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曳穿回來了。

手上著穿進紅樓前簽的離婚協議書，剛寫好還沒來得及通知那夜不歸宿，跟新晉影后鬧了波大緋聞的丈夫，就穿了。

別人穿越不是主角就是配角，再不然也是個路人寵什麼的，總歸是個活，慕曳就很奇葩，穿了紅樓里林黛玉的玉佩，陪著從小長大，再到踏賈府。

困在玉佩里頭，口不能言，眼睛卻能到周圍發生的一切，最痛苦的是還能完完整整驗到黛玉的喜怒哀樂。

因為心態不同，慕曳也并非當事人，所以被承這份緒的覺比黛玉要痛苦得多。

看著黛玉寄人籬下，看著費盡心機周旋在一眾鬼魅魍魎當中，看著人前撐著臉子，皮子也利索，人后卻時常傷春悲秋，掉眼淚，慕曳的心比黛玉復雜一百倍。

也想仗著知劇給黛玉提醒，幫幫，更想教更氣些，最好誰都不敢再輕視欺負。

雖然那個寶玉輕浮多不是個東西，慕曳很看不上眼，但覺得若是黛玉實在喜歡，好生調/教一番放在邊也可。

但想這麼多都沒用。

沒用！

口不能言，無法跟黛玉通，甚至無法宣泄被迫承這些喜怒哀樂的痛苦。

原以為，就當作沒看到好了，假裝自己真的是一塊玉佩，等黛玉的命運線走完了，便也解了。

但更絕的是，等黛玉人沒了，又一次回重來，相同的每一世整整回了五次！

那些痛苦和憋屈一點一點將細細雕琢，得仿佛扭曲變形，從前那個因為先天心臟病而子素淡的自己徹底消失。

人常說，不在沉默中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慕曳沒機會發，熬了五世，所以是后者。

也許是怨念太強，直到最后一次的時候，在黛玉再次領飯盒后，重生到剛咽氣的黛玉上。

卷卷袖子，把賈府攪得天翻地覆，笑著將他們送上絕路，忽然又穿回來了。

著離婚協議書，慕曳低頭看了幾秒，忽然笑了起來。

和這段經歷相比，這也不算什麼了。

人的移了就再難挪回來，何況覺得從前不過是和家庭環境限制了自己，將自己養那副素淡的模樣，不說話，也不太跟人際，對人生仿佛沒什麼追求，別人便說病弱郁不討喜，慕曳也從不跟人爭，連口氣都嫌累，怎麼會有閑跟人爭執？

這趟紅樓的經歷盡管痛苦，但慕曳覺得，反倒是將心底那頭小怪給放了出來，本就是這樣一個人。

霸道，偏執，小氣兒。

慕曳仿佛還記得，方才剛剛穿回來將醒未醒的時候，腦子里聽見什麼聲音，有黛玉在輕聲念著葬花的聲兒，還有一道古怪莫名的聲音：“加載完……屬點翻倍，屬點翻倍……”

也不太在意，誰管呢。

將離婚協議書隨手丟進床頭的屜，洗了個澡，換了素白的開衩旗袍，又坐在化妝臺前照鏡子。

有多久沒看自己的樣貌了？

慕曳恍惚了下，鏡子里的自己掌大的臉，五細雅致，仿佛被細細描繪，是時下有的細而彎的柳葉眉，極古典，配合上那雙細雙眼皮的眸子，看人的時候仿佛眉目含，慕曳又挑了挑眉，鏡子里的人眉間便多出一抹驕肆的跋扈，再仔細看，又仿佛沒有。

還是那個。

臉蒼白無，慕曳早已習慣，破敗子總是如此，何況已有兩日沒吃飯。

久了反而不到那份，慕曳也沒急著下樓吃飯，手撐著下，靠近了鏡子，像個雙目失明突然能看見的人一樣，如似地盯著自己的臉看。

這才是。

不是紅樓里一顆沒人知道的石頭，不是那個只能被承他人緒的小可憐蛋。

那些人讓黛玉如屢薄冰，讓痛苦糾結，那便也是讓痛苦，于是將他們都提早送上了黃泉路。

還回來了。

往后，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不再被迫承，無法言語！

想罷，突然低低笑出聲，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鏡子里的人本就含的雙目愈加水潤亮，泛著波粼粼，霎是迷離。

打開梳妝臺屜柜，找到一整盒口紅，每個月那些個品牌都會給祁家的人們送上最新的化妝品，這盒口紅便是其中一個品牌的最新系列產品，包括了全部號。

因為患有心疾的緣故，從前慕曳甚化妝，從來素面朝天，這會兒倒是來了興致，盯著自己蒼白的臉很不滿意，窄上薄下有，型很好看，但卻如臉一般常年泛白。

慕曳只在諸多口紅中巡視一遍，便毫不遲疑地拿出第一管口紅。

是最純正的大紅。

剛準備往上涂抹，外面敲門聲響了。

聲音不大，像是小心翼翼試探一樣，沒聽見人回應才又大聲敲了起來。

慕曳皺了皺眉，沒有理會，自顧在上涂抹兩下，再抿抿。

對著鏡子勾了勾，愉悅笑了下，竟有種濃墨重彩的妖異。

臉蒼白是蒼白，紅也紅得絕艷。

慢條斯理地起來，撥了撥一頭順長的墨發，在門外人著急得仿佛要撞開房門的時候，走了出去。

門一開，穿著工作服的陌生小傭差點一頭栽進來，嚇了一跳，磕磕絆絆地道歉，邊說著邊下意識抬頭。

慕曳比這小傭要高上半個頭，小傭近距離正面看到大的樣子，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不會說話了。

這是小傭第一次見到其他同事里的大，剛進祁家兩天，大便因為二鬧的緋聞抑郁沒下來吃飯過，這兩日他們端上去的飯菜原封不又送下來，連大的面兒都沒見著。

從其他同事里聽說了幾分，大嫁進祁家一年多，不好，人子沉安靜，不太說話，大總是在外頭胡玩，見天的鬧緋聞，夜不歸宿是常有的，經常就是直接住在他自己外頭的住了，這次時間最長，已經兩個月沒回家了。

前兩日，大和新晉影后蘇甜甜鬧了波大緋聞，有記者拍到大跟那影后一前一后進了本市最有名的那家溫泉酒店。

事后記者就在那家酒店蹲守，倒是沒蹲到大，把影后蘇甜甜堵著了。

電視上都播出來了，網上微博和論壇也都流傳，張揚艷的影后小姐面對記者的詢問，捂著俏地笑了笑，然后說：“你們就別為難我了，他不喜歡我在外人面前提他。”

如此一說，雖然沒真正承認，但跟承認了有什麼區別？

祁家的傭人們都私底下看過這個采訪，也看過娛樂八卦新聞里關于大的緋聞，把那個影后罵了狗屎，他娘的，這要是放在他們鄉下，這就是勾人出軌的狐貍啊，這得挨全村白眼的！

其他同事沒敢說大的壞話，小傭在祁家才干兩天，沒見過大也沒見過，最近祁家這些主人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有事出門忙活了，只有大在家，對這些人沒概念，小傭也就毫無負擔地覺得：

大，真他娘的，是個渣啊！

腦子里七八糟想了一堆，還有空想，大真他娘好看！

他們都說大白長了一張仙子臉。

像個鋸葫蘆，不討人喜歡，有什麼用？

不單是大不喜歡，連夫人這個當婆婆的也不待見。至于二吧，跟關系也不深，且因為的存在，把二襯得更加不堪。在這個祁家大就是個惹人嫌的明。

這是小傭這兩日八卦來得出的結論。

這會兒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長這樣好看，還要啥啊！

擱他們村里，全村都得捧著，瞻仰小仙的臉！

慕曳斜斜倚在門框上，挑著眉似笑非笑看著小矮子發呆。

也不著急，沒出聲催促，覺得怪有意思的。

等小傭發呆回神，已經五分鐘過去了，本來瞪大的眼睛又瞪圓溜了。

慕曳手住了小傭的下，“快收回去，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嚇得小傭閉上了眼睛。

“……”

娟姨就看著剛上任兩天被使喚上樓喊大的小傭紅著臉屁顛屁顛跟在大后下來。

著單薄，僅穿了件素旗袍，娟姨來不及想這樣穿太單薄恐會著涼，眼睛就漫上一層驚艷。

從前也不是沒見過大，雖然大常年自閉，喜歡將自己關房間里頭，但吃飯散步總歸會下來的，接也不算。

是知道大長得是有的好看，好看得跟個仙子似的。

但這次再看，卻覺好像多了一說不出來的韻味兒。

雖清瘦病態，但段比例卻很好，穿上素白的旗袍，一頭墨發披散著，從樓梯上不疾不徐地下來，一步一個階梯，一聲響兒，半垂著眸，專心走自己的路，又仿佛不經心，一扭一擺的作間如弱柳扶風般說不出的好看。

娟姨同一眾傭人看呆了。

“據圈人，祁大這次應該是認真的，他還曾專門去蘇影后劇組探過班，這是之前誰都沒有過的待遇，那麼花心浪子真的會因為真浪子回頭嗎，我們拭目以待……”

娟姨聽到這里，回頭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是哪個混賬把電視開了！

忙到找遙控。

慕曳走近了，往沙發上一坐，順手拿起娟姨慌忙中怎麼也找不到的遙控。

將這則緋聞看完，才自己個兒關了電視機，嫌鬧騰。

吃過飯后，暖和了些，覺人也疲懶了，正是午后，剛好出了大太，慕曳使喚著娟姨往大門口安排一張貴妃椅。

笑了笑：“最大號那張。”

娟姨愣愣應了。

兩天不見大，總覺得大仿佛變了，人還是那個人，就是覺不太對。

剛才吃飯的時候，就鬧了好一大通。

先是挑剔了廚房安排的菜都不是的口味，又指出幾樣，是不能吃的。

例如粥里加了姜，姜過敏，水晶膠是蝦仁餡兒，不能吃蝦，蛋羹里不準放任何東西，放多了覺得惡心。

于是娟姨和廚房里的管事王大廚都被訓了一頓。

說訓也不太對，大也沒怎麼兇他們，就是聽了覺臉上害臊，覺得刺的。

比如那三道是慣常夫人和二吃的，廚房沒注意給做了上來，大便來一句：“那都是別人吃的，你們這些人眼里哪有我呢？”

他們想解釋下，又哼著氣唰唰來一句：“什麼夫人，什麼二，哪個不是佛爺？偏你們把我當空氣。”

娟姨同一眾傭人：“……”

就覺大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平常安安靜靜的，連跟夫人他們吃飯的時候也從不吭聲，自顧吃自己的，飯量，吃完了就默默回屋，有時候夫人看不順眼了，在飯桌上刺幾句，也不吭聲，任由夫人說。

給人覺就是安靜，憂郁沉。

每次大鬧緋聞就把自己關房間里不出來，娟姨和其他人就想啊，大肯定躲在房間里哭呢。

現在突然這樣一通發作，反而讓人不習慣。

是刺激了吧。

也是，大這回真有些過分了，還讓人拍到照片了。

慕曳倚在大門口等著傭人把躺椅搬過來，的手機上，朋友圈頁面，那個浪老公剛剛發了張照片，沒配文字，但看照片上的風景正好是離著祁家不遠的一段。

傭人將躺椅搬過來，為了符合大的要求，他們使了吃的勁兒，將最大那張實木貴妃椅往門口般，費了老鼻子勁兒，雖然不知道大曬個太要這麼大椅子干啥。

慕曳指揮著他們放好，完全橫著放，將整個大門口堵住了才滿意。

悠悠地躺下去，算一算以跑車的速度，再有一分鐘那個浪老公該到了。

打開手機，打開照相機的前置攝像頭，當鏡子照了兩秒，滿意地放下來，閉上眼睛，轉過頭的時候，順手撥了撥頭發，將一側的臉蓋住。

太刺眼，但暖和。

好久沒曬，開心。

角翹起，聽見車子開進車庫的聲音，緩緩拉平。