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中心, 某五星級酒店，頂樓高級套房。

宋清霜靠在床頭，出神地著床頭柜上面那疊厚厚的書籍。

那是一疊七八糟的書, 既有《戰爭與和平》、《罪與罰》這樣的世界名著，也有《鹿鼎記》、《多劍客無劍》這些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 還有熱門的日本漫畫。

“小宋總，您在想什麼呢？”吳明皓趴在宋清霜大上, 噘問道。

吳明皓是個選秀出來的小鮮，材苗條輕盈, 模樣也還算清秀，就是氣質有些，看起來比較俗氣。

宋清霜看著他那副樣子, 心里略微有些厭惡, 但神仍然是淡淡的, 并沒有把厭惡的緒明晃晃地掛在臉上，他從小就接良好的教育，這方面的教養非常好，很對外人泄過多的緒。

或者說，他這輩子所有最激烈最尖銳的緒, 那些滾燙的恨意、沸騰的怒意、腥的殺意, 都只對一個人毫無保留地宣泄過, 可是那個人已經睡著了。

或許永遠不會醒了。

也永遠不會知道, 他那些青的意，難以啟齒的……

宋清霜閉上眼睛，淡淡道：“別趴在我上。”

吳明皓抿了抿，盡管心里一百個不愿，但也不得不爬了起來, 他觀察著宋清霜的表，撒道：“小宋總，崔導那部新電影《雪中劍》，他明明說了會考慮我的，可是后來卻沒有音信了……您能幫我問問嗎？求您了，好不好嘛？”

宋清霜心中一陣厭煩，眼睛都懶得睜開。

吳明皓眼珠骨碌碌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主意，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往浴室走去。

浴室里響起了“嘩嘩”的水聲，過了一會兒，宋清霜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有人赤腳踩著厚厚的地毯來到了床邊，然后他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清霜，怎麼還在睡呢？”

宋清霜微微一震，陡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雙琥珀的眸子，正含笑注視著自己，還有那微微翹起的角，完的下頜線條……以及上那件意大利MH的駝睡袍，那個人最喜歡的牌子。

這一瞬間，宋清霜幾乎有種恍若隔世的覺，仿佛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兩人沒有那些嫌隙，自己沒有做過那些錯事，大哥也沒有一睡不醒。

可是不對，還是不對，眼睛的形狀不對，大哥的眼睛是漂亮的杏仁型，眼尾略微上翹，眼珠的非常通，仿佛半明的晶瑩琥珀，而眼前這個人的眼睛遠遠沒有那麼漂亮，眼珠的也很死板，毫無神采。

也不對，雖然形很像，但大哥的總是有點干，卻非常漂亮，像缺水的玫瑰花瓣，讓自己很想用舌去一點點地潤，而不是眼前人這種油膩膩的覺。

吳明皓被宋清霜目不轉睛地盯著，不由得有些得意，又有些興，趕諂道：“小宋總，這是我新買的形眼鏡，我還涂了膏……是不是更像那個人了？”

宋清霜回過神來，淡淡點了點頭：“嗯，你有心了。”

吳明皓又諂了幾句，才小心翼翼道：“《雪中劍》那個角怎麼辦？我聽說崔導今晚組了個飯局，就是為了這部新電影，他好像想找一個十七歲的小孩兒演那個角。可是我的團隊都放出風聲了，們都以為我要演那個角……要是被別人搶走了，多丟臉啊。”

宋清霜掃了一眼那張心妝飾過的臉，了太，給書打了個電話：“楊書，崔雪那邊今晚有個飯局，你幫我安排一下。”

“小宋總，您對我真好。”吳明皓臉上出喜，忍不住坐到了宋清霜邊。

他見宋清霜沒有反應，略微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出一只手，曖昧地上了對方雪白的臉龐，宋清霜極白，又不茍言笑，外表看起來十分清冷，但格卻非常結實強健，吳明皓看著就覺得心里得難。

自從跟了宋清霜，吳明皓已經很久沒有過男人了，此時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啞聲道：“小宋總，讓我伺候您吧。”

宋清霜閉著眼睛養神，沒搭理他。

“我可以趴著，您不會看到我的臉，我……我還可以那樣。”吳明皓頓了頓，刻意低了聲音，努力模仿“那個人”低沉人的嗓音，又加了一難以言說的意，“清霜，幫幫我，我真的好難。”

宋清霜沒有睜眼，但口明顯起伏了兩下，連呼吸都沉重了些。

吳明皓心中竊喜，看來自己魅力還是很足的，只不過輕輕撥一下，一向冷淡的小宋總都了，“那個人”算什麼東西，只要小宋總和自己上了床，嘗過自己的味道，一定會迷上自己，把“那個人”扔到腦后去。

他一邊暗暗竊喜，一邊趁熱打鐵，手大膽地往下面去，卻被宋清霜一把抓住了。

宋清霜冷冷道：“還是像以前那樣吧。”

“還是看書嗎？那些書有什麼好看的……”吳明皓簡直失到了極點，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像往常那樣，斜靠在床頭，胡拿起一本書。

宋清霜沉默了一下，慢慢把頭枕在吳明皓大上，出神地著上方那張臉。

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對方的下頜和，吳明皓其實不太像那個人，只有這兩個部位特別像，尤其是從這個角度去，讓宋清霜幾乎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很多年前，自己還很小的時候，有時候爸爸媽媽不在家，晚上自己不敢一個人睡覺，就會跑進大哥臥室，賴在大哥床上，枕著大哥的，默默著大哥看書。

那個時候，頭頂是沙沙的翻書聲，床頭的臺燈發出溫暖的芒，那種暖黃的芒映照著那個線條優的下，還有那張帶著笑意的薄……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平靜，非常幸福。

只有一個不足之，就是大哥看書非常認真，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本書吸走了，完全忘了上還枕著個人。

宋清霜有些不滿，手拽下那本書：“大哥，你在看什麼？”

吳明皓正按照宋清霜以前給的影像資料，努力模仿“那個人”的樣子，裝模作樣地看著那本枯燥的《罪與罰》，可是還沒看進去幾個字，手里的書便被狠狠拽了下去。

他眨了眨眼睛，聲道：“小宋總，怎麼了？您是不是想要……”

宋清霜著手里那本厚厚的《罪與罰》，整個人微微一愣，而后又聽見吳明皓滴滴的聲音，這一瞬間，宋清霜幾乎有種一腳踏空的覺，仿佛某種夢境破碎了，他那張雪白的臉迅速沉下來：“行了，你出去吧。”

……

“崔雪也真是的，怎麼忽然想起組飯局，也不提前說一聲。”宋然嘀咕了兩句，又忍不住對林飛羽道，“小羽，學校那邊功課張嗎？你都快高考了，如果功課張，我打個電話回了他算了。”

林飛羽搖了搖頭：“沒事的，今天上午的數學課是評講模擬考的卷子，下午的語文課應該是講閱讀理解，我數學模擬考是滿分，語文閱讀理解也不錯，耽誤不了什麼的。”

宋然瞥了他一眼：“喲，自信的嘛。”

林飛羽笑道：“高中數學還是比較簡單的，至于語文閱讀理解嘛，我看了很多書，不用臨時抱佛腳，語文主要靠平時積累，哥哥應該知道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宋然眨了眨眼睛，忽然一陣心虛。

他其實也算非常聰明了，只是在孤兒院的時候野慣了，后來到了宋家，怎麼也沉不下心讀書，數理化還好，語文簡直一團糟，柏阿姨給他買了很多世界名著，讓他提升一下語文語，可他本看不進去，只喜歡看武俠小說、日本漫畫之類的閑書。

那個時候，宋清霜還是個小豆丁，膽子也比豆丁大不了多，每次宋叔叔和柏阿姨出差的時候，宋清霜都不敢一個人睡覺，便會溜進自己臥室，趴在自己上睡覺。

宋然那個時候已經十二三歲了，睡得沒八九歲的小孩兒那麼早，于是他便一邊看閑書，一邊輕輕拍著宋清霜的背，哄小孩兒睡覺。

但是有個問題，柏阿姨一向不喜歡宋然和宋清霜看閑書，宋然害怕宋清霜說，所以就想了一招——把閑書夾在名著里看。

結果有一次，宋清霜忽然扯下他手里那本《罪與罰》，出了里面的《鹿鼎記》，害得宋然當場餡兒，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當時，宋然簡直又惱火又心虛，只能一把奪過《鹿鼎記》，厲荏地吼道：“干什麼呢？造反了你！”

年的宋清霜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什麼是‘辣塊媽媽’？”

“辣塊媽媽”是鹿鼎記主角韋小寶的口頭禪，算是揚州方言里的臟話，宋然沒法跟小孩兒解釋，只能“啪”一聲關了臺燈：“睡覺！”

宋清霜不依不饒：“什麼是‘辣塊媽媽’？”

宋然胡謅：“就是……就是做辣塊的媽媽！辣條知道吧？辣塊也是一樣的，做辣條的辣條媽媽，做辣塊的辣塊媽媽。”

“那有辣塊爸爸嗎？有辣條爸爸嗎？”宋清霜追問道。

“……”宋然干脆用被子把他腦袋蒙上了，毫不理會對方踢著小短掙扎。

宋然搖了搖頭，把那些遙遠的往事丟開，又認真對林飛羽道：“總之，除了拍戲之外，學習也很重要，千萬不要因為拍戲耽誤了學習，明白嗎？”

林飛羽乖巧地點了點頭：“哥哥放心，我明白的。”

“晚上飯局估計還有其他投資人，萬一要喝酒，你就說自己還小，只喝果。”

“嗯，知道了。”

崔雪的飯局定在一家非常高級的私房菜，位于江城繁華市中心的巷子深，黃金地段，鬧中取靜。

宋然帶著林飛羽一路走進包廂，包廂里面已經坐了十來個人，除了崔雪之外，還有柳謙、陳胖子、幾個老板，以及老板們帶著的小明星小模特。

“崔導，柳總，陳哥。”宋然帶著林飛羽，跟幾個認識的人打了招呼。

“小宋，小羽，趕坐。”崔雪熱地招呼二人坐下。

柳謙正好坐在兩人對面，他看了看林飛羽，然后愣了好一會兒，又忍不住看了看宋然，神十分古怪。

宋然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隨即心中一亮，陡然明白過來。

柳謙這兩年忙著到拉投資，沒怎麼見過林飛羽，這兩年林飛羽長高條了，從一個瘦弱的孩子長了高挑俊的年，和當年的自己越來越像，而柳謙作為自己曾經的狐朋狗友，此時此刻自然看了出來。

再加上那個勁又低俗的八卦——“宋小然苦大宋總，潛辦公室睡”……行了，宋然已經知道自己如今在柳謙心目中的形象了，不就是養替的癡狗嘛。

我我自己……算了，無所謂。

一個胖老板笑道：“柳總，聽說宋氏集團和云中傳的收購案，已經提上議事日程了？”

柳謙回過神來，點頭道：“還在談。”

胖老板嘆道：“小宋總居然是個癡種子，為了一個小明星，這麼大費周章……不過，我也沒想到，柳總你居然愿意賣掉云中傳。”

柳謙淡淡道：“沒什麼愿不愿意的，只要能把電影做好，就是值得的。”

宋然心中暗道，柳謙果然還是那樣，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但心深卻十分熱電影，甚至為了拿到更多更好的資源，愿意讓宋氏集團主云中傳，要知道柳謙和宋清霜一向不怎麼對付，特別是自己了植人之后，兩人的關系就更爛了。

“不過，聽說收購之后，柳總你還是有決策權。”

“嗯，收購之后我還是CEO，高管層面也不會變，宋氏集團那邊已經同意了。”

“這倒也是，宋氏集團是做地產和金融的，小宋總沒有做娛樂傳的經驗，這塊還是給柳總你來做比較好。”

聽著他們說起宋氏集團，崔雪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咳咳，其實，今晚……”

他話沒說完，兜里的手機忽然“叮”了一聲，崔雪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急急忙忙站起，往包廂外面迎了出去。

“崔導出去接人了？誰這麼大的面子？”宋然有些好奇，崔雪是個大導演，普通的小投資商都得捧著他，今天是什麼人到了，居然讓他親自迎了出去？

林飛羽輕聲道：“估計是哪個大投資商來了。”

兩人說話間，崔雪已經帶著人回了包廂，輕咳一聲道：“小宋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