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養包子》113、第 113 章

“自古以來清難斷家務事,他們自己不氣,你再發愁也沒用,反正斷然是沒有朝廷強行讓他們分家的道理。”

“姑姑,那就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麼?我看那三個孩子著實可憐。”他起先不知道這家子是什麼況的時候,只瞧見三個孩子的飯菜,十分可憐,正好手頭上有些散碎銀子,便給了他們一些,讓他們去買點心填肚子,哪里曉得轉頭就被老太太拿走了,落到他們祖母的手里,他們最終也沒得益。

李君佾實在想不通,到底是自己的孫子孫,便是他認為最冷的皇家,也斷然沒有這般啊。

“有啊。”孟茯回道。

李君佾眼里頓時神奇希,滿臉期待地看著孟茯,“什麼法子?”

“讓他們讀書識字,懂得更多的道理。改變一個人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勸得了的?思想這種東西從小到大埋在那老大夫妻倆的心里,已經固了,你現在讓他們分家,他多半覺得自己此舉不孝順,害怕別人脊梁骨。他家這三個孩子,如果一直繼續在這樣的環境氛圍里長大,那麼以后就會堅定地認為他父母所做的一切,也是理所應當的,大人現在的模樣,往后這就是孩子們的寫照。”要孟茯說就是愚昧無知,只有讀書才是唯一一條出路。

人不怕窮不怕沒膽量,就怕沒有自己的思想,甘愿做封建風氣的奴隸。

李君佾犯難,“米飯都不讓吃,讀書尚且還要花銀子,只怕他們祖母就更不會同意了。”嘆著氣,只覺得孟茯這辦法等于沒說。

孟茯如何看不出來他為何喪氣?當下只耐心與他解釋道:“其實這樣的人家,世界上千千萬萬,人生來本就不同,有的天生豁達爽朗,有的便是你當下所看到的這般自私自利偏心。所以往后朝廷最好能在各州府縣衙都開始自己的學府,但凡年滿七八歲,便要統一送學府之中讀書學習,不讓孩子去讀書就罰銀子。”

強制學習這個倒是好,可問題又來了,即便是朝廷強制老百姓們送孩子讀書,但舍不得銀錢的人家呢?于是提出疑問,“可姑姑,若像是眼前這種人家,他就是不舍得讓孩子讀書呢?”只怕寧愿讓他們去做工掙罰款,也不會他們讀書的。

孟茯看著一臉擔憂的李君佾,覺得這真真是個好奇寶寶,但好學是好事,正好現在還算得空,與他掰扯掰扯也行。

便道:“那就要看往后這朝廷誰執掌大權,若是賢德之人,便會想辦法在不傷害老百姓利益的同時能充盈國庫,到時候不但能四建學府,還能讓孩子們免費讀幾年。你要曉得,恰恰是你眼前所遇到的這種人家,就越是最喜歡占便宜的,這免費的上學,他若不送孩子去,只怕覺得白白損失了多銀子呢!所以這個難題就不攻自破了。”

沒想到李君佾竟然還嘆著氣,“姑姑這樣等于沒說,朝廷哪里有多余的銀子嘛,每年就靠著各種稅賦,可是收回去還不夠軍餉。”

他是皇室子孫,從前李琮手里也算是有些權力,手下能人也不,這點當然是曉得的。

孟茯聽罷,不以為然道:“哪里不夠了,即便是四下貪層層剝,但到國庫里的,其實也不。既然曉得這國庫吃,就不該大事鋪張修建陵墓,后宮妃嬪養一些,宮太監削減,這銀子得花在刀尖尖上。”

孟茯這還沒說完呢!還有那皇帝給自己沒事就給自己到修建行宮花園,喜歡哪里就要給圈出來,不但要老百姓搬遷離開,為此花費大一筆銀子不說,還要在那里修些亭臺樓閣,樣樣都要挑最好的,不就又要花一筆巨款了嗎?可是一輩子也不見得這皇帝能去看一眼。

說到底這些銀子就是打水漂了。

偏偏普通老百姓還不能進去看一眼,往后就這樣白白荒廢掉了。

“你仔細想想,若是這些銀子全都省下來,得多銀子?要是能一直堅持,往后不單是可以免費讀書,還可以開設朝廷醫館,招聘大夫坐館,老百姓看病抓藥不要錢。”

李君佾被這些話嚇了一跳,“姑姑,您這是站著說話腰桿不疼,您曉不曉得,如果真要像是您說的這樣,讀書不要錢,往后天下再無白丁雖是好,可是朝廷哪里支付得起?這治病抓藥就更不要說了,有的病就是無底,若真是如此的話,不到半年,國庫就徹底空了。”

“空不了,你若不是不信,我回頭就在我的雜貨鋪子給你做實驗,往后他們看病抓藥,我店鋪給報銷三分之二。不過這前提我先制作出一份醫療單,單上只要是普通的疾病或是外傷,不是惡意打架斗毆,我都可以承擔三分之二,倘若今年他們買了我的這份醫療單,明年就可以用。你想想若是十兩銀子一份醫療單,個個都的話,那也是一筆銀子。但這些所買了醫療單的人,總不可能都全生病吧?”

孟茯將自己那個時代的合作醫療簡單化,自己說著心里也想著,其實完全可以試一試,不管怎麼說都是一項惠民政策。

不過十兩銀子似乎有些太高了,便道:“其實五兩銀子就足夠了。”

哪里曉得李君佾聽著這麼一說,頓時就明白了。“姑姑這個想法可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生病,買了這醫療單,可預防萬一,若是用不上再好不過了,就算買個心安。不過十兩銀子的確是貴,五兩銀子也不,應該三兩銀子就差不多了。”

不過這樣算下來,好像孟茯最后要虧錢的樣子,便又心靈福至,想到一個好法子,當即建議道:“不如三兩銀子,就承擔三分之一,五兩銀承擔二分之一,十兩銀子便是百分百。”

孟茯聽罷,不免是有些欣,“孺子可教,這樣也不是不妥。此事待這雙峰縣的事安排妥當,等回了南海郡,我便去理。”

一面看朝不知又在想什麼的李君佾,“這事兒到時候你來辦,如何?”

“我麼?”李君佾有些意外,但這不是小事,他有些擔心,“我不行吧?”若是辦砸了可怎麼辦才好?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以?你這孩子就是有些缺乏自信了。就這樣決定,等回了南海郡,就你來辦。”孟茯心說等著這邊的事結束,想來這李君佾多也能磨煉出些東西來,總不能還似一個小白一般吧?

何況當初銀杏路那邊的小伽藍寺,他也是跟著出力了的,到時候自己再讓雜貨鋪子那邊幾個小管事跟著輔佐,自己得空再看著些,想來是不會出岔子的。

李君佾見孟茯就這樣托給自己,只覺得肩膀上的擔子有重。但也曉得孟茯見這樣重要的事給自己,而非若飛他們,并非是自己有這個能力,而是分明就想培養自己。

這讓李君佾不想起了當初離開京城的前一夜,外祖父將自己到跟前去,說了許多話。

其實那時候他覺得,外祖父他們著實是想多了,如今自己是個庶民老百姓,父母都在皇陵邊上過著清苦日子,不得出頭,更不要說是自己了。

所以祖父的那些話,他當時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點頭答應,以他老人家的心。

只是現在他想起來,尤其是聽到孟茯給自己說的這些事,他忽然就有了斗志,如果真有那麼一日,大齊的孩都可以免費讀書,所有的老百姓們看病都不需要自己花費銀子,那這一年死亡率不知道就要減了。

他有些心,想要看一看到時候如果真是如此盛世,那天下的老百姓們豈不是喜開

這時候忽然又聽孟茯問了個與眼下話題十分不相干的問題,“你知道為什麼明明遼國金國,他們經濟和文明都被咱們遠遠甩在后頭,但為何仍舊還能隨意踩踏在我們的頭上麼?”

李君佾搖頭,滿臉不解。因聽到了剛才孟茯說的那些惠民建議,所以現在對孟茯接下來的話,也充滿了期待。

“因為大齊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很多事認為只有男人才能來完。當然我也不可否認,男人所能做的有些事人的確是做不到的。”畢竟這生理結構上男就不一樣,就如同人能生孩子,而男人不會是一個道理。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人與男人一樣有著聰明的腦子,只是可惜人從小接得到書本的人太了,腦子沒有得到開拓,思想自然沒法進步,遇著事想不到好的法子。”

孟茯說到這里,想是話說得太多了,竟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的,手要去倒茶。

那李君佾見了,手快先給倒了半杯呈上,“姑姑您喝茶。”

孟茯結果茶盅,點了點頭,仰頭一口豪飲而盡,然后繼續說道:“男主外,其實不是人在家帶孩子做家務那個樣片面的意思,這外之說,不過是男人不如人不如男人理智,所以遇著大是大非的時候,一般是男人來做決定。僅此而已,但不能因此就認定了人的能力只能管些小事,你看人家金國遼國,人也打獵遛馬,男人做的許多事們也能做。”

說到這里,又朝聽得滿臉認真的李君佾問:“你覺得我厲害麼?”

李君佾連連點頭,夸贊的詞語毫不吝嗇,末了還道:“姑姑是侄兒見過這天底下最為厲害的人了。”說一句大不敬的,便是歷來什麼賢德仁厚的皇后娘娘或是太后娘娘們,都不如姑姑這般有本事。

然孟茯卻擺著手搖著頭,“不不不,我并沒有多厲害,只是我看的書多,開拓了思想,所以我想得也多。如果天底下的姑娘們沒有被限制于只能看誡,那麼們其實和我一樣,甚至是更厲害。你們覺得我厲害,不過是因為沒有人擁有與我一樣的長環境罷了。”

倘若有,自己就是個小菜

當然,也占了穿越的先機,就比如提出的很多惠民制度和經營理念,其實都是照抄先人前輩們的。

而且,不得不承認的是還有個特別尊重自己的夫君沈夜瀾,如果沒有他全心全意的支持和信任,孟茯的商業王國也不會拓展得這麼順利這麼快。

所以這與邊遇著什麼男人,也是有著莫大的關系。

“那姑姑的意思,往后如果真做到能讓孩們免費上學的時候,是不是也要有子書堂?”李君佾問。

孟茯說了這麼多,不就是這個意思麼?自然是頷首應道:“對啊,你想想如果讓姑娘們從小讀書,往后們有了出息,男人出門在外,家里遇著什麼事,也就不會手忙腳,可應對理了。這還只是其一好,再有們也讀書,懂得許多道理,那孩子也不單單只能指著孩子們的父親回來教授或是檢查功課了。”

其實好還多著呢,但孟茯不用給他一次舉例那麼多,往后有的是驚喜。

何況說多了,他這會兒本來接的新知識就不,哪里能一下消化得過來?

孟茯還拿自己雜貨鋪以及各工坊來做比喻,“你看我這手底下管事其實也不,個個都是會讀書寫字做賬本的,輕巧活兒不用下苦力,月錢還高,做五休二,一個月幾個人流著來做,既然能顧著家里,又能給家里多賺一份開銷,完全將生活質量提高,而且時常接人,也不似旁的人一般天天在家里帶孩子面對著灶臺,所以懂得多見得多,大場面也不怯場。”

李君佾覺得自己今晚所接到的新事太多了,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孟茯說的哪一樣都是對的。

而且遼國金國的人,好像跟男人所行之事差不多,所以開戰的時候,他們國家的男人幾乎都出列了,人還能在后方負責糧草運輸。

后方即便是沒了男人也有條不紊。

可是大齊限制人讀書就算了,還要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樣真打仗了,外面戰況如何,們也不曉得,還得等著斥候來報。

所以人手上在開戰之時,他們從來不占下風。

如此看來,大齊輸的原因,似乎就是再小看人這件事上了。

古來講究的那些什麼人不得這樣不得那樣。可事實上這些個限制人的繁復規矩,沒有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反而是被那些蠻荒一樣的遼人金人占了上風。

既然流傳下來的那些規矩沒有讓國家和百姓們更好,為什麼還要一味地追究?他不解,難道這天下這麼多人,就只有姑姑發現了麼?所以朝孟茯詢問著:“姑姑您說的這些,為何從前就沒有人想到,還是?”

他問著,猜到了什麼。

孟茯頷首一笑,“是了,所以這天下之主,須得是個豁達之人,也要是一個能抗之人,不然單是讓子讀書,其實就犯了他們的忌諱,倒不是怕什麼鬼神之說不吉利,不過是怕人搶比他們厲害,搶了他們的位置而已。”

李君佾到底還是年,如今腹中只有一顆熱忱的赤子之心,只想讓老百姓們安居樂業,過上富足安穩的生活,而沒有去想那麼多。

因此對于孟茯說的那些人,十分不理解,甚至是厭惡。“這樣的男人如此小肚腸,眼下容不得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本事。”

這話孟茯贊同,“說得對,只有那些沒本事的人,才會忌諱人讀書。他們就是怕大家發現,他們連人都不如,接不了這個事實,那就一直讓人站在最底層,不讓們有機會往上爬。”

李君佾想,阿娘是人,妹妹也是子,妹妹也是那樣聰明,小小年紀就是滿腹詩書,雖說寫出來的話本子不是什麼能讓學生們參考的科文書,但那話本子即便是年的先生們,也不見得能寫出那扣人心弦跌宕起伏的劇

于是就越發認定了,姑娘們和男孩子們是沒有什麼差別的。

們也一樣聰明,只是缺了一個機會而已。

所以他忍不住想,若是將來姑娘們能與男孩子一樣,在同一個起跑線上,那麼未來的齊國,將是多能人輩出啊!

到時候那樣多的人才,難道還不能將這被奪走的山河給收復回來麼?

他想著想著,一時滿腔的熱

“姑姑,您說的這些,我一定能讓您看到。”

孟茯聽到他這一句,驚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我一定會讓姑姑看到。”李君佾重復著方才那句話。

孟茯搖頭,要問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憑什麼能讓我看到?”難道這孩子其實是扮豬吃老虎?其實哪怕了庶民,與他爹也一樣,從來沒放棄過那個位置?

若真如此,那危險了這孩子,小小年紀如此野心,管得住麼將來?

卻只聽李君佾一臉坦然地說道:“我離開京城之時,外祖父曾經說,我們一家人的生死都押在了姑姑您的上,我父親是指不上了,但是將來也許我與那個位置有緣,這都取決于姑姑您。”

孟茯聽到這話,心說這位柯相爺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但此刻并沒有打岔李君佾的話,只是問道:“你以為呢?”

李君佾讓孟茯一問,想起當時自己對孟茯的質疑和不屑,有些愧疚地不敢看的眼睛,默默垂下頭去,“我當時覺得外祖父可能被我爹娘氣瘋了……”所以才說的這些胡話。

“但是。”他忽然又抬起頭,整雙眼睛里充滿了璀璨的芒,認真地著孟茯,“但是現在我曉得外祖父的意思了,外祖父素來就有先知聲名在外,必然是早就曉得姑姑您是個大智慧之人,所以才一定要我和妹妹來您的邊。”

而如今他也真真切到了,在孟茯邊他曉得了不道理,也曉得了什麼才是真正的為民為天下。

孟茯聽著他的這話,有些懵,“所以你現在什麼想法?”

“我想當皇帝,別人我怕他們做不來姑姑您說的這些……”上一刻還斗志昂揚的李君佾,如今說起這話,聲音卻猶如蚊蚋一般。

不過也是了,這句‘我想當皇帝’的話,放在這個時代,任何人說出來都是大逆不道的。

即便是東宮太子,亦是如此。

更不要說是李君佾了。

孟茯忍住笑意,“這種話下次不要胡說了,你比我清楚,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了,是要掉腦袋的。”而且不單是掉他一個人的,周邊的人也不得了干系。

李君佾點了點頭,心里有些后悔后怕,自己剛才真是糊涂了。

“也不要想,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一直保持著這顆初心,將來不管你是任何職業,任何份,只要有這顆心,你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對的。”孟茯安著,本來想來幾句心靈湯的,但是奈何從前看的都是毒湯居多,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著,便只簡單說了這麼幾句。

在這里跟李君佾上著課,宮里這個時辰了,幾位相爺才出了宮門。

金國的文書已經送來幾天了,今日算得上是閣中幾位相爺與陛下商討。

打的打,和的和。

想要戰的柯相爺憋著一口氣,跟著大家一起出了宮門,假麼二三上了馬車,作勢要回府,只是出去在附近轉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宮門口。

下了馬車,又往書房去了。

書房中,李尚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去而又返一般,這個紈绔名在外多年的他,居然還不如山地坐在書房里,顯然就是為了等柯相爺。

柯相爺似乎也不意外陛下在,當下進來二話不說,先‘噗通’一聲給李尚跪下來,“陛下,您這雙手,曾經也是斬馬殺將的,難道就真的甘心被金國那些小蠻子踩在頭上如此欺辱了麼?”

說起曾經,原本還一副無打采模樣的李尚,目忽然一凝,不知想起什麼來。

但是很快,他又懶懶散散地朝后的龍椅上靠去,“好漢尚且不提多年勇,這些舊事,提他作甚?”

“陛下!”柯相爺不甘心,“從前是不得已,可是現在咱們齊國軍事上也算得上兵強馬壯,您還怕什麼?我們有火星石,我們也有哈青馬。”而且休養生息這麼些年,國庫尚且也能支付得起這一次的戰役。

上一次南海郡那二十萬海賊,朝廷可是沒有出一分銀子啊!

只見面了南海郡這幾年的稅賦收,全都給他們充填了地方財政。

所以現在國庫里的銀子,不拿去迎戰,最后還不是要白送給金國。

既如此,何不打一場,這樣即便是輸了,也甘心啊!

不然這大齊老百姓們,如何吞得下這口氣?

李尚沒回他的話,也沒有去認真思考,只反問了一句:“那火星石,果然是如同奏章里所言那樣厲害?”

“既然是謝駙馬所言,只怕不差。其力量已經是從前的數倍了,這便是九天神,也不過如此罷了!”柯相爺毫不吝嗇地夸贊著火星石的力量,似乎想要給李尚些開戰的勇氣。

然而李尚卻是先防備起沈夜瀾來,“沈夜瀾聲名在外,如此浩大,如今又有如此神在手,朕倒是覺得他比遠在禹州的金國讓朕覺得不安心。”

柯相爺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李尚會冒出如此念頭來。

不過也就稍稍愣了一下,須臾間就回過神來,“按理沈夜瀾是沈家嫡子,沈家最注重的便是這聲名之事,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他怎麼會去做呢?”說罷,似乎也覺得這不足以說服李尚,于是便朝前面移了幾步,只將整個人都湊到書桌下面,然后低聲音說道:“宮中的娘娘們,早前不是才好奇過,這沈夜瀾的夫人麼?按理這海賊當初攻來南海郡之時,他是立了大功勞的,給他夫人冊封個誥命,其實也能說得過去的,陛下不如讓娘娘起了懿旨,請進宮來封賞。”

封賞是假,做人質才是真。

但李尚卻覺得只單單是孟茯一個人家,好像不足以威脅沈夜瀾,“就一個人?那沈老夫人如今何?”

柯相爺搖著頭,“那倒不知,一年多前還聽說在河州過面,此后便沒消息了,不曉得是到何游歷山河。”但他以為,一個孟茯就足矣了。

李尚有些憾,眼里卻又有些羨慕。沉思了半晌,“照著你的意思,是想讓沈夜瀾做主將?可他是文臣,上一次的海賊數量雖多,但到底是潰不散的散兵散將罷了,不值一提。”

“陛下可忘記了,他是近年來咱們大齊有的文武全才,何況又有孟嘗之風,他若是做主帥,那些不問朝廷之事的江湖高手們,不得會來助他一臂之力。那些人的力量,陛下是知曉的。”柯相爺見著李尚這樣問,顯然是心里已經開始考慮采納自己的意見,讓孟茯來京城,沈夜瀾做主帥了。

于是便越發賣力,趁熱打鐵地勸著。

然李尚腦子里最先想到的,是獨孤家的那個小兒子,海戰之時,聽說他因幫沈夜瀾,還斷了一臂。

而還跪在地上的柯相爺見李尚不言語,此刻也不催促了,只靜靜地等著。

良久,他雙都有些麻了,撐得筆直的腰桿便有些不住,稍微晃悠了一下。

只是這麼一下,就將原本沉思考慮問題的李尚給驚了。他側目看了過來,“怎的,你的舊傷又犯了?”說罷,抬手示意他起來,還喊了后的老宮人給他看了個座,上了茶。

柯相爺有些不安,心里頭忍不住想,是不是今晚自己的話太多了?

不免是有些后悔自責起來,速則不達,這個道理自己懂,今兒怎麼就糊里糊涂的?若是很激怒了李尚,只怕是不會再念著舊了。

然此刻正是心驚膽的他,卻忽然聽到李尚慨道:“上一次你與朕這樣喝茶,還是二十七年前。”

柯相爺一愣,隨即心頭一陣,連放下茶盅起彎腰拱手,“陛下您還記得。”

“朕是老了,但并不糊涂,自然還是記得的。”李尚說到這里,目朝著另外一邊空閑著的位置看了過去,“可惜,了一個人。”

柯相爺忍不住嘆了口氣,“倘若他還在,大齊興許就不是這般景了。”

“是啊!”李尚口里滿是惋惜之心。“師兄若是再,朕的大齊,怎會是現在這副模樣?朕有愧于天下百姓。”

“陛下,此事與您無關!”天下無不是的帝王,柯相爺嚇得連忙說道。

“怎麼會沒有關系,如果不是朕……”后面的話,他沒有說。

但柯相爺懂,只跟著不斷嘆氣。

書房中一陣可怕的沉寂。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那燈芯噼啪炸響開,兩人似才回過神來,李尚率先開口道:“好在,朕也遭到了報應不是。”

“陛下!”柯相爺有那麼一瞬間想說出些實,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想殺孟茯的人有多他暫且還不知道,但是略算起來,宮里這些娘娘,宮外那些皇子,想來除了自己那傻婿之外,沒有一個不想將除之而后快的。

于是那話他還是給咽了回去。

“怎麼?”然李尚到底看出了柯相爺有話要與自己說。

柯相爺這會兒神態已經恢復了自然,“臣只是想說,天已晚,陛下應當早些休息,保住龍!”

一旁的老宮人也趁機勸道:“是啊,陛下您今近日來夜里總是咳嗽,難得一好眠,是該早些歇息了。”

柯相爺聽得老宮人這話,心里有些擔心,連瞳孔也發生了些變化,“陛下您……”

只是話沒有說完,就被李尚抬手打斷,示意他不要說下去。然后只見李尚一臉不以為然道:“沒什麼,終究是老了,不中用了。時辰不在,卿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陛下!”柯相爺的心中卻是萬分驚駭,想要求個究竟,他曾經記得,不是說已經治愈了麼?怎麼開始咳嗽了?

“下去吧。”李尚卻已經不愿意再與他多言。

柯相爺沒法子,只能跪安退下。

老宮人將柯相爺送到書房外,便折回來,此刻李尚正綿綿地靠在椅子上,見了他,眉頭微微皺起,“此事,朕說過不許提。”

老宮人‘噗通’一聲跪下來,聲音里卻是萬千悲痛難過,“陛下,奴才跟在您邊多年了,也只有柯相爺還是真的念著您啊!”

李尚聽到這話,不怒反笑,只是笑得有些恐怖,“是啊,旁的都盼著朕早死呢?可朕是真龍天子,怎麼可能早死呢?朕即便是死了,也會上天神!”

只是才說完這番話,他便捂著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心疼得老宮人連忙上前去與他倒參茶,順著氣,“陛下,您沒事吧?”

“哼,朕死不了!”李尚咳嗽了半晌,才過氣來,含糊不清說了這麼一句。

老宮人只在一旁嘆氣,“奴才去讓人準備。”

李尚沒言語,扶著龍椅扶手緩緩起,“朕這些兒子里頭,但凡有個中用的,也好啊!”

老宮人已經折回來,正好將這話聽進去,但那些個皇子皇孫,卻不是個一個奴才能評判的道理,自然是不言語,只上前彎腰扶著李尚。

李尚卻一把將他甩開,“朕還沒有弱到這個地步。”說罷,忽然想起剛才柯相爺的那些話,下意識看著自己抖著的雙手,“朕,曾經也是馳騁沙場,所向披靡!”

可如今,怎麼弱了這副樣子?

“陛下您素來都是驍勇之神。”老宮人真心奉承著。

李尚聽罷,臉上得了幾分笑意,“那你覺得,可柯相所言如何?”

老宮人嚇得腰又彎了一些,一副心驚膽的模樣,“奴才不敢妄言!”

“呵!”李尚冷笑了一聲,走了兩步,便說道:“他所言也不是不可,從沈夜瀾對這孟氏所看來,的確是非同旁人,興許讓來京里,沈夜瀾的確可堪大任,只是朕還是擔心,雙燕關那里出事。”

“那里不是還有位沈大人麼?”老宮人聽說,沈大人護那些哈青馬,比護他家的兒還要重要,以至于大兒的婚事一拖再拖,后面還險些被秦家騙了婚事,如今聽說就許了本地一戶尋常人家,可是可憐那兒了。

記得從前宮里年宴的時候,他夫妻二人也曾將那兒領著來宮里,是個雕玉琢極其可的孩子。

老宮人當時心里還想,這樣顯赫的出生,想將來所配的夫婿,必然是人中之龍。

哪里曉得世事難料,最終竟然是便宜了那尋常人家的年郎。

“他在,朕倒是信得過,只是遼人的騎兵作戰能力你是知曉的,咱們馬場的那些馬,到底不是在遼闊的草原長大的。”能力如何,李尚還不知道。

只曉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淮南淮北的橘子優劣完全不同。

這哈青馬到了大齊的土地上,哪怕那玖皁城也有草原,但隔了個雙燕關,他擔心啊!

老宮人被他這樣一說,也跟著擔心起來。

不過他便是有什麼想法,也不可能說出口來,到底不是他這個閹人該議論的事

李尚也沒指著他能說出什麼,只長嘆一口氣,“有時候朕在想,當時如果朕攔下那封信,也許師兄就不會死,蒙家還在,大齊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陛下,此事與您無關,這麼多年了,您該放下了。”老宮人見他重提此事,終究不忍心。

李尚抬首,外面黑蒙蒙的一片,宮中這些燈火,也不足以將這片上空點亮,整座宮殿似乎常年都籠罩在這樣一團黑暗之中,讓人看不到希

“起風了,回吧。”他淡淡說了一句,接著便是劇烈的咳嗽聲。

“陛下您慢點。”

兩人的聲音,逐漸被風吹散,被夜吞噬。

宮中,這個時辰,仍舊是與往常一樣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偶爾那一陣陣夜巡的林軍的腳步聲。

南海郡,雙峰縣。

一早孟茯起來,便見著了昨夜休息時還不曾回來的若飛,所以今兒早上見著,便道:“往后不管什麼要,到底要顧著,往后早些回來休息。”

若飛聽罷,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地撓著頭,“昨兒與戎嵐大哥聊得有些投機,一時忘記了時間,讓阿娘擔心了。”

孟茯愕然,“我還道你是出城去了。”害得白白擔心了小半晚上。“不過你二人能聊得來也是好事,他辦事也是個穩妥之人,年紀比你長,見識也比你多,不懂的你便多問問他的意思。”

若飛連連點頭,因不見著李君佾,有些好奇,“阿娘又他去走訪老百姓家中?”

孟茯搖頭,“我今兒倒沒有他,他倒是積極,不過我想著多去走一走也好,他對于民間老百姓的家庭模式,所認識得太了。”

就比如昨日見著了一副偏心的人家,一個晚上都在為此事發愁。

殊不知,這不過是大千世界小小一幕罷了。

于是便與若飛提了幾句。

若飛聽罷,“這不就跟從前姜家一個道理麼?”只不過若飛他爹也是個沒心沒肺的,沒像是李君佾遇到的這一家人,只曉得無限付出。

姜獵戶他就知道自己快活,爹娘不管,兒也不管。

但這也不妨礙姜家兩老偏心小叔子。

孟茯笑道:“正是呢,不過他沒見過這些形形的,到底還是世界太干凈了。”也不曉得今兒又會看到什麼樣的奇葩家庭。

只怕回來還要愁眉苦臉的。

別說還真孟茯給猜著了。

傍晚他就回來了,一臉堅定地跟孟茯說道:“姑姑,您說得對,姑娘與男子一樣,也該去讀書。”

“怎了?”孟茯其實已經多猜到了一些了,但還是想聽他說。

李君佾今兒遇到的人家,只怕比昨日的更要讓他無法理解。此刻一面深呼吸,住心中的怒火,一面與孟茯說道:“我今日遇到好幾戶人家,一樣是不缺吃穿的,卻還打算將兒換了銀子,給兒子娶媳婦,難道兒就不是他們親生的麼?若是許了正經人家也就算了,可是為了二十兩銀子,把自己養大的親兒嫁給一個可以做兒爹的瘸子,這做父母的心什麼做的?”

孟茯心說這算得了什麼?“這種事,應該對你來說也不算新鮮吧?這和在京城里,將年兒送到宮里去參選秀的人家一樣啊。不過是兒所跟的男人權力不夠大,給兒家的好不夠多而已。”

李君佾臉上的表頓時就凝固住了,顯然他沒往這方面想。

可是現在聽孟茯說來,似乎事的本質就是一樣的。

從前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是現在想來卻覺得無比惡心。說到底,從前他沒有覺得這件事有問題,那是因為送兒的人家得到了相當厚的報酬和好

而現在為此事生氣,是覺得好好的一個姑娘因二十兩的彩禮而嫁了個可以做爹的瘸子可惜了,明明還可以值得更多更好的。

所以他這下意識里,他還是將子作為能給家里帶來不的一種品了。他被自己心里這個潛意識的想法惡心到了,一時想到妹妹……如果往后自己也以這樣的方式將妹妹嫁出去,那他算是人嗎?

當下恨不得扇自己兩掌,只覺得孟茯一言驚醒夢中人。

現在他才算是真正地將男人和人放在一個平等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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