佛活著一般蠕著，深深地勒進指腹中，貪婪地吸吮吞吃著他的。

溫簡言心底一震，眼前也開始有些發暈。

一骨悚然的覺頓時襲來，仿佛周圍隙里都藏滿了窺視的眼睛，從四面八方投來充滿惡意的視線。

面臨危險時的逃跑本能在尖嘯，在那瞬間，他的每個細胞都在吶喊著：

丟開梳子！拔快跑！

快點！再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冷靜！

溫簡言狠狠地咬了口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想要逃跑的停留在原地。

他掃了眼右上角。

生命值和理智值都被一起啃下去了一大塊，條的也從綠變了黃，而理智值更加危險，已經偏向了橘紅。

他緩緩地深吸一口氣，唱道：

“小小紅梳子，對鏡梳呀梳。”

小潔對背后發生的事似乎毫不知。

背對著溫簡言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晃著慘白的兩條小，有些遲鈍地跟著這個調子輕輕哼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溫簡言的錯覺，鏡子里倒映出來的那張小臉，五似乎比剛才變得清晰了不。

梳子梳到了底。

“我……記得。”

小潔突然開口，有些吃力地緩緩說道：

“媽媽，雖然，很嚴厲，有時候，會發火，很可怕，但是，對我很溫，會給我一邊梳頭一邊唱歌，還會給我編很好看的辮子。”

“一梳梳到底，聰明又麗。”

梳齒在發間向下。

小孩的話語顛三倒四，帶著一點和年齡不符的遲鈍和笨拙。

“我腦子笨，不能出門，出門會被有壞人，媽媽沒辦法保護我。”

溫簡言頭頂的條持續往下掉，他的指尖已經被啃食到模糊，約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殷紅滾燙的鮮滲出，將斷了齒的梳子染紅，讓它變了亮晶晶的，嶄新般的紅潤。

“二梳梳到底，快樂不遠離。”

第二下梳完，鏡子里倒映出小孩逐漸清晰起來的五，原本長至地面的頭發此刻已經短到齊腰。

“媽媽，對，對不起。”

“我不該不聽你的話，聽別人談話，我，我不該，晚上跑出房間。”

小潔嗚咽著，抬起慘白的小手胡拭著：“媽媽，對不起，我，我只是想……我害怕他們真的許愿把你帶走……”

“三梳梳到底，合心又乘意。”

最后一下。

梳子緩緩向下梳去，條掉落的速度終于減緩了，理智值在最后只剩下了一點皮，即將用完前堪堪停了下來。

孩子的頭發不再蠕，變得溫順而，漆黑如墨，和正常人的長發幾乎沒什麼區別。

小潔泣著抬起眼，從鏡子里看向溫簡言，淚眼朦朧地嗚咽道：

“我許愿，想要幫上媽媽的忙。”

“那些大人都說，我是你的拖累，因為我，你才必須，必須工作的那麼努力，你才會，對其他人那麼兇。”

“我不想當拖累，我想保護媽媽。”

“有了我幫忙，媽媽有沒有更輕松一點？沒有之前那麼累了？”

“……”

溫簡言沉默著。

他轉從背后的暗格里拿起那個褪暗淡的發圈，被鮮染紅的手指仿佛完全沒有被傷口影響到一般，流暢的攏起小潔腦后的長發，練地給編了個辮子，在末端打了個蝴蝶結。

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樣。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仿佛得聽到了滿意的答復，小潔破涕為笑。

開心地拍著手：“太好了，我幫上忙了……”

鏡子里，小孩的形一點點地變淺，只約能夠看到那個快樂而幸福的微笑。

扎著蝴蝶結小辮的孩了鼻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扯住溫簡言的袖子，眷無比的說道：

“媽媽，我也好想你。”

隨著，的形一點點變得明，直到最后終于消失。

只剩下最后一句話飄飄悠悠，消散在空氣中。

溫簡言著空無一人的值班室，眼睫微垂，臉上看不出什麼神。

他轉過，從屜的暗格里拿起那張照片。

照片上，一大一小母兩人站在游樂園里，對著鏡頭笑的正開心。

正在這時，耳邊響起提示音：

【叮！您的追逐戰已經自通關，藏支線完！】

話音落下的瞬間，溫簡言到一陣頭暈眼花，下一秒，等他再睜眼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食堂門口。

食堂部的仍在繼續，耳邊叮叮當當的系統聲不絕如縷。

【叮！直播特殊任務完，特殊線路解鎖：獎勵積分：5000】

【直播任務獎勵為您計算中：

副本探索度：50% 獎勵積分：5000

現階段劇修改度：62% 獎勵積分：20000】

【賬號剩余積分：30900】

【哇哦，恭喜您為整個副本中最有錢的主播！

解鎖就：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窮鬼】

溫簡言剛才還窮的叮當響，現在突然暴富了整個副本中積分最多的主播，他被這個消息砸的有些暈乎。

在驚喜之余，溫簡言又有些不踏實。

這里面不會有什麼陷阱吧……？

【檢測到主播賬號積分大于1000，正在為您解鎖系統商店……】

【是否開啟系統商店？】

溫簡言定定神：“開啟。”

E級主播的商城界面在面前展開，其他幾個等級的商城全部都是灰的未解鎖狀態，溫簡言試著點了點，雖然其他界面可以打開，但是里面所有的商品和積分全都是“？？？”狀態。

不過，在最高級的S級主播商店界面的最上方，展示著一張彩奪目的金券。

“靈魂契約解約書”。

下方的兌換方式仍然是鎖著的。

溫簡言的視線在金券上停留了幾秒，然后才切回了自己E級主播的商店界面。

雖然只開放了有限的區域，但是這里的商品種類仍然十分繁多。

“匿長袍：一分鐘不會被任何怪發現”、“替木偶：制造一個帶著您氣息的木偶，時效一分鐘”、“指引之手：為您指出一個藏品的位置（等級限制：普通）”“契約之書”“護符”……等等等等。

每個道下面備注的功效令人眼熱。

溫簡言的視線往價格表上一掃，頓時眼前一黑：

“……”

好家伙，隨隨便便一個保命的小道，都要至5000積分！

這不是宰人嗎！

這個直播間的商臉他算是看了！

溫簡言面無表地關閉了系統商店。

他兌換了三個半小時的生存時長，然后把剩下的9900積分存進了賬戶。

系統商店里給出了這麼多保命的道，一定是有原因的。

溫簡言敏銳地覺察到了其中的危險信號。

所以，他這次并沒有將積分全部用完，畢竟之后說不定會有必須兌換商店道才能活下去的危機時刻。

正在即將關閉屏前，視線不經意間再次掠過右上角。

溫簡言一怔。

這次絕對不是他的錯覺了。

花盆圖標中央鮮明地冒出了一點綠意，在灰撲撲的底下格外顯眼。

……發芽了？

他手了圖標。

一行文字彈了出來。

【品名：蘋果苗】

溫簡言：“……”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謝謝。

他不確定自己做了什麼才導致這株蘋果苗會發芽，畢竟他幾乎很開啟屏，更沒有拿多余的積分去灌溉施。

但是，據這個直播間的尿，溫簡言敢斷定，這蘋果苗的長勢和時間推移絕對沒有太大關系。

至于它的作用更是未知。

只能暫且繼續觀了。

很快，食堂里的風波終于平息。

主播們心有余悸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這次，再也沒有人敢嫌棄那仿佛泔水般的食，主播們一臉菜，艱難地將碗里的東西吃的一干二凈，可鑒人。

將飯盆洗干凈放回原位之后，主播們趕在九點半門前回到了宿舍樓。

“哐當——”

瘋狂的翻找聲從值班室響起。

所有的屜都被急躁的出，翻開，柜門被撞得哐哐作響，床墊，床單，枕頭，全部散地扔在地上，到都是一片狼藉。

主播們有些驚慌地對視一眼，站在宿舍樓門口不敢向前。

直到值班室的門被“哐”的一聲狠狠推開，老妖婆高大的形出現在門。

所有人都被嚇得一哆嗦。

老妖婆披頭散發，眼珠里布，神瘋狂而暴怒，扭曲的臉上青筋凸起，看上去猶如厲鬼，咬著牙，死死地注視著站在門口的主播們：

“……你們有誰進過我的房間嗎？”

人用駭人的視線從主播們的上掃過，上散發出來的瘋狂氣息令人膽戰心驚：

“有個紅的小布包，你們誰拿走了？”

“沒，沒有。”

“沒有！”

主播們紛紛驚慌搖頭，生怕被對方當目標。

“小……”

老妖婆的牙齒咯吱咯吱地咬：“你們當中有個小……”

的嚨里發出一種神經質的咯咯笑聲：“要是讓我捉住了，我就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突然，老妖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

人瞪著眼睛，用瘋狂的視線環視著房間：“小溫呢？那個實習老師呢？你們誰看到他了？”

主播們驚慌失措地在一起，一齊用力搖頭。

孔世興大著膽子開口道：

“剛剛在食堂的時候有看到，后來他跟著給我們打飯的食堂阿姨去了后臺，然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了。”

老妖婆的視線落在了孔世興的上，那雙渾濁而暴突的眼珠一眨不眨，仿佛在思考對方話語的真實。

終于，臉上的皮搐了一下：

“我要出去一趟，你們待在宿舍樓里不許出去，晚上十點熄燈，熄燈之后我會回來巡查，要是我看到你們中任何一個還在自己房間外面，就有你們好果子吃了。”

說著，老妖婆轉過，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主播們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

“怎麼回事……？那個NPC的東西被了？”

“好像是這樣……”

“誰的？玩家還是NPC？”

竊竊私語的聲音在門廳前響起。

孔世興和他的兩個隊友站在一旁，三人低聲討論著。

“那個小溫的NPC嫌疑很大啊。”

“確實。”孔世興出若有所思的表：“而且他拿走的說不定會是什麼很重要的道，總之，之后我們也在能力范圍找找那個NPC，看看能不能從他的上取得道，再不濟也能把他的行蹤告訴那個瘋婆娘，說不定能給我們博個生機。”

“總之，現在先回寢室吧，份卡還沒有完全解鎖功呢。”

玩家們向著宿舍樓走去，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空氣陷死寂。

在宿舍樓外影籠罩的死角中，青年伏下，悄悄地地探出了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四環視。

太好了，沒人。

溫簡言輕手輕腳地從角落中走了出來，長長地松了口氣。

幸虧他剛才腦子轉得快，在回來的時候看到值班室里的異常，所以麻利地躲了起來。

要是被當場逮住，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正在這時，耳邊再次傳來悉的機械聲：

【叮，檢測到劇偏移度達到閾值，副本正在產生不可控變化！】

【新劇開放中……】

【NPC楊老師異化倒計時：00：30：00】

【仇恨值集中對象：小溫】

溫簡言：“……”

789326qwk直播間的彈幕被“哈哈哈”刷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仇恨值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翻車了吧！”

“我搞不懂了，以前【德才中學】這個本里也有主播拿走過這個道啊，但是也沒見老妖婆有這麼大反應啊！”

“因為劇修改度太高唄。”

“說起來這個副本我看過次數不了，但是現在這個劇我真的完全沒有聽說過……”

“！！！靠！新線路！震撼了！”

“主播要真能把這個新本過了，估計得賺翻吧。”

“呵呵，能不能過還兩說呢，我看主播已經快涼了，被NPC和其他主播一起通緝，這不是百分百完蛋啊！”

與此同時，直播大廳外的標識再次發生了變化。

【德才中學】

大廳難度等級：D

歷史最高解鎖進度：72%

觀看價值：D＋

難度等級升到了D＋。

觀看價值閃了閃，緩緩由D＋變了C。

直播廣場上，眾目睽睽之下，【德才中學】這個副本的快捷口再次往上猛地一竄，進了推薦榜單的第一頁。

外部的觀眾們：？？？

什麼況？

這個低難的簡單副本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