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春》3、chapter 3
北江鎮地方小,鎮上只有一新一舊兩條街。
老街是食一條街,熱氣騰騰的蒸格,糯鮮香的葉兒粑,白的鹵水豆腐,咕嚕翻滾的羊湯……傳統小食種類尤多,價格還實惠,二十塊錢就能吃飽吃撐。
中午要去的地方就是老街,一家賣特牛條的小店。
今天是農歷初七,正逢鎮上趕集的日子,但一行人過來時都快徹底休市了,街道兩旁只剩零星幾個小攤。臨近收攤時間的東西會降價理,尤其是時令水果,西瓜五一斤,草莓四元,丑皮梨子按袋賣。鎮上賣的水果大多都是附近農戶自己種植的,當地的說法“良種”,凡是跟這倆字沾邊的東西都便宜。
羅如琦幾人沒趕過集,倍覺稀奇,一上街就到東瞅西看,一路走一路買,興勁上頭了。
葉昔言隨在隊伍后面,沒興趣買東西,連話都不怎麼說。
真不想出來湊熱鬧,覺得太無聊,可鬼使神差的還是應下了羅如琦的約飯。
江緒也在后邊走著,兩手空空,跟一樣。
大醫生穿的還是昨晚洗澡后換的那套,不過細節有所不同,打扮得更為正式些,鞋子換了做工致的尖頭平底鞋,頭發編一,耳朵上沒有任何配飾,襯前口袋上別著一支黑的萬寶龍鋼筆。
大抵是出于工作質的緣故,加之那張溫秀氣的臉,口袋別鋼筆的做法本是有點老氣,但在這人上卻多了一分文靜和清雅。
醫生嘛,有時候會寫點東西,上帶支筆才方便,況且上午去了鎮醫院做指導。
葉昔言百無聊賴,不時瞧旁邊一眼,不時打量著人群散去后的空曠街道。
跟江緒幾乎是并肩而行,中間僅隔著一個人的距離,雙方走路的快慢相近,步子大小也一致。兩人的高沒差多,都超過了一米七,江緒要矮一點,估有一米七四。
江緒在看手機,邊走邊回復消息。
由于距離太近,葉昔言無意瞥見屏幕上的備注,發現這位的閑聊對象好像有點不一般,備注只有名字而沒有姓,對方很是關心江緒,一連發了好多消息。
窺探別人的私不太好,僅是一眼,葉昔言立馬強迫自己挪開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特牛條小店就在老街中間段的位置,店面較為寬敞,整個一樓都被全部打通,裝修十分簡單,門口架起水泥灶,灶臺上有一口燒湯的大鍋和三摞裝小碗菜的蒸籠,空下的地方擺滿供堂食的桌子凳子。
店里沒有服務員,要吃什麼自己去灶臺那里取,吃完再喊老板娘來結賬。
湯的香味濃郁,葉昔言剛進去就了,兀自去灶臺端了一碗牛,一碗芽菜爛,還有兩個香可口的油炸粑。
羅如琦驚訝,“這麼多,吃得完麼?”
葉昔言不解釋,只說:“今天沒吃早飯,補上一頓。”
羅如琦笑笑,“別撐著了。”
葉昔言沒說什麼,端著東西找桌子坐下。
這人一向能吃能,不易發胖,只要不是訓練期和比賽季,平時都是想吃就吃,比較隨心所。
其他人吃得不多,都是一碗配一碟小菜。江緒吃得最,只有一碗牛條,不放辣子,配料也,一看就清湯寡水。
店里的桌子是長條桌,一桌能坐四個人,兩兩面對面坐著的那種。迫于跟另外幾個不,葉昔言選擇與羅如琦同桌,坐在江緒對面。
長條桌寬度約半米,實在太窄,兩個長的人對著坐,稍微一下就能挨到對方。
一坐下去,葉昔言抬腳就到了江緒。
今早換了雙干凈的新鞋,也是平底,帆布鞋,這一腳上去倒是不痛,可江緒登時就斂起眸子,定定地看向。
一愣,遲鈍地往后面收腳,面上若無其事,忘了要道歉。
江緒沒吭聲,慢條斯理地紙了湯匙和筷子。
葉昔言往湯碗里加醋,咬了口油炸粑,眼皮子半垂。
不知道是不是當醫生的都會保養,面前這位的手是真心漂亮,冷白皮,干凈,指節修長分明,指甲修剪得平整,圓潤,底端都有健康的白月痕。只是攪拌碗里的紅薯而已,多俗氣平常的一個作,然而這人做出來就是不一樣,旁人是和調料,是飛燕云,乍一看還賞心悅目。
葉昔言默默看了兩眼,再夾起油炸粑吃了一口,自覺好像太關注人家了,飯桌上這樣不太禮貌。
江緒吃東西比較斯文,不言語。
同桌的羅如琦沒發覺倆的異常,還沒開就在跟同桌剩下的那位旅行博主聊天。
在此次的公益活中,旅行博主負責宣傳工作,首要的任務就是領略地方食和風景,會當地的風土人,利用素材拍照寫稿子,有機會還得開直播。
所謂素材,其中就包括在座的諸位。
羅如琦向旅行博主介紹江緒和葉昔言,突然聊到倆。
聽著羅如琦和旅行博主越聊越遠,葉昔言默默喝湯,瞄了下對面那個人。
江緒沒反應,宛若聽不見。
羅如琦忽而說:“昔言是專業的賽車手,還拿過許多獎。”
葉昔言腰微僵,當即抬頭看過去。
沒在們面前提過這個。
旅行博主一臉驚奇,“葉小姐竟然玩賽車,這麼厲害,看不出來啊!”
羅如琦哂道:“邵領隊昨天下午告訴我們的,說昔言前兩個月還在南洲比賽,拿了個冠軍。”
昨天下午……
洗澡那會兒葉昔言還裝模作樣誆某人來著,騙對面那位是開網約車的司機。
旅行博主問:“葉小姐玩的越野托還是汽車?”
葉昔言著頭皮回道:“都有。”
停頓片刻,又說:“沙漠越野賽是托,不過多數時候都是汽車。”
旅行博主毫不吝嗇地夸道:“好酷,全能選手!”
再是一連串的吹捧,什麼玩車需要勇氣意志力,還有無與倫比的技。
葉昔言有點尷尬,若非聽不得別人的夸贊,是面前那人自始至終都沒開過口。
江緒平靜地吃著,臉上淡然,仿佛昨夜的事不存在。
一頓飯的時間不長,半個小時左右。到后面羅如琦和旅行博主沒再聊葉昔言賽車,轉而問及江緒。
江緒脾氣溫和,有問必答,不管旅行博主有多啰嗦煩人。
吃東西一直曲著太難,期間葉昔言把直,自以為不到江緒就行。
江緒低眼瞧了瞧,見那兩條不安分的都快到這邊來了,隨時都會挨上自己的小,又保持著一線距離。瞅了眼對面,吃完了,放下筷子。
葉昔言不明所以,不懂怎麼了。
午飯是江緒請客,特牛條七元一份,小碗菜幾塊錢不等,餅那些也不貴,幾個人加起來花費不到一百。
作為吃得最多的那個,葉昔言無端端就覺得忸怩,不大習慣別人付賬,還想著自己出錢呢,結果江緒先結了,即使才消費十幾塊錢。
羅如琦們沒那麼糾結,向江緒說一聲謝謝就完事。日常往中幫忙結賬多正常,這次你付,下次我出,總會還回去,沒必要太計較。
吃完飯還得午休,大家抓時間回招待所。
下午有走訪問活,葉昔言負責接送何英正他們,過后又轉回來送邵云峰去鄉下。
車上,邵云峰問:“昔言,你明天早上有空沒?”
反問:“有什麼事?”
邵云峰說:“要是沒有別的安排,到時候就下鄉一趟。”
“去哪兒?”
“最近的兩個村,跟鎮衛生院那邊的人一路,還有江教授。”
既然是出來做公益,那肯定得深徹點,不能搞個形式就結束了,在鎮衛生院指導不管用,還是要做一個的容。
上頭的意思是讓江緒和鎮衛生院的醫護代表下鄉義診,幫留守老人們量,講講健康知識,好歹有個正經的公益樣子。
江緒對此沒意見,鎮政府和衛生院更是求之不得,但畢竟是臨時的計劃,隊里還是得派人跟著,過去幫忙拍照開車等等,現在最空閑非葉昔言莫屬,是不二之選,不要太合適。
領隊都親自發話了,葉昔言哪能拒絕,干脆應道:“行,沒問題。”
邵云峰說:“這事是江教授在計劃,你有什麼都可以找商量。”
葉昔言頷首:“好。”
晚上。
在外跑了一天的眾人沒力像中午那般上街覓食,大家都是回招待所吃的盒飯,回房間之前還要聊聊明天的行程。
葉昔言有格外的任務,不用參與大會,吃完飯就上樓了。
趁另外兩位還沒回來,抓時間打了個視頻電話,聯系家里人。
葉家父母是不同意來做這個的,覺得就是在胡鬧,真想干實事還不如捐錢,要麼出席慈善晚宴,哪一個不比自駕游公益活強?葉昔言就是閑的,做事太沖。
這通視頻電話不太愉快,葉父認為葉昔言就是在找借口遠離家庭,故意躲著他們。他一直板著臉,笑都不笑,開口就是讓回去,表示后續家里會理,到時候再派一個人來接替葉昔言就是了。
葉昔言不想吵架,不爭辯一句,左耳進右耳出,當親爸的叮囑就是一陣刮過就消失的風。
隔得天遠地遠的,葉父有氣發不出,生地問:“阿延知道你回國了嗎?”
裝耳聾,對這種話早已習以為常,借口信號差掛掉視頻,不帶一猶豫。
葉父就是老頑固,年紀大了天到晚瞎想,總把周延掛邊,好似周延才是他親兒子。葉昔言很煩這個,聽一兩次還好,多了耳朵都起繭子,逆反心理油然而生。
這麼多年了,只要長了眼睛都能看出來完全沒那意思,可周圍那些人就是把和周延湊對兒,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雖說兩小無猜容易產生,但要在一起早就了,何必等到現在。懶得再解釋,講多了心累,誰當紅娘誰當。
葉父固執,反過來發了兩次視頻請求。
葉昔言一個都不接,溫吞地點進消息界面。
今早在車隊群里發的消息得到了一大串回復,隊友們紛紛冒頭發言,只有周延沒靜。
心大,沒注意到周延不在,嘮嗑兩句就點進了另一個群。
公益群中,邵云峰發了一大堆通知,最新消息是@江緒:「辛苦江教授了。」
葉昔言只是隨手點進去看看,見到被艾特的對象,不控制就點了下右上角的更多符號,從群員里找到對應的微信號。
江緒的微信昵稱是“JX_”,頭像是手繪的卡通人,一個短頭發的小人兒。
葉昔言認不出那是誰,以為是哪個漫或畫片的角,也沒深想,還沒回過神就給對方發送了好友申請。
等發送功,后知后覺沒發備注,想撤回都來不及了。
玩微信較,不清楚群里加人會不會自備注。
同一時刻,公益群里,江緒回復了邵云峰。
葉昔言盯著手機屏幕。
一分鐘過去,沒有同意。
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
猶豫要不要重新發申請,還是算了。
糾結間,老式的彈簧鎖咔嚓轉,有人回來了。
摁滅屏幕,把手機塞被子里。
門被打開,是江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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