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上臺講話的是許述安, 他是這方面的高手，寥寥幾句就把現場的氣氛調了起來。會場中，眾多記者將相機對準臺上, 一頓“啪啪啪啪”對焦。

溫淩在下面也看得心驚膽戰, 攥著手里的稿子。想到自己一會兒也要上臺，肚子就有點。

這可不是公司部會議, 來的都是業鼎鼎有名的大公司高層，甚至還有不是興榮的競爭對手, 不知道會不會借此機會為難。

自己丟臉就算了, 要是到時回答不好, 落了公司面, 那就是千古罪人了，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接下來, 讓我們有請項目的負責人，溫淩溫小姐為大家闡述H5在減材制造方面的革新……”

在一片掌聲中，溫淩上了臺。

在臺下時, 覺得無比張。可上了臺，站到了高, 忽然又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了, 低頭調了調話筒, 按照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說起來。

聲音算不上洪亮, 但也有條有理, 配合出的外形和干練的裝扮, 倒也給人好, 算是不功不過。

“小姑娘有想法的。”前排，一位玩零件制造公司的劉姓老總側對他笑道。

傅南期只笑了笑，低頭在文件上劃出幾個點：“總算沒給我丟人。”

劉總又往臺上看一眼, 回頭低了聲音道：“長得也漂亮。”

傅南期鋼筆一停，略略抬眼。

暗含勸告的目不算多迫，但也有警示意味。劉總怔了下，隨即笑道：“玩笑話，開會開會。”

最后到了提問關節，下面依次來。

這次蒞臨的都是各大公司的高層，有頭有臉的人，哪怕是競爭對手公司，也沒有故意為難一個后輩的，算是有驚無險。

回答完，溫淩抱著自己的筆記本和資料扶著口退下來，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大口氣。

接下來是許述安的致謝關節，還沒結束，溫淩貓著腰隨便找了個空位就坐下了。

誰知，抬頭就看到邊悉的人影。

停頓會兒懊惱不已。

面上卻只能擺出微笑，主打招呼：“傅總。”

傅南期點一下頭：“演講可以。”

溫淩悄悄打量他一眼，不知道他這話里有幾分諷刺的意味，有幾分真實？

不過，瞧著好像不是反諷。

謙虛兩句：“沒有您的好。”

之后他沒有再問，溫淩雖然不解，倒也欣然，決口不提那日的事。兩人間略有些尷尬的氣氛才散了些，回去時，跟同組的其他人同行。

“剛剛坐你旁邊那位是紫集團的傅董事長吧？”新來的員工小趙興沖沖地問。

小趙職沒多久，還保留著上學時的那一份天真活躍，加上是張月那事兒后才來的，也不怎麼怕。

溫淩溫和地笑了笑：“是啊，也是我們項目的主要投資人。如果不是他，我們這個項目可開展不了呢。”

“哇——那得好好謝謝他啊。”小趙忐忑道，“淩姐，要不我們改天請他吃飯？”

溫淩一怔，等目落在小趙含帶怯的臉上時，瞬間明白了。

哭笑不得，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其余幾個同事也是紛紛打趣：

“想什麼呢？人家那種大老板，有時間應我們的邀？淩姐平時不是遇到重大事都見不到他。”

“我看你啊，不是想謝，是有別的想法吧。”

“就是就是。”

小趙被說得面紅耳赤，就在溫淩以為要逃走時，竟然脖子一梗，直接道：“他這樣的功男人，我慕他不是很正常嗎？我又不肖想什麼，認識一下也不行？在座的同志……哦不，同志包括男同志，你們難道就不想認識他？嗯？！”

大家一靜，紛紛出“真的猛士”的眼神。

也真敢講。

不過，也沒人再笑話了。是的，這個小姑娘把幾人想卻不敢說的話給說出來了。

但還是有人嘆惋道：“可人家不會搭理我們吧？他那樣的人。”

“就是，那種軍政世家出的公子哥兒，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真以為人家對你微笑一下就是記得你了？你哪號人啊？人家轉頭就不記得了。”

“說得有板有眼的，你知道他什麼來頭？不是自己創的業嗎？我聽說他在國外自己發家才回國的呀？”

“你還真信啊？他今年才幾歲，再天縱奇才能這麼快走到這個位置？我跟你講，紫集團的前就是XX，紫資本倒是他一手創立的，但是，沒點兒背景，能這麼順利吞并那麼多公司？在這行混的，誰不給他幾分面子，有幾個人敢跟他對著干啊？不過，背景人脈也是資本，他本能力也出眾的。”

“算了吧，這樣的男人，遠觀就行了。他這人看著隨和的，其實難搞得很，油鹽不進的。”

“聽你這麼說，你試過啊？釘子了？”

“哈哈哈——”

“討厭啊你們！”

溫淩笑笑，吩咐了幾個組員幾句，攜著資料離開。

到了休息室，取出自己的小包準備離開，迎面卻見了一個人。

簡寧舒一半高領淺藍開叉，肩上披著件白西裝，知而嫵，格外彩照人。

“簡總。”溫淩率先開口，跟笑了笑，免得自己落被。不過，笑的時候臉上扯得勉強。

想，要是這會兒有面鏡子，臉上的表一定很虛偽。

簡寧舒卻好似沒有毫察覺，回以大方的微笑：“剛剛我看了你的演講，好的，后生可畏。”

本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夸獎話。但是，由里說出，偏偏有種長輩嘉許晚輩的覺。無形間，把踩低了一頭。

溫淩心里堵了一下，再一次到這人說話的厲害之，殺人不見，偏偏你還不好發作。

扯了下角：“謝謝簡總夸獎。”

“不客氣。”

肩而過，溫淩拎起自己的包就飛快走了出去。

真不愿跟這個人打道。

許述安在大門口等，看到就走過來：“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麼？”

“師兄你請客啊？”溫淩討好地笑道。

“難不還是你請？”

“我工資很低的。”作揖告饒，模樣可憐。

許述安呵呵：“走吧。”意思是他請客了。

溫淩雀躍，跟著他出去。

我們是老朋友，自然不用客氣。許述安也沒有跟客氣，在附近隨便找了家蒼蠅小館子就坐了。

溫淩也不介意，點了碗蔥油面。

兩人聊了聊關于剛才展會上的事，意見還算統一，說起張月的事時，溫淩保證：“以后不會了。”

許述安表示很欣：“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有時候，太過心真的很難在這個圈子里混的。”

溫淩口道：“傅總也這麼說。”

說完驚覺失言，看向許述安。他的神倒是沒有什麼異樣，仍是低頭挑著面，溫淩稍微松了口氣。

“剛剛看到你跟簡寧舒在一起。”看出的尷尬，許述安主轉移了話題，“離遠一點，這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謝謝師兄。”

“吃吧。”

……

“看什麼這麼神？”簡寧舒從展會出來，跟他一塊兒站到了臺階上。

循著他的目，也看到了許述安和溫淩，兩人面對面吃著面，時而說笑兩句，關系很融洽。

挑了下眉，忽的有點快意：“原來也有人不吃你這套啊。看來，無往不利的‘傅公子’也有失手的時候啊。”

傅南期頭也沒回，只低頭整理了一下袖口，徐徐道：“激怒我，對你有什麼好？”

冷笑連連：“我樂意！”

就是看不慣他對這副冷臉！對那個小丫頭倒是笑得開心的！還比不過一個臭未干的小丫頭！

傅南期已經懶得搭理，徑直下了臺階。

只是，下去那一刻給許述安發了條短信。

“叮——”

許述安打開信息，表有微妙的變化。他收了手機抬起頭，溫淩在認真吃面和刷視頻，沒有關注這邊。

他心里定了定，溫聲道：“淩淩，我有點事要去理，你自己吃吧。”

“你才吃了一點點呢。”

“我打包。”

見他有急事，溫淩也不好留了：“那你慢走，路上小心。”

“好的，你也是。”

……

許述安沒有走遠，繞過會展中心，打眼就看到了停靠在路邊的那輛勞斯萊斯。他過去，徑直打開后座。

傅南期在煙，他那一邊的車窗降了半邊，他支著窗沿，偶爾撣一下煙灰。

煙霧里，臉上的表瞧不真切。

許述安冷著臉，也沒第一時間開口。

半晌，見他沒有主開口的意思，許述安才道：“你要求的事，我已經做到了，我們私底下，還是不要再有什麼聯系的好。”

“我找你不是因為這個。”傅南期側頭看他一眼，道。

許述安被他看得莫名，皺了眉：“那是因為什麼？”他不覺得他們除了利益換以外，還有別的。

傅南期深深地著他，似乎是在判斷著什麼。

許述安被他看得渾不自在，眉頭皺得更深。不過，謹慎起見，他沒再開口。

傅南期卻好似已經有了答案，神舒展：“你喜歡淩淩。”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好似點了般把許述安定在當場。有那麼會兒，他罕見地出了極不自然的神。

傅南期卻好似沒看到他難看的臉，兀自道：“我從來不相信一個男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你在工作上照顧，為遮風擋雨，對的關心，早就超出了一個師兄對師妹的誼。”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功利。”

“可我始終相信人。”傅南期自忽略他冰冷刺骨的目，施施然一笑，“如果不是因為喜歡，誰能付出那麼多？”

“我只是利用來對抗徐蓉，我需要幫手。”

傅南期這下是真的笑了：“就？不是我瞧不起淩淩，于我們而言，只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而已，指來真的幫什麼忙？還不如請個職業代理人來得靠譜。”

許述安沒再說什麼。

既然已經被破，他也懶得再辯解了。

傅南期是個人，在旁人面前也許他還能有一通掰扯，擱他這兒，那是浪費時間而已。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好，快人快語，那我也不廢話了。”傅南期直接道，“我喜歡溫淩，我要你幫我追。”

“什麼？”那一刻，許述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片刻的呆愣后，他怒極反笑，好似到了極大的辱：“你找我來，就是故意耍我嗎？！”

傅南期抬手制止他：“稍安勿躁。”

許述安冷笑。

傅南期又道：“反正你也不敢去追，你心里清楚，對你一點覺都沒有。既然這樣，你還不如幫我，水不流外人田，好歹我們也是老朋友。”

許述安真佩服他的強盜邏輯，摔門離開：“有病就去治病！”

著他的背影在視野里遠去，傅南期才斂了表。傅平才從前座回頭，言又止。

傅南期神如常，掐了煙：“開車吧。”

他當然不會這麼無聊。他只是確定一下，許述安是不是真的喜歡溫淩……結果——和想象中一樣。

車子啟，傅南期笑著向窗外。景如幻燈片放映般一掠而過，看著看著，他的笑容淡了。

真的看不出來許述安喜歡嗎？

或許是真不知道，又或許……是知道，但是當做不知道。哪怕不接，也不愿意說穿破壞兩人間的友誼，更不會去刻意疏遠他。

到了他這兒，就跟躲洪水猛似的。

在心里，他比不上傅宴就算了，難道還不上一個許述安嗎？當他是什麼了？

傅南期把那摁滅的煙抵在了掌心，良久都沒有說話。

傅平從后視鏡里窺到他冷然的面孔，一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