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兒園》298、番外五 與子同袍(四)

番外五 與子同袍(四)

總歸, 卓泉心里一整日都不怎麼舒坦。

在翰林院的大半日,沈涵生就似個膠皮糖黏住了他一般,似是大半日眼睛都長在他上了。

一會兒左看看, 說他的字不好;右看看, 說他文章不好;上看看, 說他格單薄;下看看, 說他子孤僻,不合群。

他覺得沈涵生一幅年老模樣, 同他這些,看似是想扮演語重心長, 恨鐵不鋼。實則是想排他,不想他來翰林院中任職。

場上這種套路多了去了,沈涵生仗著生得陛下信賴, 在翰林院一手遮天, 胡作非為,專坑像他這樣的大好青年。

腦海中這麼想著, 卓泉腦袋上又挨了一記紙張的紙團砸頭。

卓泉看了看沈涵生, 沈涵生朝一側負責帶新人的翰林院管理道, “這個家伙又走神了, 你給他專門拿只筆,日后我說事的時候,他走神,就給他腦門畫正字,出翰林院之前都不能!”

?!!

卓泉詫異看他。

翰林院吏一眼為難。

沈涵生看他, “……現在就畫第一筆。”

翰林院吏只得上前去。

卓泉忍無可忍道,“我也是朝廷命,沈相你……”

話音未落, 沈涵生的聲音幽幽響起,“對相爺不敬,多加筆……”

“你!”卓泉踟躕。

沈涵生嘆道,“繼續說,繼續說再畫一筆,你要是想在陛下跟前對峙,我陪你,只是卓泉……你好歹拿出些骨氣來~也好讓我對你這個新科狀元刮目相看才是……”

卓泉咬

“愣著做什麼,去畫啊~”沈涵生再囑咐一聲。

翰林院吏沒法,只得上前。

卓泉咬牙切齒。

臨出翰林院的時候才手使勁腦門,但是不干凈。

今日不知道遇到什麼邪祟了!

竟撞上這麼一個人!

還學問最好,人品最好,天下讀書人的典范!

他怎麼沒看出來!

卓泉將額頭都紅了,也不管有沒有掉,正好他今日沒乘馬車來,走回去這一路,路上看他的人多的!

卓泉惱火!

怎麼遇上沈涵生這麼個人。

思及此側有馬車慢悠悠過去,他也沒留意。

但忽然,馬車停了下來。

卓泉詫異抬眸,正好見馬車車窗上一只手起簾櫳,接著,沈涵生的臉了出來,“喂,小鬼~”

“我不小鬼!”卓泉惱意到了極致。

稚?”沈涵生笑。

關你什麼事!

卓泉心里不服氣,但口中沒說,經過這大半日同沈涵生相,他算是索出來了一些門道,不要和沈涵生正面剛,這人小氣,斤斤計較,而且,尤其找冠冕堂皇的,打著為了他好的理由,各種挑釁他的忍耐力。

卓泉心中不快,也不惹他。

但一翻白眼,充分表達自己的不滿。

沈涵生盡收眼底。

小五的招牌是“哇”得一聲起哄,阿四的招牌就莫過于極其流利的白眼,又不失違和。

沈涵生笑笑,又道,“對了,方才有件事忘了同你說了!”

卓泉心里一咯噔,雖然認識沈涵生只是第一日,但總覺得見到他準沒好事!

不對,是一定沒好事!

沈涵生果真語重心長嘆了嘆,“你這子也單薄了些,看得讓人頭疼,誒,明日起,你每日繞著翰林院跑十圈才可以院。”

“什麼?!”卓泉以為自己聽錯!

十圈?

明明知曉他弱不風,還不如要了他的命算了~

他正想找他理論,馬車上的人已經隨著馬車揚長而去,只剩幸災樂禍般的聲音傳來,“別忘了~”

“喂,沈涵生!”卓泉終于忍不住直接吼了他的名字。

他以為他沒聽見!

但忽得,馬車車窗的簾櫳斂起,里面的人沒面,只了一只手出來,“十一圈!”

艸!

卓泉恨不得鞋砸死他得了!

……

卓泉憋了一肚子火!

但實在想不出,他怎麼惹到沈涵生這尊大佛了!

照理說,他是新科狀元,他的文章還是沈涵生親自看過的,雖然殿試上,是媛姨金口玉言點了他做榜首,但事前一定是征求過沈涵生意見的。

媛姨信任沈涵生,沈涵生的相輔也做得得心應手。

但沈涵生既然推舉了他做狀元,就應當是認可他的,怎麼眼下看,沈涵生的表現有些讓人捉一般……

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但沈涵生給他的覺,總像是故意盯著他,同他作對似是!

卓泉心里也說不好。

如今他在翰林院任職,也住在京中,但是他不愿意回平遠王府。

沒有六叔在王府,他不喜歡。

更不喜歡看到慧媽媽和小七,還有二哥。

六叔去世,除卻大哥回西秦的時候,會時不時召集大家聚一聚,大家也都愿意來見大哥之外,即便在京中,大家幾乎都很面了。

三姐姐嫁到了南順,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往返西秦一趟很不容易,這麼多年,也就回來過一次。

二哥承襲了王位,沒有六叔在,二哥其實吃力,但好在有陶伯幫襯著,這些年,二哥一直在朝中苦心經營,但家中的孩子都不愿意同他一,因為六叔出征時想擁抱他,他轉就走,大家都記在心里。

小五是同二哥鬧得最激烈的一個,其實小五很喜歡六叔,雖然看起來總喜歡同六叔作對,但是同他一樣,六叔是小五心中的港灣,六叔不在了,小五就去南邊軍中,不想留在府中,怕想起六叔。如今西秦已經很戰事,只有南邊同蠻夷尚在戰,南邊惡劣,小五一點點在努力為另一個六叔。

小六依舊不會說話,但在六叔戰死消息傳回京中的時候,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六叔對府中的孩子一慣都溫,大家都知曉小六舍不得六叔,那也是小六第一次哭出聲音。六叔不在了,后來,尹老夫人就讓人接了小六和小八回朔珉,小六和小八也一直都是由尹老夫人在照顧,也很回京中來。

小八還是吃,而且越長越胖,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都擔心小八這麼胖,會不會不好,但有一次同小八喝酒,小八喝多哽咽,他還從來沒有做一頓好吃的給六叔吃,他才知道,小八除了吃,還很想六叔。

最后是桃桃,桃桃是最黏六叔的一個,也是最想念六叔的一個,因為桃桃喜歡哭,所以緒總是外顯,六叔死后,桃桃只要一回府就哭,大家看到也會跟著哭。后來桃桃回了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也很見到。

只有慧媽媽同小七是一直留在府中的。

以前多熱鬧的平遠王府,過年的時候,六叔帶著他們看煙花,他們流騎在六叔肩膀上,也會在六叔和卓夜叔叔懷中盼著番點年關的鞭炮竹……

那是多好的時啊!

如今,他們都散落在天涯,再湊不齊一

如果六叔在天有靈見到,會不會唏噓難過。

這曾經是六叔竭盡全力替他們守著年樂土的地方,只是如今,了六叔,就什麼都不同了……

卓泉淡淡垂眸。

再抬頭時,又走到了春暉巷的小面攤

春暉巷在他每日往返翰林院和家中的途中,他經常心到這里吃面。

這里的面很好吃,老板娘胡嬸總會多送他一個蛋。

蛋不貴重,卻暖心。

春面,胡嬸~”他照舊在慣常的位置落座,然后喊了一聲。

但胡嬸沒有應聲。

他奇怪抬頭,才見面攤下面的人不是胡嬸,目正好瞥到桌面上,用布寫了字條,大致意思是胡嬸不在,的侄看面攤鋪,但是聽不見,所以要去下面條的地方點餐。

卓泉詫異。

難怪今日面攤的生意了不……

胡嬸一直照顧他,胡嬸不在,他也應當多照顧些,“我要……春面……”

他到對方跟前,一面慢慢說著,一面比劃著,但忘了對方既然聽不見,其實也應當不懂語。

對方溫和笑了笑,拿起幾個小牌子。

他一眼看見了春面,指了指。

對方也笑著點頭,示意知曉了。

卓泉心想,他怎麼忘了,對方只要能識字就好!

卓泉回座位的時候,又多看了對方一眼,很嫻靜的孩子,只是可惜聽不見,不然,應當也有好姻緣,眼下看著,倒像十六七歲都過了……

卓泉斂了思緒。

最好的教養,就是不評價別人。

卓泉翻開茶杯倒了口水喝。

很快,對方端了面條來。

很大一碗,里面還有兩個蛋。

卓泉看,“兩個蛋?”

但很快反應過來,聽不見,卓泉想起是識字的,但周圍沒有筆,卓泉靈機一手沾了沾水杯里的水,在說上寫著,“怎麼兩個蛋?”

對方笑了笑,也寫道,“嬸嬸說,如果你來,就給兩個。”

卓泉也跟著莫名笑起來。

胡嬸真夠意思。

原本今日被沈涵生弄得有些糟糕的心,似乎慢慢好了起來,甚至,拋到了九霄云外。

這世上,還有像胡嬸這樣的好人在啊~

人也很好。

而且,笑起來很好看。

一看就是鄰家善良淳樸的孩子。

……

一日清晨,卓泉還是路過小面攤用早飯。

這次要了西紅柿蛋面。

結賬的時候,還是用手指沾著水杯里的水問起,“你什麼名字?”

對方不會說話,卻耐寫道,“小海棠。”

小海棠?

卓泉笑笑,“好名字,小海棠。”

有時候人的緒和肢作承載了很多想要表達的意思,雖然小海棠聽不見,但是知曉,他是在稱贊

也未穿,輕輕寫了寫,謝謝兩個字。

卓泉也沒反應過來。

……

春暉巷離翰林院有些距離,卓泉從小就不習慣遲到,也算好了時間。

眼下去,還能提早收拾案幾,整理書冊,再將自己的植飲好,再開啟今日的工作。

只是上前時,門口的護衛攔著。

卓泉詫異,“怎麼了?我是卓泉,翰林院編修,日日都來這里,怎麼今日不認得了?”

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示意對方說。

卓泉會錯了意,拿出腰牌,“看,腰牌!”

其中有個侍衛只得嘆道,“我們自然認得卓大人,但是……相爺有待過,要是卓大人來,先不能。”

卓泉愣住,不讓他

侍衛著頭皮道,“相爺說,從即日起,卓大人每日翰林院前,要先繞翰林院跑十一圈才可以。”

“?!!”卓泉很快想起,昨天沈涵生確實風說起過這句,但他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怎麼會讓他跑十一圈才翰林院?

他也沒放在心上,但真到眼下,護衛死活不讓他,旁的同僚一面,一面笑著看他時,他一張臉都有些沒地方擱……

“再這麼胡鬧,我不去了!”卓泉氣急。

另一個侍衛頭都大了,也應道,“相爺說了,如果卓大人說這句話,就同卓大人說,延遲一日,日后多一圈,今日不來,明日起就是十二圈,以此類推!”

“……”卓泉驚呆。

侍衛也驚呆。

他們二人看著卓泉跑得氣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也只從他們跟前跑過兩次,還不知道這十一圈要跑到什麼時候呢~

相爺這回也真是狠,直接不跑完,不能

卓泉實在跑得有些生無可,在實在跑不,蹲下來休息了片刻之后,又重新起上似是像灌了千斤重擔一般,有人的馬車從后悠悠然過去,簾櫳起,沈涵生沒有頭,他只看了他一只手,并著他的聲音,“這麼慢,沿著翰林院散步嗎?再多一圈。”

“你,沈涵生,你不要太過分了!”此時他也顧不得旁的了。

馬車卻真的忽然停下來了。

卓泉又一哆嗦。

沈涵生起簾櫳,終于在車窗前臉,“就你這個子骨,不說熬夜為百姓謀福祉,自己都照顧不好你自己,若是連這十二圈都堅持不下來,你還是辭吧,做回你的平遠王府四公子。”

沈涵生言罷,放下簾櫳,也不給他解釋機會,喚了馬車繼續往前走。

卓泉原本還想懟他幾句的,但聽到最后一句,卻忽得沉默。

沈涵生這刀子,當當正正扎到他心底。

不見,卻讓他有些不過氣來。

他不想在沈涵生面前丟這口氣。

……

于是整個春天,他在繞著翰林院每日跑十二圈。

夏天的時候,會提前做熱,跑十二圈的時間,不及早前的二分之一。

秋天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慢慢找到跑步的樂趣。

冬天的時候,跑十二圈已經是信手拈來的事,只要吃飽了飯。

他以前的食量不多,一碗春面都吃不下,但自從開始跑步,每日會多吃很多東西。

年關前,朝中要量尺寸,給吏做新朝服,量到卓泉這里時,都愣住,去年也是他給卓大人量的,“大人今年好像壯實了不,個頭也長了不。”

卓泉愣了愣,忽然想,是不是天天跑步跑的……

他早前總是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今年,也似也沒病過。

今日是年關前最后一日要在翰林院中,過了今日,就會休沐到大年初五,大年初六才會返回翰林院。

今日,應當也是早朝中最忙的一日。

卓泉在下午離開前,還在翰林苑中見到了沈涵生,他同他道,“小鬼,年關也不要松懈啊~”

卓泉無語。

他天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想松懈也都不行,比以前在學堂念書的時候還要累。

沈涵生卻說,“累才是對的,你明明有天賦,浪費了天賦,多可惜~”

他有時候真不知道,沈涵生是真的覺得他有天賦,還是估計打趣他的。

若是真覺得,他才是不知道沈涵生怎麼這麼肯定他,但分明眼下,又對他都不滿意。

整個這一年,他都是在沈涵生眼皮子督促下長的。

其實回過頭來,看這一年的文章,尤其是看到那篇當時遞給沈涵生的文章,他自己當時覺得同旁人的文章比,他還是滿意的,眼下讀起來,只覺得確實狗屁不通,他怎麼能寫出這樣的文章,還沾沾自喜的?

早前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等著看他被沈相趕出翰林院的同僚,在幸災樂禍幾個月后,慢慢覺得不對勁起來。

卓泉的從早前的弱不風,到眼下,輕輕松松就可以繞翰林院十二圈,在和六部的聯誼會上,一個人跑好久都不帶累的,給翰林院長了臉。

大家看沈相分明一臉驕傲模樣,哪里有半點掀起。

卓泉的文章越寫越好!

早前他就是狀元,就要甩眾人一條街,尤其是這一屆一起的翰林院新人,但那時候也只是甩眾人一條街,至還可以看到他的影,眼下,他的文章已經讓他們塵莫及,已經可以直接做更高一級的文書,和理朝中要務,而眾人還在做基礎的文書工作。

眾人目瞪口呆。

早前,眾人總覺得沈相特別不喜歡卓泉,甚至蛋里面挑骨頭,還想肯定是卓泉惹到沈相了,慶幸自己行事分寸,所以才在翰林院如魚得水,但轉眼不到一年的時間,眾人才想,其實有人關注你才說明你是可塑之才,不關注,不打擾,不挑刺,其實也等于對你的期待很

總歸,眾人早前總抱著一顆看熱鬧的心看卓泉被沈相欺負得上躥下跳,但眼下,不過短短一年時間而且,卓泉就似胎換骨,但仍舊保持年心,繼續和沈相暗中較勁,也開始會慢慢反過來挑沈相的刺云云。

宰相肚里能撐船,沈相仿佛也從未計較過。

聽聞陛下當日看了卓泉的文章,大加贊賞,甚至在早朝時就宣了卓泉覲見,讓他闡述折子觀點,朝中都聽得目瞪口呆。

平日里,連早朝都進不去,卻習慣了看笑話的人,這一刻忽然都徹底沉默了。

沈相真的是在訓練卓泉。

忽得,旁人都很羨慕。

他們也想沈相盯著每日繞翰林院跑十二圈,一篇折子被打回來改二十遍,一年到頭的文書就沒有一次通過的……

這些早前看起來的折磨人的事,眼下在眾人眼中都了香餑餑。

這一年,過得實在太快。

……

臘月二十九的時候,卓泉拎了年貨,在相府外的巷子徘徊,到底要不要去看沈涵生?

其實這一年他對他嚴格要求,其實也是一種督促和保護。

他能在翰林院編修的位置上嶄頭角,不了沈涵生的較真。

若是換作旁人,許是早就放棄了。

但沈涵生一年如一日。

其實他這一年也很忙。

斗倒了威德侯府,將威德侯府收拾得很慘,而且雷厲風行,快刀斬麻,一點沒給威德侯府的黨羽留時間

早前六叔打斷了高升一條,高升的另一條,今年也被沈涵生打斷了,高升都不敢吱聲,整個安南郡王府不知為何,忽然之間就似銷聲匿跡一般,隨著威德侯府的出事一并淡出了人們視線。

整頓了吏治,揪出了不京中和地方上的貪污吏,在百姓心中梳理了威,又在朝野中殺儆猴。

沈涵生的手段干凈利落。

多余的話,多余的作,也很得媛姨賞識。

卓泉其實面薄,還在巷口徘徊要不要去見沈涵生的時候,他的馬車一如既往的揚長而過,車窗上的簾櫳照舊被起,他也仍舊沒有面,只了一只手,“進來吧,今天有果子酒。”

“……”卓泉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才好。

等到苑中,譚伯來迎他,“卓大人,請隨老奴這邊來。”

卓泉禮貌道謝。

苑中的時候,沈涵生已經開始一面看書,一面喝酒。

他究竟有多喜歡看書?!

這讓想趕超沈涵生的他,倍力。

“坐,譚伯,多拿個杯子。”沈涵生吩咐一聲。

他和譚伯竟然都各自聽話去做。

他想,好歹來人家家中做客,不好冷場,于是拎起買來的東西放桌上,“沈相,給你買的東西。”

沈涵生瞥了一眼,淡聲問,“什麼東西?”

“核桃。”他應聲。

沈涵生波瀾不驚的眼中,終于有了一看奇葩的眼神。

他只得著頭皮道,“沈相日理萬機,還要終日盯著我,適合核桃補補腦!”

話音剛落,沈涵生卷起書卷,狠狠敲了敲他的頭,他捂頭,“干嘛!開個玩笑啊……”

沈涵生睨他一眼,沒有吱聲。

卓泉想,這人真是,太聰明了,糊弄都不好糊弄!

恰好,譚伯也拿了被子,并端了兩壇酒來。

卓泉自覺斟酒,沈涵生這才放下書冊。

“沈相,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酒過三巡之后,卓泉有些嘚瑟了。

“說。”沈涵生看他。

卓泉似是有些不服氣,“我好歹是狀元,你說我的文章狗屁不通,那你怎麼不點別人當狀元?”

沈涵生淡聲道,“嗯,你是狗屁不通,其余的人,狗屁都不如……”

不知為何,卓泉覺得這樣的沈涵生很有些意思,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過之后,兩人又喝了許久的酒,卓泉又忽然問道,“沈涵生,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是喝多了才會這麼說。

沈涵生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道,“你六叔早前幫過我們家,我應當照顧你。”

言外之意,他不必介懷。

卓泉卻驚訝,六叔?

他從來不知道這一出。

但沈涵生似是也沒準備多講舅舅是陛下心腹的事,反正,在這里,沒有姐姐,很多事都與早前不同,計較不得。

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算說謊。

兩人從未這麼在一喝這麼多酒,眼下,也都有些到興致上頭了。

有些無話不說,也有些顛三倒四了。

“沈涵生,我告訴你,有一家面特別好吃!”卓泉很這麼喝酒,暈得比沈涵生快。

沈涵生看了看他,有些忍不住想笑,阿四喜歡吃面,尤其是春面。

卓泉果真道,“小海棠做得春面比胡嬸的還好吃。”

聽到小海棠三個字,沈涵生頓了頓,既而笑道,“那應當多去。”

“我每日都去!”卓泉也不含糊。

沈涵生低眉笑笑,又正好飲了一口杯中酒,這里也有小海棠了,他們二人還是遇到一

緣分,有時候真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

沈涵生放下杯盞,輕聲道,“對了,年關之后,陛下讓我去一趟九城附近。”

九城?

卓泉喝暈了些,實在想不起哪里。

沈涵生繼續道,“在南云山附近,你要不要,順道去拜祭你六叔?”

卓泉仿佛忽然酒醒,“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好困,睡了,明日還有一章阿四和涵生結束,進到我想想,可能是小七,或者小八

小十,小十一和小十二放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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