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總, 這邊。”崔雪一邊說，一邊引著兩個人走進了包廂。

前面那位青年約莫二十四五歲，型修長拔, 眉目漆黑，極白, 神十分冷淡，一副極難取悅的樣子, 正是宋氏集團現任總裁，宋清霜。

宋然腦子里“嗡——”地一聲, 幾乎一片空白，他死死盯著那個無比悉又無比陌生的青年，下意識攥住了林飛羽的手, 往角落躲了躲。

眾人一哄而上。

幾個老板滿臉堆笑地圍著宋清霜：“小宋總, 您怎麼來了？”

“哎呀, 您可是稀客！”

“就是，就是！”

有的人不進去，便去拍吳明皓馬屁：“哎，這不是吳大明星嗎？”

“好帥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哪里哪里。”吳明皓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明顯十分用。

宋清霜神十分冷淡, 握手也只是虛虛一握, 但他畢竟是宋氏集團老板, 不管再怎麼冷淡，老板和小明星們都爭先恐后地上前套近乎，只有柳謙神淡淡的，自己坐在桌旁喝茶。

這個時候，宋然終于回過神來, 他看著被一堆人鬧哄哄圍著的宋清霜，索拉著林飛羽，想趁溜出去。

這時，崔雪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宋然和林飛羽，這位大導演十分喜歡這兩個年輕人，見他們被到外面去了，立刻熱地把兩人拉了過來：“小宋總，這是云中傳的宋小然，這是他帶的演員林飛羽，小林雖然年輕，但演技可好了，這次說不定能拿銀像獎最佳男配角。”

“嗯。”宋清霜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皮，然后整個人如遭雷擊，完全僵住了。

他死死盯著林飛羽，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抖著：“……大哥？”

那聲悉的“大哥”讓宋然腦海空白了一瞬，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兩人還沒有鬧翻的時候，但他迅速反應過來，宋清霜這聲“大哥”，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邊的林飛羽。

宋清霜認錯人了。

“你說什麼？”林飛羽著宋清霜，微微蹙起眉頭，神有些迷茫。

眾人都發現有些不對勁兒，漸漸安靜下來，吳明皓看著林飛羽的臉，輕輕咬住了下。

包廂里一片寂靜。

宋然不由自主地攥了林飛羽的手，小白眼狼如今呼風喚雨，但自己一定會保護好自家小孩兒，絕不讓小白眼狼為難他。

或許因為他握得太用力了，或許因為他掌心出了一層薄汗，林飛羽微微側過頭，小聲道：“哥哥，你怎麼這麼張？”

這時，宋清霜終于漸漸回過神來，他順著林飛羽的目向宋然，然后疑地瞇了瞇眼睛：“你……我們是不是見過？”

“……”宋然張口結舌，心中簡直苦不迭。

見過，當然見過！當初宋小然潛辦公室睡的時候，不正是被宋清霜揪著領子，一邊踢打一邊怒罵，一路像死狗般拖了出去麼？

雖然宋清霜在意的多半是辦公室里的機文件，而不是自己那件破睡，可宋小然“變態狗”的份肯定是逃不掉了。

宋然只能默默祈禱宋清霜貴人多忘事，千萬不要想起來，他剛剛在心里念了兩句阿彌陀佛，宋清霜已經輕輕“啊”了一聲，而后篤定道：“是你。”

不是我，是宋小然，謝謝。

宋清霜瞇了瞇眼睛，目在宋然和林飛羽上來回打了好幾個轉，而后瞳孔緩緩了，咬牙道：“你居然……你怎麼這麼齷齪。”

宋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對面的柳謙倒是一臉一言難盡的表，仿佛看見了什麼勁狗現場，宋然忽然明白過來，宋清霜的想法和柳謙一模一樣，都以為自己這個狗在養替。

淦。

林飛羽蹙起眉頭，偏過護住宋然，一雙漂亮的琥珀杏仁眼直直著宋清霜，聲音著一寒意：“收回你剛才的話。”

宋清霜盯著林飛羽，微微翕，神復雜到了極點，仿佛竭力忍耐著什麼。

宋然看著這個場景，心里打了個突，不能讓小羽和白眼狼這麼僵持下去，白眼狼既然能害自己，保不齊會對小羽做出什麼事！

想到這里，他趕撥開林飛羽的手，著頭皮走到宋清霜面前，低了聲音：“小宋總，薛老先生非常喜歡小羽，還小宋總看在薛老先生的面子上，高抬貴手，放小羽一馬。”

宋清霜沉默了片刻，而后微微低下頭，用只有宋然聽得見的聲音，咬牙切齒道：“宋小然，你養了這麼一個人，還讓他穿這個樣子，是不是每天都對著他……意我大哥？你簡直讓我惡心。”

因為飯局的緣故，林飛羽穿了一MH的春季新款休閑西裝，正是當年宋然最喜歡的基本款。

“……”宋然無語問蒼天，只能低聲道，“小宋總，以前的事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對大宋總絕對、絕對、絕對沒有那方面的心思，小羽也只是我弟弟而已。這里這麼多人，鬧得太難看了，對大家都不好。”

宋清霜深深吸了一口氣，狠狠了拳頭，終于帶著吳明皓落座了，吳明皓著林飛羽，滿臉的敵意。

宋清霜落座之后，服務員便開始流水樣地上菜了。

這家私房菜的菜都非常別致，看起來讓人垂涎滴，因為方才那場看不懂的鬧劇，一開始那些老板明星們還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筷子，但大家都是人，沒過多久便開始勸菜勸酒。

“小宋總，我敬您一杯！”

“小宋總，我們公司有個項目，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

“小宋總……”

宋清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管誰來敬他，他都一飲而盡，酒過三巡之后，他便有些微醺了，那雙眼睛更加直勾勾地盯著林飛羽，目簡直是毫不掩飾，吳明皓的臉臭得跟廁所差不多。

有個老板似乎察覺了什麼，笑嘻嘻道：“這孩子怪俊俏的，林飛羽對吧？你還沒給小宋總敬酒呢，還不趕去敬一杯？還有這位……呃，宋小然是吧，你們一起去呀。”

宋然很想掐死他。

林飛羽看了宋然一眼，站倒了兩杯白酒，淡淡一笑道：“我替我哥哥一起喝了吧。”

宋清霜盯著他，緩緩瞇起眼睛：“等等。”

林飛羽微微一愣：“怎麼了？”

“你喝之前，先說這句話。”宋清霜一字一頓道，“我、干、杯，你、隨、意。”

包廂里一片安靜，眾人都面面相覷，簡直莫名其妙，哪兒有人還要指定敬酒詞的？沒聽說過小宋總有這種怪癖啊。

所有人里面，只有宋然心知肚明，“我干杯，你隨意”是自己以前敬酒時很喜歡說的一句話，那個時候宋氏集團還很弱小，所謂商場如戰場，自己經常喝得爛醉如泥，狼狽極了。

看起來，宋清霜似乎想要灌林飛羽酒，桌上的酒都是白酒，最低都是52度，林飛羽一個小孩兒，能喝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起端起酒杯：“小宋總，他一個小孩兒而已，哪兒會喝什麼酒啊，喝點果就行了，還是我來敬您吧。”

宋清霜冷冷一笑：“你？”

他并沒有說什麼，但話里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你算什麼東西，你也配向我敬酒？

眾人一片安靜，柳謙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陳胖子也出微微不悅的表，但沒人敢說什麼。

宋然臉上卻沒有什麼表，畢竟從拖著枕頭邁著小短爬到自己床上睡覺，到蓮花山設局殺自己，小白眼狼什麼樣子他都見過了，一個包含嘲諷的“你”字實在算不了什麼。

他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坦然道：“我干杯，您隨意。”

說完之后，宋然自斟自飲，微微仰起脖子，非常爽快地連干三杯。

宋清霜看著他喝酒的樣子，神莫名迷茫了一瞬，而后很快恢復了清醒，冷笑道：“學得太差，東施效顰。”

“……”槽點太多，宋然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站在宋清霜的角度，覺得自己這個狗故意學宋然喝酒的樣子也就罷了，至于……“東施效顰”，難道宋然是西施嗎？呵呵，好冷，比沒穿秋還冷。

反正酒也喝了，宋然懶得跟這小白眼狼多說，放下酒杯坐了回去，林飛羽連忙扶住他，心疼道：“哥哥，你不用幫我喝的，我自己可以的。”

或許因為空腹喝得急了些，宋然覺得有點頭暈，便靠著林飛羽：“小羽，給我倒杯水。”

林飛羽趕倒了一杯溫水，小心翼翼地送到宋然邊，宋然懶得手，便就著林飛羽的手，略微喝了小半杯，終于覺舒服了些。

對面的宋清霜盯著他們這邊的一舉一，臉十分沉，吳明皓看了看林飛羽那張臉，又看了看宋清霜的表，神酸溜溜的。

酒過三巡，崔雪講起了《雪中劍》的劇本，幾個老板都很有興趣，倒也沒再出什麼幺蛾子，因為吳明皓和林飛羽都在場，崔雪便沒說選角的事。

這場飯局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一點，宋然空腹喝了三大杯酒，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吐了一次，林飛羽扶著他打了輛出租車，兩人一起回了宋然公司的單宿舍。

林飛羽把宋然扶到床上，幫他了鞋和外套，又倒了杯溫熱的蜂水給他喝。

“唔。”宋然靠在林飛羽懷里，喝了兩口蜂水，神還有些迷糊。

林飛羽垂眸著懷里的人，想著飯局上宋清霜古怪的態度，想著那天薛建國看見自己的神，他甚至想起了更遙遠的一些事，比如當初自己和哥哥還不的時候，哥哥有時候會看著自己發愣……

他心中已經有了數，但還不能十分確定，便聲問道：“哥哥，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告訴我吧，我不會介意的，真的。”

宋然腦子有點遲鈍，但還沒有完全糊涂，自然知道林飛羽在問什麼，不過他覺得這事兒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林飛羽長得像自己罷了，整件事里面唯一尷尬的是——宋小然是狗。

好在這件事知人不多，柳謙和宋清霜都不是說話的人，羅曉晨已經了糊，平時見不到面，而那個鐵證如山的房間，被自己死死鎖了起來，鑰匙也藏進了床下。

宋然斟酌了一會兒，決定死死瞞住狗這件事。

太丟臉了，而且不是自己的鍋，憑什麼要自己背？

他想了想，輕聲道：“小羽，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的模樣很像一個人。”

林飛羽輕輕抿了抿：“誰？”

宋然厚著臉皮往自己臉上金：“我和那個人的名字很像，當年我看錯姓名牌，坐錯了位置，很多人嘲笑我，是他幫了我一把，我心里一直把他當恩人。所以，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很親切。”

林飛羽瞇了瞇眼睛：“名字很像？難道是……”

“宋氏集團前任總裁，宋然。”宋然頓了頓，補充道，“也就是宋清霜的大哥，他之前出車禍了植人，已經在醫院里躺了三年，你應該看過那條新聞，當年很轟的。”

林飛羽沉默了一會兒，啞聲道：“哥哥，你當初收留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我長得像你的恩人？”

宋然大約能猜到青春期年的別扭心思，這個時期的中二年，總是希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最忌諱別人說他像誰，如果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只怕小孩兒又要鬧別扭。

他趕打起神，努力尋找著麻的詞匯，聲哄道：“一開始我并沒有打算收留你，后來收留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很像那只雪地里的小貓，雖然境非常艱難，但還是堅強而努力地活著……又可憐，又可，讓我覺得很心疼。”

宋然為人枝大葉，很說這種綿綿的話，林飛羽呆呆著他，年輕俊的臉上慢慢浮起一層薄紅，小聲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