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程文海被小孩兒這勁勁兒的神頭染, 笑瞇瞇地點頭：“行，跳臺吧，我其實不太擅長跳臺。”

男孩兒說：“你是國家隊員, 我占你一點便宜怎麼了，我主項就是空中技巧。”

程文海說：“其實我也是空中技巧，跳出去，翻跟頭, 大頭朝下的那種。”

男孩兒：“？？？”

余樂在旁邊笑死了，程文海這這思路也絕了，你要和人比跳水嗎？

程文海聽見余樂笑聲還回頭看他一眼，然后才對這男孩兒繼續說：“再說了，你都不自報家門, 誰和你比。”

“……”是很苦惱的表, 他意識到自己應該被程文海刷了, 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繼而便有些怒氣地說，“我章曉, 主項是雪上技巧，J省省隊的。”

“現在選訓隊排名多啊？”

“呃……前十這樣兒？”

“國國外拿沒拿過獎牌？”

“……我……”

程文海提高音量，“沒拿過和我比什麼？好歹我以前也是全省第一, 全國第三。”

程文海把囂張的小孩兒唬住了, 見小孩們跑回去湊一堆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程文海用胳膊撞了余樂一下，笑：“小屁孩就是好糊弄。”

余樂想了想, 曾經啊……那不就是程文海還在省跳水隊的時候嗎？連小孩都騙, 果然你就是個怪蜀黍！

袁珂小妹妹倒是聰明, 目從男孩子那邊收回來, 看向程文海，篤定開口：“跳水的吧？”

程文海對眨了眨眼。

大概是程文海的幽默細胞，和他的“平易近人”，迅速地提升了妹妹們的好度，大大超越了余樂。

接下來妹妹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分了很多有用的報。

“章曉別理他，就是最欠收拾的那個，老淘氣了。”

“對，下一次淘汰說不定就有他。”

“袁珂肯定能再留一個月，我就不行了，覺現在都很吃力。”

“前天的測試我差一點就落后，下次被淘汰的肯定是我。”

“沒那麼覺得，琳姐和小菲姐都很厲害，你們才一定會留在后面。”

“你也差不多，別謙虛了，不過你們三個都有可能留下，也有可能離開，男隊那邊就不用說了，白一鳴肯定留在最后。”

余樂抬頭，他確實對這個“富二代”有點兒興趣。

因為他仇富。

但妹妹們并沒有更多地提這個人，們的視線只是往一掃過去，便一副一言難盡地收了回來。

其中一個妹妹說：“驕傲的不得了，都不和我們說話。”

余樂聽著，同時隨著他們的目看過去，就看見坐在一張圓桌前的年輕人。

他垂眸吃著飯，極白，面孔像時下非常流行的俊俏模樣，下很尖，眼眸狹長，卻又在眼尾翻飛出雅韻十足的線條，所以被時下審主流影響的余樂也覺得他長得很不錯。

只是氣息冷漠，臉上看不見一點兒笑，圓桌的存在本就是為了大團圓的匯聚，他的左右兩邊卻沒人坐，其他人在一起，很難判斷是被排了，還是他在隔離其他人。

從妹妹們的話語里分析，大概是后者吧。

白一鳴可是青年組的世界冠軍。

記憶里的世界冠軍該是有些驕傲的，但也都很合群，相的時間長了，也就不在乎什麼世界冠軍。

在國家隊里，還缺世界冠軍嗎？

余樂盯著人看了一會兒，白一鳴卻始終沒有抬頭與他目對視，一口口吃著碗里的面條，吃相倒是著幾分優雅。

有錢人家的孩子，估計教養這一塊抓的比較多吧。

吃了早飯，妹妹們又帶著他們回宿舍，約好十分鐘后樓下集合。

怪熱心的。

這十分鐘其實主要是給余樂他們收拾運裝備，昨天路未方拿了一堆東西過來，除了雪板沒拿過來，其他都齊了。

其中雪服變了專業的雪服，防風的面料里面夾著厚棉，子竟然還有背帶，都是黑的，口的地方繡著一面國旗，下面寫著“國家雪隊”。

安全帽、雪鏡和手套一應俱全。

而且一口氣發了十雙厚子。

余樂估著這一套下來最一千，而且國家隊的用品基本一年一發，想想自己每年領到的兩條泳，莫名有種自己虧了好些年的覺。

程文海對這套雪服不釋手，昨晚上就抱著睡覺，如今一抖落開，又癡迷地來去。

余樂在他著的時候將用品塞進了旅行包里。這旅行包也是發的，和雪服一個材質，覺比余樂自己買的旅行包高檔了一個水準，價格想必也不便宜。

培養一名雪運員確實花錢啊。

十分鐘的時間轉眼過去，他們上石河，下樓的時候與妹妹們匯合。

這次他們走了不同的路，往院外走去，到門口看見還停著一輛大車，車上基本已經坐滿了人。

他們一出現，車里的人就都轉頭看過來，也不知道在聊什麼，看那眼神大概是和他們有關系。

上了車，車里卻很安靜，目落在他們上，注視著他們一直走到大車后面，久久沒有消失。

一個縱隊，余樂走在最前面，在走到后半截車廂的時候停了一下。

后排的基本都是空的，只有白一鳴一個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戶的位置，他劉海有點長，所以歪頭靠在窗戶上發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著一沉。

直到覺到余樂目，眼眸緩慢流轉片刻，又移了回去。

果然是一副目空一切的傲然模樣。

余樂在前面的空位坐下，程文海坐在他旁邊，說：“那小子是傲的。”

余樂嗤一聲笑了：“你的智商和小孩兒一樣，他那傲嗎？”

程文海不懂：“什麼意思？”

余樂正要說話，車開了，兩人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了車窗外。

陌生的地方，即將開始的新生活，他們到對一切都覺到好奇。

八卦別人這種事，他們都已經是的大人了，不聊，不聊。

大車在山下左拐右拐，開了十多分鐘，還沒有看見任何大型的建筑，但路邊上的自建房在這個過程里漸漸多了起來，賣的都是雪的裝備，還有不餐館，以及小賣部。

想來到了冬季，這里很熱鬧。

又開了十分鐘，袁珂小妹妹轉頭提醒：“馬上就到了，看那里。”

余樂和程文海的位置視野不對，兩人都拉長了脖子往對面看，就看在山谷掩映間，出了白建筑的一角。

繼續靠近，建筑的全貌還沒展現，余樂更先看見的卻是一條通往山上的纜車，像是一條貫穿天地的玉帶，有小小圓形如玉珠似的纜車在其上平緩地，延綿到山丘的背面，不得不讓人贊嘆人力的偉大。

一個大彎后，大車開上了一條寬敞的大道，道路兩邊旅館林立，像是一個個拔整齊的列兵迎著他們，直至目視他們抵達雪館。

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雪館，同樣長方形的設計，正門修建的巍峨氣派，尾部建在山，深棕的沉穩大氣，遠了看整個場館的主建筑，就像是一條從大山里探出半截子的巨龍。

頭部高高揚起，龍嘯九天。

余樂下了車，難免不去對比他此生見過的“唯二”兩座雪館。

論新舊和設計風格，京城的雪館確實又新又漂亮，但論氣息渾厚，以及那歷史沉積，眼前這棟名為“晶洋”的雪館更有底氣和力量。

柴明此刻就站在雪館正門的臺階最上方，他那冷厲兇猛的氣勢與這座雪館渾然一，整個人似乎也變得無限巍峨，高山仰止。

余樂：……

呵，“借調函”。

但顯然柴明的威嚴確實極高，程文海脖子一：“柴教。”

袁珂：“柴教！”

其他人：“媽呀！柴教回來了！！”

余樂不懂，問袁珂：“他罵過你？”

“沒有啊。”

“你們都怕他。”

“看著就很嚇人好不好！”

“……”

余樂想想，又問：“是頭上的傷？”

“啊？不是啊，就連臉很黑，好像，好像下一秒就要開罵了似的。”

“不是沒罵嗎？”

“但眼神很嚇人啊！”

“……”

余樂掐指一算，選訓隊一開始，柴明就跑京城活關系“挖墻腳”去了，估計這邊本沒怎麼帶過訓練，卻還是撈了一個“大魔王”的頭銜，還真冤的。

嘖，這看臉的世界。

和其他人的輕車簡行不同，他們三個人手里都拎著一個黑的旅行包，爬了好一會兒的樓梯，才來到了柴明面前。

其他隊員，包括妹妹們都招呼一聲“柴教”，低頭快走。剩下余樂三人卻只能站在柴明邊，他不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更不知道柴明等什麼。

直到他們順著柴明的視線，看見了走在最后的白一鳴。

距離近了，柴明開口：“白一鳴，你過來。”

白一鳴仰著頭，看一眼，又收回去，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柴明面前。

柴明指著余樂問：“認識嗎？”

白一鳴看了余樂一眼，搖頭。

柴明說：“國家隊的新隊員，這幾天你負責帶他們，跟著他們一起訓練，選訓隊你暫時就不要參加了。”

白一鳴也沒表，“哦”了一聲。

余樂看不懂柴明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利用優秀隊員打他們，制造雙方矛盾，調訓練積極？畢竟怎麼想，他們的訓練進度也不可能按到一塊去，眼前這個可是個世界冠軍！

再看看程文海、石河和自己，門級新手了解一下嗯？

柴明簡單說了兩句，就帶他們進了“晶洋”。

“晶洋雪館”其實有兩個功能，一個是室雪場，一個是纜車乘坐的起點，從大廳進去，墻上著，地面立著，都是分流的標語。

一路走過去，余樂看見了“雪場箭頭”，“纜車箭頭”，“洗手間箭頭”，“購中心箭頭”，“游客中心箭頭”，以及“餐廳箭頭”。

進了館，溫度明顯降低，已經到了十度左右，上穿的長袖T恤已經無法寒。

他們一路沿著更室箭頭走過去，來到男子更室，沒等撈門簾，里面傳來章曉的怪：“柴魔頭來啦！”

柴明上門簾的手一頓，接著一用力，門簾“唰”的被掀開。

余樂在后默哀。

進了更室，里面的人都安靜如，章曉在人后面彎腰穿服，躬著個后背和屁出來，然后又在柴明的注視中，把屁一點點地收了回去。

“章曉！”柴明開口。

章曉抬頭，一副茫然天真的表，臉上洋溢著笑容：“柴教有事吩咐。”

余樂看了程文海一眼。

程文海揚眉：“干嗎？”

余樂說：“仔細看看小版的你。”

“哈！我哪兒有這麼諂！”

柴明突然回頭：“程文海。”

程文海臉上笑容驟然燦爛：“柴教有事吩咐。”

余樂“噗”一聲，笑翻了。

柴明讓章曉帶著程文海去找路未方拿更柜的鑰匙，程文海有手機，章曉知道去哪里問電話。

然后又點了白一鳴的名字，說：“一會兒你跟著他們一起訓練，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安排嗎？”

白一鳴搖頭，這樣看倒是乖，看來在“大魔王”面前，是龍是蛇都得盤著。

柴明深深看著白一鳴說：“余樂是老國家隊員，脾氣格都好，你的人際關系是個難題，好好跟你樂哥學學。”

余樂急忙矜持：“沒沒沒，虛長幾歲。”

白一鳴掃了余樂一眼，沒說話。

柴明又說：“你的基本功好，和他們一起訓練，也能更快得出訓練效果。”

余樂點頭：“對對對，互相學習，達者為師。”

白一鳴的眉心就算藏在了頭發下面，余樂也能看出他蹙的眉頭。

沒過一會兒，程文海回來了，柴明見他們自己分柜子，就走開換服去了。

其他的隊員先一步離開，更室里就剩下他們幾個人，非常的安靜，余樂覺得自己換服的作都輕了不。

第一次穿正經的雪服很不順手，從背帶到腳，余樂都是觀察著白一鳴在穿，一套服足足花了十分鐘，而且手腕腳腕腰上的防風條的存在，也相當的奇怪，整個人像是被拘在了一個大氣球里，既臃腫又拘束。

在穿服的過程里，白一鳴一言不發，目也很落在他們上，見他們作生疏緩慢也不催，竟然從行李箱里拿出一本書，就那麼站著看了起來。

余樂也算是見多了運員，這種有文藝范兒的運員還是第一次看見，歪頭抬手翻看封面，里說著：“什麼小說……五三！？”

白一鳴角抿，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從他手里移開，一言不發的低頭繼續看。

余樂：？？？

余樂：！！！

余樂：……

喜歡看《五三》的白一鳴小同志，在余樂的心里瞬間就迷之夢幻了起來，導致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和對方“破冰”。

白一鳴也不在乎沒人和自己說話，柴明讓他跟著余樂，他就跟著余樂，一起推開最后一扇門，進了雪場。

意料外的，自由式雪國家隊訓練中心的雪館還沒有京城那邊的大。

里面雖然也有兩條雪道，但坡度并不大，尤其是當初震懾了余樂的“大跳臺”，在這里卻低矮了很多，覺上甚至不足90米，而且整的燈偏暗，并不是很好。

選訓隊的隊員們已經在護欄里的平地上站好，一人懷里抱著一對雪板，路未方和另外一名教練正在說話。

他們出現，隊員的目都移過來，于是路未方看見后便走了過來。

隔著護欄，他雙肘撐在護欄上，對柴明喊話：“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那邊。”

柴明點了一下頭，帶著他們往路未方指的方向走去，余樂路過的時候，看見了路未方笑的眼睛瞇瞇，險狡詐的像只狐貍。

唔……覺不是很好。

就這麼沿著護欄一路往前走，越走越遠，距離選訓隊員也越來越遠。

這里的更暗了。

程文海忍不住問白一鳴：“我們干嗎去？”

白一鳴保持安靜，在暗下，那雙眼里像是一點都沒有。

程文海看了余樂一眼，大概意思是這小孩兒他不喜歡。

余樂回應：就人那家，人那績，你喜不喜歡重要嗎？

程文海：沒禮貌。

余樂：他會在落地窗前看五三。

程文海：“啊？”

遞著眼，走在前面的柴明終于停了下來。

余樂從柴明側看過去，看見了前方堆積如小山似的雪板。

柴明指著這座“小山”說：“今天上午你們把這些雪板養護整理好，完了下午再訓練。”

程文海：“啊？”

余樂：“……”

石河：“……”

白一鳴：“……”

程文海苦著臉問：“為什麼啊？”

柴明一句話就懟了回去：“什麼況下雪板出問題？雪板最容易出現的問題在哪里？如何養護自己的雪板？雪板怎麼構的？你都知道嗎？”

程文海：“……”

不知道。

他們這些半路出家的運員，對雪板一竅不通。

柴明氣勢到位，理由又強，說完直接吩咐：“白一鳴，你教他們怎麼養護雪板，不能用的放一邊，能用的放另外一邊。”

白一鳴悶悶地“嗯”了一聲。

一個人，也不說話，走到“小山”面前，盤膝一坐，出一個雪板看了一圈，說：“板面沒問題，固定里面的彈簧壞了。”

余樂第一個跟上去，蹲下去的時候發現雪鞋蹲著很費勁，干脆也像他一樣盤膝坐下。

攤手：“我看看。”

白一鳴看他一眼，將雪板遞到了他的手里。

余樂有了方向，就去看，去，去，問：“是這里嗎？”

“嗯。”

“怎麼修？”

“修不了。”

“那……哦，整個固定都換了是吧？我看見上螺的地方了。”

“嗯……”

余樂仔細又看過，然后將雪板遞給挨著他坐下的程文海，“你也看看，是這里壞了，可以從這里下了螺整個換新……”

直到雪板換到石河手里，柴明安靜地走開，他走到一半，路未方迎了過來，人未到，笑聲便響起來，“你讓他們去雪板真是絕了，那群小孩兒都看呆了，再帶上一個白一鳴，更絕！不過你說余樂能改點兒白一鳴的脾氣，我怎麼覺得這麼不靠譜呢？”

柴明回頭看了一眼，眼眸變得：“余樂的脾氣很好，聰明自信還不失冷靜擔當，把白一鳴給他是最合適的。”

路未方微笑：“這麼高的評價？”

本以為柴明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但柴明卻點頭：“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