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聲, 驕似火，高考最后一天，江城四中的校門外面滿了一大群黑的家長, 個個翹首以待。

“怎麼還不出來？唉，真是急死我了。”

“還差幾分鐘呢。”

“不知道最后一科難不難啊？”

“最后一科是英語, 應該還好吧。”

家長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學校里忽然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鈴聲“叮鈴鈴……”, 隨著鈴響，考生們如同水般涌了出來。

“哎哎, 出來了，出來了！”

“小浩，媽媽在這兒！”

“明仔, 這邊！”

宋然被一大堆家長們在外面, 簡直毫無戰斗力, 他正踮腳張著，忽然聽見前方不遠傳來一個聲音：“哥哥，我在這兒呢！”

隨著這聲音，一個修長拔的俊年從人群里了出來，他一邊向宋然揮著手, 一邊努力越過人群, 到了宋然面前。

“哎, 終于考完了, 覺怎麼樣？”宋然笑道。

林飛羽并沒有回答，他仔細端詳著宋然，而后手了宋然額頭上的薄汗：“這麼熱的天，哥哥你怎麼不找個樹蔭躲一躲？”

宋然隨手拂了一把汗，無所謂道：“還好吧。”

這時, 一個清秀年走了過來，他先是有些靦腆地向宋然笑了笑，然后轉向林飛羽，輕聲道：“飛羽，你考得怎麼樣？。”

林飛羽笑了笑：“還行。”

“那……再見。”清秀年眼神復雜地看了林飛羽一眼，目十分不舍，但也沒有多說什麼，轉默默走了。

宋然看著這一切，心里有種怪怪的覺，但他也沒時間多想，因為林飛羽已經拉著他往車子那邊去了。

兩人坐上車，宋然一邊發車子，一邊隨口問道：“聽說今年數學最后一道大題超綱了，英語聽力也很難？不過無所謂，考都考完了，凡事盡力就好。”

“我覺得都簡單的。”林飛羽頓了頓，又狡黠一笑，“哥哥，如果考得好，會有獎勵嗎？”

“你想要什麼獎勵？”

“唔，再過半個月我就滿十八了，如果考得好，到時候哥哥要好好給我過一次生日，可不能像以前那麼馬虎，隨隨便便一頓燒烤就把我打發了。”

宋然忍不住笑道：“好好好，隨便你。”

他一邊轉方向盤，一邊默默盤算，林飛羽的績一向很好，P大金融系肯定沒問題，前兩天又聽陳胖子說，銀像獎最佳配角也是十拿九穩，如果拿到這個獎項，林飛羽很有可能得到《雪中劍》的男主角。

唔，這樣一算，還真是雙喜臨門，不過《雪中劍》還有一個多月就開拍了，林飛羽這個暑假可有得忙了。

小孩兒非常能干，也非常辛苦，高考完了沒多久就要進組，之后便要上大學，開始獨立生活了，自己確實應該好好準備一份禮。

想到這兒，宋然瞥了林飛羽一眼，正好瞥到對方手腕上的運手表，那是一塊兩百多的打折手表，自己順手買的，林飛羽戴了好幾年，已經有點掉漆了。

對了，十八歲生日嘛，就算是真正的男人了，每個男人都應該有一塊自己的好表，干脆送一塊經典款的黑鉆手表給小孩兒吧，也算是人禮了，雖然有點貴，但是非常值得，自己以前那麼多手表，最常戴的還是那一款。

“哥哥，想什麼呢？”林飛羽好奇道。

禮的事自然要保，不然就沒有驚喜了，宋然笑道：“沒什麼，回家換服，晚上帶你去吃好吃的，我最近發現了一家重慶老火鍋，味道特別正宗……”

兩人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員工公寓樓下，宋然正要停車，眼角卻忽然瞥到了一輛轎車，一輛黑的林肯商務轎車。

宋然微微一愣，臉登時沉了下來。

媽的怎麼又上了，真是魂不散啊。

宋清霜正倚靠在車邊，低頭靜靜地想著什麼，他穿著一件本白的亞麻襯，眉眼烏黑而極白，這麼熱的天，那張雪白的臉上居然一點汗也沒有，夕余暉溫地灑在他上，看起來冷清而落寞。

宋然蹙眉盯著他，這小子來做什麼？

林飛羽也看到了宋清霜，輕聲道：“哥哥，那是小宋總嗎？”

“嗯，是他。”宋然拍了拍林飛羽的肩膀，“沒事兒，我下去跟他說兩句，你別下車。”

“嗯。”林飛羽乖巧道。

宋然把車停好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氣，下車走到宋清霜面前，單刀直道：“小宋總，找我有什麼事嗎？”

“……不是找你。”宋清霜抬起眸子，極其厭惡地瞥了宋然一眼，仿佛對方是一只惡心的癩蛤/蟆，而后他又把目轉向遠的林飛羽，神有些復雜。

想干嘛呢？宋然不聲地側過子，擋住宋清霜的目：“小宋總，他只是個小孩兒，大人的事別牽扯他。”

“十八歲，也不小了。”宋清霜收回目，淡淡道，“我查過了，你們住一起？”

“有什麼問題嗎？”

“宋小然，你還真是不擇食。”宋清霜頓了頓，雪白的臉上那種厭惡的表幾乎難以遮掩。

宋然也惱了：“說什麼呢你？！”

“我說什麼，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長得這麼像，你一定苦苦尋覓了很久吧？”宋清霜咬牙切齒道。

“去你媽的。”宋然直接道。

“你每天對著那張臉，心里在意誰呢？”宋清霜越說越惱火，他一向冷淡高傲，可是一到宋然的事，他那些教養瞬間便喂了狗，什麼難聽的話都出來了，“是林飛羽/你，還是你他？按你以前睡那種的樣子，多半是主撅著屁求他/你吧，你真是讓我惡心！”

草泥馬。宋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拼命抑住直接給這小白眼狼一拳的沖，勉強耐著子道：“宋清霜，你他媽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我上次就說過了，不管我以前對大宋總有什麼想法，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小羽也只是我弟弟，你不要再來擾我們了！”

“弟弟？”宋清霜嗤笑一聲，“弟弟你給他買MH的服？別說是你自己喜歡這個牌子，你的經濟況，你自己清楚。”

“……”我還真他媽就是喜歡這個牌子，咋地，窮人不能偶爾買點貴的東西了？我家小羽穿MH就是好看，我愿意給他買，怎麼著？

“他今天這也是MH吧。”宋清霜向遠車里的林飛羽，微微瞇了瞇眼睛，輕聲道，“不過，還是差了點味道。”

宋然瞪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年齡稍微大兩歲，配上一輛黑的悍馬SUV，再換個發型，眼神再……再桀驁不馴一點，就更像了。”宋清霜喃喃道。

更像了，就更方便你遷怒了對吧，老子都被你害死過一次了，這輩子能不能讓我清凈點？！

宋然面無表地扯了扯角，懶得跟他掰扯：“小宋總說笑了，我家小羽就這樣好的。”

他心中非常煩躁，只想趕把白眼狼趕走，于是從兜里出一煙，“啪”一聲點燃，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吊兒郎當道：“小宋總，看你的樣子好像想和我長談，要來一嗎？”

宋然當總裁的時候因為力大，偶爾會吸煙，宋清霜有嚴重的潔癖，特別討厭煙味，每次看見宋然吸煙就一臉吃屎的表，然后轉就走，百試百靈。

如今宋然過得比上輩子輕松多了，平時也很吸煙，但兜里還是習慣地放兩，此時此刻正好派上用場——惡心宋清霜。

“嗯？”他叼著煙，對宋清霜挑釁一笑，宋清霜果然微微蹙眉，不悅地往后退了半步。

宋然暗暗好笑，故意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得寸進尺地吐出一個煙圈，肆無忌憚地噴到宋清霜臉上：“真的不來一？”

哈哈，小白眼狼肯定馬上就要暴走了。

奇怪的是，宋清霜卻并沒有暴跳如雷，甚至沒有出惱怒的神，他有些茫然地著宋然，漆黑的眼睛仿佛過宋然看見了另外一個人，又仿佛想起了什麼極其遙遠的往事。

過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冷冷道：“宋小然，你這種不要臉的三流貨，就別學我大哥了。”

宋然懶得理他，自顧自地吐出一個煙圈。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宋清霜緩緩從兜里出一張紙：“我讓私家偵探查過了，你和林飛羽一起生活了三年多，他非常依賴你，也非常信任你。你之前看了好幾套房子，但你的存款都不夠，只要你說服他來做我的私人助理，這張支票就是你的。”

宋然瞪著那張支票，一千萬。

好你個敗家子，宋氏集團以前快倒閉的時候，為了三百萬的貨款，老子差點喝到胃出，你這個小白眼狼居然隨隨便便就是一千萬？！

這個場景既像狗電視劇，又像某種黑幽默劇，宋然簡直快要怒極反笑，又覺得莫名稽。

一千萬，宋清霜想干嘛呢？跟自己把林飛羽買過去？放在邊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去你媽的。他撣了撣煙灰，懶懶道：“小宋總，人口買賣犯法，你不會不知道吧？”

“別跟我扯這些。”宋清霜漆黑的眸子盯著他，“這一千萬只是給你個人的勞務費，至于林飛羽那邊，我也會給他補償的，比如……《雪中劍》的男主角。”

宋然沉聲道：“那個角本來就是他的。”

“我說是他的，才是他的。”宋清霜冷冷道，“宋小然，你不是說你和他沒有那種關系嗎？怎麼就舍不得了？”

宋然差點罵臟話，正在這時，林飛羽遠遠地走了過來，好奇道：“哥哥，小宋總，你們在說什麼？”

宋清霜向林飛羽，看著那雙悉的琥珀杏仁眼，宋清霜冷冰冰的表都和了不：“我在跟你哥哥說，讓你來做我的私人助理，我可以為你提供很多資源，上星電視劇、大制作電影……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林飛羽輕輕瞇了瞇眼睛，而后他看了看宋然，又回頭向宋清霜，一臉茫然之：“小宋總，您的意思是……我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宋清霜淡淡道。

林飛羽迷惘地搖了搖頭。

宋然站在旁邊，只覺得太突突直跳，宋清霜這個白眼狼，王八蛋，居然用這些東西來小孩兒，他明明恨極了自己這個大哥，想找個替遷怒，卻做得好像看上了林飛羽一樣。

等等，宋清霜雖然混蛋，但他是宋氏集團總裁，模樣長得非常不錯，又有種冷冷清清的氣質，經常有小明星投懷送抱，林飛羽這種十七八歲的小孩兒正是虛榮心強的時候……。

想到這里，宋然心中登時警鈴大作，立刻拉著林飛羽往樓里走去：“小羽，我們走，別理他。”

“等等。”宋清霜一把拽住林飛羽的手臂。

宋然惡狠狠地瞪著宋清霜：“你他媽給我放手！”

宋清霜出一張名片，輕輕塞進林飛羽手里，他盯著林飛羽那雙琥珀的眼睛，淡淡道：“你要是想明白了，就來找我。”

林飛羽垂下眸子，著手里那張燙金名片，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

宋然再也忍不住了，狠狠推了宋清霜一把：“滾犢子吧你！”

然后他拽著林飛羽，一路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進門之后，宋然回過頭，發現林飛羽居然還在看那張名片，他立刻一把搶過來扔進了垃圾桶：“這種臟東西還不趕扔了！”

林飛羽倒也沒有反抗，任由他把名片扔進了垃圾桶，而后年眨了眨眼睛，猶猶豫豫道：“哥哥，小宋總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跟我說，他很討厭大宋總，所以連帶也討厭我嗎？為什麼他說要給我資源？娛樂圈太了，我真的不懂這些。”

宋然嘆氣道：“莫泊桑的《項鏈》看過吧？總之，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只要你不貪圖名利，不慕虛榮，就不容易被傷害……永遠不要試圖走捷徑，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