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呆呆著宋然，連劉哥都半晌說不出話。

“既然酒已經喝了，那我可以帶弟弟離開了嗎？”宋然淡淡道。

羅曉晨急了，聲道：“劉哥！”

劉哥回過神來，向宋然后的小混混使了個眼。

宋然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自己今天本來不想手的，但是如今看來，不手是不行了。

電石火間，他耳后襲來一陣細微的風聲，仿佛有什麼利破空而來！

宋然頭也不回，往旁邊微微一斜，后襲的小混混握著一柄雪亮的匕首，跌跌撞撞往前沖去，宋然立刻揚起手里的酒瓶，毫不猶豫地給對方后腦勺開了個瓢。

“砰！！”

玻璃渣四濺，小混混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劉哥臉大變，高聲嘶吼道：“給老子弄殘這小子！”

頓時，好幾個混混都向宋然撲來！

說時遲那時快，宋然一個漂亮的側踢，狠狠踢開一個高大的混混，然后他毫不猶豫地凌空躍起，整個人極其輕盈地躍過茶幾，酒瓶冰冷尖銳的破裂端，直直抵住了劉哥咽。

宋然垂眸看著臉慘白的劉哥，笑道：“還打嗎？”

劉哥咬了咬牙，揣在兜里的手微微一，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嚓”上膛聲，一道冰冷的金屬管隔著裳抵上了宋然腹部。

宋然瞳孔猛地一，這人竟然隨帶了槍！

劉哥獰笑道：“你的手確實厲害，老子承認打不過你。可是你猜，是你更快，還是老子的子彈更快？”

“哪個更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你六發子彈全部打，我也能拉你墊背。”宋然滿不在乎地扯了扯角，心里卻迅速盤算著怎麼奪槍。

劉哥咬了咬牙，又道：“就算你敢跟老子拼命，那小崽子還在我手里呢，你就不為他考慮考慮？”

宋然瞥了一眼在沙發角落的林飛羽，心中有些焦急，臉上卻沒有什麼表，他冷哼一聲，手上略微用了點兒力，劉哥脖頸上迅速流下一殷紅的鮮。

劉哥啞聲道：“你別胡來，不然老子就讓兄弟們廢了那小崽子！”

宋然輕聲道：“你廢了他，我就殺了你，不虧。”

眼見兩人僵持不下，羅曉晨有些著急：“你們還不快去幫忙！劉哥有槍，宋小然他不敢，趕打斷他一條！把他的臉也劃了！”

幾個小混混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拔出彈簧刀，緩緩向宋然包圍過來。

宋然淡淡瞥了他們一眼，他看似面無表，其實心里十分焦急，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倒可以放手拼個你死我活，俗話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反正別人一般沒他狠，可那小兔崽子還在旁邊，萬一……

羅曉晨道：“快上，打斷他的……”

他的聲音忽然啞了。

而后，一個清脆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姓劉的，把你的臟手從我哥哥上拿開，否則我就挖了這賤人的眼睛。”

聽到這聲音，宋然愣了愣，然后扭頭去：“小羽？”

其他人也全都愣住了，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林飛羽竟然輕手輕腳地爬到了羅曉晨背后！

此時此刻，他瘦瘦的胳膊狠狠勒著羅曉晨纖細的脖子，另一只手握著一支紅酒開瓶，開瓶螺旋狀的金屬尖刺閃爍著微弱的芒，距離羅曉晨的右眼珠只有一公分距離。

羅曉晨臉刷白，聲音抖得不樣子：“劉，劉哥，救我！”

劉哥怒吼道：“狗娘養的小雜種，你他媽把老子的人放開！”

林飛羽咧一笑，出兩排森白整齊的細牙：“別這麼吼我，我還沒滿十四歲呢，膽子特別小，你這麼吼我，我會手抖的。”

“小羽，你……”宋然也有點發懵，這還是那個小心翼翼又乖巧討好的小孩兒嗎？不過，眼前的林飛羽，倒是和他在樓頂上第一眼看到的那個兇狠防備的小狼崽子，有那麼七八分像了。

包廂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忽然，一陣尖銳的警笛聲劃破了夜空，樓下開始吵鬧起來。

“怎麼這麼多警察？”

“出什麼事兒了？”

“好像是有人吸/毒，被舉報了？”

劉哥臉一變，如今正在掃黑除惡，他上帶著槍，萬一被搜到可就麻煩了，想到這里，他咬牙切齒道：“條子來了，今天就算了，老子下次慢慢跟你算賬。”

不到半分鐘，一群混混都跑了個干凈，七八糟的包廂里只剩下宋然和林飛羽兩個人，宋然長長松了口氣，就在神經陡然放松的那一瞬，一陣難以形容的眩暈涌了上來，他的不由自主晃了晃。

“哥哥，你怎麼了？傷了嗎？”一雙細瘦的胳膊急忙扶住了他。

宋然只覺得腦子陣陣發暈，腹間更是惡心嘔，倒下之前，他腦子里只有一句話：媽的，白酒一箱一箱地買，老子還以為你多能喝呢！宋小然你這個繡花枕頭，把我害苦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很多人涌進了包廂，然后他的子陡然一輕，被抬上了擔架，耳邊是救護車尖銳的鳴聲，還有白大褂們約約的討論聲。

“這小伙子怎麼回事？”

“酒中毒唄！”

“又是酒中毒？現在的年輕人也太來了！”

“是啊，咱們江城醫院這周就收了十多個酒中毒的，全是年輕人！”

江城醫院？墜黑暗之前，宋然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的植人不就在那家醫院嗎？

……

一切安頓好之后，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林飛羽坐在塑料小板凳上，呆呆著病床上那人蒼白的面孔，口有種從未有過的覺，仿佛一顆心都揪在了一起，被一只大手狠狠著，又酸，又疼，又……難以言說地歡喜。

這個人保護了自己。

其實，自己不過是想看看，宋然接了羅曉晨電話之后，會不會來包廂找自己，他本就沒有想到，宋然竟然能為自己做到那種地步。

這樣毫無企圖，不求回報的關心和護，他在夢里都不敢奢，畢竟活了十幾年，連母親都沒有善待過他。

病床上的人睡得很沉，纖長的睫垂了下來，淡得幾乎沒有，纖細的脖頸上出淡青的靜脈，他看起來那麼羸弱，本不像那個在包廂里用酒瓶子給人開瓢，還拿著半個碎酒瓶狠狠抵著對方嚨的人。

他為了自己，喝了那麼多的酒，又和人那樣拼命，他倒下去的時候，自己連心跳都停了一瞬，幾乎有種懸崖踏空的覺。

都怪自己，自己太大意了。當時，自己去衛生間挑釁羅曉晨之前，用走廊里的座機給附近派出所打了個電話，因為擔心警察來得太快，影響自己試探宋然，他并沒說的會所名字，只說酒吧一條街有人聚眾吸/毒，所以過了那麼久，警察才來。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他第一次到，被人不顧地保護，被人真心真意地關懷，是種什麼樣的覺。

那實在太好了，就像冬夜的一杯熱牛，滾燙地甜到心底。

“哥哥。”林飛羽小聲道，他頓了頓，又自言自語道，“我的哥哥。”

雖然已經過很多次了，但這是他第一次真心實意，心甘愿地出這個親昵好的稱呼。

這是他的哥哥，是不會傷害他，不會覬覦他，只會拼命保護他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是林飛羽一個人的哥哥。

……

當宋然睜開眼睛的時候，耀眼生花，已經是中午了。

他腦子陣陣鈍痛，嚨干得像刀割一樣，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能極輕微地/了一聲：“水……”

一吸管立刻湊到了他的邊：“哥哥，水在這里。”

宋然趕含住吸管，努力地吸著水，溫水迅速潤澤了干的嚨，他咕嚕咕嚕喝完了整整一杯水，終于長長舒了口氣，又有些不滿道：“這水怎麼有點咸？”

林飛羽聲道：“你昨晚吐了好幾次，又出了一冷汗，醫生說你電解質失衡，最好喝點淡鹽水。如果況繼續惡化的話，就得掛吊瓶了。”

“不掛吊瓶，我又不是病人！”想到那尖尖的針管，宋然立刻道。

“那哥哥就得好好休息，多喝淡鹽水，再吃點東西。”林飛羽一邊說話，一邊給宋然削了個蘋果。

他的手又穩又快，削下來的蘋果皮薄薄的，而且一圈一圈不會斷，削完之后又把果切小塊，再上牙簽放到宋然面前，簡直賢惠極了。

“這蘋果不錯，脆的。”宋然大喇喇地著工的伺候，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哪兒來的錢？我所有的信用卡都刷了。”

“胖哥墊了五千塊醫藥費，又給了我三千塊應急。哥哥放心，只要和崔導簽了約，我就有二十萬片酬，就能還給胖哥了，還可以幫你還信用卡。”林飛羽認真道。

“你的片酬當然是自己存著，我一個有手有腳的的大男人，怎麼能用小屁孩兒的錢？”宋然忍不住笑了，他雖然欠了一屁債，但從沒想過占小孩子便宜。

“我不是小屁……”林飛羽忍了忍，轉移話題道，“快到飯點兒了，哥哥想吃什麼？”

宋然立刻道：“炸、茶、薯條。”

林飛羽猶豫了一下，聲道：“哥哥，你現在還很虛弱，不能吃這些，我給你買皮蛋瘦粥，好不好？”

宋然翻了個白眼：“你當我七老八十沒牙啦？沒見過我打架的樣子嗎？”

他一邊說，一邊回味自己用酒瓶抵著劉哥咽的覺，他真是很久很久沒和人手了，雖然這個瘦弱了些，發力也差了些，但還是很爽。

他正在細細回味，林飛羽忽然輕聲道：“對不起。”

宋然不以為然地隨手了對方茸茸的腦袋：“不是你的錯，下次小心點兒，別又被人逮了。還有，別隨便拿開瓶懟人眼睛，以后遇到這種況，趕躲到角落里，自保要，懂嗎？”

林飛羽低著頭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臉來，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我去給哥哥買飯。”

“記住，不要粥，要炸，要炸！”宋然著林飛羽的背影，急忙吼道。

林飛羽離開之后，宋然無聊地翻了一會兒報紙，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原來是幾個小護士在聊天。

“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聽徐姐說，那個病人家屬又來了，就過去瞧瞧。哎，監護病房那麼多植人，很多家屬一年也就來個兩三回，像那個病人家屬那麼重的人，真的很見。”

“別裝了，我看是又高又帥才見吧。”

“嘿嘿，被你發現了。”

監護病房？植人？宋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這是江城醫院，自己的植人正好就在這家醫院！

呃，要不要去看看？別的植人都有家屬探，自己那植人估計沒人搭理，也不知道變什麼樣子了，多半又臟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