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這本書里實習，工作室停水停電停暖氣，俞堂也靠著一正氣發發熱，保持了高漲的工作熱，從沒請假休息過哪怕半天。

想不到電閘對主線進度的影響這麼嚴重。

“劇里沒有相關限制，可以直接在后臺修正。”系統翻規定，“就是要花經驗點。”

“花。”俞堂掏錢，“再洗個空調。”

隋駟說過，離婚前要帶他搬去家里住，按照劇人設，喻堂沒理由拒絕。

既然要搬過去住，不如提前收拾得舒服點。

系統作很快，已經調出隋駟家的系統數據調整。它剛在素材庫里看見喻堂在大冬天挽著袖子擰抹布的畫面，分出一條數據流，順便了個窗戶，又去修好了壞了大半年的WIFI。

“宿主，這個還有監控。”

系統研究了一宿好度評級監測儀，找到了不新功能：“要看主角攻在床上的畫面嗎？”

俞堂：“……”

系統：“……”

“不會被封。”系統說，“沒有做要打馬賽克的事。”

俞堂抱著枕頭，坐起來，調出了主角攻不在床上的監控畫面。

隋駟和柯銘之間的好度停在了87，連過生日上漲的兩點都白搭了，直接打出了這半年來的最低值。

俞堂還不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把監控拉到二倍速，從頭至尾快速檢查。

他下車后，隋駟回家，把禮送給了柯銘。

W&P是頂流特供的高奢時裝品牌，每一季的限量款絕不復刻，如果沒有門路，有多錢都未必搶得到。

隋駟從不關注這些，看見柯銘喜歡準備的禮，心也就放下一大半，和柯銘進了廚房一起做菜。

柯銘不太會做飯，煮的面浮沫撲出來，一不小心短路燒了電閘，

隋駟也遇到過幾次停電，護住柯銘，及時開了應急燈。他怕柯銘燙了手，把人半攏半哄地拉到水池邊。

……

系統湊過來一起看，閃著小紅燈，剛好擋住了隋駟的臉：“宿主，主角和你在一個孤兒院，為什麼不會做飯？”

“孤兒院錢不夠，只能供幾個人念書，剩下的學手藝。”

俞堂還要評估攻變化，把系統拉開，塞給它一個泡泡糖：“我當時剛職，不懂工人的規矩，不小心考了全孤兒院第一，險些就把劇線打了。”

系統比他職還晚一點，沒聽過這些，很新奇：“這種意外，劇也能自修正嗎？”

俞堂想了想，點頭：“能。”

那天夜里，柯銘帶著所有攢下的糖，來找了喻堂。

那些糖都是來做義工的哥哥給的，小喻堂躲在角落里，他膽子小，不敢和人說話，從沒上去要過糖。

柯銘長得好，常聽義工們說外面的事，是孤兒院里見識最廣的，知道很多他們不知道的道理。

柯銘把那些糖全給了喻堂，對喻堂說，學一門手藝就能早早掙錢，早掙了錢，就能買一大堆這種糖。

喻堂躲在角落里，一顆接一顆地囫圇往里塞糖。

喻堂從沒吃過糖，甜得直喝水，卻依然怎麼都吃不夠，連飯也不想吃了。

他被柯銘帶去，鉆進院長辦公室，翻出名單，把自己的名次改到了柯銘的后一位。

喻堂含著糖，心里想，掙錢是要盡早的。

早掙了錢，買一大堆這種糖，去給來做義工的哥哥吃。

“……齁死我了。”

俞堂拖著進度條，看完加了濾鏡和悲BGM的前回顧，很慨：“愿世上再沒有大白兔。”

系統問：“宿主，柯銘搶了你上學的機會，你不難過嗎？”

“你剛實習，就把劇搞砸了。”俞堂反問，“現在有個機會，只要你把糖全吃了，就能不扣這個季度的獎金，你有時間難過嗎？”

系統：“……”

它和別的統逛街，也聽說過，員工實習期雖然是用來提升業務練程度的，但和正式工作不同，會暫時剝奪原始記憶，進行全面沉浸式培訓。

沒有原始記憶，有不新人都會逐漸忘記自己是誰，陷在極為真的人生驗里，恍惚分不清虛幻現實。

但它的宿主不一樣。

它的宿主連主角什麼都沒記住，心里只有工作、獎金和假期。

系統也想要獎金和假期，高興，閃著小紅燈問：“可是宿主，你們既然是一個孤兒院的，這次柯銘為什麼沒認出你？”

俞堂盯著屏幕，來回拖進度條，專心尋找出問題的地方：“他認出我了啊。”

系統詫異：“什麼時候？”

“五年前，我剛來的時候。”俞堂說，“他避開人來找我，讓我保證，只要裝作不認識他，他就幫我把電擊關上。”

系統：“？”

“還答應給我一百萬。”

俞堂看完了三個小時的錄像，沒找出任何問題，順手點開另外一段：“我當時非常想要那一百萬，但是人設不允許，而且實習期間的現實世界收也不能兌換經驗點……”

但那畢竟是一百萬，哪怕不能花，放在存折里爽爽也很過癮。

俞堂不甘心，持之以恒地嘗試了一個星期，還是敗在了監察部的約束下，找到柯銘，漲紅著臉堅決地把錢退了回去。

俞堂去見柯銘，還那一百萬，難得的和劇人設同步，整顆心都在噼里啪啦滴。

系統還沒能理解柯銘憑什麼這麼對喻堂，正在翻閱人類行為檢索，忽然亮起小紅燈：“宿主，隋駟去工作室了！”

“現在我們轉正了，限制寬松了不，還能1:1直兌經驗點。”俞堂還在計劃，“我是不是能找個合適的理由，去找柯銘，把一百萬要回來……什麼？”

他一骨碌翻起床，套上服，順便看了眼時間。

“早上五點半。”俞堂想不通，“現在的影帝都這麼早上班嗎？”

系統正在下載《黑蓮花指南》，存剩的不多，被他一撞，有點碼：“一天之計在于晨……”

俞堂沒時間背書，把系統塞回意識海，沖出了大眾澡堂。

-

隋駟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扶著方向盤，闔了眼，慢慢著太。

一夜無話，天才蒙蒙亮，柯銘就被助理接回了自己的住。

隋駟躺了半個小時，依然沒有半點睡意。

他閉上眼睛，一會兒是柯銘從來不爭不搶、不吵不鬧，靜靜看著他的忍目，一會兒又是監控里像是道影子的喻堂。

隋駟再躺不住，他沒司機，自己開車去了工作室，可車停在工作室樓下，又不知道為什麼沒了上去的勇氣。

隋駟坐了一會兒，還是過手機，撥通了工作室的電話。

沒有人接。

隋駟蹙起眉，又打了兩個電話過去。

依然沒能打通，無人接聽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響，隋駟握著手機，那天晚上的畫面忽然躥進腦海。

橋下冰冷的水，冰冷的人，他手機里有關今后的所有安排，喻堂的心理評估報告。

一個人回了辦公室的喻堂，像一架機一樣滴水不和他說話的喻堂。

說好了只要聽話就能回家，卻在那個路口被他扔下，抱著花站在街角，一個人走回工作室的喻堂……

不安織一張網，裹得人心慌。

隋駟再坐不住，跳下車，用力關上車門，快步跑進了大樓。

他的辦公室空著，休息間里，床上的枕頭被褥一也沒被過。

喻堂沒去休息。

喻堂的辦公室也空著，桌上放了昨晚做好的工作計劃，已經被妥善打印裝訂，只等著下發給各部門。

喻堂不在辦公室。

隋駟按著辦公桌，定了定神，死死著心頭的焦慮，打開喻堂辦公桌上的顯示屏面板。

不論過去有多冷淡喻堂，他也始終知道，喻堂是一定值得信任的。隋駟幾乎沒來過喻堂的辦公室，也從沒干涉過喻堂的工作，工作室里的所有事，喻特助都可以越過他直接安排。

隋駟第一次翻喻堂的辦公桌，他找了所有屜，沒能找到半張便簽留言，全是滿滿當當的工作匯報文件，每一份上都有的喻堂的批復。

隋駟看見過喻堂寫字。

喻堂寫字很慢，小學生一樣一筆一劃，寫幾個字就要甩甩手。

喻堂也知道自己寫得不好，幾乎不肯讓隋駟看見，凡是要謄給隋駟的手寫部分，都會給文部重新抄一遍。

隋駟對著那些文件，一不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回神，用力關上屜。

……怎麼會這麼多？

一個工作室，配合他接一接劇本，聯絡些合作方而已。

怎麼有這麼多不說人話、艱枯燥，天書一樣看得人頭疼的瑣碎合同和文件？

隋駟幾乎從沒有過這個認知，他想起昨晚喻堂打開的電子屏幕，上面麻麻的繁雜事項和安排，他的視線落回桌面上，看著喻堂桌上整整齊齊擺著的速溶咖啡和茶包，還有一旁放著的小盒子。

純黑的小木盒，絨布襯，里面放了個巧的、金屬質地的掛墜。

像是個心準備的禮。

隋駟慢慢蹙起眉，把那個掛墜拿在手里。

他從沒見過喻堂戴什麼項鏈。

誰會送給喻堂項鏈？

隋駟看了看那個掛墜，在手里撥弄了下。他暫時不準備管這些，正要放回去，強烈的劇痛忽然從他右手掌心炸開。

……

那是他從沒會過的難熬痛楚。

難以控制的無名恐慌把整個人死死裹牢，心跳失控，在強烈的電刺激下震僵直，力氣一瞬間被剝干凈，激烈的疼痛讓他的意識短暫空白，隋駟發不出聲音，力地栽倒下去。

“隋老師，您在里面嗎？”

門被輕敲了兩下，喻堂溫和的嗓音從門外響起來：“我剛剛去洗手間了，沒有看手機，沒接到您的電話……”

俞堂在樓下看見了隋駟的車，剛百米沖刺跑上來，扯著系統幫忙調節好了數據。

他平復好氣息，等了半天，沒聽見里面的回音，推開門：“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